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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著他與自己對坐。仍舊握著他的手,擺在小幾子上。

她盯著他望了許久:“以致……我兒……你黑了,也瘦了……”

慕容以致。他這名字自取了,就唯有太後和當今聖上喚著。聽這一聲以致,心裡柔軟一片。

他略笑了笑:“兒子每次回來,母後見了,總這兩句話。”

黑了,也瘦了。

太後雖為女流,卻也知道,軍營是個受苦的地方。他是她心尖尖上最嫩的一塊肉,沒回見他,自然總覺得,他更黑瘦了些。

他是合睿王,是先帝的遺腹子,當今聖上的胞弟。原本應該錦衣玉食活著,如今卻一意孤行去了千裡外的軍營,怎麼能不叫她時時憂心。

“母後知道你這次能回來不容易……”太後說得艱澀,“你皇兄眼瞧著……”剩下的話,卻是再說不下去了。千言萬語,唯有忍住。

生老病死,卻是人世最痛。合睿王也說不出話來,隻等著太後這一陣難受過去。

太後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可去見過你皇兄了?”

“想見了母後再去。”原是想先去見的,隻怕自己見了心底難過,再來看太後,要忍不住麵上的苦色。屆時太後見了,隻恐傷心更難抑製。

太後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點了點頭,又問:“你用過早膳了?”又望他身後站著的歸霽:“這丫頭伺候得可還得心?”

隻說兩句話就提到歸霽,可見太後期他動欲之心尤甚。想來也是,太後這兩個兒子,一個隻恐熬不過了,另一個卻還無心風月。無後為大,她自然十分憂心。

合睿王不欲在這時候提歸霽的事,隻道:“兒子已經用過早膳,母後可用過了?”

“才用了一些……”

他站起身來,“兒子再陪母後用一些。”

太後說他瘦,他瞧著,真瘦了的卻是太後。自己陪著她吃,許能讓她多用一些。

有小兒子陪著,這些時日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太後有了些胃口,果然多用了些。合睿王夾著一塊水晶糕陪著太後用完了這頓早膳,見太後用罷,才放下筷子。

歸瀾端茶來,太後一麵吃茶,一麵道:“你皇兄早慧,又是皇帝。當年先帝走時,一切都已經穩當,太子妃也已經定了,一路順風順水,沒叫我操什麼心。如今卻是你,讓我擔憂。”

合睿王也端了茶吃,熱氣氤氳,卻是十分平靜:“時候未到。”

“你十五歲該擇王妃的時候,就是用這話來敷衍我。”言及,太後麵上憂色更重,“如今還是這個。究竟要什麼天仙美人來配你,才能叫你動心?”

第11章 斬歸霽冷語平亂麻,明真意太後了姻緣

合睿王啞然,望了手中茶盞片刻,才道:“與容色無關。”他本不是愛美色的人。“隻是不想這樣成%e4%ba%b2。見了這樣多夫妻,實是怕了……”

夫妻本當同心,而他自幼目之所見,卻唯有敷衍淡漠。

他不欲叫自己也成了這樣的人。

太後輕嘲:“世間夫妻,哪一對不是這樣過來。將就著也就過了一輩子,也覺得很好。”

“將就過一輩子的夫妻,縱相敬如賓如皇兄皇嫂,母後見了,覺得他們可歡喜嗎?”

如今這位皇後,是當年皇上當太子時候,就由先帝定下來的太子妃。一路從東宮嫡妃坐上中宮之位,尊榮無限,世間哪個女子不羨慕她。

隻是外頭看著多光鮮,也唯有望見內裡,才能明白她的苦楚。

再來一回,興許她未必想要這個位置。

合睿王絕不會讓自己的王妃也成了這樣的女人,從而煎熬一輩子。他若下定決心真娶一個女人,未必給她最尊崇的地位,卻一定要給她全部的疼惜。

提及皇上和皇後,太後也十分頭疼。皇上是個念舊的人,單看如今存活下來四個皇子,就有兩個是中宮嫡出就能明白。甚至原先被封為太子卻早早去了的二皇子,也是中宮之子。

隻是終究隻是麵上瞧著好,真扯上皇上最疼惜的那位妃子,恐怕半分臉麵都不會給皇後留下。

太後道:“明妃出身太低,偏皇上寵她,又叫她生了老四。如今皇子一個個的,不僅年歲大了,心也跟著一起長了……”

這一回的事,隻怕跟四皇子%e8%84%b1不了乾係。隻他們人人都知道,卻又誰都不能說。

四皇子慕容永宥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堪堪能與已故的太子相較。縱然他再多不是,現在也唯有忍住。

合睿王靜靜想了一陣,終究線頭淩亂,理不出什麼來。

放了茶盞,又提及另一樁事:“兒子今日進宮來見母後,還有另一件事。”

“你說。”

合睿王慢慢摩挲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淡聲道:“兒子身側的歸霽,是母後賞賜。原是母後的好意……”

太後聞言,目光直直掃向站在他身後的歸霽,歸霽的麵色已經白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爺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爺好歹念在往日的情分,寬恕奴婢一回。”

歸霽知道,王爺是為了先前她怠慢林玦的事發難的。她原以為這事已經揭過去了,原來並沒有。王爺隻是,要讓太後處置她。隻因她是太後的人!

