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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樣的物事送給他憎恨的兒子?

緩歸一條%e8%85%bf支撐在地上,低低咳了一聲,“不是,是衛公公……”

鬱文蘿愣了一下,之後冷笑,“果真。”

緩歸自然不明白那兩個字的意思,他忍過比之前都要長的一次眩暈和耳鳴,勉強站起來後,見鬱文蘿已經坐在不遠處閉目養神,夜風寒冷,吹的火苗也要熄滅,鬱文蘿出來時穿的不多,此時覺察到寒冷,忍不住咳了起來,攏了攏衣袖。

緩歸小心撥了幾下樹枝,火苗又竄起來時,洞裡又有了些暖意,他聽著鬱文蘿一陣接一陣的咳嗽,猶豫了一會,走過去。

“娘%e4%ba%b2”

那聲音一如他每次叫她時一樣,小心翼翼,惴惴不安,和她曾經夢裡出現的天壤之彆,鬱文蘿忍住咳聲,皺眉抬起頭,正要說話,目光卻觸及緩歸已經%e8%84%b1下來放在手裡的外衣。

“娘%e4%ba%b2”他蒼白著臉,將衣服遞過來,見鬱文蘿皺眉不語不接,臉上無奈自嘲的苦笑一閃而過,卻還是堅持,“夜裡冷,這是七哥早上給恕兒穿的,沒……咳咳……那麼……臟……”

鬱文蘿眼中怒氣一閃,就要爆發出來,忍了又忍,怒道:“滾遠點!”

緩歸似是又笑了笑,不怕死地低身,將衣服披在鬱文蘿身上,之後快步走出了山洞。

夜風果真淒冷,鬱文蘿保持著剛才的坐姿,有些僵硬的肩膀上披著那並不太厚的外衣,她久久注視著跳躍的火光,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恍然又走在剛才的山穀間,小雨灑落她身上,她沒有覺察,像是被什麼吸引著不停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眼前是荊棘遍地的山坳,長刺劃破衣衫,她沒有感覺,穿過去,陡峭的山崖上吊著一個人,身上的衣衫早已碎裂,張牙舞爪的傷口布滿全身,他低垂著頭,像是早已沒了知覺,鬱文蘿忽然感到一陣驚恐湧入心間,快步奔過去,抬起頭,入目是一張慘白如雪的臉孔,她驚慌踉蹌後退,卻見那灰白如土的雙?%e5%94%87微弱地開合,她又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把耳朵貼近,聽到虛弱無力,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掉的聲音。

“娘%e4%ba%b2……娘%e4%ba%b2……娘……%e4%ba%b2……”

仿佛荊棘一根根刺進%e8%83%b8口,痛不欲生,鬱文蘿呆呆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瘋了一樣晃動著那繩索,用儘力氣去解繩扣,卻怎樣都解不開,那人身上的血便又不停地流下來,一滴滴,彙入雨水,再看不清楚。

雨越下越大,眼前已經是模糊一片,鬱文蘿抹了一把眼睛,麵前那張臉孔卻越來越看不清,隻有那微弱地呼喚仍一聲聲傳入她耳中,“娘%e4%ba%b2……娘%e4%ba%b2……”

一聲炸雷響徹天穹,震耳欲聾。

鬱文蘿驀地睜開眼睛,在山洞裡驚醒,眼前是微弱地火光,那張十四五歲的少年臉孔消失不見,她望著火堆,怔了好一會,無邊的疲憊湧上心間,她想再睡一會,卻怎麼都沒有了睡意,隻覺一陣寒意入骨,不由緊了緊衣領,觸到柔軟的布料,忽地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微弱地火花下,嶽峰循和其他人都在安睡,唯獨不見那個已越來越熟悉的身影。

