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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那又如何?”

“你再優秀,再聽話,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殺你,隻是因為沒有必要——我沒有必要去殺一個陌生人,沒有必要染一個陌生人的血。”

“保護我?你配麼?”

“從今以後,離開我的生活,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裡,見到你,便是臟了我的眼。”

“不要那樣叫我,再敢那樣叫我,我便——殺了你!”

……

樓緩歸微微扶了下額頭,方抬起頭。

“葉夫人想要在下如何證明呢?”

葉無痕靠著椅背,好像頗感興趣一樣打量著樓緩歸,之後從懷裡取出個瓷瓶,輕輕放在桌上,綻出一個莫名的笑容。

“這是——秦桑絕。”

“景嵐王爺若是想要我考慮下你的提議,就現在證明給我看吧。”

她對麵的景嵐王低眉垂目,指間一點紅色光芒耀人眼目,他好像考慮了很久,葉無痕正要失去耐心,他卻已經抬頭,輕輕一笑,葉無痕眼前一晃,竟覺那笑容那樣熟悉好看。

白皙的手指緩緩拿起瓷瓶,一瞬間,他仿佛看到瑞成王府瑞吉院裡那一碗等著他去接受命運審判的液體,熒熒閃著光亮。

他安靜地笑起來,拔出瓶塞,仰頭將裡邊的液體一飲而儘。

一聲脆響。

瓷瓶跌落在地上,鋒利的碎片散落一地。

一直驕傲挺拔的身子晃了一晃,終於跌倒在地。

秦桑絕命,五內俱焚,抽筋剝骨,肝腸寸斷。

他終於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滋味。

十八年來他經受的那些,其實是那樣,不值一提。

作者有話要說:

JJ你再敢莫名其妙弄沒我的文我跟你沒完!!!!!!!!!!!!

第6章 第六章 冰火兩重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夜已經很深了。

雷聲還在響著,閃電劈開天幕,照亮一張慘白如鬼的臉頰。

樓緩歸在午夜回到了驛館,渾身濕透,雨水順著發鬢滴落,狼狽不堪。

“我說閣主大人,您可真會挑時候,就下了那麼一會雨,就被您趕上了?嘖嘖,這運氣啊。”

鳳鳴冷嘲熱諷一番,樓緩歸不以為意,隻是似是疲憊不已,用溫水擦著頭發,慢慢悠悠,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秦夕玦擔心:“怎麼了?”

樓緩歸半晌搖搖頭,笑了笑,低下頭去,極認真地擦乾了頭發,就坐在桌後看書,對鳳大少爺的埋怨挖苦置若罔聞。

鳳鳴一股怨氣無處發泄,劈手奪秦夕玦開的驅寒藥方,跑到隔壁去熬藥,秦夕玦追出去,“我還沒寫完,還有一味藥沒有加……”

“我看再加一副黃連就夠了。”

“阿鳴……”

藥還沒熬回來,樓緩歸已經昏昏欲睡。

好像有點累,今天明明也沒有做什麼,怎麼就這樣累呢?

他放鬆了身體,懶懶靠在椅背上,恍恍惚惚間,似是走進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一個峨冠博帶的偉岸男子坐在桌案之後,身前膝下嬌兒愛女圍繞,嬉鬨之聲不絕入耳,時時打斷男子的思緒,男子卻隻是含笑不語,最後終於放下筆,抱起旁邊嬌憨的幼女,溫聲哄弄。

他似是被那溫馨的畫麵所感染,悄聲走近,就要走入那天倫之樂中,卻聽到滴答滴答的細微響聲,他循聲望去,才發現屋裡唯一一處冰冷堅硬的石板上,跪著一個人,黑衣黑發,幾乎隱沒在陰影當中,大滴大滴的汗水從發鬢中溢出,順著臉頰滴落,一滴,又一滴……

他再也不能向前邁一步,腳下如被定住,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顫唞起來,透過垂落的額發,他可以清晰地看見,那人長睫掩蓋下的雙眸裡,是怎樣枯寂的絕望和死水般的空洞。

