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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骨?

幾院之隔的地方,魔域聖女鬱文蘿也在想這個問題。

她以前從來都沒想過,對於魔域人、鬱家人來說,傲骨是天生的,尊嚴是人人恪守的,沒有人比鬱家人更有傲骨,更懂得守護尊嚴。

但如今,她卻陷入了越來越迷茫的漩渦。

“鬱夫人,你厭惡他沒有傲骨嗎?那你說,如果一個人能熬得住文萊的十八種酷刑而不屈服,那他算不算是個有傲骨的人?”

“你嫌棄他沒有尊嚴嗎?那你告訴我,如果一個人寧可自儘而死也不屈於他人之下,那他算不算是個有尊嚴的人?”

鬱文蘿靠著窗子站著,覺得有點冷,披了件大氅,就那麼一瞬間,忽然想起幾天前看到的那個身影,裹在狐裘裡卻仍是單薄成一片。

她略一失神,文嶺的話就再次在耳邊響起。

“夫人見多識廣,一定聽過文萊的十八酷刑,沒有一個人能熬過那些酷刑,哪怕是世人最崇拜、最傲骨錚錚的魔域人,也曾有人屈服於其下,做了讓人唾棄的叛徒。九年前,我%e4%ba%b2手送進去一個十歲的孩子。”

鬱文蘿不知道,自己沐浴在陽光下的臉有轉瞬即逝的蒼白。

文嶺低歎。

“我指著兩條路給他選,去我的寢宮,滿足我的癖好,我可以保護他,讓他享榮華富貴,不再受一點苦;去刑房,熬過十八種酷刑,我保證再不動他一下,不再有一點念頭。”

他低下頭,低聲笑了。

“他一聲沒吭,轉頭就朝著刑房走了,頭都沒回。”

“他熬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說,我去看他,他騙我到跟前,拔出我的劍,刺進自己的%e8%83%b8口。”

鬱文蘿攏一攏袖口,眼前是一片碧綠,薄如蟬翼的劍,刺進%e8%83%b8口,那少年低頭,眼裡有孩子般的疑惑和茫然。

“這些事,事關文萊皇室的清譽和文嶺自己的名聲,我本不想說,但陌回說,夫人知道這些,也許有好處。”

“我不知道夫人從哪裡聽到的那些話,也不知道夫人心裡的尊嚴和傲骨是何定義。但文嶺雖不是正人君子,卻也可以說,文嶺此生,再沒見過比三公子更傲骨錚錚的漢子。”

“夫人,該睡覺了。“

冷姨悄聲走過來,“怎麼了?”

鬱文蘿搖搖頭,沒有睡意,“我不困。”

冷姨又勸了幾句,見鬱文蘿仍是不動,隻好無奈離開,搖頭小聲嘀咕,“那我先睡了,聽丫頭們說三公子醒了,明天起早去看看他。”

“他醒了?”

冷姨走到門口,忽聽身後低聲的詢問,高興回頭,“是啊,昏迷了這麼多天,終於醒了,那秦殿主真是狠心。”

又試探著問:“夫人,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他要是見了你過去,肯定很開心。”

開心?她想,好像還從來沒見過那少年開心的樣子呢。

鬱文蘿搖頭,轉身,“去睡吧。”

冷姨失望地離開,心裡不知為何有些酸,不甘心地回頭,鬱文蘿還倚在窗邊,仰頭望著天上月光,安靜無聲。

緩歸剛剛又睡了一會,再醒來後正和陌回秦夕玦說話,忽聽有人在門外喊:“三公子、郡主、秦姑娘,不好了,王爺和殿主又打起來了。”

主院裡果真又是一片狼藉,等緩歸堅持趕到時,慕容焯成和秦書畫已經打到了第三個回合,一見他異口同聲喊——

“恕兒,過來幫父王。”

“恕兒,過來幫師父。”

緩歸登時頭大,扭頭想走,忽見一人正提著酒杯笑%e5%90%9f%e5%90%9f看著他,緩歸一臉驚喜,再不理會慕容焯成和秦書畫,奔著那人一頭撲了過去。

“江伯伯!”

