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忍不住笑，“小兔崽子，師父那是氣話，氣話都聽不出來，笨死了，為師怎麼會有——”

他剛想習慣性地說“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徒弟”，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使勁一拍緩歸的頭，罵道：“小小年紀心思總是那麼重，就不能像個正常孩子一樣。”

說完又罵自己這張嘴，不等緩歸說話，又使勁拍一下，“誰讓你瞞著師父的，什麼都不跟師父說，師父還不是一時氣急了。”

緩歸趁機爬起來提上褲子，被子一裹成了一個球，警惕地望著秦書畫，說出的話卻一點不饒人，“一時氣急？其實師父是想了很久了吧，有個當暗衛的徒弟，本身就是冰寒殿主的恥辱吧。”

就像有個當暗衛的兒子，永遠都是身為魔域聖女的母%e4%ba%b2的恥辱。

秦書畫低頭看他，歎氣，文蘿啊文蘿，你打罵都容易，卻何苦這樣傷孩子的心？

“那你說，師父若是覺得恥辱，一開始又何必收你為徒？”

“那是師父太無聊了”緩歸自嘲地笑，“或者是，師父也是恨恕兒的，如果沒有恕兒，師娘也不會死……”

秦書畫臉色一變，“誰跟你說這些的？”

緩歸側過頭，“恕兒很早就知道了。”

那些個年幼黑暗的日子裡，他每天都痛得要死，父王不能喊，娘%e4%ba%b2不能叫，他疼得忍不住，嘶啞著嗓子喊“師父”，有人一鞭子接一鞭子地甩過去，打得他滿地打滾，耳朵嗡嗡作響，卻清楚地聽到有人譏笑，“師父？殿主是何等身份，那是人上人，你又是什麼東西？沒家沒根的暗衛，沒人要的小雜種，你看看那地上的徒，比你都高貴，你把殿主的妻子都害死了，還指望著殿主能真把你當徒弟一樣待？不打死你，那是殿主仁慈，打死了你，那是你活該。”

緩歸抱著被子坐在床角，不理秦書畫，那些已經在他記憶裡模糊的話，卻越來越清晰，讓他心裡一陣陣發冷，想要發抖。

秦書畫抓住他肩膀，“恕兒，誰跟你說這些的？誰跟你胡說的？”

緩歸笑，“不記得了。”

他的確是不記得了，已經快被鞭子打爛了的小孩，哪裡還聽得清是誰說的，隻是依稀記得有個稚嫩的聲音在一聲聲叫“師父”，微弱地像一隻小貓，卻一直一直叫，叫到昏過去。

秦書畫看著那笑容，覺得自己想哭，“傻徒弟”，他喃喃地罵，“怎麼那麼傻？”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麼分量足的半章，嘖嘖，我都被自己感動了。

在恕兒心裡，師父和橙子、和蘿卜，還是不一樣的，雖然他自己不覺得。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傲嬌師徒（下）

緩歸還是笑，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笑了一會像是累了，把頭一埋，不做聲了。

秦書畫清醒過來，把緩歸從被子裡拽出來，恨鐵不成鋼地又罵，“那些話你也信？彆人說的你都信，師父說的你就一句都不信，你到底是不是師父的徒弟。”

“自然不是”緩歸側著頭，聲音悶悶的，“師父生來驕傲高貴，怎麼會有恕兒這樣的徒弟。”

“還沒完了啊？”秦書畫氣得不輕，“你個小白眼狼，師父養你教你，你就隻記得這些沒用的了？”

“恕兒本來就是白眼狼”緩歸立刻接口，“師父不是一直知道的？”

“幸虧我一早知道，才沒被你氣死”秦書畫笑罵，揪著他耳朵，“起來喝藥。”

和以前比起來，他今天真是脾氣難得的好，緩歸卻越發不領情，往牆那邊躲了躲，扭頭，“不用了，勞煩秦殿主受累，在下`身無長物，無以回報，秦殿主這些珍貴藥材怕是要浪費了，還是留著給彆人的好。”

“臭小子，越說你還越來勁了。”

秦書畫不怒反笑，笑罵道：“吃藥。”

緩歸不理，推開他手，往床裡去躺，“不要。”

