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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到大迎枕上,含笑打趣她道:“因老太太抬舉賴嬤嬤,素日這些奶媽子都拿大,打量著主子不罰他們。再沒料到今日你卻罰了,雖是解恨,傳到老太太耳朵裡,又怎麼好呢?”

“傳到老太太耳朵裡,我也不怕。”見懷中大姐兒睡熟了,王熙鳳將她安放至床上。恐她覺熱,床帳亦隻放下一層。又命一個小丫頭取了扇子,隔著床帳極輕地打扇,帶些涼意就使得。

王熙鳳自起身,在小炕另一側坐了,道:“我原是從我們姑太太身上學來的,寧可錯殺不肯放過。前兩日往姑太太府上去,因見帶林姑娘的奶媽子換了一個。我便問了,你道如何?”

近日林府春風得意,聽她提及林府中事,賈璉亦感興味,坐直了身子,問道:“如何?”

王熙鳳便將%e4%b9%b3母疏忽,夜間開了窗子令林姑娘受涼傷風的事與他說了,末了道:“我們姑太太倒很有計較,知道這樣的%e4%b9%b3母奴大欺主,留她不得,便命人帶出去發賣了。另又挑了好的上來,權作奶媽子。縱然林姑娘如今也不吃奶了,不必奶媽子了,到底場麵要擺著。”她取涼茶吃了一口,笑道:“若是老太太問起,我就用這個回她。”

“是個好主意。”賈璉也笑,伸手過去擰了擰她的臉,調侃道:“老太太最疼姑太太,既然是姑太太做的事,必然是對的。隻是那%e4%b9%b3母膽子也忒大,奴大欺主,不儘心已是十分可惡了。她竟敢惡意使林姑娘傷風,林姑娘若是有什麼不好,於她又有什麼好處?”

須知深閨裡姑娘的奶媽子,日後能重回家裡去的是少數。大多都是在府裡落地生根了,來日姑娘嫁到哪家去,她也要算作陪嫁的跟了去。姑娘不好了,又哪裡還有她的前程?

“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你如何知道?”王熙鳳冷笑道:“你當姑太太不知道她可疑麽?咱們一聽就知道她是受人指使,隻是指使的人是誰?也能留她下來,天長日久地慢慢查。隻是誰肯放心將她留在姑娘身邊?”

宅門裡這些陰私的事不能放肆地查,隻能遮著掩著,便是知道了是誰做的,有時候也隻能隱晦提一句,不能大刀闊斧地,傷了臉麵與和氣。

“何況這指使的人還可能是姑太太娘家的人,姑娘出閣了,與娘家就是%e4%ba%b2戚,再不如原先那樣%e4%ba%b2厚了。她也要為娘家留一份臉麵才是。”王熙鳳擎著茶,挑眉道:“你們都不知道,我卻知道。姑太太原先領著林姑娘住我們府裡,那%e4%b9%b3母也跟著。那日我往珠大嫂子那裡去,在大石頭邊上遇著大太太和那%e4%b9%b3母,倒聽了一耳朵。”

“大太太使人動的手腳?”這一嚇非同小可,倒唬得賈璉猛然將茶盞放下了:“許是瞎猜,害了林姑娘,於大太太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王熙鳳道:“大太太不要好處,隻要將這錯處賴在旁人頭上,便是好處了。”

邢夫人與賈敏原無糾葛,她是續弦,進門時賈敏已出閣。卻是王夫人,與她更不對付。又見賈敏領了林黛玉進府裡住著,老太太更是明裡暗裡地想將寶玉與她湊成一對兒。王夫人如何肯?故而家中最厭賈敏、林黛玉的並非邢夫人,乃是王夫人。有人指使%e4%b9%b3母害了林黛玉,賈敏是知道王夫人心結的,隻怕第一個疑心的也是王夫人。

王夫人乃是二房,二老爺亦非襲爵,偏他們在主屋住著,王夫人也管著府裡的大小事。雖邢夫人是繼室,到底意難平。王夫人不好了,她便起來了。原是這個道理。

賈璉連連搖首歎息,“要不怎麼說你們最毒婦人心呢,瞧瞧這心肝兒黑的。”

“你心肝乾淨,摘出來我瞧瞧。”

她伸手要打,賈璉忙賠笑認錯,將她手握住了,揉了揉,笑道:“我說錯了,好人,饒了我罷。我今日也有一樁稀罕事要告訴你。”

“說罷,又瞧中了誰家的媳婦,再不濟是你打量著要娶小老婆了?”

