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見過的，那和他們同齡的主帥，又是怎樣想出來的？

惡戰從正午到日落，戰事終於有了點變化，東北方一個活角衝出來，那年輕的主帥持劍斷後，直到幾乎所有人都衝出陣圈，他才催馬而出，餘光一掃，卻見一黑甲士兵非但沒往出跑，反而直奔裡邊敵人最密出衝過去，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緩歸一眼看出那人是誰，不由多想，便已拍馬追過去，揮劍砍殺數人後，一把扯過那人坐下馬的韁繩，怒道：“做什麼？”

“滾開”那人正是瑞成王的次子慕容堯鈞，此時卻像是殺紅了眼，渾身是血，麵目猙獰，狠狠一摔緩歸的手，怒吼：“用你管，我要殺死這幫人。”

“就憑你？”緩歸怒極反笑，“滾回去。”

“你敢罵我！”慕容堯鈞臉色鐵青，“你有什麼資格罵我，就憑你現在是樓城主帥，有什麼了不起？”

“沒錯，就憑我是樓城主帥，就有資格命令你。”緩歸格開一人，反手一劍，那人撲通倒下，鮮血灑了慕容堯鈞一身，慕容堯鈞幾乎要後退，聽緩歸冷冷道：“若以元帥的身份，我本不該、也不會回來救你。”

他又一把攔過另一人偷襲，繼續道：“但你是王爺的兒子，我不會眼睜睜看你死在這裡，所以，給我滾回去。”

“我不用你管！”慕容堯鈞忽然暴跳如雷，也不顧是在哪裡，狠狠一推緩歸，吼道：“誰要你多管閒事？你想做什麼？施恩於我？讓我以後不再與你為難？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找你麻煩，秦姑娘已經告訴我了，我娘不是你害死的，你知道是不是？你想要什麼？讓我跟你道歉？好，我跟你道歉，但你彆攔著我，讓我去殺了這幫人，像父王一樣，當個真正的將軍，而不是躲在城裡當少爺。”

緩歸聽他一氣吼出一通，愣了一下，這二少爺是瘋了不成？

隻這一愣的功夫，慕容堯鈞已經又打馬衝了進去，頓時陷入了數十人的包圍圈，緩歸無奈咬牙，正要追過去，%e8%83%b8口卻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緊接著那痛迅速傳遍全身，連四肢百骸都似被凍住了，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揉搓著，疼得他彎下腰去，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祈然站在西然陣中，正看到此處，冷笑一聲，一擺手，立刻有人會意衝過來，一刀劈下，緩歸聽得風聲過來，一咬牙，略一側身，堪堪避過這一下，反手一劍將偷襲之人劈落馬下。

胡衛賢和齊天等都已經衝了出去，回頭一看，彆人沒反應過來，胡衛賢先大叫一聲，打馬就往回衝，有人喊他：“胡將軍，回來。”

“滾”胡衛賢怒吼，“我要去救公子，你們先滾。”

羅斌和戰鷹對視一眼，都無奈搖頭，卻也雙雙往回衝，但西然豈能讓他們再輕易進去，不停有人補給過來，眨眼間緩歸和慕容堯鈞便已經被團團圍住。

“王爺，怎麼辦，要不要出城？”

影涼看得魂飛魄散，其實他經曆過更慘烈的戰爭，隻是那下邊有他實在擔心的人，“王爺，開城門吧。”

“王爺，開城門吧。”

有人隨著哀求，“這樣下去，三公子和二少爺凶多吉少了。”

慕容焯成咬著牙，搖頭。

“王爺”影涼撲通跪下，“二少爺也在裡邊呢，總得救二少爺不是。”

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慕容焯成心如刀絞，眼睛緊緊盯著城下那兩個身影，他已經看出來，緩歸不知是戰累了還是毒發了，亦或是兩者都有，那劍法明顯慢了下來，敵軍的兵刃便多數找到契機，黑衣黑甲看不出太多痕跡，但他%e5%94%87邊流過的鮮血卻已是越來越多，他卻像是沒有感受到，劍花紛飛，以一敵百，宛若地獄來的修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人驚懼的寒意。

