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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提前入林。

再是飛針刺馬、馬發瘋狂奔,江唯言明明就站在她身邊,卻依然晚一步。他也不殺那個老大,他也製止不了馬。若非雁蒔果斷出手,李皎當日絕無生還可能!

是,他會救她。

但是他每一次都正好卡在那個將死未死的臨界點上!

夜閣殺手夜襲那次也是,他從頭到尾都在官寺拚殺,若非鬱明,那晚他們必困於城中;更早的,可追至藍田陳氏園林,李皎當日想江唯言中了軟筋散使不出武功很遺憾,但是她後來不得不懷疑他是否真的無法使出武功!

他曾經出身夜閣,他是夜閣最出色的殺手!他長於刺殺,長於埋伏,長於耐心。

他為了一個目的,可以待在李皎身邊數年而不露痕跡。他兢兢業業地表現出他是一個忠誠報恩的人,讓李皎信任他,隻為了在最重要的時刻,他能一擊必中!

而她從不疑心他!她從來都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他卻臨頭一腳,幾將她推入深淵!

李皎冷笑:“你倒是不殺我!”

是啊,他不殺她,他隻是借彆人的手殺她。

他隻要現身得恰好到處就行了。

一方麵可以讓她對他感激,覺他可靠;另一方麵,未嘗沒有晚到一步,李皎就多一分危險的可能!

李皎氣得全身冷熱不住,她伸手指向江唯言,怒聲:“這一次掉下懸崖,我幾乎死了!你敢說你不是在殺我?!”

牢中有他人,有些話不方便說的詳細。江唯言眸中微暗,他看著她的麵孔,淡聲:“明珠把消息瞞得太好,我不知你已和他……懷有……才判斷失誤。不管你信不信,我隻是想讓你受傷,想讓你落入你的敵人之手,我從來沒打算殺你。”

李皎被氣笑:“我要感謝你不殺之恩?”

江唯言勾%e5%94%87:“你要感謝也無妨。”

啪!

清脆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江唯言站得筆直,劍握得手骨發白,他側臉被李皎一掌打偏。四周闃寂,那個被鐵鏈鎖在牆上的首領都看呆了,沒想到李皎有這樣膽子,敢對江唯言動手。就是明珠也心口疾跳,一目不眨,唯恐李皎的一巴掌刺激到江唯言。

然江唯言並沒有生氣。

她打了他一掌,他慢慢地將臉轉回來,看著她,目中噙笑,神色略恍惚:“殿下,你隻對自己人扇耳光。我跟你兩年多,隻知道你扇過一個人。你從來沒對我這樣過,我……我以為我不過是那個人的替代品,原來你當我是自己人?”

李皎道:“我從沒拿你當過替代品!”

江唯言:“……”

他恍惚的眸子落在女郎清秀雪白的麵孔上,看她長睫飛快地顫唞,雙眸中刀光劍影混成一河。李皎一字一句:“當年救你,確實有你讓我想到鬱郎的緣故。你和他的身形像,你們都是習武人。但我那時已對鬱郎不抱什麼希望,我已經不期待他回來。我與博成君分開後,便想重新開始。我是想與你好好開始的,隻是你我終究性情不和而已。”

“我李皎此生隻負一個人,那個人不是你,我從未負過你!”

江唯言不說話,他垂下眼睛,濃長睫毛下掩,將他眼中神情藏得幽深。

李皎再上前一步,聲音柔和些,輕聲:“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對你不夠好麼?你我兩年來的情誼,你也是放在心上的。我們可以談談,我若是哪點對你不好,日後改了便是。隻是江唯言,望你回頭!你走的是一條在劫難逃的路!你今日再往前一步,日後十死九生!你缺什麼?你需要什麼?難道你的主人能給了你,我不能給你嗎?”

江唯言低著頭,聽李皎說半天。良久,他抬眸看她,靜聲:“殿下,你說再多,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的真正主人是誰的。你了解我,我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不怕。你即便刑訊我,殺了我,我不想說的,你永遠聽不到。”

他目光溫柔地看她:“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我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江唯言!”

“殿下,”江唯言認真地看著她,從上到下地打量她,將她一眉一眼記入心中,“我也有信,我也有念,隻是我的信念,與你不一樣而已。”

李皎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好!好一個與我不一樣!”

江唯言還能輕鬆調侃:“既然殿下知道了,那就跟我走一趟吧?也許你能見到我的主人,知道他是誰了呢?”

他手中劍突提,身子當空躍起,一步之遙,向李皎刺來。李皎身後的將領一直在提防著這個江扈從動手,在江唯言將將出手之時,他便大步上前,雙掌相合,大喝一聲,抵向那雪色寒劍。江唯言不以為然,再次出招。

這一次,背後傳來淩風一腳。

兩相夾擊,江唯言飛身上柱,俯眼看到走廊口走來的女將軍雁蒔。雁蒔一進來,便與她的部下兩相合作,一同殺向江唯言。江唯言也不在意,人殺到眼前,便提劍反擊。雙方在走廊中動起手來,氣流卷動,陣陣陰風打地周遭石器鎖鏈倒了一排。

李皎站在下方,仰頭看著他們的戰鬥。

她雖然不懂武,但因為常年跟鬱明廝混,她偶爾能看懂一點。例如此時,她便看出江唯言的武功,比他平時表現出來的要高。當他與雁蒔對掌時,並不落下風。他長於刺殺,並不是不能正麵迎敵……

被牆上鎖鏈鎖著的夜閣首領目中閃動,盯著上方人士的打鬥,看他們從走廊裡側,一路打向外頭。江唯言被兩相逼迫,不得不跟著他們轉移陣地。那位女將軍悍勇威武,不動聲色地算著時機。連夜閣首領都看出他們在把江唯言往外引,偏偏江唯言自己好像沒發現一樣。

明珠扶著李皎的手冰涼,她感覺熱淚湧上眼眶,心中萬般難以接受,喃聲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問過兩回他與鬱郎的武功誰高……他一時說不相上下……一時說他弱一些……他當時說他弱,我心中起疑,但他很快補充說他打之前以為不相上下,打之後才知道自己差一些。我心中不忍,便沒有多問……原來那時,他是說漏嘴了!”

