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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事,禦史們如何口誅筆伐又是另一回事。天下是慕容家的天下,卻更是天下子民的天下。我為深宮一婦人都曉得這道理,莫非皇帝你不明白?”

“求母%e4%ba%b2彆動怒。”慕容永寬跪倒在地,膝行至她身前,仰頭道:“母%e4%ba%b2因兒子動怒了,這才是兒子最大的過錯。”話已至此,他自然曉得西太後口中的事是什麼。“兒子今日昏了頭,一時怒極攻心,才勉強了……他……隻是兒子待他乃是十二萬分真心……若是舍了他,兒子卻再不能活了……”

第167章 兒女情長何以至此, 家國天下當為其本

“皇帝!這些話是你該說出口的?”西太後再不肯聽下去, 陡然打斷慕容永寬的話,厲聲問:“皇帝現如今成了九五之尊, 眼中便再無百姓了嗎?何況林玦並非常人, 他是你臣子的兒子, 來日許也能成棟梁之才。你如今我和你父皇說這些?皇帝, 羞恥之心何在?”

慕容永寬自登上皇位, 尋常再沒人能這樣說他。原先西太後也不常訓斥他, 她總是四平八穩如靜水,便是冬日炭火被克扣至極,裹著單薄冬衣時, 她也總是冷淡的, 似半分不在意模樣。細思來,慕容永寬竟不曾見著西太後這般模樣。

西太後今問他羞恥之心何在,慕容永寬咬緊牙關, 麵上發燙:“母%e4%ba%b2這話折煞兒子,便是丟儘臉麵, 兒子待他的心,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你真是糊塗。”西太後素日裡萬般事皆不入眼, 瞧著對這個兒子也十分寡淡模樣。真到了此時此刻, 眼見著他走上歪門邪道,豈有不痛心的道理。隻是那痛惜亦十分短暫,不過一瞬,便紛紛化作了惋惜。這惋惜與他是不是自個兒的兒子不大相乾, 歸根結底是因著她看清形勢,慕容永寬隻怕在這位置上坐不久。

自古以來能千秋萬代的皇族自然是沒有,隻是太上皇尚在,他自然不肯叫慕容家在自個兒手上衰敗下去,便是自己兒子手裡,也不能夠。經了這一遭,他倒越發念起先太子來。若永寧仍在,何至如此?

西太後瞧了太上皇一眼,見他沒開口的意思,便又接著道:“皇帝先起來,已做了皇帝了,再跪著說話,叫人瞧見不成樣子。”

皇上與西太後、太上皇說話,又是說這樣機密的話,自然沒人敢闖進來,早早地便封了門。隻是他如今跪著,西太後瞧在眼裡,有些話倒不好說出口。

慕容永寬不起來,仍跪著,低著頭道:“母%e4%ba%b2訓話,兒子原該跪著聽。是不是皇帝,兒子都先是母%e4%ba%b2的孩兒。”

“他既然有這份孝心,跪一跪也無妨。”太上皇淡聲開口,西太後聽了,便不再叫他起身。

西太後又道:“你近日越發放肆,朝堂上的事,原不是我該說的。隻說內廷。皇帝,東太後縱然有千般不是,你父皇、太皇太後能訓斥她,你不能夠。雖是皇帝,東太後仍是你正兒八經的母後,這點你總該明白。”

提及東太後,慕容永寬心頭又漾出恨意來:“兒子是妄為了,隻是母%e4%ba%b2,東太後欺人太甚!”他仰頭望向東太後,眸子發紅,倒顯出幾分真心實意。“周貴人腹中的,是兒子第一個孩子。皇嗣為重,骨血為大。東太後……叫兒子如何能忍。”

“宮裡的孩子身嬌骨脆,便是養下來了,能養大的也不多。這原是尋常。嫡母不可擅動,這是規矩。皇帝不該忘了祖宗家法。便是真有什麼忍不過去了,也該回稟太皇太後,請她老人家來做決斷,不該是你獨斷專行。訓斥東太後已是錯了,賜婚陽和公主、令齊獻長公主遠嫁和%e4%ba%b2,更是錯上加錯!”言及此處,西太後不免臉色肅然。“齊獻長公主乃是你父皇嫡出的公主,你父皇如今健在,你如何能越俎代庖?”