緩歸已經感覺到那一陣越來越冷的銳痛在身體裡不停地衝撞，似是要找到機會爆發出來，他緊緊咬著%e5%94%87，手下一刻都不敢停，近到他身邊的敵軍一個接一個倒下，卻又有更多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圍上來，手臂越來越軟，他甚至抽不出空點一下%e8%83%b8口的%e7%a9%b4道，更沒有機會去再服用一粒沉羽，剛剛有個口子可以衝出去，卻見慕容堯鈞已經在馬上搖搖欲墜，眼看敵軍的刀就要砍在他頭上，緩歸一蹙眉，似是聽到城樓上一聲驚呼，不知是不是瑞成王爺焦急的聲音，他緊緊握了下劍，提馬而上，正好接住慕容堯鈞搖搖欲墜的身子，怒道：“還不快走。”

慕容堯鈞已經麵無人色，張張口，“我，我不走。”

緩歸眼前已經一陣陣發黑，努力忍住一陣痛楚，右手緊握，抬起來，狠狠給了慕容堯鈞一拳。

“滾，因為你，已經又犧牲了無數兄弟，你要死可以，不要拉著彆人給你陪葬。”

他疼痛之下，沒有太大的力氣，但慕容堯鈞還是被這一拳打懵了，身不由己順著他目光看去，胡衛賢等還在拚命廝殺，想進來救他們，那大嗓門的將軍已經渾身浴血，卻還在嘶聲喊：“公子，二少爺，這邊，這邊啊。”

穿著和他同樣服飾的將士衝上來，倒下去，他們原本都已經%e8%84%b1離了危險，如今卻又一個個地把鮮血灑在土地上。

慕容堯鈞呆住了，看著這一切，傻了一般，直到緩歸又推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已經有一層又一層的敵軍圍上來，慕容堯鈞從瘋狂中醒來，終於感到一陣發冷和害怕。

“王爺——”

“鳴金！”

徐威一愣，“什麼？”

慕容焯成緊緊盯著城下，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鳴金。”

徐威呆住，“王爺？”

慕容焯成通紅的眼睛看著他，像是痛不欲生的野獸，“鳴金，讓老胡他們都回來。”

“王爺”影涼驚呼，“不能啊。”

“閉嘴。”慕容焯成踢了他一腳，厲聲道，“鳴金。”

鑼聲陣陣，慕容堯鈞心裡越來越冷，緩歸咳出一口血，低聲道：“有機會便衝出去。”

慕容堯鈞看著他蒼白到極點的臉發愣，“那你呢？”

緩歸蹙眉，“你衝出去便是。”

他再不多話，揮劍便殺，包圍圈越來越小，那些兵刃似乎都可以觸到他們身上，慕容堯鈞心如死灰，隻覺這次是再也逃不出去了，正要閉目就死，卻聽敵軍一陣喧嘩，有人驚呼：“他們有接應。”

慕容堯鈞心頭一震，忙抬眼看去，果真不遠處一陣塵土飛揚，黑壓壓大軍看不出人數，隻壓而近，他已經看得出那為首的老將軍白麵長髯，威武不下他的父王，他身邊竟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

慕容堯鈞愣在當場，“他們是？”

他想回頭問緩歸，卻見緩歸緊緊蹙著眉，右手持劍，左手使勁按著%e8%83%b8口，大滴大滴的鮮血從他口中不停地流下來，他一張俊臉已經疼得有些扭曲，冷汗如瀑，眼神似是都已開始渙散。

慕容堯鈞嚇壞了，“你，你怎麼了？”

緩歸用儘力氣，指間一根金針刺進%e8%83%b8口，頭腦終於清明了一些，他也已看到來的一隊大軍，%e5%94%87角微翹，想笑一下，卻已經沒有力氣。

但大軍到來還需要一段距離，圍著他們二人的敵軍卻沒有退下，慕容堯鈞不知道緩歸怎麼了，卻知道他快要堅持不住，正焦急時，就聽身前的人“啊”的一聲，很快亂成一團，那竄進來的黑馬上坐著個吊兒郎當的老頭，慕容堯鈞想了想，便認了出來。

“蒼伯？”

緩歸也已看到，但他顧不得驚喜，隻能苦笑一下。

蒼伯瞪眼：“臭小子，乾什麼，看到老人家不高興啊？老頭子是來救你的，要不然，你還不被打成篩子。”

