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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做到,說要打爛她的臉,就要打爛她的臉!

石觀音遇到這樣的挑釁,如何能忍

,雙手掌勢當即化作刀勢,內勁在此刻達到頂峰,朝羅敷橫劈而去!

刀勢相撞,勁氣從相接處爆發而出,血珠在空中四散——!

血珠,是羅敷血滴滴的雙手所提供的。

月影下,血光中,染血衣袖振空甩出,手鐲與銀袖墜相擊時那清脆的“叮嚀”聲,也帶上了屬於她的苦痛與淒豔,勁風之中,圓潤的血珠好似被突然擰斷的瑪瑙瓔珞,四濺飛揚,落在了她自己的臉上,也落在了石觀音的臉上,一如之前交戰的那樣——

石觀音卻忽然覺得臉上有點點灼燒般的刺痛,與這刺痛一同而來的,則是羅敷張狂得意的大笑——

“石觀音!你不是喜歡往彆人臉上淋比火還要烈的藥水麼!這藥水落在你自己的臉上,感覺又如何!”

石觀音的瞳孔急速緊縮,口中發出一聲慘烈至極的慘叫:“什麼?不————!”

她的動作也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停滯了一瞬。

高手相爭,勝負就隻在一瞬之間,哪裡容得你停滯?

羅敷哪裡肯放過這種大好機會?長鞭化作驚天霹靂般的黑色閃電,一刻也不停歇,狂風驟雨般一鞭接著一鞭,十五斤重的九尺蠍尾鞭終於在此刻發揮出了最可怕的作用。

啪!

這是石觀音被一鞭抽斷了手腕。

啪!

這是石觀音被一鞭打得旋轉起來,無數倒刺咬入她的身體,硬生生撕扯下一條血肉模糊的血痕——

啪!

這是石觀音在極度痛苦之中終於被一鞭抽到了臉,羅敷當然不會做多餘的事情,這一鞭是衝著石觀音的%e8%83%b8膛去的,在生生抽斷她%e8%83%b8骨的同時,鞭梢的走勢恰巧掃中了這魔女的側臉,使得她的麵皮終於被咬出了血肉模糊的傷痕。

石觀音慘嚎著,重重地被一鞭子抽倒在地,鮮血不斷地從她的身上湧出,整個人已血肉模糊。她淒厲地慘叫之間,竟還不忘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顫唞地呼喊道:“我的臉——我的臉——”

羅敷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一步一步地朝石觀音走去,手中的蠍尾鞭落在地上,在地上拖出了長蛇遊走一般的可怕聲響。

她的雙手血滴滴,痛苦令她的手指不斷地痙攣著。

無邊的木葉蕭蕭而下,落在這朵擇人而噬的霸王花身上,眾人這才看清,她的眼睛亮得嚇人。

羅敷顫唞地呼吸著,忽然輕輕地笑了。

這笑聲像是控製不住的一樣越來越大,好像她聽見了人世間最大的笑話,整個人都笑得花枝亂顫,不能自己。

好半晌,人們才聽到她語氣愉快地對石觀音發出致命一擊——

“笨蛋,我手裡要是藏著你那比火還烈的藥水,雙手早就被燒沒了,方才濺在你臉上的那幾滴東西,不過是裝在羊腸裡的辣椒水而已。”

石觀音發出了一聲淒厲到根本不似人聲的慘嚎!

羅敷有點恍惚,她慢慢地仰頭,去望夜空。

——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①!

