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卻覺難受，“夫人，三公子那時還小……”

“之後呢？”

嶽峰循痛苦回憶，“之後我們便和瑞成王府的侍衛打了起來，兩敗俱傷，幾個弟兄在門口被困住，也是三公子救了我們，他不肯傷了王府的人，那些侍衛卻不管不顧，他護著我們逃了出去，卻轉身就走，我們……我們便逃了……我們一直以為，他是在演苦肉計，明明他自己也說，瑞成王很疼愛他……”

“後來，我們和另一些弟兄彙合，在瑞成王的壽宴上行刺，被發現逼到了山穀裡，瑞成王%e4%ba%b2自帶兵來追，三公子也在他身側，活捉我們的聖旨一到，便有人提議，要用三公子逼我們現身。”

他說著，聲音越小，慕容瑤絡坐在他身邊，怔怔撫著腹部，冷姨也震驚不已，鬱文蘿靜靜聽著，吐出幾個字：“沒用的東西！”

“夫人”嶽峰循把嘴%e5%94%87咬破，“三公子……三公子不是……他，夫人，他是個好孩子，他……”

他垂下頭，掙紮了好久，終於抬起頭，聲音已然哽咽。

“他看到了我們，他知道我們藏在哪裡。”

鬱文蘿一挑眉，嶽峰循“撲通”跪了下去，“我從樹林裡看過去，對上了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已經看到了我們，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屋裡一時寂靜，隻聽見嶽峰循斷斷續續的哽咽，“他被吊在山崖下，全身都是血，都是傷，雨那麼大，他已經昏迷了無數次，可他隻淡淡瞥了我們一眼，就閉上眼睛，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想出去救他，可我不敢，我怕暴露了弟兄們，夫人，沒用的不是三公子，是我，是我們啊，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受儘折磨，都沒有敢動一下，後來瑞成王不顧皇命下令放火燒山，弟兄們都死了，隻有我活下來了，流落到南州，這些年我一直想，如果不是因為放走我們，瑞成王也許不會那樣對待三公子，想到這些，我也隻是覺得他當年還是個孩子，無意間犯了錯而已，如果，如果不是這次遇到慕容堯銳，我至死都不會知道，當年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他抬起頭，抹了一把眼淚，“夫人，您的兒子，他從來都不是個膽小懦弱的人，他鐵骨錚錚、%e8%83%b8懷坦蕩，從未給魔域、給鬱家血脈蒙羞！”

“夫人，他要保護瑞成王，因為瑞成王是他的父%e4%ba%b2，可他也從未忘記過您，在地牢裡，他跟我說，叔叔，要是你們能找到我娘%e4%ba%b2，能不能跟她說，讓她來看看我嗎，我很想她。”

天光放亮，空氣便又熱了起來，鬱文蘿坐在窗前，從昨晚一直沉默到現在。

冷姨準備了早飯，卻也沒有任何胃口吃，眼睛一直紅紅的，低聲自語：“這都辰時了，三公子怎麼還沒過來？他昨天不是說，今天要陪夫人去城樓觀戰的嗎？”

鬱文蘿握著茶杯的手指動了動，昨天？是了，昨天天氣那樣熱，那少年卻還是裹著外衣，咳了好久，她不悅，厭惡表現在臉上，那少年平靜之後，給她沏茶，她隨手倒了，為她捶%e8%85%bf，她譏諷：“當奴才的習慣總也改不了？”

跪在她腳邊的少年手指微一停頓，之後抬起頭，仍是微笑，沒有任何解釋，在離開之前，答應了她今日陪她去城樓觀戰。

已然辰時，早已過了他每次該來請安的時間。

鬱文蘿不知道自己心裡的煩躁來自何處，站起來剛想出去，卻見南宮洛奔進來大喊，“夫人，夫人……”

鬱文蘿皺眉，“急什麼？”

南宮洛倏地停住腳步，喘著粗氣，指著門口，“西然……來襲……”

冷姨責怪道：“自然有人領兵，你嚷什麼？”

南宮洛居然連連點頭，又撓頭憨笑：“夫人，三公子領兵出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都說三公子鎧甲長槍百步威風，屬下們都準備去觀戰助威呢。”