緩歸已經無力反駁，蒼伯也看出他不對，一愣神的功夫，已經又有大批人在指揮下圍上來，緩歸使勁咬了下%e5%94%87，再次揮劍，卻已經力氣不足，他還要護著慕容堯鈞，更是分身乏術，蒼伯一皺眉，目光一轉看到前方一個破口，手裡的煙杆狠狠拍在緩歸的馬%e5%b1%81%e8%82%a1上，那馬早就累得不行，此時嘶叫一聲，便猛地竄了出去，蒼伯轉手將慕容堯鈞提起來，一腳踢了出去，再要策馬離開，無數的兵刃便已經揮了下來。

“蒼伯！”

一聲淒厲的呼喊，那重傷毒發麵對無數敵軍都麵不改色的年輕主帥卻再也無法平靜，他甩開前來救援的胡衛賢等人，策馬就要再衝過去。

卻已經晚了，對麵的援軍也已經到來，包圍圈衝散，但是已經遲了。

緩歸踉踉蹌蹌下馬撲到蒼伯身邊，那看不出年歲的老頭子像是被鮮血染紅了，軟軟地倒在地上，臉上卻是很平靜，沒有痛苦。

“蒼伯，蒼伯”

緩歸手足無措地去扶蒼伯，蒼伯卻輕輕推開他的手，拚命咳了幾聲，“臭小子，沒用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緩歸拚命搖頭，“嚴先生就在城裡，他會救蒼伯的，蒼伯，你堅持一下。”

“嚴徹嗎？”蒼伯笑一下，“那小子也都四五十歲了吧，最滑頭的小子，可惜見不到他了。”

“蒼伯……”

“不許叫”蒼伯忽然厲聲道，“沒用的東西，哭哭啼啼像個娘們一樣，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麵前那麼多死人，算什麼大事？”

這一聲像是用儘了他的力氣，渾濁的眼神漸漸渙散，緩歸低下頭，聽到他虛弱無力的聲音，“我見過文蘿了，知道魔域的消息，也沒什麼遺憾了。”

緩歸隻是搖頭，“蒼伯，你再堅持一會，就一會好不好？就一會。”

“彆吵了”蒼伯勉強撐著眼皮，看他一眼，似是嫌棄地撇嘴，“臭小子，以後不許再這麼沒用，不然，蒼伯打爛你%e5%b1%81%e8%82%a1。”

緩歸不停搖著頭，“蒼伯……”

蒼伯用最後一絲力氣擺擺手，“臭小子，彆吵了，蒼伯也累了。”

緩歸覺得自己已經睜不開眼睛，但眼前卻是比往常都要清晰，他看得清那老頭坐在明園的椅子上，一搖一晃，叼著煙杆命令他：“給蒼伯把衣服洗了。”

“做飯去。”

“掃地去，一地的樹葉，都不知道掃。”

“蒼伯沒酒喝了，快去給蒼伯找酒。”

“無聊死了，臭小子，滾起來，陪蒼伯說話。”

“小兔崽子，終於回來了？”

……

“蒼伯，恕兒回來了。”

緩歸摸著蒼伯閉著的雙眼，怔怔開口，“恕兒陪您喝酒，陪您說話，蒼伯，你起來看看恕兒，蒼伯……”

“公子！”

胡衛賢一聲大吼，“快躲開啊。”

那些已經倒地的敵軍中，不知是哪個尚存一口氣，鋼刀已經要砍到緩歸的頸間，他卻混無反應，隻眼神迷茫看著那已經安靜躺著的老人。

“咣”地一聲，鋼刀落地，那人終於最後倒下。

青衣的男子不知何時立在當場，皺眉看了緩歸一會，然後一抬手，點在他頸間的%e7%a9%b4道上，緩歸沒有任何防備，便倒了下去。

胡衛賢和羅斌正要衝上去，卻見那人深深歎了口氣，對剛趕過來的援軍首領道：“江侯爺，把蒼伯帶回去。”

之後便再沒說什麼，俯身抱起昏迷的少年，大步向城門走去。

敵軍已破，此一戰，離朝先鋒營折損十之八九，左營犧牲半數，卻也大破西然重陣，西然死傷數萬兵馬，退兵二十裡。

文萊江胥大將軍攜愛女陌回郡主、四王子文嶺，領四十萬文萊援軍入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