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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承慕候夫人開口了,在很多人眼裡,能養育出葉緣這樣優秀之子的母%e4%ba%b2,定是溫柔賢惠深明大義,而承慕候夫人的聲音也和他們想象的一樣,慈愛溫和,宛若春風。

“景嵐王爺”

四個字出口,一群人齊刷刷盯向她對麵的少年,景嵐王爺?這就是離朝的景嵐王爺?今天真是有幸,不僅能看到葉緣公子,見了承慕候夫人,居然還見到了離朝的景嵐王!

景嵐王卻似沒有眾人的目光,他站在那,脊背挺直,目光如水,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葉緣卻清晰看到,他負在身後的手指,有那麼一瞬間的顫唞,雖然他很快就掩飾住了,但葉緣卻沒來由就是一陣心酸。

“娘%e4%ba%b2”他快步走到母%e4%ba%b2身邊,微笑道,“我們到屋裡去吧。”

承慕候夫人拍拍兒子的手臂,目光卻還在對麵之人身上,像是沉思了一會,方慢慢道:“景嵐王爺若是無事,可否屈尊進店,小店雖簡陋,也有薄酒一杯,款待王爺。”

“娘,您怎麼有空過來了,天還很冷呢。”

葉緣%e4%ba%b2自倒了茶,送到母%e4%ba%b2手裡,葉無痕接過來,含笑嗔怪,“你也知道天還很冷呢,還穿得這樣少,回去又要病了。”

“孩兒沒事的”葉緣挨著母%e4%ba%b2坐下,“娘不要罰澄碧姐姐,不怪她的。”

“你呀”葉無痕點著葉緣額頭,“就知道替彆人著想,都不想想你若是病了,娘%e4%ba%b2是不是要心疼。”

“小緣知道”葉緣點頭,“小緣有分寸的,不會讓娘%e4%ba%b2擔心。”

葉無痕欣慰地看著兒子,滿眼柔情,這本是十幾年都享受慣的母愛,葉緣今日卻怎樣都無法開懷,屋裡除卻他們母子隻有一人,那人安靜站在窗口,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們,他卻隻覺如芒在背。

“娘……”

“小緣”葉無痕拍拍兒子的手,慈愛道,“你累了半日,先跟冷姨去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娘一會兒就過去,我們一起回家。”

“娘”

“聽話,快去,回家讓冷姨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玫瑰酥。”

第5章 第五章 秦桑絕命

屋裡再沒有彆人,葉無痕抬眼,靜靜看了一眼還站在窗口的少年,一指對麵的椅子,“景嵐王爺,請坐。”

這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樓緩歸握了下冰涼的手指,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兩人離得不是特彆近,但也不是很遠,葉無痕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張清俊的臉頰,她的內心,卻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波瀾,隻是有些經年難去的疲憊。

她閉了下眼,又睜開,倒了杯茶遞過去,“景嵐王爺請便。”

樓緩歸接過來,輕啜了一口,他向來寡言,此時更是沉默得像啞巴。

“景嵐王爺不怕有毒?”

樓緩歸抬頭,對上葉無痕含笑的眼睛,沉默一下,把茶杯放下。

“夫人若是想殺在下,早已動手,不必等到今日。”

“哦?”葉無痕手裡握著個小巧的手爐,葉緣身子病弱,幾乎除了夏日都是帶著手爐,剛剛卻怕母%e4%ba%b2冷,堅持放到母%e4%ba%b2手裡。

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受到兒子的孝心,葉無痕聲音有些暖,“今日又如何?”

樓緩歸眉眼微微垂著,正襟危坐,“今日既是夫人相邀,店外之人都已目睹,離朝使臣死於葉記,對夫人百害無一利,夫人自然不會如此做。”

葉無痕微微點頭,似是讚歎,“景嵐王聰穎絕倫,連我也要佩服了,今日相邀,彆無他事,隻有一事相問。”

樓緩歸微微欠身,“夫人請講。”

葉無痕眼波一轉,若是有人看到,定要說“萬種風情”,卻未必看出那眼中寒冷之色。

“遠到西然,所為何事?”

