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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這才是正經。”

何大家的麵上擠出笑來,道:“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姑娘現在是太太叫來伺候大爺的,那就是代的是太太,問這些,原是合情合理的事。原祖宅裡沒有主子住著,隻垂花門外叫人上夜,總共是兩個婆子,叫他們輪流看著。現下大爺來了,我們也想了這一層,又撥了兩個婆子過來,攏共四個,每晚守在大爺院子外頭。再叫兩個守在角門那裡,另後門、垂花門那裡,也是兩個。”

這話說罷,便聽琛琲道:“太少了些。我們在京城時,大爺院子外頭上夜的攏共八個,這還不算角門、儀門、垂花門、後門這些地方。照我說,旁的都是兩人一班倒也罷了,大爺院子外頭是頂要緊的,補足了八個才是正理。”

何大家的便道:“姑娘說得原在理,隻是祖宅裡人手不多,一時半刻竟沒這樣多人。”

琛琲當即道:“沒有婆子就叫媳婦頂上,再不濟往外招人也使得。我不管你怎麼,總之今晚就要見著八個守夜的人,缺一個不成,多一個不必。”

這話出了,何大家的如何不知道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果然是跟在賈敏身側的,很有幾分賈敏的模樣。當下便笑道:“姑娘這話說左了,林家詩書官宦人家,哪裡就八個婆子都找不出來,倒要往外招去?隻是想著他們身上有旁的活計,若是叫走了,反倒不好。姑娘既這麼說了就叫他們把手裡的事交給下麵的媳婦,先過來上夜,這也使得。”

“這倒也罷了。”琛琲點頭,又問溫柔:“溫柔,你也交代兩句?”

溫柔在把玩桌上的鎏金香爐,聞言便道:“我倒有一句話想交代。上夜的婆子是什麼模樣,咱們在京城宅子裡原也看見了。聚在一處百無聊賴的,夜間又沒人管他們,便要胡天胡地地賭錢吃酒。那邊宅子裡裡裡外外的人手,人口又多,很管不過來,太太身子又重了,便暫且隔著,並不管他們。如今我們往蘇州來了,宅子裡沒有太太理事,隻怕他們要更放肆些。”

琛琲道:“我時時要使小丫頭過去看,若有賭錢吃酒的,絕不輕饒。叫我知道了,半句冤也不必喊,徑直拖到角門外打三十板子,再攆出去!”

何大家的才要說話,便聽外頭小丫頭道:“大爺回來了。”

琛琲便擺手製止:“不必說了。”

自與溫柔起身來迎過去,果然隻走了兩三步,林玦就打簾子進來。精神倒很好,神采奕奕地。

林玦進門不見有嬗,便問溫柔:“有嬗往哪裡去了?”

溫柔倒了一銅手盆溫柔,請林玦來洗手,口中道:“她到了新地方,很坐不住了,便要往外去瞧瞧。現下事物都整頓得差不離了,我就讓她出去了。大爺一路進來,竟沒碰著?”

林玦笑道:“宅子大,哪裡就這麼巧了。”

一時洗過手,拿帕子擦了,轉頭瞧見邊上立著兩個婆子,皆垂著頭,並不抬頭瞧他。林玦便道:“你們叫來的?”

琛琲上前伺候他%e8%84%b1外衣,換衣裳,口中道:“叫他們來問些事情,許久不曾回祖宅了,縱有些不知道的地方。”說著,將交代上夜那番話又與林玦說了。

林玦便道:“很應該如此。隻是擔心上夜的人多了,再人多口雜。”

琛琲笑:“大爺在京城宅子裡也是八個人守在院子外頭的,他們也時常賭錢吃酒,大爺何曾聽著動靜了?敢鬨出來動靜,也是他們作死,今兒聽見,也不等明兒,立時就開發了他們!”她轉頭與霍處家的並上何大家的道:“你們先出去罷,事情方才都交代了,若有什麼不好的,再過來說就是了。”

二人於是退下,溫柔上前服侍林玦%e8%84%b1鞋子,叫他在軟榻上靠著,這才稟道:“這裡的管事倒送過來兩個丫頭,既是伺候大爺的,就該改個名字。我把他們叫進來,大爺給定個名字?”

林玦走了一路,原已犯懶。丫頭這事並不值得他費心思,便靠在身後迎枕當頭,隨意擺了擺手,道:“這些事你們決定就是了。”

溫柔便不再多話,知道他要小憩一回,便取了軟毯來與他蓋上,自與琛琲悄聲退了出去。

第134章 林子景命摘匾額故, 合睿王淡敘當年事

何艾做事倒很快, 第二日就將書房的紗窗換了。林玦吃了早飯便坐到床前看書,光倒很好, 看著並不費眼。

偏才看了一時, 外頭便傳來登高的聲音:“大爺, 外頭穆大爺派人送了帖子來。”

林玦正翻過一頁, 聞言手下一頓, 道:“拿進來。”

過來送帖子的是邢季, 他三兩步進來,與林玦見了禮,笑道:“請林大爺的安了。”

林玦也不放下書, 隻道:“你們爺叫你送帖子過來?”

