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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句聽來,都何等的誅心?

明妃遠遠地就瞧見她一個宮婢了,她卻待明妃出聲了才見禮,這是不知尊卑。

聖上龍體有恙,她身為坤儀宮婢女,走路辦事間卻意氣風發,這是心無聖上。

明妃句句,都不經意淬了毒,字裡行間就能致人死地。

元春不慌不忙,仍好端端地屈著膝,輕聲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往壽康宮請太後的安。皇後娘娘新得了幾支新堆的時令宮花,因式樣新巧,故命奴婢匆匆地送過去。行走間或風帶動衣裳,瞧著像是意氣風發了。”

“從前就聽人說皇後宮裡的人伶俐,今兒見了果然如此。罷了,你既有差事,我便不留你,跪安罷。”

元春又往下屈了屈膝,方才起身,垂首往邊上退,慢慢地往離了這裡。

遠遠地就見著歸瀾引著一行人出來,元春上前:“歸瀾姐姐。”

歸瀾回了她一禮:“皇後娘娘命你送東西來?是什麼好東西?”

“歸瀾姐姐慣愛玩笑的,聖上最孝敬太後,天下間的好東西十之八九都在壽康宮。姐姐跟著太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如今往壽康宮送東西,也不能說好不好,貴重不貴重,左右看個新奇,能博太後一笑,也算功德無量。”

“你倒會說話,行了,跟我進來罷。”歸瀾揮手命侍婢各回其位,領著元春往裡,“原你這時候來,是見不著太後的。趕巧今兒合睿王領著皇長子來請太後的安,太後用了午膳就不曾休憩。”

一時領了元春進殿門,歸瀾自往裡去,尋了三人說話的空檔,稟道:“太後,皇後派人來送東西。”

太後整了坐姿,道:“叫進來。”

須臾後,隻見元春自外頭款款的進來。儀態端方,舉止穩妥。

太後因瞧了合睿王一眼,這麼個活色生香的人站在麵前,他卻隻瞧著手裡的杯盞,連個目光都不肯給人家姑娘。那杯子有甚好看的,平日裡他碎了不知多少!

元春上前,屈膝道:“奴婢給太後請安,給合睿王、大皇子請安。”

太後待她倒十分溫和:“好孩子,今天皇後怎麼叫你來做這個。”也不預備叫她回答,又問:“皇後又送了什麼來?”

“回太後的話,是幾支新堆的宮花。皇後娘娘說了,旁的也就罷了,也不貴重。隻是娘娘家中嫡妹%e4%ba%b2手堆的,又在廟裡供了好些時候。好歹是孩子的心意,送來與太後娘娘看個孝心。”說著,邊上兩個侍婢上前,將上頭三個木盒蓋子開了,元春又捧著木盤上前,任太後細看一回。

裡頭卻是三支新紗堆的精巧花簪,模樣好,顏色也好,瞧著是緊著太後的身份年歲做的。

太後見了便笑:“好靈巧的孩子,做得極好,我見了便喜歡。皇後母家的女兒,想必也是極出彩的,不多時就是皇後的千秋了,待千秋設宴,請了這姑娘進來,我也瞧瞧什麼模樣,是不是能有這宮花嬌。”

她將盒中的紫紗宮花取了一支出來,叫合睿王看:“以致也瞧瞧。”

合睿王掃了一眼,卻道:“女人家的東西,我瞧了又能怎麼。母後覺著好就好。”

他從來這樣,太後也拿他沒法子。隻能講宮花重又放回盒中,笑道:“回去告訴皇後,我歡喜得緊。”又道:“千秋節可預備下去了?該請的人也該下帖子才是。”

“帖子已預備下去了,同往年並沒什麼差的,隻宴請的大臣多了一位林大人,其嫡妻為新封的誥命,也叫請了。”

話音剛落,便見合睿王的目光陡然投來。元春隻覺頭皮一緊,便聽他出聲問道:“皇後千秋普天同慶,我記著那位林大人府上有位嫡出的哥兒,今歲將滿十四了,皇嫂可曾預備著請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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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拆分前因請賀千秋,借力打力話傳坤儀

此話一出,元春尚是其次,太後卻十分驚訝,望著他道:“我前些日子便聽聞你接了個少年郎去府裡,那個林大人中了探花不多時就被派去了揚州做官,你怎麼認得他的兒子?”

“當日自水路回來,正巧遇著林家的船進京,便順著一道回了京城。不是什麼大事,不值當與母後說。這林海有個嫡長子,十分聰慧,書讀得也好。我因與他言語投契,邀他來王府住過一段時日。趕巧永寬也在,便順道叫他讀書與永寬聽。”

合睿王寥寥將其中緣由道出,太後因問永寬道:“聽鐘杏說那孩子略得你青眼,今日聽了,果真如此麼?”