齊獻長公主幫襯著東太後做出那樣的事,太皇太後豈能不知,太上皇又豈能不知?太皇太後不過訓誡,太上皇更是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這是為著什麼?蓋因齊獻長公主身份與旁的公主皆不同,昔日周貴人尚為娛靈,便是她命大養了一個皇子,亦不及齊獻長公主分量種。宮裡的公主不能重罰,訓誡禁足已屬嚴苛。

隻是慕容永寬竟為著出這口氣,硬生生不顧祖宗家法,這樣粗暴地處置了。若是傳出去,說他苛待嫡母幼妹,天下百姓悠悠之眾口,如何能夠?慕容永寬如今被權欲衝昏頭,西太後卻瞧得真切。他若再不肯悔改,便是自毀長城,一步步將自己陷於不義之地。

慕容永寬不答話,西太後端著茶盞吃了口茶,略平心順氣了些,這才又道:“斷袖分桃,自古都是有的。富家公子、皇室子弟,年輕時有愛玩的,這都是尋常,本不必刻意搬出來說。隻是皇帝如今越發不像樣,褻玩內侍倒也罷了,朝廷重臣的兒子,也是叫你隨意欺辱的嗎?若真到了言官口誅筆伐的時候,皇帝做出這些事,來日可還有好官可用?方才你字字句句都說了,待林玦是真心。我如今隻問你一句,他待你,亦如你待他一般嗎?”

慕容永寬顫著嗓子:“兒子……兒子隻想要這樣一個人,為何艱難至此?”他膝行上前幾步,雙手環起,竟將西太後的%e8%85%bf腳抱住了。“兒子真心喜歡他,倘使得了他,兒子再不想旁的,必定恭儉勤政,務必做個好皇帝。母%e4%ba%b2,兒子自小到大沒求過你什麼,如今隻求著一樣。兒子到底是個皇帝啊,要個人也這樣艱難嗎?”

這番話卻是剖開心扉說出的,若非西太後是他%e4%ba%b2生母%e4%ba%b2,他必定不能說出口。現如今當著太上皇說出來,雖覺可恥,卻仍是說了。蓋因拿林玦全無辦法,要找個人來為自個兒出謀劃策才好。

“你要個尋常世家的姑娘家,再沒什麼說的。朝廷重臣辛苦養大了個兒子,是叫你做佞寵養在內廷裡褻玩的嗎?你既說了是真心,總要兩情相悅方才使得。一廂情願將他留下了,見他在內廷裡日日枯萎,就是皇帝你要的?”西太後歎息著撫摸他頭頂,語氣中不乏酸澀。“隻一人付出的情意是最無用也是最艱澀的,皇帝,將他忘掉罷……”

慕容永寬搖首道:“母%e4%ba%b2,兒子試過,無論如何都忘不掉。倘使放過他,兒子就死了。他若去了,便隻怕要將兒子的魂魄一並帶走了!”

西太後收回手,曉得再如何勸說,他亦是不肯聽的了。當下冷聲道:“舍不下也要舍,忘不掉便裝出忘掉的模樣來。身為一國之君,兒女情長都治不住,如何治天下?”見他啟%e5%94%87似要開口,西太後陡然起身,道:“我乏了,有什麼話你與太上皇說,我這便回寢殿去了。”

“母%e4%ba%b2……”饒是慕容永寬在後頭長長叩首祈求,亦不能叫她腳步有半分停頓。她走得決然,似是全然不在意了,也並不把自己這兒子放在心上了。

“皇帝沉兒女情長,想必是因著政事輕簡的緣故。”太上皇將一直擎在手中的茶盞放了,命他起身。“起來罷,跪得久了,難免衣衫不整,走出去叫人看笑話。”

“是。”慕容永寬這才起身,卻也並不在炕上坐。隻在官帽椅上坐了。才道:“朝中並無瑣事……”

