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讓人看不懂半點。

蘇溪歎了口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漾起不帶感情的笑意,說道:

“重新再跟你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蘇溪,現在在斯圖加特大學讀車輛工程,夢想是成為奔馳的車身設計師……”

這是上一世蘇溪第一次見杜修延的時候的自我介紹,當年她性格外向,可以輕易對陌生人說出自己的夢想。

如今,她隻是想公式化地複原上一世相識的場景,隻不過她眼裡早已空茫一片,不複當年懵懂無知的光彩了。

她直接無視掉杜修延的反應,緊接著淡漠地擺擺手說道:

“但那是之前的夢想了,現在我已經不想這麼做了。”

“還有一件事,麻煩幫我轉告阮嘉澤,我承認他是個好人,所以我不想隨便說出傷害人的話,但我不喜歡他,對他毫無興趣,如果是做朋友,我歡迎,如果是做戀人,算了吧。”

靜謐的室內,蘇溪在一口氣無比酣暢地說完這些話,說完的那一刻,她也鬆了口氣。

也許她該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也順便表達了,但是畢竟來日方長,眼下她確實過多打擾杜修延了,還是在雙方不熟悉的情況下。

有些東西尤其上感情上的事,不能太過心急,十多年都熬過來了,也不急在一時。

病床上的杜修延恰好垂眸看向自己被病號服包裹的左手臂,讓人看不清他在靜默中在想什麼。

他反而沒有對於這番話表示出多大的意外,眼上的嚴肅在聽完這一番話後反而緩和了些,沉聲道:

“深表遺憾,我會替你轉達的。”

蘇溪滿意地點點頭,瞬間福至心靈。

她不再糾結於之前的話題,理性又輕而易舉地占據大腦,掃了一眼他的左%e8%85%bf,問道:

“下一場比賽是什麼時候?要緊嗎?”

杜修延這次沒有奇怪於她的唐突,好像已經習慣於她話語間的跳躍性,沉沉地說道:

“我會在德國待上一陣,先養好傷。”

“好的,祝你早日康複,最後恭喜你,拿到超級駕照。”

蘇溪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走到了門邊,跟他說: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她總要懂得見好就收,不要一開始就將全部的事情堆砌到對方麵前。

氣氛好像不知從什麼時候變得友好而輕鬆,蘇溪也覺得莫名。

空氣變得有些滯澀。

杜修延恍然間聽到外麵傳來了巨大的雨聲,隨口問道:

“雨下得有點大,你自己回去沒問題嗎?”

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慢慢變得有些不一樣。

蘇溪抬眼看了下窗外,一臉無所謂,順帶提了一句:“沒事,今天我帶傘了。”

他相贈的傘。

蘇溪將病房門打開,走了出去。

她的語氣總是輕鬆,帶著對周遭毫不在意的態度。

她的腳步聲響起,在醫院的長廊裡蕩開,一步一步,如波紋一縷縷暈開在水麵上。

她在用拖遝散漫的腳步去掩飾內心的孤清。

病房內,直到杜修延聽到蘇溪的腳步遠去,他的麵容在夜色中沉湎。

很久之後,才抬手隔著衣服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自己左臂內側的紋身。

今天有一塊碳纖維碎片紮進了他的左手臂,他有些擔心會破壞那裡的紋身。

不過幸好剛好避開,而且傷口不深。

他不放心地解開衣服再次重新確認了一下,紋身處是簡單的四個拉丁字母,是當時特意找人設計的字體,如同瘋狂生長在荊棘上的黑色薔薇,與枯木纏繞,至死方休。

【SUXI】

此時紋身的地方,有些燒灼感,隱隱發癢。

第08章 你想通過我的臉去看到誰?

翌日天氣終於放晴,陽光穿透層層樹葉,留下一地金色的斑駁,空氣中還殘留著雨後的溼潤。

蘇溪從早上七點就盯著刺眼的陽光去了學校,蹭了航空航天專業的課之後,午飯後馬不停蹄地一頭紮進車隊的工作中。

一直等到太陽下山,她才從辦公室出來。

蘇溪知道白天肯定有很多人去探望杜修延,所以她剛好錯峰探望。

等回公寓做完簡易的晚飯後,天色已經輕易進入深藍的夜幕。

她乘輕軌進入市中心,在主火車站附近下車。

路過花店的時候,她本沒有太多雅興買花的,但是那清潤的花香恰好在空氣中捕捉到。

於是她走進花店,在滿眼的花束中難以抉擇,最後選中了一盆帶土壤的紫風鈴。

但是蘇溪仔細端詳了紫風鈴之後覺得顏色有些單調,於是又買了一盆白風鈴。

紫白兩色放在一起,才相得益彰。

她滿意地付了錢,兩手各抱著兩盆花,不慌不忙地從花店步行去醫院。

蘇溪一路上這兩盆花很是吸睛,但是她心裡頗為滿意。

抵達病房的時候,隻剩下杜修延和昨天那個德國同事了。

杜修延見到她,微揚了好看的眉梢,流露出沉鬱交融的氣象,表情幾乎沒有什麼波動。

但是那兩盆花,倒是吸引人眼球。

眉宇間流轉著某種寂然,像是剛落完雨清溪,潺潺流淌得篤定。

蘇溪站在門口禮貌點頭,嫻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略帶稚氣的得意。

“我來看你了。”

她先友好地先和那個德國同事寒暄一番之後,和昨晚的時間點差不多,那個德國同事拿上公文包走了出去。

不出所料的是,杜修延的病房內放滿了來自各方關心的小禮物,花束也放了很多。

蘇溪心中了然一笑。

她隻知道杜修延未來會很受人喜愛,沒想到從F2時期開始就有很多人在關心他了。

或許該慶幸一下,再過一年,她就不可能像現在一樣隨心所欲地見到他了。

“今天好些了嗎?”