“還賭氣”

秦書畫拍他腦袋一下，“那要什麼？”

“要睡覺”緩歸嘟囔一聲，把被子一蒙，就要去睡，秦書畫沒聽清，掀開被子去掐他%e5%b1%81%e8%82%a1，“要什麼？”

“要睡覺！”

緩歸忍無可忍，提高聲音低吼出三個字，狠狠瞪著秦書畫，心裡萬分不滿，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莫名其妙地闖進心間，他尤其想發泄。

明明是你說不要我的，是你說不許我叫你師父的，你還罵我，還打我，還扒了我褲子打，還掐我，把我當小孩子一樣欺負，然後還怪我，不講理，一點都不講理。

秦書畫倒嚇了一跳，印象裡這個小徒弟都是斯斯文文細聲細氣的，除了小時候跟他犟之外，從沒這麼大聲喊過，那惱怒的小模樣，看起來就像一隻炸毛的小貓。

秦書畫瞠目結%e8%88%8c了一會，又忍俊不禁，不忍再逗緩歸，扯他過來，“都睡了多少天了，還睡。”

“恕兒困，要睡覺。”

緩歸躲著秦書畫的手，蹙著眉頭反駁，對師父難得的溫柔毫不領情，好像在他現在心裡，睡覺是一等一的大事。

“好好好”秦書畫沒辦法，隻好順著他哄道，“恕兒要睡覺，睡覺最重要，對對，小孩子就該多睡覺，睡夠了才能長高高的，才能娶到媳婦。”

緩歸瞪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滿地重複：

“要睡覺！”

“好好，睡覺睡覺”秦書畫咂%e8%88%8c，這小徒弟彆看平時乖乖巧巧的，一炸毛了怎麼還這麼難哄呢，隻得又去給徒弟順毛，“乖，一會就睡，先把藥吃了，聽話，吃了之後，師父有東西給恕兒。”

“什麼東西？”

緩歸%e8%84%b1口問道，之後反應過來，又鄙視自己一把，一扭頭，“不必，秦殿主——”

“你再叫一聲！”

秦書畫惡狠狠地瞪眼，“再叫一聲秦殿主試試！”

緩歸身子一抖，不敢說話了，秦書畫十分滿意這效果，把藥碗端來，吹了吹，舀了一勺，“吃了。”

冰寒殿主生來率性張狂，曆來和細心體貼貼不上邊，也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喂藥的動作也笨拙得很，緩歸卻沉默了一會，接過藥碗，“恕兒自己來。”

秦書畫看著空空的手，有些心酸，看著緩歸吃完，變戲法似的掏出幾塊蜜餞來，“苦吧？吃點這個。”

緩歸又沉默地看著蜜餞，搖搖頭，“謝秦——師父，恕兒不用。”

“什麼亂七八糟的？秦師父是什麼玩意？”秦書畫氣笑，“快吃了。”

緩歸不動，秦書畫竟難得沒動怒，放緩了語氣，“恕兒，聽話。”

溫聲勸了好幾次，緩歸終於不情願地接過蜜餞吃了，小聲表示不滿，“恕兒不是小孩子。”

秦書畫好笑，“越來越不聽話，還不如小孩的時候呢。”

他說完又在心裡慨歎，小孩的時候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所以長大了才完全不會接受不敢接受吧。

他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容易感傷，緩歸折騰了一通滿頭的汗，他看著又心疼，想去揉揉剛才打的地方，“師父打疼了沒？”

緩歸不靈活地躲過去，一臉戒備，秦書畫無奈，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後還是從沒占過當師父的敗下陣來，攬過緩歸的肩膀，笨拙地抱在懷裡，“好了好了，是師父不好，彆委屈了。”

堂堂的秦殿主何曾抱過幾次孩子，就算秦羽小時候受寵，也都是彎彎抱著哄著，他頂多拍拍腦袋拎拎胳膊，他還生來長了一張“冷酷無情”的臉，但凡小孩子見了他都有想躲的衝動，此時動情一抱，登時感覺懷裡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起來。

秦書畫也覺姿勢有點彆扭，不過滋味頗好，於是也不動，道：“彆動，師父抱著不舒服啊？”

