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1 / 1)

來。

誇林玦容色好的人許多,也唯有賈寶玉這一句,聽來萬分懇切,隻尋常之詞,無讚譽也無深意。如今林玦才知道,怎麼人人都說賈寶玉是個妙人。

隻說話不叫人討厭,肯用真心對才見第一麵的人。這樣的人,這般難得,人世能尋出幾個?

第14章 護黛玉長兄真情意,念深宅苦楚同蓮芯

賈母聽了賈寶玉的話,卻是樂不可支:“平日裡聽你這個濁物,那個俗人的。哥哥妹妹竟都能得你這個好字。難不成林家養出來的,個個都是好的?”

原是一句玩笑話,寶玉卻十分當真,側了臉朝林玦道:“我們家裡自然也有好的,表兄可見過咱們家三個姐妹了,都是萬裡挑一的人。”

賈母當下輕輕打了寶玉手心一下:“又渾說了。你妹妹那裡都是閨閣裡養著的,哪能輕易見外男。”

賈寶玉原就自帶一股癡,這話旁人說來難免於理不合叫人胡亂猜想,他說出來,卻情真意切,再不摻旁的。他也不是刻意不去尊這個禮教,隻一知半解,萬種朦朧而已。

林玦卻覺,有時候不知比知鬆快許多。

林玦笑道:“外祖母同寶玉計較什麼,他年歲尚小,且不懂這些。”又道:“瞧著時辰不早了,外祖母可命人擺飯了?”

既說了這話,賈母自然知道他餓了,又命鴛鴦叫人擺飯。捧著菜飯的侍婢已久候,得了令紛紛捧著菜魚貫而入,行走之間動作穩妥,寂然無聲。

添上黛玉也隻五人用膳,桌上菜卻滿滿一桌,一眼望去十分精致。隻林玦掃一眼所見,就有鬆穣鵝油卷、櫻桃肉、荷包裡脊之流。

瞧著寶玉的麵色,卻不見異色,想是平日裡就吃的。

黛玉脾胃弱,廚房卻特意為她備了一碗鴨子肉粥,滋補又兼清虛火之效,吃著軟和,正適宜她吃。

%e4%b9%b3母王嬤嬤原摟著喂她,她用了幾口卻又不肯吃了。賈敏一貫疼她,於這些事上卻不肯寵壞了她,難免來日吃苦。

麵無表情朝她看去,道:“怎麼不吃了?”

黛玉朝林玦張開手,要他抱。林玦才放了筷子要伸手抱她,卻被賈敏攔住:“正是用膳的時候,玦哥兒且用你的。平日在家時就這樣縱她,縱得她不知道分寸。在你們外祖母麵前,也這樣愛嬌。”

賈母道:“女孩兒愛嬌愛%e4%ba%b2近兄長是尋常事,敏兒不必如此疾言厲色。”

黛玉張了一時手,見林玦不來抱她,又看了看被賈母摟在身邊用飯的賈寶玉,癟癟嘴,眼中淚光閃閃,看著像是要哭了。

隻這一眼,就叫林玦再耐不住。叫%e4%b9%b3母將黛玉抱來,將一個小團子一般的黛玉抱住,摟在懷裡,連聲道:“娘不叫我抱你,我偏偏要抱你。”

黛玉淚還未凝成,就已笑出聲來:“這又是為著什麼?”

林玦含笑點了點她鼻尖:“隻你一個嫡%e4%ba%b2的胞妹,不抱你抱誰?”又朝身旁采意道:“將那碗鴨子肉粥取來,我喂黛玉。”

林玦看不懂《紅樓夢》,卻也知道,高鶚續寫的紅樓裡,林黛玉最終鬱鬱而終,淚儘夭亡。如今成了她長兄十三載,隻覺她可憐可愛。父母兄長尚在,還是個愛嬌愛使小性子的小姑娘。哪裡忍心叫她有一絲不高興,捧在手心寵著還覺不夠。彆說抱一抱她,喂她用膳,就是見天抱著,也覺甚好。

