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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的清空。

慕容堯寬疼得出汗,眼前卻清晰起來,還是剛才的酒席,還隻是他們幾個人,他卻再也接受不起他的%e4%ba%b2生父母給予的疼愛。

一頓飯便吃得索然無味,夜色漸深,慕容堯寬拉著緩歸告辭,鬱文蘿也沒有阻攔,緩歸站起來卻猶豫了一會,之後再次後退跪倒,許是在夜裡呆的久了,聲音有些低啞。

“恕兒告退,請王爺和夫人保重。”

之後他起來,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慕容堯寬怔了一下,追出去,卻見他黑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裡,尋不見了。

瑞成王和鬱文蘿也怔了怔,目送他二人走遠,兩人對視良久,無語凝噎。

那一刻,似是有什麼東西從心裡破殼而出,又迅速飛走不見。

隻留下一個空洞,有什麼感情撕扯著,痛得難受。

之後的時間,緩歸全身心投到樓城戰事之中,無暇他顧,瑞成王離開樓城,他都沒有去送,陌回和江胥隨軍出征,他隻微笑抱了抱陌回,慕容堯寬和甄倫秘密帶兵趕回錦都,他也隻道了個保重。

他像是一下子關閉了對所有的感情,和所有人都%e8%84%b1離了關係。

冬月初始,鬱文蘿和秦書畫也要趕去天脈穀,臨行前一夜,鬱文蘿特意來看他,他也隻安靜回禮,並無多言。冬日剛到,他便已裹上厚厚棉衣,比起往日,顯得笨重,鬱文蘿目光一掃而過,隨口道:“如此孱弱,怎能擔起重任。”

緩歸也並不辯解,一笑而過。

他們離開之後,樓城便像是空了許多,緩歸沒有睡意,來到城樓上,樓下西然已經布下千魄陣,燈火亮如白晝,他看了許久,才淡淡一笑。

“公子,您有把握嗎?”

緩歸沒有回頭,卻已聽出是誰:“黎大哥信不過我?”

“屬下不信自己,也會信公子。”

緩歸淡笑:“那就不用擔心,全力以赴迎戰就是。”

“屬下擔心公子。”

緩歸失笑:“我?我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

黎遠默然不語,緩歸也不再問,又望著城下陣型,輕聲道:“明日一戰,便都結束了。”

“公子,結束之後,您要去哪兒呢?”

緩歸似是怔了一下,隨後笑道:“那是以後的事了,黎大哥,其他事情準備好了嗎?”

“是,公子,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等此戰結束,屬下會立刻交給陳帥,讓真相大白天下,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夜風淒冷,緩歸感覺到寒意,抱了下肩,黎遠忙把手中外衣披到他肩上,“公子,回去吧。”

緩歸低頭,熟悉的顏色和布料,本是慕容堯寬的衣服,他又怔了怔,之後笑笑,拿下衣服,“不用了……”

他倚在城樓上,半閉著眼睛感受著夜風,良久沉默,像是睡著了,黎遠不知為何心裡就發酸。

“公子,您在想什麼?”

緩歸睜開眼睛,瞳仁清亮,笑容清淺,聲音也淺淡。

“我想,王爺和夫人如果沒能%e4%ba%b2手結果我的性命,沒能%e4%ba%b2眼看我流儘這一身血,會不會失望……”

“公子”

黎遠大叫一聲,聲音已經發抖,卻再說不出話。

緩歸笑起來,“走吧,天要亮了。”

天亮了,那是天和十九年的冬月十五,離朝西然第二次樓城之戰,決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本卷完結,長爪什麼的都準備好砸來吧!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天和十九年,冬月十五,離朝西然第二次樓城之戰決戰爆發。

西然設千魄陣,萬人攻城。

城下兩軍之中,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雙方苦戰三日,於黃昏時,離朝三公子帶人闖入千魄陣。

同時,瑞成王於千裡之外的西然鳳都攻城,離朝西然交戰數十年,從未有直搗都城的打法,沒有任何人料到的情況下,瑞成王和江胥攻破城門,俘虜了小皇帝和太後,鳳都淪陷,舉城投降。