冷姨罵他：“有沒有長心肝，刀槍無眼，你高興什麼？”

南宮洛委屈撓頭：“三公子那麼厲害，又不會有事，一定會打得西然落花流水，不用擔心的。”

冷姨隻覺對牛彈琴，不再理他，見鬱文蘿沉默片刻，之後大步走向門口，南宮洛一愣，趕緊跟過去，便見她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城樓之上。

城下廝殺正酣，鬱文蘿舉目看去，清楚地看到離朝眾軍當中，黑甲銀槍的少年端坐馬上，神色從容，指揮若定，槍尖的光芒反射，熒熒映著他白皙的臉孔，無瑕如美玉。

作者有話要說：

果真如阿清所說，停更一段便會找不到感覺，好不容易才算是找回了感覺，不容易了。。加上這兩周一直加班加班加班，讓大家刷文辛苦啦！

揭露了一個小秘密，蘿卜終於要開始重新審視她的兒子了，對恕兒來說，可能已經不在乎了，但對%e4%ba%b2阿姨們來說，是大大的好事嘛，嘿嘿嘿。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時隔多年，鬱文蘿又一次於城樓上觀戰，城下指揮的將軍由她的夫君變成了兒子，城上的她已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心境的變化，城下酣戰淋漓，戰鼓擂擂，她的目光始終鎖在那一身鎧甲的少年身上，指揮若定的氣質像極了當年的瑞成王，但不同於瑞成王的意氣風 發，他身上多是一種歲月磨礪下流露的平靜和從容，那本是她並不欣賞的氣質和性格，在她自己並未察覺的緊張情緒下，鬱文蘿卻忽然想起她曾經和葉緣的對話——

“娘%e4%ba%b2，小緣一點都不像您，也不像鬱家的人，小緣一點都沒用，您為何那麼疼愛小緣呢？”

“傻孩子，因為你是娘%e4%ba%b2的兒子啊。”

鬱文蘿可以清晰記得自己當年撫著葉緣發梢，溫柔說著的話，此時心裡卻驀地一動。

一聲驚呼拉回她的思緒，低頭看去，先鋒營彙合到一處，將西然大隊兵馬圍住，他們的統領卻一馬當先，直追一小隊西然兵馬而去，他身後二十個黑衣人影倏然而出，跟隨他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鬱文蘿秀眉一蹙，口中低罵一句“不知死活”，匆匆下了城樓，搶過一人的馬，也飛奔而去。

南宮洛和嶽峰循等愣了一愣，趕緊紛紛上馬，直追上去。

天和二十一年，八月三十，離朝西然樓城之戰已持續大半年。

西然領軍段子軒天脈穀設伏，離朝先鋒營統領樓恕領魔域暗閣闖入，入包圍圈，暗閣二十人死傷過半，幸魔域聖女鬱文蘿帶雙戟堂趕到，殺退西然，雙戟堂亦折損過半，堂主嶽峰循重傷，十幾人被困天脈穀。

天脈穀霧氣繚繞，隱隱約約，什麼都看不太清，緩歸提馬端坐，眼前也一陣模糊。

“等什麼？”

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緩歸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穩住有些發顫的手臂，回過頭，“娘%e4%ba%b2？”

鬱文蘿冷眼看著兩旁絕壁的山穀，皺眉諷刺：“將計就計嗎？你的先鋒營怎麼卻不見一人？”

她到了穀口便已明白，這定是他們之前設好的局，讓暗閣之人提前埋伏在穀中，將計就計入西然的包圍圈，以先鋒營為後盾前後夾擊，原本是個完美的計中之計，卻未料到，剛剛還在隨主帥廝殺、就在樓城之前的先鋒營，卻無一人出現。

緩歸垂眸，沒有回答，跳下馬去扶鬱文蘿。

鬱文蘿狠狠推開他的手，緩歸一個踉蹌，之後跟隨她往山上走。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兩人一前一後，都一言不發，嶽峰循攥著拳頭，帶著剩餘之人默然跟了一段，目光方觸及到前頭地上幾抹血紅，絲絲縷縷似是從穀口便拖到了此地，嶽峰循心一沉，不由自主去看那黑甲少年，卻見他在一處山洞口停下腳步，對鬱文蘿微微躬身，“娘%e4%ba%b2，先進去休息一下吧。”