肉粥取來,采意在一旁捧著,林玦取了銀勺子,耐了性子一勺勺吹涼了喂她。原王嬤嬤喂的時候她吃得不香,如今林玦喂卻進得歡快。

賈敏原還想說話,見小女兒用得好,卻也隻能將剩下的話儘數咽回去。罷了……要說心疼……有誰能比她更心疼……

用罷午膳,采意伺候著林玦漱口,林玦又伺候著黛玉漱過口。鴛鴦又領著侍婢上吃的茶來,開了茶盞,聞見一陣異香撲鼻。茶湯碧綠猶如翡翠,吃在口中,更覺香醇十分,卻是龍井中的上品獅峰。

林玦用在口中,也歎在心裡。如此奢華,平日裡吃穿就是這些,怪道銀子如流水般用出去,也難怪來日家敗如山倒。卻是處處都有例可循。

賈母道:“這茶是新茶,你璉二嫂子才奉上來的,我吃著還好。你們吃了若也覺得好,再叫你們嫂子送去。”

“多謝外祖母。”林玦一麵端了茶與黛玉吃,一麵回道:“外祖母好意,原不該推辭。隻是我們一向吃的都是蘇州族裡捎來的洞庭碧螺春,這茶是好的,吃著也很好,隻是難免用不慣。多謝外祖母美意。”

不過一盞茶,賈母原也不曾放在眼裡。聽林玦這般說了,隨意頷首:“這也罷了。”又朝懷裡寶玉說:“你今兒不許調皮往外頭去,你表兄來了,陪他好好逛逛屋子。另也領著你表兄去見見你侄兒他們。”

這侄兒卻是先王夫人長子賈珠之子賈蘭,又並上寧國府中賈薔賈蓉等人。

旁的也還罷了,賈蘭卻是賈珠留下的唯一子嗣。賈敏聽了,問道:“我在家時常聽人誇蘭兒,說他是個好的,學問也很不錯。”又道:“昨兒見了珠兒媳婦,也覺其端淑。隻珠兒去得太早,她日子也過得苦。”

說著,又歎了一回。

林玦雖也覺李紈艱苦,卻記得她兒子賈蘭日後是個有造化的。高鶚續寫本裡與賈寶玉一起同考科舉,二人解榜上有名,隻第幾名,卻記不清了。

可見眼下雖苦,若能熬過去,也未必不是柳暗花明。紅樓判詞無誤,到頭誰似一盆蘭。

賈母靜靜吃了半盞茶,方說:“珠兒媳婦是個好的,隻麵團一般,隨意能捏。你嫂子當日失了珠兒,整日地哭,饒是膝下有著元丫頭和寶玉,也傷心不能自抑,近些年才緩過來一些。她這些年,也過得苦。”

深宅大院裡的婦人,又有誰能過得順風順水。縱如賈母如今地位尊崇,也不過是媳婦熬成婆而已。賈母知道賈敏是在為李紈說話,王夫人對李紈壓得是有些苛刻了。隻是婆婆壓下來,就是再苦,也唯有忍住。

細想想,哪個不是含著蓮芯活著。

賈敏原有許多話,也唯有化作一聲長歎:“是啊,誰過得不苦。”

她如今算是好了,當年林老夫人尚在的時候,也沒少受她磋磨。姑娘姑娘,在家是千金,出了嫁就是泥人。怎麼捏怎麼塑,全看公婆的意思。

她當年心氣多高,林老夫人一句子嗣不豐,不也隻能鬆手讓兩個妾抬進來麽?