瑞成王一刻沒有多停,派陸之遙帶兵鎮守,他和江胥立刻回轉樓城。

同日,天脈穀中,鬱文蘿率兵擊退西然最後一撥留守兵馬,亦沒有逗留,讓嶽峰循留守,她和秦書畫也匆匆趕往樓城。

天脈穀離樓城並不太遠,一路上沒有人多話,很快就到了樓城城郊,他們都可以聽到廝殺聲和馬蹄聲,樓城之戰還未結束。

“還來得及”秦書畫擦了擦汗,“沒事沒事。”

不知為何,他今天總覺心神不安,腦海中總是緩歸這一段反常的樣子,想到此快馬加鞭,撇下大隊,和鬱文蘿當先衝到陣外。

鬱文蘿一眼便看到了陣中那個橫槍立馬的黑衣身影,今天格外的冷,他卻隻穿了一件單衣,未著鎧甲,腰間冰痕光華流轉,手中龍淵銀光閃爍,映著他挺拔身影,風姿卓絕。

鬱文蘿不由自主%e5%94%87角上揚,微笑起來。

但那微笑隻停留一瞬便消失,鬱文蘿目力甚佳,一眼看到,那張俊秀無雙的麵容已經蒼白如雪,那雙極像她的雙眸裡是無法隱藏的痛苦和疲憊,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鬢角流下的汗水,薄薄的衣衫已經濕透,顯得身形更加單薄得像一張紙。

秦書畫臉色也一變,他比鬱文蘿要更清楚緩歸的身體狀況,蝕心之毒越來越深,沉羽反噬遺患無窮,這連續幾天的拚殺,正常將士都要熬不住,何況他這樣的身子,怕是快要無法堅持。

秦書畫越想越急,但周圍敵兵越來越多,他一時無法衝過去。

緩歸沒注意到他們的到來,他的精力都集中在千魄陣上,如今沉羽對他都已沒有太大作用,決戰前他服用了剩下的最後一瓶,在他預估之前就開始反噬,心口處似有利刃一下下地鑿著,轉瞬間那痛便傳遍全身,骨血之間仿佛被冰晶凝結,分不清是痛還是冷,緩歸緊緊握著龍淵,咬緊牙關,不敢有一點鬆懈。

“公子,弟兄們快堅持不住了,我們……我們還有勝算嗎?”

胡衛賢衝過來,抹了把臉上的血,大聲問。

緩歸雙目如漆,溢出寒意,卻堅定點了點頭。

“好”胡衛賢咬牙,“老胡信公子的,我們跟著公子打勝這一仗,滅了他們!”

“胡將軍”緩歸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嘶啞,卻讓人安心。

“你守在這裡,任何人不得再上前,攔住這一陣敵軍,讓他們不接近城門即可。”

“是”胡衛賢大聲道,“那,公子你去哪兒?”

緩歸遙望不遠處高高立著的陣台,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胡衛賢滿腹疑惑,但他已習慣聽從緩歸指揮,於是立刻後退,以先鋒營為首的離朝大軍便圍成了個半圓型,堪堪將西然兵馬攔在城下,再一回頭,便見一個身影如一支離弦的箭,直奔西然中軍陣台而去,他身後西然兵馬嘩地圍過來,迅速將他和離朝軍隊隔開,寒風之中,隻見他單槍匹馬,直入中軍。

陣台之上,%e4%ba%b2自督戰的祈淩長歎一聲:“不愧是他二人的天之驕子,讓他過來,我和他說幾句話。”

就算沒有吩咐,西然軍隊也被這氣勢震了一下,不約而同愣了一會,沒人敢靠近,都在幾步遠的地方持著兵刃警惕提防,無人主動出擊。

緩歸便順利到了離陣台幾十步遠的地方。

“恕兒”

幾十步,對於他們這樣本事的人,還不算遠,祈淩大聲打著招呼,如喚著最%e4%ba%b2愛的孩子,“數月不見,你又長大了不少。”

緩歸提馬停住,拱手還禮,“侯爺彆來無恙。”

“尚好”祈淩惋惜道,“恕兒,你我果真要兵刃相向嗎?你可知道,你可能是我的孩子。”@思@兔@在@線@閱@讀@

緩聞言不驚,淡笑道:“樓恕此生隻有一個父%e4%ba%b2,就是瑞成王,侯爺錯愛,實不敢當。”

祈淩看進他漆黑的眸子:“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我真是你的父%e4%ba%b2,你要怎樣?”

