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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秦夕玦沉默片刻,默默跟著葉緣回去,洞房花燭之夜,原本該是喜慶和樂,這一夜卻是冷清寂靜,秦夕玦靜靜坐在桌前,對著滿桌美酒佳肴,無動於衷。

葉緣的貼身侍女叫澄碧,原本要伺候他們一番,葉緣卻屏退所有人,鎖門關窗,之後%e4%ba%b2手倒了杯酒,遞到秦夕玦麵前。

“公主,夜裡涼,喝杯酒暖一暖。”

秦夕玦恍若未聞,早晨離開時鳳鳴欲言又止的眼神總在她眼前回蕩,她是逢場作戲,鳳鳴也知她苦衷並未阻攔,但她還是心裡一扯一扯地疼,葉緣喚了好幾聲她才回神。

“緣公子?”

葉緣微笑:“公主不喜歡喝酒,就喝杯茶吧。”

他又%e4%ba%b2自倒茶,目光溫和,笑容和暖,他本是溫文爾雅的少年,秦夕玦卻總是想起葉無痕對這個“獨子”的百般寵愛,心裡便不舒服,冷冷淡淡地說:“不用。”

說完想,自己這是在為那小子抱不平嗎?

竟然這麼快就開始替那混蛋小子著想了?自己這師姐當的也太進角色了。

葉緣仍舊溫和地說:“那公主先安歇吧。”

秦夕玦一道冷冷目光射過來,葉緣撐不住笑道:“公主想多了。”他指了指特意讓人安排進來的軟榻,“葉緣在那睡就好。”

秦夕玦反而一愣,葉緣自己鋪了床,他雖是早慧懂事,卻也是千嬌百寵的少爺,沒做過這些活,好不容易才算弄得像樣了一點,對自己歎了口氣,見秦夕玦還坐在那不動,又笑道:“公主,把暗器收起來吧,彆傷了自己。”

這回秦夕玦是真真正正愣住了,葉緣坐在軟榻上,笑了笑,“公主,若是這裡是然哥哥,那暗器也許有用,但這裡是葉緣,除了筆連刀劍都拿不起來的緣公子,公主可是多此一舉了。”

秦夕玦默默無言,過了一會起身,“我出去走走。”

“公主且慢”葉緣叫住她,“今日是兩朝和%e4%ba%b2,不知有多少人在外邊‘等著’,公主出去沒什麼,但若是露出些不對,以後做事可就不容易了。”

風聲一帶,秦夕玦已經到他跟前,手裡匕首逼著他脖頸,“緣公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葉緣雖是驚訝她武功如此之好,卻也不懼,沒有以往招牌般的溫和笑容,聲音很平靜,還帶了點惆悵一樣。

“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不錯,不僅是公主,還有景嵐王爺,公主不必驚訝,景嵐王是誰,不僅家母知道,葉緣也早已知曉。”

秦夕玦柳眉一豎,葉緣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匕首,搖搖頭,“公主放心,若是我想對你們不利,何必多此一舉,公主有承慕侯兒媳的身份行事,會方便得多。”

秦夕玦匕首往前又送了一送,冷冷道:“你的條件呢?”

葉緣搖頭:“沒有。”

秦夕玦冷笑:“沒有好處和條件,緣公子就要幫著我們,讓人如何相信?”

葉緣繼續搖頭:“公主信我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隻想幫你和哥哥。”

“哥哥?”

葉緣遲疑一下,也沒掩飾,坦然道:“他是我哥哥,我知道的。”

“他一來到鳳都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他是我哥哥,雖然他不知道有我這個弟弟,但他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他。”

“我隻想幫幫他而已。”

秦夕玦收回匕首,在不遠處抱臂站著,譏諷道:“那你知道你娘恨他嗎?”

葉緣眼神微微一動,秦夕玦聲音冰冷,“你知道你娘想要了他的命嗎?”

“你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對他最大的傷害嗎?”