“你再胡言亂語,仔細閃了你的%e8%88%8c頭!”賈璉佯怒:“不是我們府裡的事,乃是天家的事。”

王熙鳳一聽,收了玩笑的心思,追問道:“天家什麼事?”他們府上往天家去了的有位大姑娘,很得恩寵,前兩日才晉了做貴妃。如今賈府裡裡外外的風光,全憑著這位貴妃娘娘了。天家出了稀罕事,倒叫人憂心貴妃。

賈璉隨手拿了桌上一隻李子,一麵剝皮一邊道:“太上皇一共養了七位公主,如今宮裡隻餘下三位。三公主已然許人,唯有六公主並上七公主,仍養在深宮,這你總該知道罷。”

“自然知道,聽聞頂小的齊獻長公主乃是太上皇最心愛的一位公主。怎麼,公主裡出了事了?”

“今兒皇上下旨,給兩位公主賜婚了。陽和公主尚了馮武將軍的兒子馮紫英,這並不出奇,令人吃驚的卻是齊獻長公主,竟被皇上賜往邊疆和%e4%ba%b2去了。”

一番話聽得王熙鳳張口結%e8%88%8c:“隻怕是你聽錯了。”

“這才正是叫人驚愕之處。齊獻長公主乃東太後所出,名正言順嫡出的公主。與她一母所出的齊孝長公主乃是配了探花郎,留在京裡的。我們都隻當是陽和公主要往邊疆去,誰知道被指出去的竟是齊獻長公主。”

王熙鳳低頭細思一番,不多時抬首,道:“前兩日東太後那裡才出了岔子,今日齊獻長公主便被賜婚邊疆。隻怕這裡頭很有一番門道,咱們在外頭,又聽不著準信。東太後受訓斥那一遭,太太倒是往宮裡遞了牌子,求見娘娘去了。娘娘三緘其口,亦無準話。太太說是瞧著喜怒不分模樣,許多話倒不敢說了。常來我們府裡的夏公公偏又隻要銀子,再沒緊要的話。咱們在外頭,不過是抓瞎罷了。”

賈璉似是力有不支,重又靠回大迎枕上頭,歎息道:“我原聽著一些風聲,說太上皇有意將齊獻長公主許給林表弟。如今今上這麼一招,倒將這駙馬爺拱手相讓了。”

雖駙馬不能入朝做事,到底尚公主是再榮耀不過的事。何況齊獻長公主又是太上皇最疼愛的公主,自然更受人看重。卻是擦肩而過了。

他歎過一會,又問:“太太上回往宮裡去,是為著什麼?”

“左不過是為著寶兄弟的事。寶兄弟一日日長上去,太太想著,很應該將他的婚事定下來。原史家大姑娘很好,偏他們說定了衛家的公子。寶姑娘再不提了,林姑娘如今是福壽縣主了。太太正是因著這個才往宮裡去,她是最不喜林姑娘的,為著防老太太定下,特意與娘娘先通氣兒再說。”

“娘娘應了?”賈璉嘲道:“依我瞧著,竟是太太想得不周到。林姑娘現下是太皇太後的心尖子,一品大員的嫡長女,封了做縣主的。便是王府裡不受重視些的姑娘,也有難得縣主的。寶兄弟若能娶她,一是%e4%ba%b2上%e4%ba%b2的好事,二也是與皇家攀扯上的路子。偏太太不要,真真叫人愁死了。”

第161章 福禍至賈敏憂黛玉, 龍虎鬥林海愁子景

卻說上回, 賈璉並上王熙鳳正說話,那廂有個丫頭進來, 隔著窗欞道:“平姑娘, 老太太請二奶奶過去一趟。”

平兒正逗鸚鵡, 聞言問道:“可說是什麼事?”

