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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於珠簾後,平白就叫人生出一分不可%e4%ba%b2近的滋味來。

北靜王妃恭恭敬敬與她行了大禮,皇後命人攙她起來,賜坐。才道:“自家嫂嫂,不必這珠簾了,撤去罷。”

宮婢上前來撤了珠簾,北靜王妃才坐得近了些。

皇後溫溫微笑,問道:“許久不見嫂子,哥嫂俱都安好?”

北靜王妃原在家中時便與這小姑子相處得好,此時見她年紀雖小,麵上口%e5%90%bb中卻已是一派老氣橫秋,不免心有測測。因望著她道:“我們都好。娘娘在宮裡頭……也該好生……”

在宮裡過得不好,這是大不敬的話。北靜王妃不敢說全,隻露出隻言片語來。

皇後%e5%94%87角帶笑,道:“這些話也唯有嫂子會與我說。”宮中錦簇花團,誰又見著內心的苦楚了。再沒一個皇後能做得像她這樣委曲求全,縱然太上皇當日對東太後亦無十分情意,到底麵上做足。到她這裡,皇上卻連半分虛以委蛇都不肯。縱然是現如今失子失寵的周貴人,她也豔羨得緊。到底曾有過濃情蜜意時!

“皇上厚愛嫻貴妃……自然是有嫻貴妃的好處……”北靜王妃小心翼翼瞧了她一眼,不著痕跡規勸:“娘娘是皇後,母儀天下……”嫻貴妃再好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妃。縱然她來日養了皇子,那也是皇後娘娘的兒子,與她沒什麼相乾。嫡母與庶母間如隔天塹,輕易不能越過。故而皇後隻需做好皇後分內的事,爭風吃醋亦不必。

皇後輕笑道:“嫂子放心,卻輪不著我與她相爭……北靜王府現在定緊要的是穩住,叫旁人亂他們的,咱們兀自不動就是了……”

嫻貴妃母家聲勢日盛?不,皇上不會允賈府一家獨大,這回不是連著吳府一並抬舉了麽。自然,他們是該抖起來了。出了一位聖眷優渥的娘娘不說,便是娘娘的父%e4%ba%b2也得了重用。隻是這抖也抖得不長久,瞧著吧,有的是人要暗中下黑手。既如此,北靜王府何必出手,倒平白惹一身腥臭。

不過幾日,河南那處果然出了大事故。驟雨連綿,偏堤壩被衝毀,一時間死傷無數,屍橫遍野。皇上撥賑災米糧下去,中途被層層克扣,至災民手裡時,竟十不存一。那處遍地餓殍,竟有易子而食之相。

與此同時,賈政被參。奏折中字句憤懣,道河南饑荒遍野,疫病擴散,死去的人已堆積如山。而賈政在府中仍穿金戴銀,不顧百姓吃糠咽菜,隻怕胭脂米吃著尚覺不能入口。

皇上第一回料理政事,有心要遮掩。便命北靜王過去處置,務必將此事蓋嚴實。萬不能泄露出來叫太上皇曉得,否則他%e4%ba%b2政的時候更遠。原本俱都算好,既有疫病,染了病的民眾當場焚燒了就是了。另一並帶些米糧過去,好歹將缺口堵住。

再不料太上皇幾個心腹大臣竟將此事完整無遺,奏請太上皇明察。

太上皇勃然大怒,即刻命賈政卸任,押解回京。至於皇帝,現如今罰是不能罰了。

當日林海亦在當場,隻見太上皇對著皇上看了許久,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慕容永寬,你真是叫朕失望……”

自他登基,便再沒人能指名道姓地喊他。現如今太上皇這樣喚他,卻是十成十地失望了。

林玦聽聞這事時,正與慕容以致對坐於合睿王府暖閣內手談。慕容以致昨日才回來,對外隻說是太皇太後抱恙,想見見小兒子,便匆匆令他從邊關回來。偏才回來,便出了這事。

下人回稟了此事便下去,林玦落下一字,趁著慕容以致舉著棋子思索的時候,拿起桌邊的芝麻糕來吃。“水患年年年年防治,歲歲無果。洪澇之災,原在意料之中。賑災米糧經受層層克扣,也是尋常。皇上錯就錯在妄想將這事掩住,還命人將尚存氣息的災民就地焚燒。再沒聽過鬨了災禍,皇帝不想著救災,而要千方百計將事情掩住的。”

