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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床帳問:“王爺%e8%83%b8口又疼了?”

“不礙事,有些乏了而已。”

此言一出,林海同林玦如蒙大赦。林海上前拱手道:“王爺疲乏,下官同犬子不多叨擾,這便告退了。”

林玦才想退到林海身邊,一同告退,手腕卻又被他扣住。

“王爺?”

“急什麼?我尚有事用你。”

說著,朝林海道:“我這些人裡,認字的不多。聽聞林大人才學過人,想必兒子也不差。留他下來,給我念書聽。”

林玦朝林海投去求救的目光,林海便十分躊躇,遲疑著:“王爺這不……”

話未說儘,合睿王又添了一句:“林大人莫非不願?”朝林玦望了一眼:“還是你不肯?”

既話已說到這份上,便再沒給他們退的資格。

林海隻能領命,林玦咬咬牙,麵上卻還得畢恭畢敬地,“多謝王爺恩典,林玦遵命。”

待林海退了出去,床帳內傳來細微的聲響,卻是合睿王躺了下去,聲音也沒方才整肅,隻懶懶道:“邢季,取我的書來。歸霽,賜座。”

喚作邢季的侍從去取書,那歸霽卻是妙齡少女裡最打眼的一個,麵上也不見笑容,隻恭恭敬敬地搬了凳子來,就在腳床邊上擺著。

林玦才坐下,邢季就取了書來。封皮上寫著《怪言紀事》四字,林玦聞所未聞,想必是鄉間野書。沒料到堂堂天家貴胄,竟然愛看這樣的書。林玦心中對這位王爺的印象一改再改,最終也隻能平靜下來。

“王爺先前看到何處?”

“尚不曾看,你從頭念就是了。”

“是。”這書講的卻是奇聞怪事,雖荒誕不羈,卻也筆力獨到,讀著很有趣味。

林玦才初時敷衍,後來卻真念出些興味來。隻是也不知怎麼,才念了兩三頁,就覺眼前的字漸漸疊出影來,雙眼發色,隻覺困頓。強撐著不肯叫自己睡過去,卻那裡撐得住,末了手中一鬆,書掉落在地,身子一歪……

歸霽將他扶住,又輕聲叫了幾句:“林大爺?林大爺你醒醒……”確認他已入睡,才朝邢季道:“公公,已睡了。”

邢季點頭,命她並上另幾個侍婢將林玦放到一旁軟榻上去。才開口,便聽合睿王出聲道:“這樣麻煩做什麼!”

幾人停住手下動作,床帳撩開,合睿王自帳內跨步出來。身上但凡所見之處,皆為麥色。麵色比手還更深一些。雖如此,麵上卻有星目一雙,配著劍眉兩道,整張臉俊美無儔,氣勢更有十分。

見他出來,幾人皆屏息凝神,卻見他徑直走到林玦麵前,直接抬手把他拎起,隨意放到一旁軟榻上。

林玦大抵睡得不適,皺著眉尋了個好姿勢,這才又沉沉睡去。

合睿王望了他一眼,不屑道:“果然輕得很,小%e9%b8%a1仔模樣,也不知現在這些世家大族是怎麼教養的孩子。一個個比姑娘還嬌氣些。”

歸霽拾起那本《怪言紀事》,合睿王見了便問:“藥下足了?”

歸霽道:“這小公子文文弱弱,尋常的量就夠他睡大半天,王爺放心。隻一樣,王爺確信這林海可信?”

合睿王並未答話,反倒是邢季說:“信不信都是虛的。隻他嫡長子在這裡一日,他就要保王爺一日。隻平安進了京城見著皇上,便不必再這樣。”

第5章 因歎息折損帝王家,怎細算潛龍浮舊茶

自合睿王上船之後,林家上下比之從前更整肅十分。林家尋常下仆雖不知來人是合睿王,卻也隱約察出其來曆不凡,行事動作皆不由更小心了些,隻恐出什麼岔子。

這其中最為煎熬的卻反倒是林玦。自那一日後,他就被留下,同合睿王一道住著。雖他才十三歲,還未弱冠,卻也覺得諸多不便。隻是苦在心裡,卻不能說出口。

合睿王看他臉色一日比一日不好,哪裡想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若換了平日,他是絕不會把林玦拘在這裡的,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受了傷,且這林海還不是自己人,不能十分相信。唯有把林玦拘在自己眼下,才是萬全之理。

林玦苦悶,林海和賈敏二人卻更比他頭疼一些。

林玦從未接觸過官場,隻隱約察覺出一些。這兩人卻一個是官場上的老油子,一個是國公府的嫡小姐,自然想得比他更深遠。隻是想明白了,這煩惱卻也來了。

賈敏正對著林海寫下的字帖練字,才寫了幾行,便又放下。她雖極力叫自己平靜,卻總是無法。

林海從外頭進來,正望見那幾行字,便道:“夫人心亂。”

“我隻擔憂玦哥兒。”琉璃遞了茶與她,她慢慢撇去茶沫,眉頭略皺:“也不知現在是怎麼個章程。”

“玦哥兒自小聰慧,想必周旋得來。”林海坐到位置上,也端了茶吃:“我如今擔憂的,是另一樁事。聖上命我回京任職,如今又在道上碰著受傷的合睿王,這兩件事並在一起,總算能看出點苗頭來。”

“老爺的意思是……”

林海頷首,諱莫如深地道:“聖上……已然年邁。”