她跪著要去摟合睿王的腳,卻被他不輕不重踢開。歸霽被他踢翻在地,又爬回去跪好,隻這一次,卻不敢再上前。

合睿王冷聲道:“本王和你一個奴才,有什麼情分?你說與我聽聽,好叫母後知道知道。”

“奴婢……奴婢……”

她三緘其口,合睿王又道:“這也不必說了,你方才說你知錯了,錯在哪裡,說給母後聽聽。”

歸霽說不出話來,隻捂著臉抽泣。

合睿王站起身來,也不看她,隻朝太後拱手:“時辰不早,皇兄大抵是下朝了,兒子尚有要務,且先告退。至於這丫頭,心太大,王府留不住她。既是母後的人,還請母後做主就是。”

聞言,太後也不多說什麼,隻揮手命他退下。

待合睿王去了,仍不發作歸霽。隻讓她在地上跪著哭,取了茶盞靜靜吃了一刻。

待哭聲徹底聽不見了,太後才淡聲開口:“你是哀家宮裡出去的,還是歸瀾的妹妹。哀家要給歸瀾這個臉麵,讓歸瀾送你去暴室,留你一命,也算是還你伺候哀家這些年。”

“太後!奴婢是冤枉的,求太後饒恕奴婢。”歸霽以頭搶地,恨不能以死明誌。去了暴室就是罪籍,再沒出來的機會不說,就是好好活著,隻怕也艱難。歸霽淚如雨下,“求太後饒了奴婢吧。”

“冤枉?”太後淡笑了笑,那笑意極冷。“你的意思,莫非是合睿王冤枉你?”

“奴……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是也不礙什麼。冤枉也就冤枉了,這宮裡因主子枉死的宮女,也不缺你一個。主子要你死,你便不能活。”說罷,太後撐著頭,疲乏地揮手:“帶下去,哀家不想再聽。”

歸瀾雖是歸霽的%e4%ba%b2姐姐,聽見太後發話,卻也隻能命幾個內侍將還在不斷哀求的歸霽拖了出去。

太後長長歎息,隻覺額角疼痛。歸瀾上前請按,她卻有一雙妙手,隻幾下,便令疼痛緩解許多。

太後因道:“你是個好的,你妹妹容色好,我原先想著她隨你,也是個好的,才將她賞給以致。竟不想她,沒能叫以致高看不說,還得了他的厭棄。”

“是歸霽自己沒有福分。”歸瀾哪裡不知道她這個妹妹,一貫愛踩低捧高,主子麵前又裝得乖。隻怕是因著這個,才惹怒了合睿王。

“也唯有等這屆秀女選上來,再為以致擇好的賜下去。他一日不成%e4%ba%b2,我一日不能安心。早早娶妻生子,來日我去地宮見先皇,也算是有個交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歸瀾卻道:“王爺是個有心思的,太後也無須憂思過甚。”

一旁伺候太後多年的掌事桐意姑姑也上前輕聲道:“奴婢今兒,卻沒瞧見那方平安扣戴在王爺身上。”

隻這一句,就引出無限猜想來。

這方平安扣自賜下去,就沒見他取下來。是他最為鐘愛的一個物件。如今尋不著了,難免叫他們猜想,是不是送給了哪一家的姑娘。

太後想了想,道:“我聽以致話裡話外的意思,恐這姑娘不是很合皇家體統。不過也沒什麼,以致是個閒散王爺,隻他喜歡就是了,家世弱一些,也不必憂心。”

最重要的是,她的小兒子慕容以致能有個喜歡的人很不容易。她不會做讓他難受的事情。隻要那個姑娘人好,待他好。

隻太後卻不知道,這一回不僅猜錯了,還錯得風馬牛不相及。

第12章 皇家事還需帝王謀,駭分桃又迎元春至

合睿王一路往乾元宮去,到了宮門口,卻見著皇上最貼身的內侍吳複公公正在殿門外候著。

吳複才一轉頭,就見著合睿王過來。忙迎上前行禮:“奴才給合睿王請安,王爺萬安。”

合睿王受了他這一禮,朝他點了點頭,走到殿門前,低聲道:“誰在裡麵伴駕?”

“回王爺的話,是明妃娘娘。”

聞言,合睿王扯了扯嘴角。果然一時一刻都分不開,皇兄現在大概很無法決斷。明妃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生了他最喜歡的一個兒子。隻可惜明妃終究隻是明妃,不是中宮,無法母儀天下。否則再沒什麼皇儲之爭,四皇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帝位繼承人。

若是皇後無子還能說一說,皇後如今膝下卻有兩個兒子。

卻是一道難題,難怪皇兄要千裡迢迢召他回來。

又在外等了一刻,明妃方從殿內出來。

明妃穿一襲雲錦金線繡薔薇宮裝,從殿內出來,卻是步步搖曳,美豔異常。其寵冠後宮近二十年,確有其能。

合睿王上前與她見禮,明妃不料他會在這裡,略有些驚訝,卻很快掩去,麵上浮出豔麗可%e4%ba%b2的笑來:“王爺多禮,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在外等著,也不叫奴才進來通報。”

“殿外景色好,看一時也很好。”

這宮裡的人,個個都會做戲。聽著像是假的,偏偏要將這個謊描補下去。

明妃笑道:“乾元宮風景獨好,也不是王爺一人說這樣的話。”說罷,又道:“不叨擾王爺同皇上議事,我先走一步。”

合睿王眼觀鼻鼻觀心,待她離開,才往裡走。

皇上大抵才用過藥,正殿內一股藥味縈繞不絕。他正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折,間或握拳抵%e5%94%87重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