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師父還是把恕兒逐出師門吧。”

“胡說八道”秦書畫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我是你師父，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說著，心裡卻又難受，對他好？不過是一杆破兵刃，比起那些高負荷的訓練和毫不心軟的懲罰，這一點點的“好”算什麼？

他卻隻記得這一點點的“好。”

秦書畫抬手，使勁揉著緩歸的頭發，揉得亂蓬蓬，心裡發疼，嘴上卻不饒地罵著：“再這樣胡思亂想，胡說八道，師父就當著你媳婦和師姐的麵打爛你%e5%b1%81%e8%82%a1。”

緩歸想反駁，又臉紅，悶頭不說話，秦書畫繼續揉亂他頭發，“小兔崽子，好好收著，冰痕雖好，但上陣打仗還是長兵刃順手，龍淵正好用，等過兩天師父再傳授你一套槍法，保證讓他們都看傻眼。”

緩歸一時好奇，忘了剛才的彆扭，“師父還會槍法？”

秦書畫得意不已，“這世上有師父不會的事情嗎？”

說完自己也想笑，“好了好了，傻小子，以後不許再胡思亂想了，放心，有師父在，誰也不敢再欺負恕兒。”

說完把被子扔給緩歸，“困了吧？睡吧，師父給你出氣去。”

走了兩步又回頭，把被子上下蓋嚴實了，又拍了拍緩歸，“要是疼了，就喊師父，彆忍著，渴了也說話，彆跟個傻孩子似的。”

緩歸目送著師父出去，低下頭，一口血慪在掌心，他伏在床頭咳了幾聲，才輕輕擦去%e5%94%87角的血，掩蓋了剛才的痕跡。

日已黃昏，窗外的竹影掩著陌回纖秀的身影，她伸手拭去腮邊的淚，才輕輕推開門，對著床上的人溫柔地笑，“我%e4%ba%b2手做的粥，要都吃完喲。”

緩歸先握住那素手，“這幾天累到了吧。”

陌回嗔怪看他，緩歸又笑，“江伯伯呢？我醒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他了。”

陌回好笑，“是，你醒了好幾次我爹都在，可你就是看著他不理他，爹說你都不認識他了，傷心得不得了。”

緩歸知道她在開玩笑，也隻笑不語，陌回給他舀了粥，道：“爹和王爺在喝酒呢，師父也在，三個人估計互相算賬呢。”

“算賬？”緩歸好奇，想起剛剛師父說的“出氣”，忍不住問：“算什麼賬？”

陌回隻顧管他喝粥，搖頭笑道：“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四哥在那看著呢，應該不會打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炸毛小龜一隻奉上，後阿姨們快來投喂。

有%e4%ba%b2說，陌回是史上最隨叫隨到的女主O(∩_∩)O哈哈~

第31章 第三十章

樓城主帥府，主院裡，兩人大男人吵成一團。

“你是怎麼當爹的？你連兒子病得那麼重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去看他？玉佩？玉佩有什麼用？能吃能喝還是能治病？”

“你知道冰堇有多重要？你還逼著恕兒送給彆人？你家那外孫重要，我徒弟就不重要？他那破毒什麼藥都能解？你就非得要恕兒救命的藥？”

秦書畫的怒吼一陣高過一陣，震得樹上的鳥兒撲棱棱亂飛。

慕容焯成心裡難受，嘴上卻不肯服軟，“他又不說，我怎麼知道？他什麼都不肯說。”

秦書畫怒吼：“他不說你就不知道了？你還是不是個當爹的？”

“那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慕容焯成也怒了，“那你為什麼把他打個半死？你怎麼不知道他中了毒？你怎麼不知道他那麼痛？你不是醫術高手嗎，你怎麼看不出來？”

“我”秦書畫曆來都是噎彆人，今天卻連續被緩歸和慕容焯成噎住，氣得臉色鐵青，甩著袖子，一想到緩歸在他懷裡一口口吐血卻有無從反駁，隻狠狠瞪著慕容焯成，“好，好，你這當爹的當的好，當到兒子都不是你的了。”

