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惹事,給太師府招來麻煩。
父%e4%ba%b2嫌棄他。
對方語調中的溫然越發刺痛戚玉台,戚玉台陰鷙開口。
“陸曈,你不會以為,你殺了我的狗,自己變做戚家的狗,就能相安無事吧?”
他諷刺:“想做戚家的狗,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身後默然一瞬。
她問:“我看戚公子脈象,過去曾有服食寒食散的痕跡?”
戚玉台一驚,但很快放鬆下來,輕蔑一笑:“怎麼,你想舉告官府?”
“寒食散有毒,長期服用於身體有損,公子應當早日戒掉。”
不提還好,一提,戚玉台麵色越發陰沉。
正因豐樂樓大火,他服食寒食散的事情被禦史參到皇帝麵前,雖最後被太師府壓下,有驚無險一回,但因此事,盛京大肆查搜食館酒店,恐怕將來很長一段時日,盛京都尋不到寒食散的痕跡。
無人敢頂風作案。
想到寒食散,腹腔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又上來了,喉間仿佛有隻蟲子正饑渴張大嘴巴,等待從天而降的美味。
“寒食散是由鐘%e4%b9%b3、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所做。藥性燥烈,服食後雖暫時神明開朗,但長此以往會喪命。”
陸曈不疾不徐地為他刺著針。
“下官從前在蘇南行醫時,曾見過一戶富戶人家,一門父子三人皆偷偷服食藥散。在被官府發現之前,富戶家老爺就因服散之後錯服冷酒當場喪命。但奇怪的是,他兩位兒子卻活了下來,且行為舉止如常。”
“寒食散一旦上癮,極難戒除,他二人卻並不受影響,下官當時好奇,後來才輾轉得知原因。”
戚玉台掀起眼皮:“什麼原因?”
“寒食散有毒,有了亡父前車之鑒,兄弟二人不敢繼續服食,卻偶然得一偏方。”說到此處,陸曈頓了一頓,才繼續道:“以石黃、靈芝、茯苓、黃精、龍鱗草……”她一連說了許多,“搗碎成泥炮製曬乾磨成粉末,亦能達到和寒食散五六成的效用。”
戚玉台一愣:“真的?”
“隻是五六成罷了,但這五六成已足夠暫且緩解其二人藥癮,且材料簡單,買用不難,他兄弟二人自己叫下人買來材料做即可,正因如此,在其父病亡,兄弟也並無財源下,他二人仍能堅持多年。可見醫經藥理一道,變幻無窮。”
“不可能。”戚玉台眼露懷疑,“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麼多年怎麼沒聽過?”
“就連醫官院的書庫,也不能記下所有的醫案。況且這些年,下官也隻見過這一對兄弟用過藥方而已。蓋因此物雖不如寒食散毒性強烈,但長期以往亦容易上癮。一次服食一小包,使人心神愉悅,神明舒暢,用上兩包,燥熱難當,氣血上浮,用上三包……神誌紊亂,猶如同時服食大量寒食散,那就會變成毒藥了。”
戚玉台聽得入神。
“醫藥一道,萬象不同。下官如今也隻是剛剛摸到門檻,將來待學之處還有很多。”
她收回最後一根銀針,退後兩步。
“戚公子,針刺結束了。”
戚玉台這才回過神。
他難得沒有如往日一般或故意折辱或是言辭侮辱,隻是坐在榻邊一言不發。
陸曈看向門口。
戚玉台的侍衛和婢女立在窗下,不時抬眸朝這頭看一眼。
她背起醫箱,低頭退了出去。
待到門口時,又停下腳步,對站在院中守著院門的、戚清特意安排的護衛開口。
“戚公子神思尚未全然恢複,近幾日未免生意外,最好不要出門,煩請看顧緊些。”
護衛點頭應下,陸曈這才離去。
……
晌午過後,演武場。
靶場上,駿馬奔馳揚塵,羽箭如電,射向遠處插入平沙地的草靶之中。
再過不了多久就是宮中祭典,祭典之前,儀衛馳駕,諸軍百戲,殿前班也赫然在列。
是以近來殿前司諸班衛,去演武場總是很勤。
梔子和四隻黑咕隆咚的小犬繞著空場撲球,另一頭的高台上,裴雲暎站著,場上群馬奔馳,“嗖嗖嗖”的破空聲接連響起,草場邊數隻箭靶應聲而落,周圍頓時陣陣叫好。
蕭逐風在一眾禁衛中優秀得毫無疑問,馬匹掠過之處,草靶全軍覆沒,場上判員趕緊低頭唰唰記錄,年輕禁衛則上前換上新的草靶,等著第二圈跑馬競馳。
直到最後一圈跑完,眾人紛紛翻身下馬,走到帳下桌前拿皮袋喝水。
禁衛們擁著蕭逐風,笑談:“副使競馳之術又精進不少,看來長樂池百戲,又沒有我等出風頭機會了。”
他身側禁衛回道:“你要出風頭機會乾什麼?想力爭上遊?升遷也沒聽說靠儀衛百戲升遷的。”
“膚淺!我是那種人嗎?我苦練競馳之術,當然是想在祭典上演給心上人看,好教她看見我的英武風姿。”
“心上人,陸醫官嗎?”
聞言,帳棚下正分發水袋的年輕人動作一頓。
裴雲暎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你喜歡陸曈?”
說話的禁衛不好意思撓頭,“大人,不是我喜歡,咱們殿前班,不敢說十之八九,但絕大部分都、都喜歡陸醫官吧。”
這話不假,殿帥府的五百隻鴨子可以作證。
又有一年長些的已婚禁衛湊近,幸災樂禍道:“甭想了,你沒機會,陸醫官有心上人了!”
裴雲暎神色微動:“心上人?”