丫頭道:“福壽縣主並上寶姑娘來了, 正陪著老太太說話呢。大太太、太太, 大奶奶都在, 都說叫請二奶奶過去呢。”

王熙鳳在屋裡聽得清楚,不等平兒回話,便揚聲道:“我換件衣裳, 立刻就過去。”

丫頭應聲去了, 鳳姐起身,又看了一回大姐兒。平兒打簾子進來,鳳姐便與她道:“你留下守著大姐兒, 若有什麼變故,立時就來回我。”說著, 也不換衣裳,隻朝鏡子裡望了望, 將發間扁方扶正, 便往外去。

路經賈璉,衣袖卻被他扯住。賈璉朝她笑,軟聲道:“好人,你這就撇下我去了?”

“青天白日地, 這樣黏糊做什麼?左右我去了,自然有好的來伺候你。”眼尾掃過平兒,平兒隻作不知,隔著床帳瞧著大姐兒。鳳姐哼笑一聲,徑直去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鳳姐一路往賈母屋裡來,隔著簾子便聽得裡頭一片歡聲笑語。她也不要丫頭打簾子,自撩開進去了。繞過那架落地屏風,便見賈母坐在大炕上,一手摟著賈寶玉,一手摟著林黛玉,另有薛寶釵坐在她左首一隻繡凳上。史湘雲也坐在繡凳上,正挽著薛寶釵的手說話。三春卻端坐於官帽椅上,探春並上惜春正隔了迎春說話。

鳳姐進去便笑道:“呦,今兒這是吹得什麼風?就是下帖子,也不及今兒來得這樣齊整。”

賈母麵上帶笑,嗔怪道:“偏你來得這樣遲。你林妹妹和寶丫頭現下不似原先了,常在宮裡住著,回來一趟倒不易。”

“誰說不是呢。”鳳姐坐了吃茶,“怪我來遲了,隻是我知道,兩個妹妹都是心%e8%83%b8寬廣的人,不會記在心上。”

王夫人正吃果子,吐了刻側頭問她:“聽說是大姐兒病了?”

“太太知道,大姐兒素日就身嬌體弱,吹了些風,便熱熱地燒了起來。”

“總要請個大夫好好瞧一瞧才是。”王夫人轉眼望向林黛玉,道:“我記著你林妹妹原先也是三病五痛的,現如今倒好了些。”

鳳姐笑著說:“這又哪裡能比,林妹妹常住宮裡,自然是宮裡的風水比我們府裡養人。”

眾人笑過一回,賈母便問黛玉:“秋闈倒要到了,你哥子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林黛玉吃了一口茶,回道:“並不曾聽哥哥說起,大抵是秋闈過後就要回來。那裡又沒人,留著也沒什麼意思。”

“你哥哥今歲已及冠了,想必不日回來,就要迎嫂嫂進門。來日便多一個人疼你。”邢夫人忽然提及此話,倒叫人想起前些時候京裡的風言風語來。

傳言說太上皇有意將齊獻長公主賜婚林玦,誰料林玦尚未回京,齊獻長公主便被賜婚和%e4%ba%b2了。倒叫人不勝唏噓。

賈寶玉想的卻又與眾人不同,他卻道:“林表兄自然是與眾不同的人物,不知他瞧入眼的又是怎麼一位鐘靈毓秀的姑娘,想必是要傾城之貌,傾國之才,方才能配得上林表兄。”

眾人一徑調笑,林黛玉並上幾個未出閣的姑娘卻隻低頭不言語。閨閣裡的姑娘,聽不得這些話。

賈母留林黛玉吃了飯,又想留她住下。“你原先住的碧紗櫥,我倒一直叫人留著。”

林黛玉推辭道:“老祖宗叫我住下,原不該推辭。隻是我近些時候常在宮裡,竟就不見父%e4%ba%b2和母%e4%ba%b2了,此非兒女的孝道。另有幼弟並上幼妹,恐他們在家裡鬨騰,竟不能放心,一定要回去看看才是。左右老祖宗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