……

“我知道”

良久,葉緣微微歎息一聲,“家母她隻是——”

他搖搖頭,抬頭道:“公主,葉緣會不遺餘力幫你們。”

也是幫他……

秦夕玦毫不領情,“不必,緣公子做好你的大少爺就好,我們的事情,不勞鬱家少爺插手。”

她說完就放下床幔,影影綽綽好像是在床上打坐,葉緣耳邊卻一直回蕩著“鬱家少爺”幾個字,怔了半天。

母%e4%ba%b2恨那個人嗎,他是知道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抱著他的母%e4%ba%b2雖是慈愛溫和,但他裝睡之時無意看去,母%e4%ba%b2久久凝視窗外的眼神中便會有解不開的怨恨流出。

怎麼能不恨呢,若是他,也是恨的吧,年少時候的葉緣想,哪怕不是他,以他“鬱家少爺”的身份,也該是恨的。

恨那些奪走了他們家園的離朝之人,恨讓他的母%e4%ba%b2痛不欲生的瑞成王爺,恨所有流著慕容家血脈的人。

隻是那個人,承擔的又是什麼恨意呢?

他久久無眠,清晨時睡意朦朧,夢裡尚還年輕的母%e4%ba%b2翩躚舞劍,那劍術,名為“無痕”。

葉落無痕。

這劍法,據說是瑞成王和其側王妃攜手所創,驚豔天下。

而最終,也不過是葉落無痕罷了。

第4章 第四章 雲泥之彆

秦夕玦和葉緣都幾乎是一夜未睡,秦夕玦練武之人不覺什麼,葉緣卻明顯有些不適,臉色是病弱的蒼白,感受到秦夕玦輕視的目光,不由暗中苦笑,臉上卻仍是溫和微笑。

幾日下來,葉無痕雖是隻有麵對葉緣時才會流露出笑意,但對秦夕玦卻也不算十分冷淡,祈淩忙於國事,偶爾回來也十分客氣,葉緣則更是極儘體貼溫柔,吃穿用度麵麵俱到,一向驕傲獨立的秦女俠竟像是被人照料關懷的小女人,秦夕玦暗中歎氣,難怪外界傳言說承慕候府的緣公子風流儒雅柔情似水,是鳳都幾乎所有女人心中的佳婿良人,若她不是秦夕玦,也許真的早已陷入這溫柔鄉中了。

但她是秦夕玦,再溫柔的錦繡花叢,也不過是一走一過而已,尤其是有時回到驛館,麵對鳳鳴更是心內愧疚,鳳鳴又不舍得埋怨她,於是隻對樓緩歸吹胡子瞪眼,秦夕玦偏又不依,次次回瞪回去,惹得鳳大少爺無奈之下仰天長歎,“阿玦,你這師姐當的也太夠格了,我不過是罵他兩句,你看他根本都沒聽我在說什麼,你就護著他了。”

秦夕玦瞪眼:“囉嗦!”

鳳鳴無語問天,秦夕玦失笑,轉頭見樓緩歸果真早已自動屏蔽鳳鳴的嘮叨,正聚精會神看著手中的暗報,她好奇問:“這是什麼?”

拿起來一封,“葉緣公子生於西然嘉佑八年,即天和三年七月……你在查葉緣?”

樓緩歸點頭,笑道:“總要知道師姐嫁的是什麼人……”

還沒說完就收獲了鳳鳴的一記眼刀,趕緊低頭,秦夕玦已經粗略瀏覽了幾封,“這人——不是人吧……”

鳳鳴頗有同感,撇撇嘴,“每個人都誇,恨不得每條狗都讚,沒有任何劣跡,沒有一點缺陷,不是聖人就是假人。”

樓緩歸笑笑,“也許就是個聖人呢。”

鳳鳴嗤之以鼻,“聖人?那樣的爹娘,不養出個魔鬼已是奇跡,聖人,嗬嗬。”

樓緩歸執筆的手一頓,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魔鬼?父慈母愛下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是魔鬼,隻有他這種帶罪降生的孽子,才會變成魔鬼,墜入地獄,永沒黑暗。

那邊鳳鳴拉著秦夕玦問:“阿玦,今天沒什麼事吧,我們出去逛逛?”

“阿鳴,我現在不能隨意出去。”

鳳鳴泄氣地坐回去,秦夕玦笑道:“不過今天葉緣要去布施,不到晚上不會回去,我們在這說說話不是一樣?”