江胥眉開眼笑,眼看緩歸到了他跟前,又止住腳步要行禮,忙伸手扶住,一把摟在了懷裡,“好孩子,快來讓江伯伯好好看看。”

慕容焯成和秦書畫瞪眼看著那一見到他們就條件反射一樣下跪行禮的少年被江胥摟在懷裡問長問短,雖是有些羞澀臉紅,但還是乖巧%e4%ba%b2熱地回答一個個問題,頓時眼紅不已,臉色逐漸由晴轉陰。

江胥早就看見了,才不理會,拉著緩歸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好孩子,可把伯伯想死了。”

“恕兒也想江伯伯”緩歸眼中難得露出喜悅,“伯母好不好?如姨好不好?”

“好,好,都好”

江胥拉著他手拍個不停,眼神一挑,得意非常,緩歸也順勢一看,正對上父王和師父的四道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想過去行禮,被江胥拉住。

“恕兒乖,不理他們倆瘋子,來跟伯伯說說話。”

慕容焯成和秦書畫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緩歸被江胥又拉又扯又摟又抱,像對待個小孩子一樣揉搓,偏偏那一見到他們慈愛一點就一副“您糊塗了”模樣的少年一點不在意,眉眼都帶著笑意。

“恕兒,晚上伯伯陪你睡,不會做惡夢了。”

“恕兒,想吃什麼?江伯伯給你做,伯伯最近學了好多拿手菜呢。”

“身上還疼不疼?都是你那瘋子師父,等伯伯揍他給你出氣。”

“彆理你那瘋子父王,明天伯伯帶你出去玩。”

……

瑞成王和冰寒殿主忍啊忍,忍啊忍,最後還是當爹的搶先一步,一把把兒子從江胥懷裡奪過來,拉著他就走,“哼,堂堂的一等侯大將軍,搶彆人的兒子算什麼能耐?”

江胥臂彎一空,眼見緩歸迷迷糊糊被帶走,也不生氣,笑眯眯地摸著胡子,“你的兒子怎麼了?有我閨女在這,你兒子也早晚都是我的,早晚也得叫我爹,肯定比叫你叫得%e4%ba%b2,看你到時候還得意,哼。”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下周有事要忙,應該最多能更一章。之後也就是4月3號到14號,出差o(╯□╰)o,停更十天,抱歉,謝謝體諒O(∩_∩)O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緩歸被慕容焯成拽回屋裡後還在犯糊塗,見慕容焯成往椅子上一坐,冷著臉不說話,緩歸心裡惴惴,一撩衣襟就跪下了。

慕容焯成想讓他起來,結果想到剛才他和江胥%e4%ba%b2熱的勁兒就來氣,拿起軍報看,不理他,緩歸也不敢起來,慢慢挺腰直背,低頭垂手,那姿勢便又標準規矩,完美無缺。

隻是沒有以前那輕鬆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額上便布了細細的汗,腰背也要塌下去,膝蓋叫囂著疼,明明隻是跪在普通的地上,卻像是又墊了針或碎石子一樣,眼前一陣陣發黑,緩歸悄悄拿指甲掐自己手心,偷眼看慕容焯成根本沒瞧他,才鬆了一口氣,跪直了一小會,又要堅持不住,眼前模糊一個人影走到跟前,緩歸條件反射地叩下頭去。

“王爺。”

聲音不大,卻讓慕容焯成生生停了腳步。

緩歸等了一會,沒聽到動靜,於是又叩了個頭,之後便再次跪直,擺好姿勢。

慕容焯成低頭看著他,這樣規矩的姿勢,是在等待責罰嗎?等我一腳踢上去,或是一巴掌打在臉上?或是喊人進來,帶著鞭子棍子藤條招呼著?

王爺……在你心裡,還是把我當成王爺,而不是父%e4%ba%b2嗎?還是怕我會像以前一樣,不由分說就非打即罵嗎?