賈敏略扯了扯嘴角:“原都是一樣的。”

林玦見她麵上苦色,知道她想起從前的事。不想叫她難過,因移開話茬道:“才來京城,兒子有些東西還未備齊,想出門一趟。”

第15章 鐘杏語句句露憂色,贈斷刃刀刀割溫柔

合睿王用過膳,又見過大皇子慕容永寬,同他說了片刻話,方才離去。

大皇子先天眼盲,不受皇上重視,又不是中宮嫡出,願意來這裡伺候他的人寥寥,拚了命往外鑽,誰也不肯將時間浪費在一個瞎子身上。

最終留下來的,卻都是最忠心的人。

大皇子吩咐鐘杏送合睿王出門,合睿王出了殿門又往裡望。一切都被掩住,又哪裡瞧得真切。

他低聲問鐘杏道:“我離京城這兩年,你主子一貫可好?”

鐘杏跟著大皇子多年,再沒比她更貼心的人。這樣多年,大皇子偏居一隅,願意問一問他好壞的人屈指可數,如合睿王這般真心實意的,更是寥寥無幾。

她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意,淡聲道:“好與不好都是那麼回事,也不過捱日子罷了。王爺憂心大皇子,大皇子卻也憂心王爺。”說著,四下望了望,低聲道:“大皇子聽人說王爺這一路回來不容易,如今見王爺一切無虞,也算是寬心。”▂思▂兔▂在▂線▂閱▂讀▂

“叫他費心了,我這一路雖覺波折,卻無驚險。”

合睿王知道鐘杏是為著大皇子放心才說這話,卻也沒問他們怎麼知道他一路上的事,隻淡聲說了這一句。

鐘杏又將合睿王往外送,狀似不經意,提及:“大皇子今歲業已廿二,前些日子聽聞,太後叫皇後預備著為大皇子擇正妻,卻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還盼著早早賜下來才是,好歹讓大皇子有個體己人說話。”

她這話,聽著是期望,暗裡卻透著一股擔憂。倘若大皇子是好的,娶妻自然是歡喜的事。隻如今卻是這個模樣……

合睿王自然明白她心中擔憂,扣著拇指指腹上的翠玉扳指,凝神想了想,道:“我尚不知,屆時問一問母後的意思。”

言已至此,再無多話。

合睿王在軍營待久了,再度回到皇宮,竟卻壓抑得很。出了宮門也不立時回王府,隻沿著街慢慢地走。

走了一時,思及前些日子叫欣馥先行定下的短刀一直沒人送來,便一路往瀟雨閣去了。

林玦說要出門,是臨時起意。原隻想著出來逛一逛,逛到瀟雨閣見著裡頭短刃,卻有意動。

才將一把短刀從鞘中拔出,就聽耳邊傳來一聲低笑,隨著笑而來的是合睿王的聲音:“世家嬌養的哥兒也想習武了?”

話音未落,一隻麥色的手就已經伸過來。這刀柄太短,他直接握住了林玦的手,林玦生得白淨,這一隻小麥色的手握上去,卻是顏色分明。

林玦隻感覺手背一熱,已被身後人握著手轉過身去。

“王……”

不待他行禮,合睿王便先按了他肩膀阻了他,似笑非笑地道:“先回了我的話,你打算習武了?”

林玦咬牙,道:“王爺先放了我的手。”

合睿王掃了兩隻覆在一起的手一眼,“男子漢大丈夫,這樣扭捏又是何必?”話雖如此,卻仍將他鬆開。

等他放手,林玦才覺心頭重擔去了一半,略鬆一口氣,將那柄短刀插入刀鞘內,仍放回盒中。這才轉身道:“隻隨意看看,為防身之故。”

原想他也是為了這個,像林玦這樣的人,倘若真習武,也習不出什麼花樣來。入了軍營頂天也不過當個軍師,仍是文職。

趕巧店主這時候捧了一個小匣子出來,上頭標著合睿王府的印記。合睿王隨手點了點匣子,“裡頭的短刀是我畫的圖紙做出來的,用的料也好,給你防身正好。”

先前收了他的玉佩已讓林玦惴惴,怎麼能再收他的短刀?

林玦低著頭倒退一步,拱手道:“多謝王爺美意,這般利刃,讓我用著實在暴殄天物……”

合睿王不聽他的,直接將匣子提起來,放到林玦手中:“既知道是利刃,就該知道適合防身。物儘其用,正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