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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倒也罷了, 隻是精神實在不好。妃妾勸她時常往外去走動走動, 可是原本沒病的,總在屋子裡頭帶著,懶也要懶出病來。隻周貴人終究提不起興致……”何嘗隻是提不起興致呢,周貴人失了孩子, 又失了聖寵,對來日已然再無期望了。

“她失了孩子,雖是傷心事,到底不該如此自輕自賤。宮妃總該克儘己責,她卻哀悔過甚,倒很不該。”

嫻貴妃頓了頓手,笑道:“不提這些事,皇上來瞧妃妾,就是為著談旁人的麽?”

慕容永寬這才露出笑意,道:“自然不是。”說著,伸手牽了她的手將她往軟榻上拉,笑道:“自然是想你,才往衍慶宮來。”

嫻貴妃柔順至極,任他動作。在軟榻上半躺了,含笑瞧著他欺身下來,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張華顯並上抱琴等皆悄聲退了下去,揮退了外頭候著的宮人,隻張華顯領著兩個內侍,抱琴領著兩個宮婢守在門外。

鬨了兩三回,裡頭動靜方才漸漸止住。

嫻貴妃在裡頭叫水,抱琴並上明笙兩個進去服侍了,才又扶著她臥到床上。此時慕容永寬也已淨過身子,隻著雪色中衣躺到床上。

慕容永寬望著嫻貴妃與那人相似的麵容,心底無端端生出柔意來。伸手將她摟入懷中,低聲道:“你父%e4%ba%b2如今在京裡,聽聞名聲倒很好。都讚他一聲方正廉潔。”

嫻貴妃心內突突一跳,蓋因後妃不得乾政,慕容永寬從未與她提及政事。如今雖是說她父%e4%ba%b2,到底已涉外了。她因揣度著說:“外頭怎麼說父%e4%ba%b2,妃妾倒不甚清楚。隻在家中時,因父%e4%ba%b2素來嚴苛板正,幼弟最懼父%e4%ba%b2……”

知她謹慎,縱然曉得也不會說多餘的話。慕容永寬便收了話茬,再不問了,隻將她攬得更緊些,呢喃道:“昨兒一夜未睡,累得很,陪朕睡一刻。”

二人乃相擁睡去,餘下皆是後話,今暫不提。

卻說林玦急急往壽康宮去接林黛玉回府。在內庭牆外候了一刻,便有個姑姑出來回話:“太皇太後正禮佛,不得空,叫林大爺不必進去請安了,隻在外見禮就是了。”

林玦於是朝著那大門東側見了一禮,直起腰身,才問她:“姑姑,不知我那妹子……”

“福壽縣主不過一時吃得略絮些,過了一刻就好了。如今正在西暖閣與薛家姑娘一並歇著,還請林大爺略等一刻,已命人去回話了,待會子就出來。”

林玦退至一旁,不多時果然見幾個宮婢擁著兩個姑娘出來。前頭穿淺碧色蘭草紋對襟襦裙的正是林黛玉,略後一步著蜜合色團福字紋交領襦裙的卻是薛寶釵。

大抵因他是外男的緣故,薛寶釵以團扇半掩了麵容,隻露出精巧眉眼。

待林黛玉與林玦說過話,薛寶釵才上前,虛虛屈膝,行了半禮,道:“林兄弟好。”

林玦亦回她一禮,道:“薛妹妹好。”

三人於是各自上了轎子,至宮門口,才換了馬車。

林玦與林黛玉同坐一車,薛寶釵另坐一車。先送薛寶釵回了府,林黛玉瞧了林玦一刻,才道:“哥哥今日瞧著倒不高興。”

“今日入宮,累了些。”林玦見她近來越發麵容瑩潤,有心想要捏一捏,卻又想起妹子今歲已過七歲了,自個兒業已及冠,縱然是%e4%ba%b2兄妹,也不好再格外%e4%ba%b2近,唯有止住念頭。“我倒還不曾問過你,你如何又在壽康宮內吃壞了?”