她牙關咬得哆嗦:“江唯言!好一個江唯言!”

將他們哄得團團轉!

打鬥瞬息萬變,雙方很快打出牢房。李皎和明珠身邊有扈從相隨,此時心思都不在那個夜閣首領身上,兩人也跟出了牢房。

他們到空地上,李皎站在牢門外,發現天陰沉一片,濃雲密壓。他們進牢時隻是刮風,這會兒,已經下起了綿綿細雨。扈從忙取來傘交給明珠,明珠心事重重地撐起傘,為李皎擋住雨絲。

噗——

江唯言被雁蒔一掌擊飛,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他吐出的血不是鮮紅,而是烏黑,分明是中毒之象。

明珠見此,一時心悸而痛。跪倒在地的青年長發散在眼睛上,他抬眼,看一眼那神色冷淡的李皎。那一眼,雙方目光對上,此中含義彼此心知肚明——李皎疑心他,從她醒來就開始疑心他。她唯恐拿不下他,便吩咐明珠給江唯言的飲食日日下毒。

如今這毒,終於到了派上用途的時候了。

整個院子被兵馬包圍,牆頭刷刷刷立了無數黑影,手中持弓箭,箭羽根根指向院中那慘然跪倒的青年。隻等雁將軍一聲令下,他們便會萬箭齊發。而布置還不僅如此,院中數兵結陣,院外延伸一裡,都被朝廷兵馬所圍。雁蒔早聽李皎的吩咐%e4%ba%b2自去布置人手埋伏江唯言,誓要讓他插翅難逃。

雁蒔負手長立:“江武衛,你不是我等對手,束手就擒吧。你叛了長公主殿下,難道還指望能回去長安,指望江家護你嗎?你再執迷不悟,你的前程儘毀於今日。”△思△兔△網△

“我本來就沒有前程,我很早就選了這條路。我早就回不了頭了,”寒風細雨中,疏桐搖晃,萬葉飄落,那被眾人所圍的青年,手中劍撐著地麵,重新站了起來。他站起來,一步步走來,其勢之凜冽,讓雁蒔肅然起敬。他再看李皎,輕聲,“殿下,我也想和你一條心。但是,我遇到你,實在是太晚了。”

李皎牙咬著%e5%94%87,冷著臉,她的冰霜之色,讓人見而生畏。江唯言卻看慣了她的冷臉,他不看她臉上表情有多麼無情,隻看她的眼瞳微縮,便知李皎還是在乎他的。

江唯言短暫的、狡黠的,笑了一下。他幾乎不說這麼多話,他幾乎不笑。今天,他卻說了再說,笑了再笑。他背過身,雨落在他潮濕鬢角上,李皎聽到他說——“殿下,我們打個賭。你猜,我今天是死在你手裡呢,還是會殺出去呢?”

話音一落,打鬥再次重啟。

這一次,江唯言爆發出的凜然殺意,讓四周圍鬥他的兵馬變得吃力。雁蒔這邊人手安排換陣快速,江唯言的反擊給他們帶來壓力,然雁小將軍臨危不亂,命令一個個下去,也將江唯言圍得密不透風。他也中了毒,每多用一次內力,傷勢就重一分。然他提著劍,分毫不在意自己的狀態。他對敵人不手軟,每一次出手,都是衝著對方的死%e7%a9%b4。

這才是殺手。

真正的殺手!

他能刺殺,能數日、數月、數年地蟄伏,收斂住自己的殺氣;也能一朝提劍而走,殺氣縱天,與眾人廝殺而不落下風。

雨從細綿變得碩密。

它從雲層中落下,豆子般打在眾人身上。天地間開始起霧,茫茫若雲海。

被眾人圍殺的青年,一開始強悍無敵,隨著時間推移,慢慢露出疲態。他隻有一人,對方卻是成千上萬倍於他。他的肩上、臂上、腰上,漸漸的,被兵器砍中,滲出了血。他一身雨水,一身血水,麵色煞白,卻依然不認輸。

哪怕憑著他的身份,憑著他與李皎多年的交情,他也未必會輸。

李皎氣得渾身發抖。

她說那麼多,做那麼多,她仍然留下一線希望。她給江唯言機會,醒來後數日不行動,等著他來坦白;他不。她在牢房中提及兩人的交情,談起江家人的反應,希望他迷途知返;他不。那明明就是一條絕路,江唯言他非要一根筋走到頭。

李皎用力地咬住%e5%94%87,%e5%94%87滲了血。她心弦緊繃,既惱又怒。大雨滂沱,她在傘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趔趄跌倒、倒了再爬起的青年。他在殺陣中,一步步往外拚殺去。他明知她不會放過他,卻還要求那一線生機!

因為他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不想再待在李皎身邊了。

哪怕是死,他也要殺出去。

他受夠了這種日子,受夠了一麵算計李皎,一麵被李皎關照。他的感情與理智廝殺,縱是他總能冷靜對待,當李皎在生死關徘徊、當李皎與她腹中胎兒差點被江唯言害死時,江唯言也終於受不了了。

所以他心甘情願地入了李皎的局。

既然他已經不想再混在她身邊害她了,那就開誠布公一次吧。他提劍入牢,並非要殺李皎。隻是李皎已經開始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