皇上已開始擔憂自己百年之後,究竟哪一位皇子登上皇位了。

聖上子嗣不豐,活到成年的皇子攏共也就那麼幾個。

其中大皇子慕容永寬先天眼盲,已被除在外。

二皇子慕容永寧天性聰明,才學卓佳,曾被皇上賦予厚望封為太子。然天妒英才,二皇子才滿雙十就去了,隻留下尚在繈褓中的璨萏郡主。

三皇子慕容永定五皇子慕容永宣同為中宮嫡出,同進同出。二人心思深沉,尋常看不出什麼心思。

四皇子慕容永宥其母出身過低,然其才學優渥,卻也不能視之無望。

如今船上這位合睿王本名慕容以致,卻是當今聖上最小的一位弟弟,一母同胞,較其餘兄弟更%e4%ba%b2近些。他是先帝的遺腹子,太後娘娘懷他才一個月,先帝就去了。正因如此,當今聖上對他愛如%e4%ba%b2子。才落地就封了郡王,滿十六時得封%e4%ba%b2王。對其愛重,可見一斑。

合睿王不理朝堂事,最喜練兵打仗,平日裡都在邊境待著。

聖上連合睿王都叫了回來,恐怕皇位之事,已迫在眉睫。

賈敏聽了,冷笑道:“恐怕我哥哥他們也是聽了這消息,所以才急著把元丫頭送進宮去搏命。太公從前在死人堆裡爬出來,掙出了這些繁榮,如今算是要被敗完了。尋常人家都不會想著把姑娘送進宮裡去,咱們國公府卻想著靠姑娘掙榮華,何其恥辱!母%e4%ba%b2竟也不勸勸哥哥。”

林海湊過去,攬了她肩膀,低聲道:“如今賈府一日日往下坡走,已現深秋之態。你兩位哥哥也是擔憂。”

富不至三代,換了誰能不憂心。

賈政如今將賈元春送進宮,且在皇後宮裡當女史,指不定就得了哪位皇子青眼。便是不是潛龍,能撈一個皇子妃當當,也算是為賈府添了一層壁壘。

隻是若搏得不好,無聲無息死在這深宮中了,也未可知。

思來想去,終無萬全之法。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兩人靠在一處,靜靜坐了一時,不免心內疲憊。卻在這時,聽見床上傳出動靜,正是黛玉午睡方醒,在裡叫人。

琳琅抱了黛玉出來,黛玉在她懷裡揉眼睛。

賈敏忙起身把她接過,將黛玉的手拉下來,不叫她揉。

黛玉見林海在此,伸長了手臂要他抱。待林海抱了,她卻又覺不對,乖乖在林海懷裡待了一時,終問道:“爹爹,黛玉想大哥。”

算算時候,自那一日林玦下船起,黛玉已有十餘天不曾見過他。合睿王不許林玦出來,便是伺候林玦的采意采心也不叫進去,萬事不知道,這才是叫人擔憂的地方。

黛玉日日都要尋一回哥哥,卻總也尋不到,實在委屈。

賈敏端了一碗奶子喂她,哄她說:“你哥哥且忙著,等他空下來,自然來看你。”

黛玉吃了一口,又歪頭問:“忙什麼?”

總不好同她說那些,賈敏因想了個招,騙她道:“你哥哥忙著娶新嫂子呢。”

又細細哄騙過她一回,方才不鬨。又命琳琅抱著她去外頭看水花。

林海等黛玉出去,才嗔她:“怎麼在黛玉麵前說這些,玦哥兒還年幼。”

賈敏命人另調了一碗玫瑰汁子,端到他麵前叫他吃,反道:“老爺是看兒子,自然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小的。要我說,卻不小了。玦哥兒年已十三,也是時候準備人教他人事。老爺不理內宅,自然不知道這些。我的意思是,到了京城天花亂墜,隻恐他被人帶到旁的地方,不如咱們家裡早早預備下去。”

這玫瑰汁子最適宜在夏季飲用,林海用了幾口,也覺得鮮香無比,吃著清爽。

再一想賈敏說的,又覺很有道理。方點了頭:“夫人說的是,既如此,就該早些準備下去。”

賈敏也端了一碗玫瑰汁子在吃,碗勺交錯之間,隻聽她說:“不必費什麼事,我一早瞧好了。采意和采心相貌尋常,不必動他們。若來日玦哥兒有意思,再給開臉就是。我的八個大丫頭裡,琉璃琳琅都是母%e4%ba%b2給我擇的,年歲大了,也不能夠。另有後選上來的玲瓏和瓔珞,玲瓏端方,瓔珞靈動,我瞧著很好。預備給玦哥兒放在房裡,老爺覺得如何?”

“夫人覺得好,自然是好。”林海於女色從來寡淡,否則也不至半輩子隻得了一對嫡子嫡女。這些內宅事物他從不過問,更彆提兒子的房中事。自然賈敏說好,就都是好。

賈敏也知道他平素是這個性子,無奈地笑笑,再不多話。從說琉璃和琳琅的事也是這般。

琉璃琳琅是賈敏從賈府帶來的,賈母自她出生就為她準備好了,來日出嫁的時候用以陪嫁。賈敏懷林玦之時,便提及叫林海將二人收房,卻被林海以專心公務為由婉拒。懷了林玦之後,賈敏總懷不上,後也提過此事,仍被拒絕。後來賈敏也就絕了這個心思。

林玦正坐在房裡抄書,再想不到賈敏已在為他擇通房。

才抄了一頁,又聽歸霽道:“字抄小了,王爺瞧著眼累,還請林大爺重抄。”

林玦抿了抿%e5%94%87,將那頁紙扯下,卷成一團,扔到簍裡。

這合睿王規矩實在是多,他在這裡住著,衣食住行全是合睿王手下人伺候,用著不順手另說,隻看著那些冷臉也實在叫人煎熬。

合睿王嗜辣,林玦口味偏甜淡。在這裡用飯,卻沒人會不顧王爺之尊,來問他一個小小的世家之子。在這裡用飯,林玦吃得極少。隻住了小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