耳邊響起如夢裡一樣的轟隆聲,鬱文蘿尋著聲音看過去,忽地站起來快步走向門口,呼嘯的狂風吹得她幾乎要摔倒,午夜的山裡,天地間卻是一片晶亮,不知何時,已經是暴雨如注。

鬱文蘿睜大眼睛,在門口找尋一番,除了搖曳的樹枝,什麼都沒有,她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慌,像是眼睜睜聽著夢裡那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弱卻沒有任何辦法,衝出洞口,在雨簾中費力尋找,終於看到一抹黑色身影坐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下,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鬱文蘿大步走過去,他卻沒有任何覺察,抱著膝,埋著頭,單薄的身子在風雨裡搖搖欲倒,像是睡著了,鬱文蘿心裡卻湧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一把抬起他的頭,雨水瞬間順著他臉頰洗刷而下,很快地衝走他%e5%94%87角流下的血跡,那張年輕的臉孔,和她夢裡所見的一樣的慘白。

鬱文蘿不知是不是太冷,手微微顫唞著,任暴雨澆透衣衫,恍若未覺,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或是說什麼,又一聲驚雷響過,緩歸卻微微舒展了眉頭,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習慣地按向%e8%83%b8口,冷風刮過,目光一陣迷離,停留在鬱文蘿臉上,怔了怔。

“娘……%e4%ba%b2……?”

那聲音和夢裡的一樣微弱,也不如夢裡那般執著期待,鬱文蘿卻重重舒了口氣,仿佛有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她強迫自己忘記那些奇怪的感情,一手握著緩歸手臂,皺眉問:“在這裡做什麼?”

緩歸還有些眩暈,一手撐了頭,又抬頭看她,眼裡都是疑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

鬱文蘿卻立刻明白了,想起睡前自己厭惡說的話,忽然又感到一陣無力的氣惱。

“進去!”

緩歸不知她又因何發怒,卻還是順從點頭,要站起來,心口的痛卻一陣高過一陣,他試了好幾次,終於勉強撐著樹乾站起來,晃晃悠悠跟著鬱文蘿進了山洞,還沒弄清楚鬱文蘿又讓他進來的用意,一陣難以忍受的銳痛在心口炸開,他踉蹌一下,終於還是一頭栽了下去。

昏迷前似是有人抓住他的胳膊,那手指冰冷,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暖意,隻是他已沒有力氣去思考,更深的黑暗一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放假了,但是在家裡碼字各種不方便啊,但是已經保證了今天有文,所以愣是第一次用爪機碼的字,感覺手腕都要斷了……所以就不多說了,大家看文吧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緩歸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神智。

他已經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清醒過來,他一次次地嘗試著,卻都已失敗告終,心口處似乎有一柄鋒利的劍,在瘋狂地攪動著;又似是無數根冰針肆意地在體內生長,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被凍住了,但疼痛非但沒有麻木,反而越來越清晰,清晰得他無法安睡、甚至無法找到一個可以徹底昏迷的時刻。

朦朧間有人在他耳邊說著什麼,好像又有人撫著他的%e8%83%b8口,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溫柔,讓他用儘力氣睜開眼睛,在若隱若現的光亮中,似乎是鬱文蘿緊皺的眉頭。

“娘……%e4%ba%b2……”

緩歸還未徹底清醒,條件反射地就要起身,但隻剛剛動了一下手指,鋪天蓋地的疼痛就再次席卷而來,宛若一根利箭直直刺入心口,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鬱文蘿的眼神,便再次陷入黑暗。

山裡氣候多變,冷熱交替。

緩歸在昏迷和清醒之間掙紮了無數次,痛醒、再痛到昏迷、再痛醒,而所謂的清醒,也不過是依稀能聽到一點聲音、或能看到一絲影影綽綽的光亮,也隻是那麼一瞬,便再次昏迷。

鬱文蘿見證了這個過程,忍住了無數次想要徹底把他打暈的衝動。

嶽峰循的傷好了些,挪到緩歸跟前,央求鬱文蘿:“夫人,想想辦法吧,再這樣下去,三公子非痛死不可。”

“他活該”鬱文蘿截口,“嗬,他不是就要替離朝殫精竭慮嗎?誰又在乎?”