“他與旁的皇帝不同,上頭還壓著一個太上皇,做事施展不開手腳。既想要去%e4%ba%b2政,不說有什麼豐功偉績,總不能出這樣大的岔子。皇上太急切了些……”慕容以致終落下一字,端茶來吃,冷笑道:“也太陰毒,不是大丈夫所謂。竟不像個男人,還妄想與我爭奪你!”

“又開始胡言亂語!”林玦氣惱,將剩下一半的芝麻糕放入口中,待咽下,方又道:“今兒是你回來的第二日了,還不進宮見太皇太後?”

既然是因著太皇太後病了,才千裡迢迢召他回來。他到了京城,又不入宮,豈不是叫人生疑。

“今日皇兄才發落了皇上,我若去了,也見不著皇兄。不如待此事塵埃落定了再入宮,也清淨些。”他麵帶不耐,“宮裡頭說話總愛說半截藏半截,見許多人,倒叫我頭疼。”

慕容以致低下頭,眼中閃過寒意。慕容永寬這回栽了個大跟頭,也是因著他自個兒固步自封的緣故。太扶持後妃母族,豈不想想,要憑著送姑娘往宮裡去掙前程的人家,哪裡是真有本事的?

他隻想著後妃母族是自個兒手下的人,卻沒想著,真正治國靠的本不是姻%e4%ba%b2關係,否則要科舉、武舉何用?

且在坑底待著罷,過些時候他將千斤巨石壓上去,一定要他永世不得翻身。皇位坐得太舒暢,總想著要尋旁人的晦氣。就彆怪旁人將他拉下馬,自個兒坐到那呼風喚雨的位置上去。

林玦自然不曉得他有這樣的念頭,隻想著待此間事罷,他將兩人的事告訴父%e4%ba%b2母%e4%ba%b2,便跟著慕容以致往邊關去。一是離得遠,不叫他們麵上難堪。二是若他們真不肯寬恕他,他往外去了,也不在跟前礙他們的眼。至於這三,自然是天高皇帝遠,好絕了慕容永寬的心思。

“帝王爭鬥,權柄更替,苦的都是百姓。”林玦望向窗外,秋霜已降,冬至將來,萬物凋零,百花零落。唯有這鬆,年年月月常青,日日夜夜久翠。“便是惹了太上皇並上皇上厭煩的恭儀伯,如今被圈禁了,也是好吃好喝供著。那些災民卻是吃了這頓沒下頓,寒風瑟瑟,許連遮頭的片瓦都沒有。”

第170章 榮國府禍起四下亂, 周貴人賓天了諸事

賈政做事出了岔子, 被卸職押回京城。賈府眾人瞬間如坐針氈,竟是一時半刻也等不了了。

賈母拄著拐杖連連捶地, 隻是那力道也很虛弱。她眼中落下淚來, 哽咽道:“這叫怎麼回事, 怎麼就養了這樣一個孽障。”

王夫人亦在側坐著, 以帕覆額, 雙眼緊閉, 淚珠兒紛紛滾落。也不說話,隻一味地抽噎。

“老太太好歹緊著自己的身子,也沒說就是二老爺的錯處, 萬事還得看回京後是怎麼個說法。”邢夫人亦是滿臉愁苦之色, 上前扶了賈母在大炕上坐下。一麵命鴛鴦端茶來,一麵撫著她心口,好叫她氣順些。

