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進冰寒殿，十八歲跟隨王爺，十年間不知殺了多少人，沾了多少血，王爺，您說，屬下還有什麼可怕的？”

慕容焯成臉色慘白，“那——”

影涼了然點頭，“恕兒也是一樣。”

慕容焯成呆坐不語，影涼卻又低聲補充，“屬下隻是冰寒殿普通暗衛，像恕兒那樣定要第一名出的，接受的訓練還會是屬下的幾倍，更何況，他當年還……”

還那小……慕容焯成恍然想，那孩子，他當年還那麼小，他去的時候才四歲，離開的時候不過也才九歲，那他幾歲開始做這些痛苦的事情的？

影涼還在低聲絮叨：“冰寒殿的執事都說，出來的這些，都是魔鬼。可是，如果有選擇，誰願意從那地獄裡走出來，誰願意去做一個魔鬼呢。”

魔鬼……

“畜生，你就不是人，是魔鬼，滾出王府去，彆臟了本王的地。”

如果有選擇，誰願意做魔鬼呢，是誰把他遺棄在地獄裡，讓他長成一個孤苦無依的魔鬼呢？

而等他從地獄裡走出來，把他%e4%ba%b2手推入地獄的人，叫他魔鬼。

慕容焯成垂下頭，頹然坐在椅子上，想自己去倒茶，手卻一直抖，最後嘩啦全灑在了桌子上，濺了瑞成王一身。

“王爺”影涼忙去擦乾淨，慕容焯成愣愣看著他動作，又想起那在王府裡總是卑微跪著的少年，也曾無數次用衣袖擦乾淨他潑灑的茶水，一言不發。

“影涼”

慕容焯成看著影涼，有些急切問：“還有什麼，你還記得什麼？”

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會疏忽的？

影涼反而被他問得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太多事，他和緩歸去聽雨閣時，厲蒼天對緩歸疼愛異常，不舍得他傷一下碰一下，文萊的事又說得差不多了，至於冰寒殿，他也沒見證過，懦懦了半日，慕容焯成終於沒耐心了。

“半天說不明白，派人去冰寒殿，調恕兒的卷宗過來，立刻，馬上。”

影涼衝諸葛滄海一咧嘴，聳聳肩，隻能應了。

緩歸回到西院時已經夜深，讓黎遠等退下，他自己進了屋，屋裡燈光明亮，嚴徹正坐在桌後研究桌上一堆瓶瓶罐罐，聽到聲音抬頭，看了緩歸臉色，皺眉道：“喝酒了？”

緩歸撐著門框站了一會，才按著%e8%83%b8口慢慢往桌邊走，點頭：“嗯。”

嚴徹擺出一排銀針，責備道，“你如今身子，不能喝太多的酒，怎麼就記不住。”

緩歸笑笑：“將軍們敬酒，不好推辭。”

嚴徹知道勸不動他，歎口氣，讓緩歸半躺在床上，解開他衣襟，手裡銀針迅速準確地刺入%e7%a9%b4道，緩歸咬牙不語，聽嚴徹在耳邊絮叨。

“上次我走時說可以堅持兩個月，如今才一個半月，便已經再次發作，恕兒，這蝕心之毒毒性太強，你若是再這樣勞心勞力，恐怕發作起來會更難以控製。”

緩歸忍過一陣疼痛，勉強笑道：“無礙的，恕兒忍得過。”

嚴徹看他臉色發白，手指也攥得青筋暴起，卻還是竭力忍耐，更加不忍，“恕兒，何必這樣辛苦自己。”

緩歸隻微笑，“不過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嚴徹心裡一堵，眼睛一酸，忙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取出銀針，緩歸擦了擦頭繩的汗，笑道：“又麻煩先生了。”

嚴徹不說話，遲疑了半天，方遞給緩歸一個瓷瓶，“這是沉羽。”

緩歸疑惑著接過來，沉羽他有配方，什麼時候都能有。

嚴徹解釋道：“這裡我另加了三味解毒藥材，雖仍叫沉羽，但藥效已強十倍。”

緩歸恍然，伸手去接，“多謝先生。”

嚴徹卻搖頭，收回手來，鄭重道：“恕兒，你聽好了，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沉羽，其一，藥效強過十倍，反噬便亦然，比如你今日服下，明日則會承受十倍之痛，其苦難以忍受；其二，這藥雖會止痛，卻也有極大副作用，你受秦桑絕和清輝之害，心脈已比常人脆弱，服用久了，對心脈之傷，恐無法逆轉。”