鳳鳴正要說“我鳳大少爺的女人還要趁著彆的男人沒空才能過來和我說說話”,可是還沒等他說一個字,樓緩歸已經抬起頭,問道:“布施?”

秦夕玦點頭:“城內有個葉記粥鋪,葉緣每三個月在那布施一次,賑濟窮人。”

鳳鳴不屑,“裝模作樣。”

樓緩歸卻已經推案而起,“阿鳴,師姐,你們先聊,我出去一下。”

“去看葉緣?樓緩歸,你是太閒了嗎?”

“阿鳴”秦夕玦卻拉住鳳鳴,目送樓緩歸步出院子,道,“他們遲早都要見麵的。”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出去叫來黎遠,“跟著你們公子。”又低聲囑咐:“彆讓他和那人見麵。”

黎遠一凜,已知道“那人”是誰,肅然應了,快步跟了出去。

葉記粥鋪在鳳都西市裡,是個並不太起眼的小店,但每隔三個月,這一天門前都會排起長隊,從早到晚,連雲羅這樣邊臨小鎮的窮人都拖家帶口過來,葉記門庭若市,除卻排隊的窮人,尚有無數特意敢來並不需要賑濟的富戶平民,這樣擁擠之日過來,隻是為了目睹葉緣公子的風華。

在西然,在鳳都,“葉緣公子”四個字,哪怕不算聖人,也是凡塵神祇的象征了。

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在旁邊黑暗的角落處,樓緩歸已經站了很久。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正好看到店裡紅木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和他差不多的年紀,卻顯得比他年輕很多,尚有少年人的青澀稚嫩在臉上,黑眸如水,清淩淩地閃著光芒,不像他這般死寂如枯井,錦繡衣衫,是他許多年都不敢穿的白色,眉眼彎彎笑容清澈,周身都是溫柔純善的光芒,彆人往他身邊一站,似乎都暗了幾分。

像他這樣來自黑暗最深處的惡魔,若是近一點,便連影子都不會有了吧。

所謂雲泥之彆,不過如此了吧。

“少爺,忙了一上午,該歇歇了。”

澄碧自幼伴隨葉緣長大,待葉緣一半是主人一半是弟弟,見他忙碌了半日早已臉色蒼白,額上都是汗水,心疼不已。

葉緣撫了下頭,大半日都是坐著,竟還這樣%e8%83%b8悶氣短,這樣破敗的身子,真是無用,他想堅持下,但太清楚自己的體力,隻好無奈笑笑,澄碧正要扶他進去歇息,卻見他驀地轉過頭。

澄碧隨著他目光看去,也是一愣。

就在十幾步開外的回廊下,一個少年正靜靜看向這裡,他負手站著,眉眼和她家少爺頗有幾分相似,但也隻是相似罷了,那眉間戾氣太重,雙眸冷若寒冰,和水一樣溫柔的少爺一點都不一樣。

像是一個人被分裂了靈魂,一個在天邊,一個在地底。

“少爺,他?”

澄碧喃喃問道,轉過頭,卻見葉緣眼中是掩不住的驚喜,但很快,驚喜就被一股濃烈的憂傷代替。

“少爺……”

未待她說完,葉緣已經快步向那少年而去,澄碧大驚,“少爺!”

她忙著追出去,眾人也都訝異地看向葉緣,葉緣卻跟本沒在意他們驚訝的表情,他的目光已經完全定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一向溫和有禮的聲音有些顫唞。

“你……”

卻也隻發出了這一個字,聰穎過人的緣公子一眼就看到了那雙眼睛裡的冰冷和淡漠,便再不知該說什麼。

他隻是驚喜地盯著那人,像是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那人卻毫不似他這般激動,麵無表情,眼神冷漠,雙手負在身後,像是在審視什麼,而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葉緣忙追幾步,%e8%84%b1口道:“三……”

另一個字還沒出口,便一眼看到迎麵而來的幾人,葉緣一驚,“娘%e4%ba%b2……”

人群早已分在兩邊,中間款步而來的女子白紗覆麵,舉止雍容,正好擋住了剛才那人的去路。

兩人相隔不過幾步,都停下了腳步,空氣裡一下子彌漫了一陣詭異的氣息,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小店門口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