慕容永寬自王府一彆,業已不見林玦多時。此次驟聽人提,不由思及先前在合睿王府時對坐論茶的趣事。卻露出個真心的笑來:“果真。”

大皇子素來謹言慎行,從不肯多說話的人。如今果真二字出口,已能儘述。

太後也知,不必再問旁的。因靠著身後軟墊,笑對元春道:“既王爺同大皇子都說好,那自然是好。能為永寬念一回書,陪著講一會話,是福氣,也是他的造化。我也有意見見他,卻不知究竟好得哪樣。”

元春屈膝回話:“是,奴婢知道。”

太後既出此言,自然是一定要在千秋節上頭見見林玦的。既如此,便再沒有請不請這個說話,饒是不想請的,如今也要請了。

又問過一回話,元春方才跪安。

元春一麵忖度一麵往外行走,心中卻是惴惴。林玦這個表弟她也有曾耳聞,隻是姑父姑母一直在揚州,二人從未得見。後來林玦跟著姑父來了京城,還住進了賈府,原能見上,偏偏她又進了宮。

如今看來,這位表弟運道倒很好,不像從前隻知道他讀書很好。

元春不敢耽擱,步履匆匆,隻想儘快回坤儀宮去。不料才行了幾步路,就見有個穿宮裝的少女將她攔住。瞧著有些麵熟,再一細看,卻是合睿王身側最得力的欣馥。

欣馥麵上帶著笑,十分溫和的模樣:“元春姑娘走得急,我隻能挑了近道才傳過來。”

她是合睿王的人,元春少不得以禮代之。回笑說:“姐姐哪裡的話,有什麼吩咐隻管說就是了,便是我回了坤儀宮,姐姐叫人來叫我一句,我自當前來,萬不敢推辭。”

“在王府時素聞元春姑娘賢名,聽人說你的針線活做得極好。說來也瞧了,我近日繡一方帕子,上頭的蘭草總不得其神。元春姑娘若無事,可教我一教?”

她話說得客氣,動作之間透出的意思分明是一定要元春走這一遭。元春也明白,什麼帕子不過是個托詞,想必是合睿王想見她才是。

忙一口應了,命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宮婢先往坤儀宮去回話,自跟著欣馥往另一側走。

欣馥帶著她,卻並未回壽康宮。合睿王在宮中原是有住處的,後來搬去外頭的王府,永福宮雖是擱置下來了,卻也時常有人修整。當今聖上極愛他這個幼弟有目共睹,偶有將他留下來宿在宮中也是尋常,住的仍是永福宮。

欣馥將元春引入永福宮正殿,殿內寂然,不聞人聲。便是欣馥,也行過禮後慢慢退了出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合睿王正坐在小炕上,端著一盞茶慢慢地吃。如今漸冷了,倒能看見氤氳的熱氣杯盞裡晃出來,將他一張俊臉都暈得有些朦朧。

他慢慢吃了幾口茶,又將茶盞放到小幾子上,這才看向她。

元春被他望得一個激靈,不由自主低下頭,卻是呐呐的一聲:“王爺。”

“我有幾句話,不便叫母後知道。你替我帶給皇嫂。”

“是。”

她仍舊略低著頭,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從這裡望過去,隻能看見她宮裝外露出的一截脖頸,白皙優美。她是國公府的大姑娘,想必自小養尊處優。又是女子,嬌養大抵甚於林玦。更有甚至,賈元春之容色於林玦有幾分相似,眉眼之間更為柔和溫婉。隻僅此而已,再沒彆的。賈元春於他之感,唯有如此。

合睿王毫不眷戀地收回目光,淡聲道:“皇嫂的意思,我都明白。你回去告訴皇嫂,那些都是很不必擔憂的事。既喚了她一聲嫂子,承了她從前的照料,便不能忘懷。無論家中嫡妹也好,你賈元春也罷,都很不必特意拎出來說。”

元春身形不動,聲音卻有些顫:“是,奴婢一定回稟皇後娘娘知曉。”

他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元春麵前。她頭上簪著一支翠玉簪子,瞧著樸素不起眼,卻是上好的翠,便是宮中後妃,不得寵的也拿不到這樣的好東西。

“皇嫂明白是其一,你能明白,是其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如今不動你,往後卻不能十分保準。”

如此一番話說了,合睿王命她退下,一時殿門大開,元春由宮婢領著退了出去,欣馥方才進門。

才一進門,便見合睿王正站在一側,伸了手去撥如意花瓶裡插著的桂花。

欣馥走到他身側,看著鵝黃的桂花在他指尖,蹙眉道:“皇後娘娘動作越發急了。”

無論什麼時候,不能失了一貫的平穩。皇後眼下動作種種,反倒叫人歎息。巴巴的叫賈元春來送宮花也就罷了,送的宮花又是嫡妹堆的,這又是怎麼個說法?偏又趁著大皇子與合睿王皆在的時候。如此淺薄,顯而易見,卻叫人笑話。

他指間動作失了力道,一小朵桂花被掐下,隨手彈落在地,欣馥奉了軟帕與他拭手。他接過一麵擦手一麵道:“近來皇兄在朝堂上越發重用皇四子,明妃在後宮裡想必也更見跋扈。皇兄待幾位皇子,由來一碗水端平。如今瞧著往皇四子那裡倒了,皇嫂自然要拉兩個人助陣。”

慕容永寬身為皇長子,雖先天眼盲,其母沅妃也不得聖眷,沅妃之父左蔚岷卻為今上恩師,先前曾任太子太傅,如今朝堂文人多半為其門生。便是林海,當日來京,也曾受左蔚岷照拂。其嫡妻賈氏能嫁與林海,也托左蔚岷嫡妻從中穿針引線。

合睿王是先皇遺腹子,又是當今太後最小的一個兒子,更是今上最信任的胞弟。其分量之重,已有成算。這些年來他雖未在京城,卻手握邊防大權。其手掌軍權,不容小覷。

二人皆未娶妻,皇後便起了這個心思,推了一個賈元春和一個母家嫡妹出來。畢竟天下之大,還有什麼能比枕頭風更軟和?

“皇嫂算得不差,步步都是好棋,隻動作過促,便失了分寸。左蔚岷和林海兩個,如今算是文人中皇兄的心腹,能靠捏住他們,也是個本事。遑論還有一個賈元春。榮國府如今日漸衰微,外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