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下人能說的?”

曉得她不是真心,周瑞家的臉上的笑動也沒動:“我自然說不得,太太您是姑太太的嫂子,那自然說得。”

“說她?我倒是得有那個心思。”她疲憊地按了按額角:“再說了,也要能說得動才是。”

她嫁進來的時候,賈敏還未出閣,府裡就剩下這麼一個嫡出的四小姐,千尊玉貴地養著。她是新媳婦,要先立規矩,這些年生了孩子,老太太又漸老了,這才略鬆一些。若換了從前,自己和賈敏,在老太太心裡,彆說比,就是放在一個杆子上量一量,也不能夠。

周瑞家的上前為她輕按額角:“太太……”

“有什麼話就說。”

“我可聽說,姑太太家裡不僅有個哥兒,還有個姐兒,今歲不知幾何,聽聞比寶玉隻略小了一些。”

這話卻似觸動王夫人逆鱗,她猛然睜開眼睛,冷笑道:“怎麼,從前老太太和咱們這姑太太磋磨我也就罷了,如今還想叫自己的外孫女和我的寶玉在一處,繼續讓他們娘兩接著磋磨我的兒?!”

寶玉卻是王夫人的命根子,誰也不能觸碰,便是老太太也不能夠。老太太也不想想,珠兒已經去了,元春也為搏運進了宮,如今她身邊隻剩下一個寶玉!她竟然還想著算計自己,也不怕天打雷劈!

王夫人怒斥了這幾句,又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這才平心靜氣下來。又問:“那林姑娘的事,你是哪裡聽來的?”

周瑞家的不妨她這般動怒,如今說來倒也有些躊躇:“方才聽老太太屋裡的碎嘴了一句,說是林家屆時住在賈府,想單獨把姐兒接到屋裡去教養……”

餘下的話再沒說下去,王夫人自然明白。

老太太屋裡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去的,先前是元春帶著寶玉在那裡住,後來元春入宮,就隻剩了寶玉臥在碧紗櫥裡。史家的姑娘來了,有時倒也住在老太太的西暖閣。滿打滿算隻這些人,個個都是老太太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如今那個姑娘還沒來,老太太已經在心裡給她留了一分地。

若是她隻是個孤女也就罷了,林海管了這些年鹽政,想必身家巨富。隻她偏偏有個哥哥,還是一母同胞從賈敏肚子裡爬出來的!

王夫人叫自己冷靜,端起桌上仍冒熱氣的茶來吃,吃了幾口,果然平心順氣許多。

周瑞家的為她捶背,勸她道:“太太想這些做什麼,人還沒到,反把自己想累了。不過是個還未長成的姑娘,太太還怕拿不住嗎?”

“我隻怕她沒那個福氣能叫我拿捏她。”

王夫人又想了一時,才命了個識字的小廝進來,又叫準備了筆墨紙硯,寫過一封信寄出去,心裡才算安定。

另一方林玦一行已啟程半月,林玦尚好,雖自小養尊處優,卻仍舊是個男子。林海一貫不肯嬌養他。這一路上雖稍覺疲憊,卻也能忍受。

賈敏深居內院多時,和黛玉二人才上了船,就覺搖晃。賈敏好歹過了兩三日好些了,黛玉卻一日比一日用得少,加上才大病初愈,更顯消瘦。

林玦看得心疼不已,趁著這一日靠岸添補家用之時,領著兩三個小廝上岸去了。

賈敏正抱著黛玉手把手教她寫字,就見林海進來,奇道:“怎麼這時候老爺反倒進來了?”

“玦哥兒要上岸去,叫他學著處理事情,也是時候了。”

賈敏雖是婦人,少時在家中卻被父%e4%ba%b2當做兒子教養,見識並不淺薄。聽了這話,也不覺得林玦年歲小了,隻道:“若是玦哥兒有什麼辦得不好的,老爺訓斥幾句,心裡千萬彆怪他。”

“夫人……”林海無奈地道:“玦哥兒到底也是我兒子。”

林海又湊過去看黛玉的字,小女兒手勁尚軟,寫出的字卻已經有些樣子,他更覺滿意。有林玦和黛玉這一子一女,他甚為滿足。

二人才說了一刻話,琳琅進來稟道:“老爺,單良有話要稟。”

聞言,賈敏給他理了理領子,道了一聲:“老爺去罷。”

林海出了艙門,單良就上前,附耳過去:“老爺,後頭有艘船,跟了咱們許久了。咱們方才停了,他們也停了。奴才方才找他們管事的問過,管事的給了這方平安扣,說老爺見了就明白。”

單良從袖中掏出一枚平安扣,暗中塞到林海手中。

林海握住那塊平安扣就覺溫潤不已,已知不是凡物,攤開手心略看了看,麵色微變。又將平安扣翻過來細細看過一回,才算確認。

這時他麵色已複尋常,不著痕跡將平安扣握住,淡聲道:“請他們上來,記著要恭敬。”

第4章 見王孫始驚諸事異,聞貴胄言語費思量

林玦才上船,就覺氛圍較往日不同。

才要說話,便見單良上前,與他道:“老爺遇了故交,叫請大爺去。”

林玦更奇了,他還未至弱冠,尋常時候林海並不叫他見客,今日卻這樣交代,想必事情有變?