緩歸安靜聽著，淡淡一笑，“沒關係。”

嚴徹咬咬牙，又道：“其三，這裡加有罌粟花之種，服後會有極強的依賴性，日後若想%e8%84%b1離，恐怕難比登天。”

緩歸終於睜開一直半閉的眼睛，“會怎樣？”

嚴徹沉默片刻，道，“會藥癮難戒，需日日服用，無法擺%e8%84%b1，久而久之，會對身體各處都產生影響，可能麻痹神經，可能損害筋脈，也可能讓人經受不住，如癡如癲。”

緩歸靜坐片刻，終是微微一笑，伸手輕聲道：“辛苦先生了。”

微涼的瓷瓶握在手裡，緩歸有片刻的輕鬆，笑道：“恕兒對先生無以回報，就權當給先生試一次藥吧。”

嚴徹又囑咐了一陣，才關門離開，緩歸獨自坐在房中，閉目養神片刻，屋裡寂靜無聲，總覺少了些什麼，緩歸微微抬眼，望見桌案上那一串可愛的麵人，這才想明白，不由失笑——離他來樓城已有快兩個月了，前一陣子慕容堯寬幾乎天天在他身邊照顧，細心體貼哪裡還是那個飛揚驕傲的七皇子，成日裡嘮嘮叨叨，讓他屢屢無言以對。

緩歸望著那麵人微笑，原來過了這麼久，自己仍是會貪戀些許莫名的溫暖，幸虧他傷好之後，堅持讓七皇子搬回了東院，不然，這些總會不經意觸碰到內心的溫情，享受得久了，恐怕哪一天，他真會無法舍得遺忘，無法安心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真是累啊累啊累啊累啊累啊累啊累啊累啊。

大家對升級版沉羽2.0印象如何？嘿嘿嘿！

第10章 第十章

“哎呦，哎呦哎呦，嘯岩，嘯岩你輕點，輕點，哎呦，疼死老子了。”

顧無方趴在床上，叫得驚天動地，陸嘯岩忍俊不禁，“好了，馬上就好了。”

心裡卻直道丟臉，這麼一會腫都消了，還喊個什麼份兒啊。

不過他下一刻就明白了，因為顧無法又開始喊了——

“樓緩歸你個混蛋，我看你這回怎麼補償我！”

“三公子，三公子”

忽然有奇怪的聲音響起，顧無方抬頭怒罵，“你個扁毛畜生，彆喊了，就記得三公子三公子，哪天被那小子燒了吃肉你都不知道。”

那“扁毛畜生”是隻綠瑩瑩的小鸚鵡，聽到顧無方罵也不理會，還站在鳥籠裡叫得歡，“三公子，三公子。”

顧無方氣得不輕，剛要再罵，就聽有人笑%e5%90%9f%e5%90%9f地回答，“扁毛怎麼在這？”

扁毛上躥下跳，隻是不停叫著“三公子”，這是幾年前顧無方在南州街上買的，一直養在聽雨閣，也不知什麼時候被顧無方帶到這來了，緩歸好久沒回去聽雨閣，見到扁毛也覺十分%e4%ba%b2切，站在那逗弄了它一會，才慢悠悠進了屋，正對上顧無方怨念憤恨的眼神，緩歸忍著笑，一躬到底，“多謝顧二少爺幫忙。”

“哼”顧無方想到之前自己挨打這小子反而被一堆人護著的事情就來氣，扭頭不理。

緩歸笑著又施禮，秦夕玦探頭進來，看了一會，想起剛才緩歸的話——“師姐，狐狸都已經挨打了，我要是再去認罪，不是還得挨一次打，多不劃算啊。”

秦夕玦“撲哧”笑出來，縮頭回身出去了。

顧無方已經開始梗著脖子念叨：“兩壇好酒。”

酒香四溢，緩歸變戲法一樣從門外搬進來兩個大壇子，笑%e5%90%9f%e5%90%9f補充：“天欲雪。”

顧無方抬頭對著天花板翻白眼，繼續念叨：“兩根%e9%b8%a1%e8%85%bf。”°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陣肉香，緩歸不知又從哪裡弄來的兩個大油包，放到桌上，“醉仙居的。”

顧無方偷偷咽了咽口水，摸著下巴，“十聲無方哥哥。”

緩歸嘴%e5%94%87動了動，顧無方冷眼看天花板，相持一會，緩歸走到床邊，柔聲軟語，“無方……哥哥……”