“又至汛期,隻怕水災又要來了。朕如今是太上皇了,早該罷手政事讓皇帝你去做事了。隻是原先不放心你,現如今瞧著,倒叫你早些%e4%ba%b2政更好些。”他自一旁炕桌上取了折子,遞給慕容永寬。“便就著此事練練,你若辦好了,就使你%e4%ba%b2政。”

太上皇靠到身後大迎枕上,喟歎一聲。竟半句不提林玦之事。

慕容永寬打開折子瞧了一回,又揣摩了一刻,方道:“河南和蘇北的水災由來是重中之重,父皇年年派人過去防洪防澇,卻仍是防不住。往往是這批人才派出去,另又要預備下賑災的事。依兒子看,想必是裡頭的人做事不牢靠。倒是派遣兩個能乾的心腹過去,才是正經。”

太上皇摩挲著茶盞盞蓋,目色極淡,口%e5%90%bb極輕:“既說了叫你練練,這事朕不插手。你要怎麼辦就怎麼辦。記著你自個兒才是一國之君,總要獨當一麵。”

“是,兒子都知道。有父皇這句話,兒子就放心大膽著手去辦了。”

慕容永寬出了乾元宮,才覺壓在身上的重壓散去了些。張華顯早在外頭候著,見他出來,忙扶著他上了禦輦。禦輦起,張華顯道:“方才太皇太後派人過來,說是福壽縣主身上不好,請林大爺領回家去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應了一聲,並不多話。自西太後與他說出那些話,慕容永寬便知宮內已有人插手此事。林玦不能留在養光宮候著他原在意料之中。隻是……西太後並上太皇太後緣何對這事這樣關心,倒叫人摸不著頭腦。慕容永寬坐在禦輦上想了一刻,便猜測合睿王臨走前交代了些事。如若不然,便是林玦再有才乾,他父%e4%ba%b2再是重臣,沈傳誌並上崔公公也不能來的那樣快。

張華顯見他不語,又等了一刻,方才期期艾艾問道:“皇上,咱們這是往……”

慕容永寬想了一時,道:“往衍慶宮去瞧瞧貴妃。”

禦輦一路往衍慶宮來,宮人一早得了信出來迎駕。引笛並上明笙留在衍慶宮裡,見慕容永寬邁步進殿,明笙道:“啟稟皇上,貴妃娘娘往流芳宮去了。”

流芳宮住著穆昭儀並上周貴人,嫻貴妃平日裡與眾人交情皆十分平淡,尋常不見她走動。今日她往流芳宮去了,倒是稀罕。

慕容永寬在軟榻上坐了,拿起茶來吃,“不妨事,朕等一刻。”

過了好一時,果然嫻貴妃回來。她屈膝見禮,慕容永寬扶起她,問道:“今日怎麼有興致往外去?”

第168章 解內裡煩悶齊齊訴, 寄當歸候君緩緩歸

嫻貴妃任慕容永寬虛扶著, 在軟榻前一隻繡凳上坐了。引笛端茶來,她擎著茶輕聲道:“去瞧瞧周貴人, 自打上回……周貴人的身子便一日日弱下去。昨兒夜裡許是省%e4%ba%b2時傷了神, 回宮後就熱熱地燒起來。偏又強撐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回了流芳宮就撐不住了。吳貴嬪叫請了太醫, 皇後娘娘賜藥下去, 妃妾也去瞧了瞧。”

自打周貴人失了孩子, 慕容永寬隻去見過周貴人一回。似是這孩子將精氣神從周貴人身上一並帶走了,縱然日日好醫好藥,也治不好她傷了的肺腑。慕容永寬見她形容枯槁, 再無原先的靈動秀美, 便再沒想起過她。一是原就不大在意的緣故,二則是見了她便要念起尚未出生的皇嗣,倒不如不見了。

慕容永寬不常在後宮費心思, 倒真是不曉得,原來周貴人的身子竟已差得這樣了。他摩挲著指間扳指, 似不著意問道:“你既去瞧了,她現下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