他張張嘴,想說一句話,卻發覺嗓子已經啞了,一張口,鮮血便從喉嚨處洶湧而出,和汗水一樣,打濕地麵。

撕心裂肺的痛,從心頭傳到四肢百骸,一點一點,撕扯著全身的筋脈,銼刀一般貼著骨髓刮過去,那樣地痛,他受過無數的責罰,挨過數不儘的嚴刑,卻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痛苦,他跪在地上,手臂撐著,拚命控製著身子的顫唞,想維護一下已經支離破碎的尊嚴,卻終究力不從心,倒在地上,在汗水和血水中蜷縮成一團,連痛呼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意識朦朧間,他聽到有熟悉又陌生的腳步聲走近,有人撥開他散亂的頭發,凝視他不滿汗水的臉頰,冰涼的手指撫過他緊緊閉著的雙眼,溫柔的聲音宛如天籟。

“這雙眼睛,都說很像我,是嗎?”

“你就這樣想證明給我看?那又如何呢,就算證明了,你也不過是個孽子而已。”

“慕容堯恕?嗬嗬,這樣高貴的名字,我魔域的少主令豈不是玷汙了你?”

他已經神誌不清,渾渾噩噩聽不清什麼,隻覺得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排山倒海地襲來,他更緊地縮起身子,努力想抵製一下就要抵擋不住的疼痛。

那聲音終於放過了他,腳步聲漸漸遠去,屋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出奇,安靜得他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喘熄聲,還有那不知是汗水還是鮮血落在地板上的滴答聲。

痛苦完全抽空了他的神智,仿佛無儘頭的黑暗最後,他隻覺疲憊不堪,將頭抵在地上,地板冰涼,好像才有了那麼一絲的清醒。

他努力地睜大眼睛,想尋找一點光亮,哪怕一點點都好。

雖然以往都是奢望,但這次,老天並沒有再懲罰他。

眼前明亮如白晝,樓緩歸抬起軟綿綿的手臂,遮蓋了一下刺眼的燈光。

神智還未完全恢複,疼痛還在無儘地延續,隻是心口那股時而燃燒時而凍結的苦楚稍稍緩解了一些,他用力按著額頭,終於聽到了有人在急切喚他,“緩歸,緩歸……”

“阿……鳴……”

樓緩歸抬起沉重眼皮,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皺成一團的俊臉,一出口發覺嗓子啞得不像樣,他無力地按了按%e8%83%b8口,啞聲問,“我喊了什麼?”

鳳鳴剛剛褪去擔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臭著一張臉,“你什麼都沒喊,三公子,您那忍痛能力世界一流,疼死也不會喊一聲,您自己不知道嗎?”

樓緩歸還沒完全清醒,絲毫沒在意他的嘲笑,啞著嗓子低聲,“沒喊……就好……”

還好,還沒有那麼狼狽,那麼不堪……

還好……

他想長舒一口氣,可是僅僅呼吸一下,立刻疼得揪住%e8%83%b8口已經皺巴巴的衣服,好不容易緩解一會,這才發現站在床邊的不隻是鳳鳴。

“師姐……衛公公……”

“三公子醒了?都是老奴的錯,本該早些給公子解藥的,老奴該死。”

心口又是一陣銳痛,仿佛一根冰針刺了進去,樓緩歸一蹙眉,按了下%e8%83%b8口,再看衛恒滿臉愧疚的神色,忽然明白,心頭頓時輕鬆許多,勉強撐著半坐起身子,笑了笑,“衛公公哪裡話,還要多謝公公賜藥。”

衛恒誠惶誠恐地躬身,“公子真是折煞老奴了,來西然之前,皇上特意交代老奴,一定要好好照顧公子,老奴粗心,害公子受此苦楚,老奴萬死難辭其咎。”

鳳鳴不耐煩揮手,“他已經醒了,你也不用在這了,該乾嘛乾嘛去,彆在這礙眼。”

“阿鳴,是我自己沒在意,和衛公公無關。”

樓緩歸微微欠身,“堯恕已經無礙,辛苦公公了,公公也忙了一夜,早些去歇息吧。”

衛恒又自責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出去了,秦夕玦坐在床邊,拉過樓緩歸手腕診脈,口中還不忘埋怨,“毒性發作了就提前說,一聲不吭疼昏過去自己都不知道。”

樓緩歸按了按%e8%83%b8口,那股灼熱終於被壓了下去,他暗自感謝清輝發作及時,沒有讓秦夕玦發覺秦桑絕之事,於是玩笑道:“師姐,恕兒都昏過去了自己怎麼還能知道?”