見緩歸絲毫不為所動,祈淩又問:“連瑞成王自己都不相信,你又是如何這樣篤定?”

緩歸和他打過招呼後,神情便變得冷漠,淡淡道:“我隻是相信他們。”

祈淩凝視他良久,望天長歎,“老天,你何其不公,為何不給我祈淩一個如此的孩子?”

他再不多言感情,笑問:“三公子藝高膽大,隻是這千魄陣,自古還未有人能破。”

緩歸不屑一顧:“是陣就會有破解之法,侯爺不要太過自信。”

“三公子可比本侯要自信多了”祈淩大笑,“那今日本侯就和三公子一決高下,看這萬裡河山,終歸誰手。”

緩歸從容端坐,神情傲然,朗聲道:“我離朝河山,不會允許敵人踏入一步。”

他這一生,或是小心謹慎,如履薄冰,或是溫文爾雅,從容平靜,偶爾驕傲淩厲,已是難得一見,今日迎風而坐說出這句話,卻是睥睨天下,不可一世,順著風聲傳過去,已經鏖戰三日的離朝將士頓時精神一震,有如神助。

不知是誰大喊:“我離朝男兒,豈容他人踐踏我河山!殺啊!”

“殺啊!”

漫山遍野的廝殺聲讓祈淩祈然叔侄心神一晃,凝目去看,卻見緩歸望著他們所在的陣台,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狂妄笑容。

祈淩臉色一變。

他終於明白緩歸要做什麼了。

遠處的秦書畫和鬱文蘿也明白了。

陣眼,那是千魄陣的陣眼。

千魄陣,無解,但若深入陣眼,以身飼陣,恐有常人無法預料之結果。

都說三公子謹小慎微,步步為營,卻不知道,他有時膽大妄為,不顧後果。

闖入千魄陣陣眼,以身破陣,這樣的事,也隻有三公子做得出來。

祈淩臉色鐵青,祈然大吼:“攔住他!”

西然兵這才反應過來,呼啦圍了上去,一層又一層的包圍圈中,明晃晃的各色兵刃齊刷刷刺過去,緩歸銀槍如水,笑意如冰,神情凜冽,殊無懼色。

秦書畫目眥欲裂,大吼一聲,挑飛數人,一度衝到離朝陣營,又再次被逼退回去!

“攔住他們”祈淩怒道,“不許任何人接近他!’”

他盯著陣中那個已渾身是血的身影,仰天大笑,“三公子,蝕心之毒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倒要看看,孤軍奮戰,強弩之末,你又如何破得了我的陣,退得了我的兵!”

秦書畫和鬱文蘿聽得清清楚楚,齊齊凝目看去,陣中的少年已然渾身浴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敵軍的,他臉色白得像透明,和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e5%94%87角蜿蜒而下的血跡,如烈火灼燒他們的心。

祈淩說的沒錯,他已然是強弩之末。

趁著一波敵軍被殺退,另一波敵軍還未近前時,他伏在馬鞍上,大口的喘熄,身子止不住的顫唞,手按上%e8%83%b8口,想要緩解下痛苦,卻好像碰到了什麼,幾乎是下意識地取出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精致的瓷瓶。

鬱文蘿幾乎是驚喜地叫出聲來。

那是沉羽,吃下去,他會等到他們趕到。

秦書畫也明顯鬆了口氣。

但他們想象的事並沒有發生。

緩歸伏在馬鞍上,凝視著手裡小小的瓷瓶,好像在思考,好像在發呆。

其實隻不過是短短的一會,但鬱文蘿的心像是被什麼煎熬了好久。

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期待著,期待緩歸把那瓶沉羽吃下去,不管它到底是不是懦夫的象征。

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