已婚禁衛大剌剌道:“前幾日重七,我陪夫人去潘樓逛乞巧市,我瞧見陸醫官了。”
他神神秘秘開口,“陸醫官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舉止%e4%ba%b2密,進了乞巧樓上‘蘭夜鬥巧’!”
“就是當日我隔得太遠,隻看見一個背影,那男人先進了樓我瞧不見,本想跟上去探個清楚,怕夫人以為我有了二心,這才作罷。”
他拍拍%e8%83%b8:“但我可以作證,陸醫官絕對是和一個男人一起逛了乞巧市,名花有主了!”
一個年輕姑娘,隻會和心上人去“蘭夜鬥巧”,陸曈此舉無疑證明這一點。
聞言,一眾禁衛全都捶%e8%83%b8頓足,大罵哪個殺千刀的誘走佳人,一會兒又發誓要拿出大理寺查案的勁頭,查出是哪位人才在殿前司五百隻鴨子眼皮底下先發製人。
蕭逐風欲言又止。
這群人似乎忘記了自家殿帥和那位女醫官曾有過一段風月流言。
或許是選擇性忘記。
最先說話的禁衛擠到裴雲暎身邊,討好道:“大人,你同醫官院比較熟,陸醫官隔三差五也要為小小姐施診,您發發慈悲,幫兄弟們一個忙,問問——”
“那個和陸醫官一同逛街,蘭夜鬥巧的王八蛋到底是誰?”
裴雲暎看向他,扯了下%e5%94%87角,“王八蛋?”
“是是是,王八蛋。”
他點頭,卸下護腕,把水袋往桌上一扔,不緊不慢往前走去,直走到木竿前的黑色駿馬前翻身上馬,才拋下一句。
“是我。”
……
黃昏夕陽染紅長街。
仁心醫館裡,陸曈坐在裡鋪翻開手中雜書,苗良方和銀箏坐在藥櫃前,一個盤點今日醫案,一個描新手帕的花樣子。
日頭斜斜穿過門前,殘陽照亮書頁,恰好映亮一段字。
“銀渚盈盈渡,金風緩緩吹。晚香浮動五雲飛。月姊妒人、顰儘一彎眉。”
“短夜難留處,斜河欲淡時。半愁半喜是佳期。一度相逢,添得兩相思。”
是首《南柯子.七夕》。
銀箏看了一半的話本就放在桌上,陸曈看方子看累了,隨手拿起來翻了幾頁,瞧見此處,不免有些出神。
距離七夕,已過了好幾日了。
門前忽而傳來銀箏的招呼聲:“小裴大人。”
陸曈抬頭,就見李子樹下,年輕人踩著滿地金色碎影走了進來。
苗良方揉了揉眼睛,銀箏先站起身,笑道:“小裴大人先坐,我去泡茶。”
他便也不客氣,笑著一點頭,走近陸曈身側。
陸曈陡然反應過來,下意識想拿醫書遮麵前話本,奈何晚了一步,話本已被這人拿了起來。
裴雲暎掃一眼書冊封皮的字,神色頓時古怪。
“風流世子俏神醫……”
他沉%e5%90%9f著看向陸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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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本名字未免容易使人誤會,陸曈冷著臉一把奪回:“不是我的。”
他揚眉:“哦。”
陸曈強調:“銀箏的。”
他又“嗯”了一聲,語氣仍是意味深長。
陸曈:“……”
這根本說不清。
苗良方從藥櫃後繞了出來,看著裴雲暎問:“裴大人怎麼突然來了?”
“來拿寶珠的藥。剛好今日順路,由我代拿。”
苗良方“噢”了一聲,站著沒動。
裴雲暎淡淡一笑,苗良方終於後知後覺明白過來,試探地望向陸曈。
“小陸,我是不是該回去了?”
陸曈:“……”
銀箏掀開氈簾從裡頭走出來,把泡好的熱茶放到桌上,笑著對苗良方道:“天晚了,杜掌櫃和阿城都回去了,鋪子裡也沒什麼事,苗先生回去歇著吧。有事,我去廟口尋你。”
苗良方又看了一眼陸曈,見陸曈已然默認的意思,遂又叮囑幾句,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待他走後,銀箏也進了小院,裡鋪木門關上,裴雲暎在陸曈對麵坐了下來。
“還不到取用寶珠新藥的時候。”陸曈道:“殿帥這是記性不好?”
“是你記性不好吧。”他提醒:“是不是忘了我東西?”
陸曈莫名:“忘了什麼?”
“姐姐生辰時,你承諾給我打的絛子呢?”
陸曈愣了一下,回道:“我什麼時候承諾給你打了?”
他打量她一眼:“看來,根本還沒開始啊。”
這人莫名其妙。
陸曈提醒:“殿帥,我好像從未答應過。”
“你不是說,陸家家訓,一飯之恩必償嗎?”
他笑:“好歹蘭夜鬥巧那次,我替你贏了梳篦,要你一隻彩絛不過分吧。”
不說還好,一提蘭夜鬥巧,似乎有模糊畫麵逐漸清晰,陸曈心尖微動,一時垂眸無言。
屋中安靜一瞬。
裴雲暎“嘖”了一聲,笑著問道:“你這是問心有愧,不打算抬頭看我了?”
陸曈立刻抬頭,怒視著他。
他忍笑,道:“不逗你了,說正事。”
“我已安排人進了太師府,如今戚玉台院中護衛中,有一人眼角帶有紅色胎記,那是我的人。”
他道:“你若平日有麻煩,可向此人求助。若你遇到危險,他也會想辦法護你周全。”
陸曈聽得怔住。
要在太師府中安插一枚暗線有多困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畢竟當初光是接近戚玉台,也費了極大功夫。
偏偏裴雲暎這樣做了。
沉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