林黛玉是謹小慎微的性子,縱然太皇太後待她格外厚愛,也不能叫她放肆得這樣。

卻見黛玉麵帶不解:“我何曾吃壞了?才跟寶姐姐在西暖閣裡打雙陸,倒是桐意姑姑進來與我們說,哥哥來了,要接我回家去。趕巧寶姐姐也要回家去,便一並出來。再沒什麼吃壞了的說法。”

竟是兩種說法?林玦似探及冰山一角,卻叫他心驚肉跳。與黛玉一並進了林府,林玦便命人送她往垂花門裡去,自去了書房。因與她道:“我有些事要處置,你先往從善院去。回母%e4%ba%b2,過會子我再往裡去請安。”

打江南回來,林玦身上的擔子便一日日重了。他今說有事,黛玉自然深信不疑。

林玦彆了黛玉,進書房來。自動手研磨,寫了一封信。交由登高,命他帶出去,即刻送往蘇州滄浪亭穆府。

太上皇的人緣何來得那樣湊巧,太皇太後又緣何在最關鍵時伸出援手?莫非他們……竟然已經曉得這其中關節了?林玦兀自呆坐於書桌前,麵色沉鬱。情之所至,情有所鐘。他既已與慕容以致情意相許了,便沒想著隱瞞一輩子,也再沒想過娶妻生子的事。總有一日要告訴父母長輩的,怎麼告訴,怎麼提起,卻是個難題。

這時候,分桃斷袖都是尋常。隻是為著這種情誼不娶妻的,實在少之又少。如何麵對林海並上賈敏的震怒,如何直麵艱難依然不悔,這才是重中之重……

林玦揉了揉眉心,隻覺腦袋生疼,幾欲炸開。

又過了些時候,漸入秋,伴著秋雨,寒意漸起。添第一件厚衣裳時,林玦收到了慕容以致的回信。信封上亦未寫他真名,字跡也不是他的,外頭寫著穆府二字,再無其他。

拆開信封,攤開信紙,這裡頭的,方才是他的字跡。慕容以致在裡頭道:“隱瞞無益,不若直言。我待子景之心腸恍如昭然日月,如何藏之?母%e4%ba%b2慧眼如炬,皇兄世事洞明,離京前夕,皆已現端倪。此事皆由我起,我自當一力承擔,禍不應及子景。宮中如今虎豹豺狼環伺,我憂心子景,不能鬆懈。故已密語兄長並家母,萬請照料一二。我無子嗣之憂心,家母已略有鬆動之意。萬請子景候我,待我回京,自當共議餘生。”

林玦將信折了,命溫柔取了小匣子來,放入其中。瞧著那盒子,宛如心頭貼了一隻暖爐,熱熱地溫了心肺。他口中卻罵:“這混賬東西,要我等你,好歹也告訴我何時回京……隻是回京了與我又有什麼好處,倒像是欠了幾輩子的冤家!”

坐了一刻,便又命人研磨,自取了筆來寫信。寫的也都是瑣事,如自己近來讀了一些書,弟妹又有時也不大聽話。母%e4%ba%b2一直催著想見穆府的姑娘,不止一回提及,說他已至成%e4%ba%b2的時候。若真有意那位穆姑娘,倒該早早地定下,彆叫人家姑娘等著。除卻這些,還提了些宮裡頭的事。如太上皇確然想先太子了,前些時候封了先太子的庶女為慶安縣主,跟著一並封了的還有薛家姑娘,得封慶安縣主。河南恐水災又至,皇上指派嫻貴妃的父%e4%ba%b2賈政並上吳貴嬪的父%e4%ba%b2吳天佑去了……

這些或是極小的瑣事,或是他一早該曉得的宮內事。實在很瑣碎,他卻一字一句寫得認真。一麵寫,%e5%94%87角倒揚起笑意來。許情之所至便是如此,一些小事,也能從裡頭吮出甜蜜。

信至末尾,林玦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冬雪將至,去歲未與君共賞。埋酒兩壇,當初雪時飲。

信寫罷了,待墨乾的時候他又問溫柔:“我記著圓鵲軒裡還有些常備的藥材,取些來。”