略想一回,轉頭吩咐采意:“把東西送到太太那裡,才買的芙蓉酥和百合酥,記著叫姑娘趁熱吃。”頓了頓,又說:“也不許她多吃。”

知道他真正把大姑娘放在心尖上,采意一向穩重,這時候卻也禁不住調笑一回:“都是大爺的心意,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如此交代了,方才和單良往林海那裡去。單良和任辭兩個是跟在林海身側,用著最為得力的人。一向嘴緊,林玦也沒想著從他這裡能打聽出什麼來。

一路靜默,心底卻自揣摩著。隻想,莫非賈府的人已經來了?照理算,卻離京城還有許多距離,便是迎,也不能這樣早來。

他如今來了這裡,究竟把劇情打亂成什麼模樣,實在不得而知。

想了一路,卻無結果。

到了門口,卻見侍從裡多了許多從沒見過的生臉。林玦略掃了幾眼就收回,麵色平靜,再沒彆的反應。

任辭正候在外頭,見林玦來了,朝門內輕聲稟了一句:“老爺,大爺來了。”

屋內傳來一聲輕響,林海道:“叫他進來。”

任辭這才開了門,林玦才走進去,門仍舊合上。他驚覺任辭和單良這兩個心腹,今日竟都不能進來。

屋裡點著熏香,氣味清淡,林玦卻不曾聞過。往前走了兩步,卻見內屋已放了帷幄,將裡外兩層隔開。帷幄外兩旁站著八個少女,分作兩行,隻垂著手待命。

林玦走近,打頭兩個便撩開帷幄請他進去。動作十分整肅,看著不像是尋常人家出來的。林玦越發肯定,來的客人絕非凡人。

瞧著這婢女的氣度,隻怕還要在賈府之上。

才進了帷幄,就見床帳放得嚴嚴實實,林海正站在邊上小聲和床帳裡的人講話。除卻林海,邊上還有四個妙齡少女並上幾個小廝,還有一個看著年過中旬的侍從。

林玦朝林海望了一眼,隻這一眼,就能知道,床帳裡的人絕不是他什麼故人,當是人上人才是。

當下上前幾步,卻離床榻尚遠。撩袍下跪,隻道:“見過大人。”

床帳內傳來一聲男子的輕笑,低沉悅耳,能聽出已非少年:“林大人,你這兒子倒有意思。”

林海忙躬身請罪:“稚子年幼無知,還請王爺恕罪。”

林玦心下一震,他原本還當隻略比賈府好一些,沒料到竟然會是皇族!隻這皇族,來林家的船上做什麼?當初看紅樓的時候,也隻對北靜王有些印象。莫非這床帳裡的就是北靜王?

才想了這些,林海就朝他道:“這是合睿王,還不請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見過王爺,請王爺恕我不知之罪。”林玦心中過了一過,原來竟不是北靜王……隻不知,這位合睿王,又是什麼人物。

合睿王卻道:“不礙事,這樣小題大做作什麼。我見你這兒子倒臨場不懼,很有大家風範。林大人,倒真得了你幾分真傳。”

一隻手撩開床帳,出人意料,竟不是林玦想象中那樣白淨。甚至半點不像傳言中養尊處優的皇族,竟是指骨粗大,小麥色的一隻手,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手腕來,瞧著手腕十分有力。隻拇指上帶了一隻翠玉扳指,再沒旁的。

他朝林玦招手:“你上前來。”

“是,王爺。”林玦便起了身,又朝前走了一些。

“走得步子這樣小,怕我欺負你?”合睿王不再多言,索性直接上手,扣住林玦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帶。

林玦被他往前一拉,心內卻在想,他這手上竟然有許多繭子,看來這位王爺是武將?動作竟這樣粗魯!

腦袋發空,卻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好容易才在腳床上站住了。這時候內外兩人隔得極近,隻有一層床帳隔著。雖仍看不清彼此的臉,卻能感受對方的呼吸談吐。

林玦自十三年前來了這裡,還是頭一回和不%e4%ba%b2近的人靠得這樣近。略蹙了蹙眉,卻記著裡頭的王爺,很快舒展開。

合睿王細細看過林玦一回,隻這床帳隔著,瞧不真切。他道:“林大人,你這兒子瞧著,有些文弱了。”

林玦不愛出門,從前是,現在也是。更何況年紀還小,彆說賈敏,就是林海也總拘著,不叫他多出去。兩人如今隻剩下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嗬護異常。尋常時候都不能叫他熱著冷著,尊尊貴貴地養著,看上去確實白淨文弱。

再並上林玦得了賈敏之美林海之秀,倒是有些略顯女氣。林玦最厭人說他容色,正由此來。

林海也知道林玦文氣有餘,卻也無奈。隻苦笑道:“半生隻剩他一個嫡子,難免嬌慣了些。”

“可惜了。”合睿王道,“若是健壯一些,許能跟著本王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林海:“……”他是文官!

合睿王也隻說了這一句,便又把話頭轉向林玦:“你是林家的嫡長子,喚做什麼?”

林玦眼觀鼻鼻觀心,回了一句:“林玦。”

“好名字。”又道:“你年歲尚小,想必還未取表字,本王送你一字如何?”

“多謝王爺厚愛,隻家父一早為我擇了表字,正為子景。”

林玦說著,心中不由忐忑。皇族脾性喜怒不定,他隻怕這話說了,合睿王大發雷霆,卻是不妙。

誰料合睿王竟半分不放在心上,輕笑一聲,道:“此字甚好,比起那個玦字,更多幾分意味。玦同決,聽來難免剛烈有餘,溫文不足。”

才說完這話,合睿王便覺%e8%83%b8口發悶,忍不住咳了一聲。

方才站在邊上不動的侍從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