“兩朝和%e4%ba%b2,護送出使。”

葉無痕輕輕搖頭,麵帶微笑,“不,我問的不是景嵐王,而是你,瑞成王爺的三公子,你到西然,到承慕候府,是為了什麼呢?”

“葉夫人,景嵐王和三公子,是一個人。”

葉無痕沒有再說什麼,她撫摸著那小小的手爐,像是撫摸愛子一樣,她在沉思,又過了片刻,才輕輕歎息一聲。

“景嵐王是聰明人,何必如此,我們開誠布公談一談,不是更好?”

“夫人想要聽什麼呢?”

“如果我的消息沒有錯的話,現今跟在景嵐王身邊的人,有十幾個,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葉無痕平靜說著,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似從對麵那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的笑意。

“是嗎?那夫人一定也知道,他們都來自哪裡了?”

葉無痕手下一緊,那是她的痛,這個少年,在當著她的麵,揭開她的傷疤。

樓緩歸淡淡一笑。

“夫人對樓恕此行了如指掌,那想不想聽聽樓恕對夫人都了解了哪些呢?”

葉無痕容顏端華,雍容穩重,並無波瀾,“景嵐王請講。”

“夫人身邊那個叫五鑄的人,在雲羅曾和黎遠交手,兩人該是早已認出彼此了。”

葉無痕微微一笑,“繼續。”

她雖是笑著,眼神卻越來越冰冷,樓緩歸視若無睹,又道:“十八年前,夫人便已嫁入承慕候府,西然和魔域是世代仇敵,縱使承慕候深愛夫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會容忍魔域的人在他左右?更何況”他微微一頓,“還有一個流著鬱家血脈的孩子,作為他承慕候府的嫡長子。”

屋裡安靜了下來,沒有一絲的動靜,葉無痕靜靜坐在那,麵無表情,樓緩歸微低著頭,手指輕緩地撫著茶杯上的紋路,%e5%94%87角一直帶著一絲淡淡的柔和的笑意。

良久之後,他終於聽到葉無痕沒有什麼波瀾的聲音。

“那景嵐王此來,是要替離朝鏟除魔域餘孽呢,還是要替瑞成王報仇雪恨呢?”

她說到“瑞成王”三個字的時候,已經沒有很多年前那樣刻骨銘心的痛苦了,但那語氣中的恨意,樓緩歸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有那麼一瞬的怔忡,然後輕輕搖頭。

“如果樓恕說,這兩樣都不是呢?”

葉無痕勾起一抹笑容,“那王爺是另有他算了?”

樓緩歸卻又沉默了一會,葉無痕不知他內心掙紮了多久,最後聽到的,隻是他很平靜的聲音。

“幾年前,樓恕去過一次千雪山。”

葉無痕的眼睛驀地睜大。

樓緩歸卻隻是平靜敘述,“千雪山深處,那個地方,荒廢了十幾年。”

“草木凋零,樓閣坍塌,人際荒蕪,蟲鳥不見,一點生氣都沒有。”

“如果不是%e4%ba%b2眼所見,在下也不相信,那曾經是僅次於離朝皇宮的府邸——魔域的總舵。”

“十幾年,除了樓恕,無論是鬱家的人,還是其他人,或是不敢,或是不能,或是不願,都沒有再踏入那片土地一下,連祠堂之中的畫像,都已破爛不堪,那些靈位木牌,已被蠹蟲腐蝕,字跡都尋不見了。”

……

“夠了!”

咣的一聲,精致的瓷杯碎裂在地上,樓緩歸低頭看去,恍惚想著,若是此時是在瑞成王府,那些鋒利的白色之上,很快就會沾上自己的血了吧。

那樣肮臟,卻曾經高貴無比的血。

他慢慢回頭,仰視著站在他麵前的葉無痕,長睫微微垂下,遮蓋了雙眼。

“樓恕此來,隻是想告訴夫人一句話——若是夫人還想著那裡,還想著那些人,樓恕會不遺餘力。”

葉無痕緊緊攥著雙手,拚命地把那些紛紛湧過的斑駁碎片從頭腦中擠出去,十幾年來了,哪怕是從樓城的大火和惡夢中醒來,她也沒有過這樣想要顫唞的時刻,有什麼東西就要從眼睛裡流出來,她控製著,努力著,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看著樓緩歸的眼神如寒冰刺骨。

“景嵐王爺,要和我這魔域餘孽合作,所為何來?”