“你”慕容焯成被戳到了痛處，抬手就要掀了桌子，一雙眼睛噴火一樣瞪著秦書畫，“誰說他不是我兒子，他就是我兒子，不像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好意思說！”

“你才好意思說！”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忽然一聲炸雷響起，兩人齊齊回頭，江胥正怒視著他們，怒道：“五十步笑百步，有什麼意思嗎？”

兩人雙雙瞪眼，江胥回瞪，“好啊，你們是好父%e4%ba%b2、好師父，那你們倒說說，你們這些年對恕兒怎樣好了？他受苦的時候怎麼沒人理，他受委屈的時候怎麼你們都不在，他被人欺負被人折磨生不如死時，你們這父%e4%ba%b2和師父都在哪裡？他在文萊給人當牛做馬不當人看時，你們怎麼不去救他？”

江胥雖是大將軍，但外表文雅，性格也好，很少生氣，可一發起火來，卻也十分嚇人。

慕容焯成愣了一愣，然後側過頭，無言以對。

秦書畫也愣了愣，“什麼？什麼叫當牛做馬？什麼叫不當人看？文萊？他在文萊怎麼了？”

他扭頭去看紅著眼睛的慕容焯成，“你知道？你知道什麼？恕兒在文萊怎麼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聽江胥一件件把文萊的事抖露出來，聽得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江胥瞥他一眼，又瞥一眼紅著眼睛的瑞成王，把椅子上一坐，猛灌一口酒，那聲音聽著便更沙啞。

“那年燈節，我帶秋池和陌回去賞燈，碰到恕兒，他手腳都銬著鎖鏈，在地上爬，那些孩子坐在他背上，讓他磕頭，讓他吃扔在地上的飯菜，他不肯，那些孩子就拿鞭子打他，打得他爬不起來，我坐在馬上看到他的眼睛，蒼白的一片，什麼感情都沒有。”

“我救他回去，抱他坐在我前邊，快到侯府時候，我跟他說，要到家了，他身子才一抖，然後去看大門，看一眼就低下頭，後來我想，他已經不認為自己還有個家了。”

“我問他有沒有爹娘，他搖頭，問他有沒有%e4%ba%b2人，他也搖頭，問他家在哪裡，他還是搖頭，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個孤兒，後來才知道，他竟是離朝的質子，他有爹，他爹是離朝的戰神，是眾王之首，是大將軍；他有娘，他娘是魔域的聖女；他還有個師父，是冰寒殿主，是武林數一數二的人物。可是他說，他沒有%e4%ba%b2人，沒有家。”

“他爹娘、師父，哪一個都是世人忌憚的角色，可他們享受著世人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卻任憑他們的兒子和徒弟被扔在地獄裡，沒有一個人管他，沒有一個人想過去救他，哪怕有一個也好啊，他也不會絕望成現在這樣子。”

……

文嶺受了陌回所托，正轉悠過來“看著”這三個地位尊崇的男人有沒有打架，溜達一看，嗯，一個在抱著酒壇子自斟自飲，一個在悶頭灌酒，一個臉色有點不好，但也隻是在靠著椅子生氣，沒彆的動作。

嗯，還不錯，沒有打起來，也沒有吵架，還算和諧嘛，那也沒什麼可看著的了，他抬頭看看，夜色不錯，換個地方溜達溜達吧。

文四王子優哉遊哉溜達走了，他前腳剛走，秦書畫的大嗓門就吼起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慕容焯成本來正難受著，聽他一質問也發火了，“我告訴你？我上哪裡告訴你去？那兩年我給你寫信你回過嗎？給你捎信你理過嗎？”

秦書畫一時噎住，過一會又吼：“那你自己呢？你怎麼不去救他？是你%e4%ba%b2手把他送去文萊的，難道你不知道他過的什麼日子？”