緩歸想說，我沒動，“不舒服。”♂思♂兔♂在♂線♂閱♂讀♂

“臭小子”秦書畫笑罵，“以前師父抱你怎麼不說不舒服？”

“以前？”緩歸不聽話地動了動，又反駁：“師父從來都沒抱過恕兒。”

“胡說”秦書畫板著臉，不高興了，“仔細想想。”

“想破頭也是沒有。”

不出所料被秦書畫掐了一下，聽師父咬牙切齒罵，“小白眼狼，仔細想想，你離開冰寒殿前一天喝醉了，是誰抱你到床上的？”

緩歸疑惑地睜大眼睛，還真使勁想了想，之後把頭一歪，“師兄。”

“臭小子，就記著你師兄的好是不是”秦書畫又氣又笑，“再仔細想。”

“師父都說了恕兒喝醉了，喝醉了怎麼還記得”緩歸不滿地掙紮一下，被秦書畫胳膊緊緊圍住，又蹙著眉頭想了一會，試探著問：“難道是師父？”

“你說呢？”秦書畫瞪眼，“你師兄幾杯酒就被你喝倒了，還有力氣抱你？”

緩歸歪著頭想了想，好像還真是的，師兄的酒量一直都不好，難道還真是師父把自己抱過去的？不可能吧。

他想著還是不肯承認，嘴硬地道：“師父又騙人，師父從來都不讓恕兒靠近你的床，還會抱恕兒過去？”

秦書畫剛還要生氣，一聽後頭的又一陣難受，一拍緩歸的頭，“臭小子，就記得師父的不好了是不是？也沒見過一個九歲的孩子那麼能喝酒的，連師父都差點被你喝倒了。”

緩歸有些赧然，不說話了，秦書畫揉著他頭發，“還委屈嗎？”

“恕兒沒有委屈。”

秦書畫歎口氣，“傻小子，就那麼不相信師父？師父要是嫌棄你，不想要你，早就不要了，還用等到今日？”

緩歸側過頭，“是恕兒給師父丟臉，恕兒不配做師父的徒弟，以前不配，現在更不配。”

“再胡說師父可真打你了啊”秦書畫威脅一聲，見緩歸無動於衷，又歎氣，撫著他的頭，溫聲道：“傻徒弟，難道在你心裡，跟師父也要講什麼條件，談什麼交換嗎？師父就是師父，徒弟怎麼樣，都是師父的徒弟，又怎麼會因為一點事情就不要你？”

緩歸抿抿%e5%94%87，欲言又止，秦書畫知道一時半會也無法讓這擰勁兒的徒弟轉過彎來，便拍拍他的頭，轉變了話題。

“來看看師父給你帶了什麼來。”

緩歸睜大眼睛，看著他手裡不知何時變出來的東西。

“龍淵？”

秦書畫手裡的，正是他在錦都時玩笑著討要過的龍淵，這杆秦書畫%e4%ba%b2自打造的神兵利器，通體銀白，連槍纓都是水一樣的銀色，槍尖寒光閃爍，切金斷玉，是天下一等的兵刃，他小時候在師父的兵刃庫裡偷看過一次，便惦記了許久。

徒兒眼中難得一見的欣喜沒有逃%e8%84%b1秦書畫的眼睛，他也覺欣慰不已，“怎麼樣，師父沒食言吧？”

緩歸遲疑著伸出手，想摸一下，又縮了回去，疑惑地抬頭，“師父？”

秦書畫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想起緩歸小時候因為偷摸龍淵而被他打腫手心的事，心裡有些不好受，把槍往緩歸手裡一放，道：“師父送你。”

緩歸怔了怔，抬頭看他，迷惑的眼神像是在確認他是不是在說真話，秦書畫故作生氣，一擰緩歸的耳朵，“怎麼，師父大老遠給你扛過來，你不想要了？”

緩歸怔怔看了一會，又搖頭，把槍往前遞了遞，輕聲道：“這是師父最喜歡的槍，恕兒不能要。”

“臭小子”秦書畫笑罵，“就是一杆槍，有什麼大不了，再貴重的槍能比得上師父的徒兒重要？”

緩歸垂下眼簾，“師父，您何必對恕兒這樣好，恕兒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