邢季將帖子奉上, 林玦翻開瞧了。卻是慕容以致邀他過去,說才得了上好的山羊肉,要請他去吃。

林玦隨手將帖子扔到桌上, 道:“我正看書呢,竟不得空, 替我謝你們爺的好意。”

邢季似是早料到他有這一說,也不慌, 又道:“我們爺交代了, 吃羊肉尚是其次,另倒有一件頂要緊的事,要告訴大爺。”他頓了頓,才又續上:“像是為著蘇大姑娘的事。”

蘇大姑娘。

林玦心口揪痛, 他如何不知道,舒郡王府姓的原是蘇。在他們府上慘死的珠璫,原該是舒郡王府嫡出的大姑娘。蘇大姑娘是慕容以致的外甥女,他總不該拿著這樁事來尋開心。既說是因著她,決計是真的。

聽了這個,林玦哪裡還看得進去書,當下放了書,站起身來,喚登高進來:“你往後院去找溫柔,叫她取我的披風出來,我要往外去。”

慕容以致是得了太上皇的密旨暗中往江南來查案子,所查的正是當年廢太子巫蠱案。他因是悄悄過來,並不曾知會蘇州的官員,不過叫邢季暗中買了個宅子,以便入住。這宅子雖說並為不久住,到底也是王爺要住的地方,故選了一處喚作滄浪亭[1]的住著,離林府祖宅相去不遠。

登高取了披風來,林玦穿上便往外走。外頭一早套了車,他半分不停,徑直上了車。搖搖晃晃坐了一時,便到慕容以致現下所住的地方。

慕容以致在外頭一貫用的是穆姓,林玦下車來,便見外頭牌匾上寫著滄浪亭三字,下邊還有一處略小些的,寫的是穆宅。

林玦見了便笑:“這牌匾瞧著倒是你們王爺的字跡。”

邢季請林玦進門,口中道:“林大爺所料不差。原這宅子上頭也有一塊匾,隻是我們爺瞧了便說這三個字不好,竟是柔婉有餘,豪氣不足,叫人瞧著該笑話是姑娘家的閨閣了。故昨兒一下車,便使人研了墨,自寫了一塊匾,今才換上。”

林玦忍著笑:“偏他多事,照我說了,我們蘇州的園子本就是稀奇雅致的,他寫了這幾個字,鐵畫銀鉤的,叫人瞧見了,倒不像園子,像軍營,劍拔弩張的。還是快些換下來是正經,這不倫不類的,叫人看著才是笑話。”

說著,自往裡去了。邢季如今如何不知道,林玦說的話,慕容以致是千聽萬聽的。當下便命一個小廝過來,叫他將原先的牌匾拿出來,仍掛上去。

那小廝滿臉為難,瞧瞧林玦又瞧瞧邢季,終究不敢言語,隻應聲去做事。

林玦掃了邢季一眼,口中道:“他不明白,你總該明白。”

邢季原也不曾想到那層,林玦說了這話,才想到了,當下便道:“原是奴才想得不周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搖了搖頭:“也是主子不上心的緣故。”

二人踏上複廊。都說蘇州園林甲天下,滄浪亭裡的複廊,應屬園林裡頭的一絕。一麵是壁,一麵環水,水麵儘收眼底,一眼望過去格外開闊。林玦原先不曾入紅樓的時候,也曾去滄浪亭玩過。隻是那時滄浪亭已幾經風霜,原無當下景致。現下展眼望去,實在三步一山、五步一水、處處風景、天工巧奪。

邢季道:“我們爺在翠玲瓏等林大爺。”

慕容以致住進這園子,最合心意的地方,正是翠玲瓏。蓋因著出處四麵環竹、粉牆黛瓦、竹影搖動、青翠盈盈。他念及林玦衣裳上紋路都是竹葉紋,想著他大抵是愛極了竹子的,故今日邀林玦往翠玲瓏來相會。

林玦進了院子,欣馥正在外頭候著,見林玦過來,便朝裡道:“爺,林大爺來了。”

“快請進來。”

欣馥應了一聲,便與林玦屈膝見禮,口中道:“林大爺往裡去就是了,爺在裡頭等著。”

想必因著慕容以致現下是私密往蘇州來,故眾人都隱了王爺中的前一個字,隻稱爺。

林玦抬腳往裡,迎麵是一扇插屏,繞過往裡,隻見臨窗處擺著一張小方桌,相對擺兩張官帽椅,慕容以致坐在其中一隻椅子上頭,正捧著茶對著窗外瞧。

聽見腦後腳步聲,慕容以致道:“日光穿竹翠玲瓏,這名字倒取得很好。”

林玦上前幾步,並不與他見禮,隻在他身前坐了,口中說:“你一貫不在意這些,今日倒很有雅興,念起詩來。”

慕容以致收回目光望向他,“一路舟車勞頓,昨兒才算是安頓下來。你認床,一路上並不曾睡好。瞧著今天的模樣,想必昨兒也不曾安枕。”

林玦認床,這是前世就帶來的毛病,今世總在家裡高床軟枕的,養得越發嬌貴,這毛病倒越發厲害了。一路上縱然住的都是最好的住處,到底不如家裡愜意,便許多時候不曾睡好。縱然昨兒到了祖宅,也並不能立時安寢,想必還要住上兩三日,方才好了。

欣馥端著茶進來,捧與他吃了,另又領著幾個小丫頭,端了些點心過來。林玦掃眼望去,隻見有八珍糕、核桃酥、玫瑰麻餅、雙色豆糕、蘇式船點等物。旁的倒也罷了,船點倒是許久不曾吃了。

這份船點一碟四個,皆做成銀鵝模樣,小嘴嫩黃、通體雪白、精致玲瓏,捏在手中隻一個大拇指一般大,吃入口中,又是香又是糯,嫩滑可口。

林玦一氣兒吃了兩個,慕容以致不愛吃這些,隻含笑瞧著他吃,口中道:“就知道你愛這個。”

“這卻也不是,蘇州的點心難免甜些,我媽和妹妹他們倒喜歡得緊,我吃一兩口倒還使得,是故鄉的東西,吃著熟悉。若吃得絮了,倒覺太甜,卻是平平了。”

慕容以致拿起一隻銀鵝吃了,道:“這味船點,三分是吃味道,七分倒是吃手藝。原先我在宮裡也吃過這個,倒不及你們蘇州廚子做的一般。不及這樣精細,味道沒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