慕容焯成想說，“我不知道”，但他怎麼都說不出口。理由呢？因為他那一年思念擔心遠嫁的長女，所以沒工夫理會那年幼的孩子？因為他認定了那孩子是個狼子野心的小畜生，所以索性讓他在文萊自生自滅？因為他看了一封封虛假的信函，就認定了文萊的日子定是百般的好，所以寧可他永遠都不要回去？

讓他說什麼？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他曾經做過的錯事，曾經遺棄的事實。

可他看著秦書畫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又來氣，於是吼回去，“那你呢？你又管過他什麼？自從恕兒離開冰寒殿，你可曾去看過他一會？你又什麼時候把這個徒弟放在心上過了？”

秦書畫被他吼得一愣，想反駁，張張嘴又沒說出來。說什麼？說他那一年得到一個新的劍譜，在全心修煉如何成為天下第一的宗師？說他在緩歸走後閉關了好久，因為要把那五年教育徒弟而荒廢的時間補回來？說他一直篤定那是個有家有爹有娘的孩子，所以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當師父的去施舍一點愛？

他又該說什麼？他本來就是從沒去看過那個徒弟，唯一那一次，還是因為他要去錦都查明關於師妹的一些事情，而“順道”救了徒弟一回，要是那次他沒有及時趕到，那孩子是不是可能已經傷重死了？

他忽然一陣後怕，忍不住一掌劈過去，“你差點害死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慕容焯成退後躲過，吼道：“你發什麼瘋，前幾天是誰差點打死他。”

不由分說，一招還回去，江胥一愣神的功夫，兩人已經見招拆招打成一團，院裡一時間塵土飛揚，枝殘花落，彆人隻見兩條人影亂飛，半天都沒停下來，最後還是江侯爺一聲怒喝：“給我住手！”

秦書畫和慕容焯成同時收手，還不忘怒視對方，江胥一摔酒壇，指著他們二人罵：“你們兩個現在來能耐了？怎麼以前不見哪個對恕兒好一點的？”

他痛心疾首地數落：“我給他洗澡的時候，他全身都是傷，全身都是，你們見過了嗎？見過了嗎？”

慕容焯成和秦書畫對視一眼，雙雙側頭，過了一會又雙雙回頭，“洗澡？”

堂堂的一等侯，給人洗澡？

江胥被氣樂，“怎麼，沒見過？我把他當我兒子，爹給兒子洗澡怎麼了？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爹不是爹師父不是師父的，自然沒乾過。”

“誰說的”慕容焯成立刻反駁，“我給他洗過。”

是洗過的，在王府的溫泉裡，一腳踢下水，胡亂塗了一身的澡豆，看到他一身的傷疤，還是在要了他救命的藥，又狠狠賞賜了他一頓打之後。

江胥瞪眼，心想，這招好用啊，於是再接再厲——

“你們喂他吃過飯嗎？喂他喝過藥嗎？”

“喂過！”

兩人異口同聲，互相瞪視。

江胥怒視，“你們抱過他嗎？”

“抱過！”

又是同聲大喊，對視一眼，又都心虛轉頭。

是抱過的吧，慕容焯成想，抱起那昏迷在草叢裡的孩子，他全身都是雪，疼得直發抖，看到父%e4%ba%b2過去，第一反應就是要認錯磕頭；

就剛剛還抱過，秦書畫想，抱得姿勢彆扭無比，第一次，唯一一次，那麼點的小孩子，他打過罵過，抽過鞭子給過棍子賞過耳光，就是一次都沒有抱過，哪怕想一下都沒有過。

江胥兩眼發紅，“你們哄過他睡覺嗎？他天天晚上都要做惡夢你們知道嗎？他半夜經常疼醒你們見過嗎？”

瑞成王和秦殿主不對視，也不說話了，兩人相對站著，默默無言，院子裡一時間安靜無比，滿地的落花被風吹起來，晃晃悠悠飛走了。

“尊嚴？骨氣？嗬嗬”江胥冷笑，“誰不想活得有尊嚴，誰不想生來有骨氣，但是誰給過他傲骨，誰教過他尊嚴？一個孤零零的小孩子，他隻想活下去，你們還要求他做什麼？”

什麼是尊嚴？什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