樓緩歸已經站起了身,在葉無痕的麵前,他沒有坐著。

“夫人”他輕輕躬身,施了一禮,“夫人若不信,在下也不強求,隻是西然和離朝,還望夫人深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嗎?”葉無痕傲然道,“你憑什麼說出這樣的話,憑你是離朝的小王爺、慕容焯成的兒子嗎?”

樓緩歸微微垂眸,手探入懷中,葉無痕睜大眼睛,一枚渾身血紅的令牌出現樓緩歸的指間,映著白玉般的手指,格外的刺眼。

“你怎麼——”葉無痕嘴%e5%94%87一顫,“孽子,少主令怎麼會在你手裡?”

孽子?樓緩歸淡淡一笑,後退一步,少主令順勢收在掌心,他眉眼溫和,嗓音清亮,眼神平靜如水。

“據在下所知,若是遵從老教主遺命,這少主令一開始就該是樓恕的。”

葉無痕倒是愣住了,她重新上下仔細凝視樓緩歸,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其實,也真的是第一次認識。

十八年,他們真正見過的,也隻有這麼兩次吧。

那她又憑什麼能斷定這少年的身份、地位、性格、甚至——一切。

一無所知,他可以從彆人的隻言片語中探聽自己的虛實,自己對他,卻幾乎是一無所知。

“哈哈”

葉無痕嗤笑一聲,她向前一步,緊緊盯著樓緩歸,那雙眼睛那樣漂亮,那樣——像她。

“那麼,景嵐王爺,你又拿什麼證明,你是我鬱家的孩子,有資格擁有這塊少主令呢?”

一直從容不迫的景嵐王臉色白了一下。

他在葉無痕的逼視下,不自覺便後退兩步,少主令在他指間垂下,他想了一會,“夫人想要什麼證明呢?”

葉無痕已經恢複了平靜,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撫了下有些淩亂的發鬢,她本是絕色無雙的女子,縱使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疤,這些小動作,卻還是美得讓人陶醉,那種安然平和的態度,更是讓人不敢小覷。

樓緩歸又怔了一下。

葉無痕對著鏡子,梳理青絲,慢條斯理地建議,“沒錯,當年我懷著那個孩子時,老教主便說,等孩子降生,便將教主之位傳於我,那個孩子,便是魔域的少主,但是——”

她揚起嘴角,笑容冰冷,“我又怎樣相信,你就是那個孩子,而不是慕容焯成派來的奸細呢?”

樓緩歸安靜無言,葉無痕的聲音忽而變得溫柔無限,“誰又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早就死了,被他那個陰狠毒辣的父%e4%ba%b2%e4%ba%b2手殺死了,而你,不過是個冒牌貨而已,你拿什麼證明給我看呢?”

這間小屋在葉記的後院,有些暗,空氣裡流動著的都是陰冷的風,樓緩歸微低著頭,下意識握住了茶杯。

茶已經涼了,他卻觸火一般地扔了茶杯,猛地縮回手,睜大眼睛。

掌心裡錯亂的紋路和細碎的傷痕斑駁相交,他驚懼的那些印記,早已尋不見。

他疲憊地放下手,想睡一會,身子卻更加繃緊,他想掩飾一下,便去喝茶。

茶涼了,樓緩歸想了想,不由自主提起茶壺。

葉無痕似是也渴了,抿了一口茶,剛才臉上的冰冷倏地就融化了,忍不住笑出聲,“這孩子,什麼都會,偏這沏茶的功夫總是這樣差。”

雖是嗔怪,但那眼裡的笑意,就那樣溫溫柔柔真真實實地流露出來,沒有一點摻假。

樓緩歸的手一頓,就要傾瀉而出的茶水又倒流回去,他默默放下茶壺,再次陷入沉默。

“滾遠點,你以為我會喝你沏的茶?”

“你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