秦夕玦瞪大眼睛,還敢耍貧嘴,斜了鳳鳴一眼——鳳大少爺不來收拾他?

鳳鳴哼一聲,懶得理他,“我出去熬藥。”

樓緩歸按了按額頭,“阿鳴剛剛不是說去熬藥,怎麼還沒熬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本是玩笑一聲,沒成想收獲了剛走到門口的鳳大少爺一記狠狠的白眼,頗為不解,“師姐?”

秦夕玦歎口氣,“還剛剛呢,你都昏迷了快五天了知道嗎?”

樓緩歸更是一愣,“這麼久了?”

秦夕玦點頭,“我也未料到清輝毒性這樣強烈,以後不可在這一天出去亂跑。”

樓緩歸覷見師姐臉色不好,忙乖乖點頭,秦夕玦一挑眉,“阿鳴一直說,不如乾掉那個老太監,把解藥一次性拿來,不是一勞永逸?”

樓緩歸搖頭,“不可,且不說皇上是否會把所有真的解藥都給衛恒,但說他是皇上第一信任之人,他若是在這裡出事,皇上會如何反應,我們都預料不到,不能冒險。”

“王爺”

申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承慕候府來人要見公主。”

“什麼人?”

“是承慕候府的大管家祈安,說葉緣公子病了,葉夫人來請公主回去。”

祈安在外頭等了半天,瑤絡公主也沒出來,他琢磨難道是公主不舒服?不是說這位公主也體弱多病嗎,他哪裡知道,不舒服的不是公主,是公主的“寶貝師弟”,而公主之所以不去,原因其實很簡單。

“他病了,為何要我去照料。”

秦夕玦鳳眼中是十二分的不情願,樓緩歸輕笑,“師姐,你現在是人家的夫人。”

秦夕玦一瞪眼,“再亂說給你藥裡放黃連了啊。”

樓緩歸隻笑,“師姐,我們掌握了所有關於葉緣的事情,但你有沒有發現,少了很重要的一點?”

秦夕玦何等聰明,立刻明白,少一尋思,便道:“好,我再給你開服藥,收拾一下就過去。”

樓緩歸點點頭,半躺在床上,他剛剛很清楚地聽到了祈安在外間說的話。

“少爺體弱,天冷勞累,回去就病倒了,卻擔心公主許久未歸,夫人心疼,便特派老奴來接公主回去,稍加照料,也好讓少爺安心。”

夫人心疼……

是在痛苦的最後嗎,那已經走到門口的女子又停下腳步,厭惡而鄙視地看一眼那在汗水中顫唞的身影,冰冷的話語從丹%e5%94%87間一字字地吐出來。

“樓恕,你聽好了,葉緣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你做什麼,我不管,但你若敢傷害他,哪怕一下,我都會讓你生不如死,你記住了!”

記住了!

他想,不會忘記的。

那些話,那些你說過的話,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孽子、仇恨、詛咒、痛苦,一刻都不曾忘記。

黎遠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樓緩歸有些迷茫的眼神。

他回想自己自從當了這少年下屬後,還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雖然隻是那麼一瞬間,雖然他見到自己進來後立刻就恢複了往日的神情,但他還是忽然心裡一酸。

“公子”

“黎大哥”樓緩歸示意他坐,“跟上了嗎?”

黎遠一早就隨他出去,卻被他派去跟蹤彆人,回來時樓緩歸已經從葉記出來,對三公子一身雨水很是內疚,忙道,“是,公子,葉記周圍有很多人把守,但極少有魔域之人,而且,看樣子葉緣公子並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