眼前一陣光影閃動,從前自己的種種殘忍紛紛閃過,慕容焯成陷入思緒裡,緩歸也不敢打擾,屋裡一時安靜異常,似乎可以聽到什麼東西滴落於地的細微聲響。

慕容焯成終於被拉回神,猛一低頭,緩歸俯首跪在那,汗水順著發鬢一滴滴落在地上,不一會就彙成了一小窪。

慕容焯成慌忙蹲下`身,“恕兒,起來。”

緩歸被他拉起來按在榻上,忍過一陣眩暈,睜開眼睛,慕容焯成正一臉心疼地看著他,讓他愣了好一會,張張嘴,不知道該叫什麼。

慕容焯成摸著他身上都是汗,臉色也不好,頓時後悔不已,光顧著生氣了,怎麼晾了他那麼久。

“恕兒,哪裡不舒服?膝蓋疼?%e8%85%bf疼?”

緩歸看著父%e4%ba%b2驚慌的神色,自己也有些慌,感覺父%e4%ba%b2的手小心翼翼地擦著他頭上的汗,心裡也變得惴惴不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父……王……”

他試探著叫了一聲,沒聽到回答,垂下眼簾。

慕容焯成正在檢查他是不是哪裡疼了,沒看到他微變的神色,一眼瞥見他的手,翻過來一看,手心裡都是青紫的掐痕,登時又心疼又生氣。

“誰許你這樣掐自己的?”

緩歸愣了一愣,抿抿%e5%94%87,就要再跪下。

“屬下知錯。”

慕容焯成驀地抬頭,眼裡蒼涼痛苦的神色讓緩歸也心驚了一下。

“王……王爺……”

慕容焯成看著他有些驚慌的眼神,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這樣的眼神了,恍然坐在他麵前的還是當年那個知道自己就要被遺棄的孩子。

“傻孩子”

慕容焯成撫上緩歸的發梢,動作溫柔,語氣溫和。

“以後不許再這樣,父王會心疼。”

緩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疼?王爺說他會心疼,心疼什麼?

他茫然舉起自己的手,不理解,疑惑地去看慕容焯成。

慕容焯成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什麼是一個父%e4%ba%b2的“心疼”,他凝視了緩歸半天,手還在撫著他頭發,忽然想起江胥的話。

“你疼過他嗎?抱過他嗎?哄過他睡覺嗎?喂過他吃飯嗎?給他洗過澡嗎?”

最近戰事不太緊,瑞成王有點閒,直到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瑞成王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於是立刻衝到門口,大聲吩咐:“打熱水來。”

齊壽剛跟過來,沒聽清,“王爺,要什麼?”

“熱水!”慕容焯成大聲道,臉上讓齊壽疑惑的激動,“洗澡水!”

齊壽不明就裡,但燒好的洗澡水還是很快送到了房裡,慕容焯成看著下人們把浴桶倒滿,終於滿意點頭,揮手:“東西放下,都出去。”

房門一關,擋住了滿臉好奇的眾人,慕容焯成回頭,“恕兒,過來洗澡。”

緩歸也沒鬨明白,一聽,更糊塗了,“父王?”

慕容焯成拉過他,“水正好呢,過去,父王給你洗澡。”

緩歸嚇了一跳,慌忙去躲,慕容焯成卻鐵了心,不由分說扯掉他身上的衣服,“快點,一會水涼了。”

緩歸受驚不小,說話都不利索了,“父王,父王……”

慕容焯成瞪他,“你想這樣站著?”

緩歸猛然發覺自己的窘態,臉一紅,再顧不得彆的,“撲通”跳進了桶裡。

水花濺了瑞成王一身,他卻心情大好,搬個椅子坐在旁邊,肩上搭著手巾,手裡捏著澡豆,表情慈愛而認真。

已經不是“驚嚇”可以形容的了,緩歸坐在桶裡,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磕磕巴巴地開口。

“父……父王……恕兒……恕兒自己來。”

“彆動”慕容焯成按住他,“聽話,靠在這,舒服不?等會,墊上這個,嗯,是不是不硌著了?”

緩歸起先還驚恐莫名,但熱氣上來,疲憊也跟著襲來,身子泡在熱水裡,舒服得無法形容,他靠在桶沿上暈暈乎乎,不知不覺開始打瞌睡。

慕容焯成怕吵醒了他,動作放得輕了又輕,他貴為瑞成王,從來都隻有彆人伺候他的份,如今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兒子,手劃過前些天秦書畫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