說著, 隻聽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不多時, 果然王熙鳳進來。她近來總懶懶地提不起精神,原是稱病在房裡歇息的。聽著這消息, 卻隻能穿上衣裳, 紮掙著起來,匆匆往賈母屋子裡來。走得越近,越覺小腹脹痛,知道是小日子要來了, 並不十分在意,隻等著強撐過這一回,過會子回房去再請個大夫來瞧。走進房裡,到底麵色有些白。

她先同賈母等見了禮,這才上前,端著鴛鴦手裡的茶往賈母麵前送。掀開盞蓋,賈母倒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她強笑道:“照我說,老太太這樣憂心,大可不必。任上沒辦好差事,辦砸了的大有人在。怎麼到了我們二老爺這裡,老祖宗就擔憂得這樣?這是常有的事,再不濟,我們還有娘娘呢……”

現如今嫻貴妃儼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聖眷優渥,恩寵在身,好歹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

賈母心口發悶,停了許久,方才道:“你們老爺自個兒不成器,倒要央女兒去救他!娘娘在宮裡頭,外頭出了什麼事,一概不曉得的。如今倒為了這個去擾她清閒……”

隻見王夫人陡然起身撲倒在賈母跟前,伏在她膝頭哭道:“老太太不去,明兒我往宮裡去。好壞求個準話,究竟是要死還是要活。我已失了珠兒,斷不能再失了老爺了。終歸是我嫡%e4%ba%b2的女兒,成了娘娘也仍舊是老爺的女兒。在娘娘跟前拉下臉子,不是什麼跌份子的壞事。還請老太太許我去了罷……”

這嗚咽聲聽著格外悲切,倒叫人揪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王熙鳳彎腰去扶她,咬牙忍著小腹處的疼痛,勸慰道:“太太先起來,老祖宗沒說不許的話。”說著,轉身望向賈母,“老祖宗,好歹瞧著寶兄弟……”

“罷了……”賈母疲憊揮手,“我如今做不得你們的主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有大主意的人。”

王夫人原想著第二日就遞牌子往宮裡去求見嫻貴妃,到底未能成行。宮裡頭傳來消息,說是裡頭有位娘娘薨了。故而這牌子便被攔了下來。

驟然聽聞這消息,王夫人隻覺有人拎著千斤巨錘狠狠往自己心口錘擊,自個兒隻怕是立時就要死了。她被這連日的壞消息唬得肝膽欲裂,立時癱坐在軟榻上,再立不起來。

王熙鳳少不得撐著病體又過來陪了一日,便是賈寶玉也不去學堂了,被王夫人摟在懷裡揉著腦袋,母子兩一並哭了了一場。

王熙鳳勸道:“太太,信兒沒說實,未必是我們娘娘……”

王夫人哪裡能聽得進,摟著寶玉,兀自淚流。隻這幾日,便憔悴了好些。賈母聽了,也不見昨日一般呼號,隻跌坐在大炕上,垂首連連歎息,末了靠到大迎枕上,恍如那心肝都一並傷透了。

另有三春並上李紈等,亦陪坐一旁,捂著臉發出嗚咽哭聲。其中尤以迎春,哭得最為悲切。她已暗暗地許了人了,陡然聽到這信,卻頗有兔死狐悲之感。

眾人正是千愁萬悲之時,忽見琥珀進來回話,道:“璉二爺來了。”

賈母忙道:“快叫進來。”

一時賈璉疾步進來,見一屋子愁雲慘霧,也不及見禮,便道:“還請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收淚。並不是娘娘薨了……”

眾人這才止淚,王夫人放開寶玉,陡然起身,上前問他:“可是誆我?”

賈璉弓著身子,道:“不敢誆騙太太,原是宮裡頭的周貴人去了……”

後續絮絮不必贅敘,眾人原不在意。既不是嫻貴妃,自然一陣求神拜佛,苦念阿彌陀佛。

“既不是娘娘,送該鬆口氣了……”隻消嫻貴妃還好端端在貴妃位置上坐著,賈府便不會倒。王熙鳳笑著與眾人說了一回話,因說這月的月錢還未發,先回屋去。

賈璉與她同行,王熙鳳麵白如紙,撐著進了院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