嶽峰循想說,他也一直在為魔域殫精竭慮,但擔心惹惱了鬱文蘿,還是咽了回去。

“夫人,屬下去采點草藥,也許有用呢。”

鬱文蘿看了看他焦急的目光和其他人也有些擔憂的眼神,歎口氣站起來,“我去吧,你們又不知道什麼有用。”

嶽峰循欣喜異常:“好,好,屬下在這守著三公子,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

其實鬱文蘿也不是大夫,隻是因為葉緣的病,簡單懂得一些,嶽峰循深知這點,對她采來的草藥不免露出懷疑態度。

“夫人,這,這管用嗎?”

鬱文蘿瞥一眼緩歸,“也許吧。”

嶽峰循不敢用,“萬一有毒呢?”

鬱文蘿冷笑,“有什麼毒能強過蝕心之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也不能以毒攻毒啊,嶽峰循苦笑,卻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認真挑揀一番,忽然想到什麼,輕聲道:“要是阿兆在就好了。”

“阿兆”是他以前的一個屬下,在醫術上頗有天賦,魔域離散之時,他幾乎頂替了嚴徹的位置。

“阿兆……”鬱文蘿也想起那個有些害羞的孩子,不由笑了笑,但笑容隻持續了一下。

“也是在落英坡嗎?”

嶽峰循低下頭,“嗯,阿兆他,之前中了秦桑絕……”

鬱文蘿一震:“秦桑絕?”

“嗯”嶽峰循低下頭,“還有何大叔、韓大哥,可阿兆還不到二十歲,痛得忍受不了,我想帶他逃出去,可他走不動了,也,也不想走了,我知道他受不了那種痛,就……”

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沉默,好久才抬起頭,見鬱文蘿盯著火堆看,忽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不,不是,夫人,那些和三公子無關,他那時還小,他也不知道的,夫人,您彆怪他,他……”

鬱文蘿停下手裡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問:“很痛嗎?”

嶽峰循猶豫著回答,“嗯,何大叔那麼硬骨頭的人,都疼得撞牆,也就才幾株的汁液而已,屬下聽說,緣公子也是小時候中了秦桑絕,所以才……”

鬱文蘿再次沉默許久,之後站起身,走到緩歸跟前,抬手探上他的手腕。

虛弱的脈象,時斷時續,若有若無。

幾株的汁液而已,那整整一瓶呢?

嚴徹跟她歎息,“文蘿,你怎樣恨都不該用秦桑絕,它直接傷及心脈,且損傷難以逆轉,恐怕會纏附多年,那種痛,又豈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秦桑絕和蝕心之毒……

“夫人,夫人?”

嶽峰循見鬱文蘿好久沒動作,擔心地叫她,“您怎麼了?”

還沒等鬱文蘿說話,便見緩歸慢慢睜開了眼睛。

嶽峰循歡喜不已,“三公子?”

緩歸沒有聽到他說話,他腦海裡還是一片混沌,想不起發生了什麼,朦朧間隻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握著他冰涼的手指,那感覺熟悉又陌生,他心頭一震,用儘力氣把那股寒意和痛楚壓了下去,睜大眼睛,嘗試了幾次,終於在模糊的光亮中看清了鬱文蘿的臉。

沒有血色的雙?%e5%94%87幾不可見地翕動兩下,但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那雙被痛苦折磨得失去光澤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向鬱文蘿,看向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和握著自己的手,不肯移開。

那眼神裡褪去了在嶽峰循記憶中幾乎一成不變的平靜和淡然,卻融彙了無數他有些看不清、似懂非懂的情感,像是一個流浪多年的孩子終於看到了久違的%e4%ba%b2人,卻又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所感的一切,那種惴惴不安和小心翼翼的期待,讓嶽峰循看得想哭。

“三……”

鬱文蘿輕輕搖頭,止住了嶽峰循,她比嶽峰循看得清楚,那原本黑亮的瞳仁如今幾乎是沒有焦距的,隻是有如本能一般將目光鎖在她身上,明明在她掌心的手指已經痛得顫唞,明明好幾次都要在疼痛中再次昏迷,那雙眼睛卻仍是固執地不肯閉上,固執地一直在看她。

鬱文蘿心裡也如有根刺,那刺攪得她心亂如麻,鬼使神差地非但沒有挪開手,反而用另一隻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