山色蒼茫，天漸漸黑了。

嶽峰循傷重，在下屬的服侍下睡著了，其他受傷的也都躺著休息，雙戟堂是鬱文軒所轄，人員又變動許多，對鬱文蘿多是敬畏，互相照應坐在遠處，都不說話，幾人隨緩歸去外間撿了些樹枝，尋了些野味回來，鬱文蘿坐在不遠處，見緩歸半跪在地上，取火點燃，光亮一閃，他蒼白的臉上也有一絲溫和的暖意，囑咐人看著火堆，才走過來請鬱文蘿過去取暖，溫暖慢慢侵襲全身，鬱文蘿心裡的煩躁練練壓下去，看了緩歸幾眼，沒有說話。

緩歸也沒說什麼，和其他人一起開始烤野味，手法嫻熟，麵色從容，也沒看到其他人驚異的眼光，認真地轉著樹枝，忽聽鬱文蘿問他：“什麼時候學會的？”

緩歸愣了一愣，明白過來，低聲回答：“在聽雨閣的時候。”

鬱文蘿思忖著時間，問：“厲閣主對你很好？”

“嗯”緩歸低聲答著，手仍翻著樹枝，那野味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厲伯伯說，他是娘%e4%ba%b2和鬱教主的好友，所以……”

手終於停下來，緩歸怔了一下，若是厲伯伯知道娘%e4%ba%b2其實是不喜歡自己的，會不會仍去救自己，對自己那樣好呢？

一瞬間他好像想到很多以前的事，但看在鬱文蘿眼裡，也隻是那麼一會，之後他便將手中烤好的食物遞過去，“娘%e4%ba%b2，吃一點吧。”

鬱文蘿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適應了緩歸這樣小心商量的語氣，沉默著接過來，沉默地食用，山洞裡很安靜，隻聽見眾人咀嚼的聲音，過了一會鬱文蘿抬頭，卻看到緩歸守著火堆，偶爾撥弄兩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公子”有人小聲叫他，“您也吃點東西啊。”

那是個暗閣的人，從西然一直跟隨緩歸，比起雙戟堂人的此時的懷疑和戒備，他還是願意相信這個將他們從西然帶出來的三公子。

緩歸對他笑笑，低頭以手掩%e5%94%87輕咳了幾聲，才搖頭道：“我不餓。”

那人還很年輕，聞言有些著急：“公子，吃點東西才有力氣。”

緩歸隻是笑笑搖頭，那人無奈坐回去，也沒了胃口，靠著山壁小憩。

鬱文蘿也已經放下吃了一半的食物，起身走了一圈，已經是夜裡了，眾人都累得不行，各自找安靜的角落休息，大多已經睡著，唯有緩歸還坐在火邊，若有所思地扒拉著樹枝，聽到鬱文蘿的腳步聲過來，他想站起來，身上卻突然沒有力氣，用力一撐，“鐺”地一聲，什麼東西便落在地上。

緩歸一陣眩暈，再睜眼時，那東西已經被鬱文蘿撿起放在了手心，鬱文蘿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它，眼裡紛紜而過的情緒讓緩歸一時不知所措。

“娘%e4%ba%b2”他站起來，低低喚了一聲，卻不知怎麼開口。

鬱文蘿靜靜看著手中通體晶瑩的玉佩，往事忽地如潮水般湧到眼前，魔域的含嗔帶笑，錦都的十裡紅妝，南洲的花前月下，那些甜蜜的過往如今卻如同利劍一樣刺進她的%e8%83%b8口。

鬱文蘿眼神迷茫，手一抖，玉佩直直墜落，就要落入火堆。

緩歸眼神一變，不假思索，伸手便去搶救，跳躍的火苗灼痛他的手，他卻恍若未覺，終於將已經滾燙的玉佩握在手心，抬頭啞聲低喚，“娘%e4%ba%b2。”

他蒼白的臉色和顫唞的眼神暴露了心裡的想法，鬱文蘿忽然想解釋自己的無意，但看著緩歸緊緊握著玉佩的動作，出口卻仍是冰冷的語氣。

“瑞成王送你的？”

那無情無義的父%e4%ba%b2，卻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