良久之後,才慢吞吞地從病床上傳來一聲寡淡的“嗯”,就沒有後文了。

打了個招呼,蘇溪不顧杜修延詫異的目光將自己的兩盆花放在了一堆禮物旁邊。

杜修延躺在病床上,%e8%85%bf依舊還是保持著昨天的姿勢被略微吊起,當他仰頭平躺的時候,可以輕易將他側臉看清。

他的骨相是極美的,眉骨和輪廓都仿佛經過仔細思量後才精心雕刻,下頜線流暢而清晰,身著淺色的病號服,比任何時候都清介有致。

仿佛他周圍的風也變了顏色,令人意外地想起了春日闌珊。

靠近他的時候,能輕易捕捉到乾淨清爽的氣息。

人的嗅覺記憶往往很深刻,她對杜修延身上的香味很熟悉,有種鬆葉林被細雪壓過後的苦澀清香。

“你不會以為我能拖著傷%e8%85%bf去照顧這兩盆花吧?”

杜修延看到兩盆不同顏色的風鈴,有些無奈,但是兩盆花放在一堆禮物當中,好像是最能讓人印象深刻的。

“我想著你應該不缺花束,那些花枝離開土壤就頂多堅持兩周,但是我送你帶花盆的,等你出院之後還能帶走,更保值。”

蘇溪找來紙巾,自顧自擦拭著花盆邊緣上泥土,不動聲色地解釋道。

看她的模樣,好像確實沒有開玩笑。

聽到“保值”這個詞,杜修延本想保持沉默,嘴角卻很小地抽[dòng]了一下,抬手撫了撫額。

蘇溪原本專注擦拭花盆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能察覺出杜修延對她的態度在轉變。

沉默總比拒絕好。

蘇溪抬眼看他,眉梢半挑,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送彆人花。”

她說話間,清亮的嗓音被浸染上了幾分深沉。

每次她都在觀察著杜修延的表情變化,但是對方麵容波動都是麵對陌生事物的正常波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彆人總說,她的浪漫喪失在了理性之下,但是她重活一世還是用著自己最原始的邏輯。

當其他所有的花束都枯萎不堪,她送的花還能陪他走過更遠的時間。

這怎麼不浪漫了?

“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告訴我。”

蘇溪說完這句話之後,順手幫杜修延將地上成堆的禮物稍微擺放整齊,因為她和杜修延都有強迫症,看不得一地亂象。

當她整理好一切之後,餘光卻發現杜修延微微側頭,好像正安靜地看向她這個方向。

蘇溪站起身,看著堆放整齊的大小盒子,還有按照顏色大致分類的鮮花,才滿意地長舒一口氣。

她還要再病房內待上一個小時以上,隻要看多了淩亂,她又會忍不住焦慮。

“你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間點來?”

杜修延率先打破了室內的沉默,低聲問道。

“這叫錯峰探望,而且……我不喜歡人太多的場合。”

待久了她會下意識想逃離,因為人員混雜,氣息和聲音都是錯亂的,讓她感到焦躁不安。

蘇溪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姿勢不是特彆鬆弛,看起來有些乖巧,但是她的語氣總是很平淡的。

正是這份平淡,讓人總以為她性子過於冷漠,乃至冷血。

兩人在病房內沉默,但是誰也沒有再主動說話。

杜修延靜躺在病床上,抬眼看著醫院白色的天花板,餘光瞥見蘇溪竟然在一旁默默打開了肩上的雙肩包。

緊接著她拿出了自己的電腦,放在茶幾上,開始沉默地研究CAD設計圖。

設計圖對於其他人是有保密性的,因為她一直在的試圖複原自己上一世的一些設計。

但是她對杜修延的人品有絕對信任,所以她可以當著杜修延的麵工作。

杜修延自然也無意窺探她的電腦,隻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每次都能有一些讓人意外的舉動。

“為了不打擾你休息,我陪你到十點,然後我就離開,你有什麼需求可以告訴我。”

蘇溪注意到了杜修延的疑惑,她的語氣總是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漠然和嚴肅。

儘管她說的內容都本該充滿溫情。

“請便,”他繼而問道,“我看賽車視頻會打擾你嗎?”

如果打擾,他就戴上耳機。

蘇溪側頭看了他一眼,用相似的語氣說道 :“請便。”

杜修延麵上倒沒有什麼不耐,隻是略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沒有拒絕,沉默地打開了平板,靜默地看著以前的賽車錄像。

這是他的愛好,也是他的事業,從以往賽事中對賽道和賽車配製進行分析。

兩個不熟悉的人,在同一間病房內,竟然神奇地開始各忙各的。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在室內緩慢流動,空氣般如影隨形,卻又難以被人捕捉。

他們互不關心對方的工作內容,但是兩者卻是同一個領域的。

一個在研究如何成為最好的車手,一個在琢磨如何成為最好的工程師。

蘇溪一般不喜歡噪音,但是杜修延那邊傳來的聲音,恰好是她平時工作的背景音。

裡麵的引擎聲對於蘇溪來說尤為古老,是她隻能在紀錄片和過往錄像中才能聽到的,但是卻如同年輪般記錄著F1的曆史。

直到,她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呼嘯的引擎聲浪……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起腰,有些驚喜地看向杜修延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