溫柔應了,不多時便捧著些藥材過來。皆封在油紙包裡,一樣歸一樣。林玦不認得藥材,溫柔將油紙包打開了,一樣樣攤在他麵前。他也不直接說自己要什麼,隻將桌上的藥材都問過一遍,末了才撿起一枚想要的。一並折入信紙,塞入信封中。

慕容以致收到這信時寒風已瑟瑟,隻是尚未落雪。他批了鬥篷站在廊下,將信封拆了,隻覺裡頭鼓囊囊,像是塞了旁的東西。攤開信紙,裡頭卻有一片藥材。他行軍打仗多年,自然認得這枚藥材是什麼。

將那片藥握在掌心,細細將信看罷了,慕容以致眉梢眼角都染上柔色。^o^思^o^兔^o^網^o^

當歸……他是該趁著初雪為落之時歸去了,子景%e4%ba%b2手釀了兩壇美酒,若令他獨享,豈非不解風情?

第169章 惹眾怒賈府氣數儘, 凋百花百姓饑寒苦

太上皇有意放權, 茲事體大。自皇上派遣兩個心腹臣子往河南等地去防治水災,便有許多人察出苗頭, 紛紛站隊。

兩位娘娘的父%e4%ba%b2原都是中庸之輩, 頂破天了隻得一句清正廉潔。隻是廉潔的大臣, 許多時候亦是無為的。蓋因太過板正, 不知變通。現如今皇上要捧他們, 原先太上皇捧起來的新貴, 並上先皇捧起來的易家,自然都不能善了。另有幾位被一削再削的異姓王,亦如坐針氈, 隻唯恐攥在手裡這僅剩的榮光, 也要隨著朝堂更替一並被剝削去了。

東平郡王唯一的妹子往宮裡去了,現如今也隻是不痛不癢地封了昭儀,宮裡頭最得恩寵的仍舊是嫻貴妃, 現如今還添了一個吳貴嬪。北靜王的嫡%e4%ba%b2妹子倒是做了皇後娘娘,隻是縱然母儀天下, 得不著神眷,於家族而言亦不過是個好聽些的名頭, 再沒一樣可用的。另兩位南安郡王並上西寧郡王更是連邊兒都不曾撈著, 前些時候外邦不寧,今上還有意令南安太妃養下的小郡主和%e4%ba%b2。幸而後來齊獻長公主壞了事,這才擱置下來。

現如今賈府並上吳府之勢如烈火烹油,如何叫人不瞧得眼中著火?

北靜王乃是四王裡頭唯一一個還是%e4%ba%b2王的, 水氏還出了兩位皇後,到底也坐不住。聖眷不再,任皇後都是水氏出的,也是無用。

聽聞河南水災被控製得極好,北靜王越發不能安坐。當日便回府命人請了北靜王妃過來,他與王妃並不恩愛,隻是真到了辦大事的時候,還是得王妃來。

北靜王妃是個柔順敦厚的人,匆匆來了,尚不及與他見禮,便聽他道:“不必虛禮了,王妃過會子命人往娘娘宮裡遞牌子,明兒去瞧瞧娘娘。”

她應下,才問他:“爺,可是出事了?”

“不過是一早料到的事,來得過早些罷了。”原就知道,太上皇看重的氏族,到了今上這裡,必然是要遭受冷落的。隻是太上皇原正值壯年,便是退位了,亦未放權。再沒料到他令皇上%e4%ba%b2政來得這樣快,快到他們尚且不及部署,毫無預兆便承了這份冷落。“後宮不得乾政,你往宮裡去,也彆問叫娘娘難說的事。隻問娘娘在宮裡好不好,娘娘自然曉得該怎麼回你。”

“是,妾身知道。”自北靜王書房內退出,北靜王妃果然命人遞牌子入宮。不多時那人便回來回話,說是娘娘明兒能見她。

第二日清晨,北靜王妃早早起身,淨麵梳妝,穿上王妃吉服,便往宮裡去了。

在家中時嬌嬌怯怯的小姑子,到了宮裡頭終究是不一樣了。縱然北靜王妃是女眷,在宮裡頭皇後娘娘不發話,也唯有隔著珠簾見她。皇後娘娘容色端莊,鳳袍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