陸嘯岩在旁邊看著，瞬間明白了，該是以前每次小狐狸替緩歸“頂罪”，都是這幾個“補償”條件，再聽，緩歸還在那低聲細語地叫：“無方哥哥”“無方哥哥”……

陸嘯岩忍俊不禁，孩子心大起，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

顧無方扭頭看到他一臉促狹的樣子，對緩歸道：“叫一聲嘯岩哥哥去。”

緩歸心裡咬牙切齒，臉上還帶著乖巧無比的笑，對陸嘯岩軟語道：“嘯岩哥哥，幫恕兒跟狐……額，無方哥哥求個情。”

陸嘯岩捧腹大笑，拍拍緩歸的肩膀，“嗯嗯恕兒乖，無方，不許再欺負恕兒啦。”

顧無方撇撇嘴，歪著身子在床上，對緩歸挑眉，“恕兒，過來哥哥這。”

緩歸那個恨啊，卻還是乖乖過去，在床邊半蹲半坐下，俊俏的小臉一揚，顧無方兩隻手指一伸，已經很快在他臉上捏了兩下，之後拍拍手，大度道：“還有一下以後再捏，還有五聲無方哥哥，以後每天叫一聲。”

緩歸動動嘴%e5%94%87，還是微笑點頭，“嗯，恕兒記著了。”

“這幾天哥哥都下不了床了，記著給哥哥端茶倒水。”

陸嘯岩仰天無語，現在估計都能活蹦亂跳了，還幾天下不了床。

顧無方見緩歸又乖乖點頭，這才滿意，伸手：“%e9%b8%a1%e8%85%bf呢？”

%e9%b8%a1%e8%85%bf呢？

緩歸回頭一看，不由驚訝叫道：“球球。”

聲音剛落，一個毛絨絨白乎乎的小家夥就一頭撞到了他懷裡，拱著小腦袋使勁地撒嬌，顯然對緩歸十分熟悉和喜愛，緩歸也抱起它左看右看，“恩恩，球球，你又變胖了啊。”

顧無方瞪眼，那彆人說一句“胖”就“汪汪”不停叫喚的小獅子狗好像根本沒聽見緩歸笑話它，隻顧在緩歸懷裡左蹭右蹭地撒嬌，顧無方氣得不輕，緩歸笑得開懷，順手拿起剛被球球啃了一口的%e9%b8%a1%e8%85%bf，“球球，來，吃肉。”

球球一點不客氣，嗷嗚一口，%e9%b8%a1%e8%85%bf進了肚，顧無方憤憤不平，“也不知道誰是他主人，誰把它養這麼大的，一根%e9%b8%a1%e8%85%bf就收買了……%e9%b8%a1%e8%85%bf？”

小狐狸大叫一聲，伸手去搶，“你敢搶我的%e9%b8%a1%e8%85%bf。”

可是已經晚了，總共兩隻%e9%b8%a1%e8%85%bf，一隻已經進了球球的肚子，一隻正在它口中含著，一雙黑寶石般的小眼睛轉呀轉看他，顧無方痛呼一聲倒在床上。

“樓緩歸！！你再給老子弄十根去！！”

緩歸含笑抱起球球，清清淡淡道：“球球吃不了那麼多。”

“樓緩歸！”

顧無方一個枕頭扔過去，“下次你給老子叫爺爺都不幫你。”

緩歸靈巧閃身躲過，下一刻已經到了門外，還不忘抱起滿嘴是油的球球，笑道：“嘯岩，狐狸就交給你了，我先去忙了。”

一轉身差點撞到一人，緩歸定睛一看，“徐小姐。”

徐若站在他對麵，手裡端著個托盤，上邊的好吃的肯定是用來安撫小狐狸的，聞言笑道：“你叫我什麼？”

她是徐威的女兒，年少時就許配給了陸嘯岩，去年剛剛成%e4%ba%b2，陸之遙和徐威都一來急著抱孫子，二來不忍心她獨守家中，徐若是將門虎女，也不懼沙場，是以年後便到了樓城。

緩歸有些尷尬，他以前在王府時，很少見到徐威等的家眷，見了也隻是簡單稱呼幾句少爺小姐便過去了，隻是記憶裡徐若從未和她父%e4%ba%b2一樣對緩歸有什麼憎恨，此時也%e4%ba%b2切笑道，“三公子，你不叫我一聲姐姐也就罷了，怎麼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