第80章 (二更)

皎然月色下,無邊木葉蕭蕭而落。

所有人的呼吸都已暫停了,唯有石觀音慘痛的嚎叫響徹芙蓉香榭,好似萬鬼齊哭,淒厲至極。這橫行無忌近二十年的魔女,原來也隻是一個脆弱的人。

她愛極了將他人虐待到遍體鱗傷,但原來她自己被這樣子對待時,姿態與風度也美好不到哪裡去。

更可笑的是,她雖然掌握著一種比火還要烈的藥水,淋在人身上瞬間就可將人的皮膚變成一堆血紅的爛肉……但她似乎並不明白那種東西的威力,以至於羅敷隻是甩出了幾滴辣椒水,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灼燒感就足以令她恐懼到露出一瞬的破綻。

她正是失敗於此的。

羅敷對上石觀音的優勢也正在於此——石觀音的弱點太容易被戳到了。

這就是“信息差”所帶來的絕對優勢!

月影化作一汪藍陰陰的水,落在羅敷的身上,好似已將她整個人都淹透了。

眾人瞧見她的臉色不正常的蒼白著,神情卻帶著十二分尖銳的譏嘲,高高在上地斜睨著地上的那一團痛苦顫唞的人軀,刻薄地問:“你要照鏡子麼?我聽說你愛照鏡子。”

她的衣袖一甩,一麵小小的銅鏡就自石觀音眼前滑過,落在地上。

石觀音雙腕俱斷,已無力再伸手去拿鏡子,但方才銅鏡閃過的一瞬間,卻已足以讓她看清了自己現在的容顏——

血紅蜈蚣橫亙於她左側臉之上,從發際線一直劃到嘴角……這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形容荊無命的傷疤。

總的來說——其實隻有一道傷口。

畢竟羅敷不是石觀音,對毀人容貌沒有興趣,她之前說要用鞭子打爛她的臉,一是為了激怒石觀音,二是為了鋪墊之後撒辣椒水的行為,讓石觀音認為自己用的的確是她那種特製的藥水。

但石觀音還是完全崩潰掉了,她的聲線顫唞著:“不……不……這不是我……不是我……”

羅敷淡淡道:“你的藥水還在屋子裡,我現在就可以拿出來,淋在你的臉上。”

石觀音的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不——這不是我……!”

最後一個“我”字落地的時候,她的身體突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轉瞬之間,她乾癟了下去,再一眨眼,這曾經鮮妍的美人就化作了一具枯骨!

——石觀音殺死了她自己。

羅敷怔怔地盯著石觀音的枯骨,所有人也都在盯著羅敷。

溶溶月色下,她的雙手血淋淋的,她的目光卻亮若明星,她無可辯駁地獲得了勝利,這擇人而噬的霸王花,在此刻儘力地綻放著!讓每一個看到她的人都絕不會忘了她此刻那奪目的風采!

一點紅深深地瞧著她——她於武道之上,又邁進了一個巨大的台階,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邁上這台階,而她還這麼年輕……就是如果能不每次都用手去握鞭子就好了,既然這麼愛這招,當初何必打這種自帶倒刺的兵器呢?

他暗暗思考著:看來得尋一副好手套才是,江湖二大至寶之一的金絲甲在誰手裡來著?

荊無命的%e8%83%b8膛不住地起伏著,他盯著羅敷蒼白的臉和鮮妍的%e5%94%87,身體裡忽然燃燒起了無法遏製的火,她的手血滴滴的……好漂亮……

遊龍生有些悵然若失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腰邊劍,他的劍是名劍奪情……可他自己呢,需要苦練多少年,才能真正配得上這劍,配得上他的師門和家世?

高亞男和金靈芝對視了一眼,無法說出話來。

羅敷靜靜地站在那裡,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隻過了一瞬,那張豔若桃李的美人麵忽因痛苦顫唞了起來,她的雙手——她的雙手——

倒刺咬入皮膚的傷她並不是第一次受,但上次她隻握了一下,這次她卻全程頂著傷口緊握長鞭打鞭花,更何況……那兩個裝著辣椒水的羊腸她一直緊握手心,等著合適的時機弄破濺在石觀音臉上,石觀音的臉上或許隻被灼了一兩下,但她滿是傷口的手,已經被辣椒水給浸透了!

那種尖銳的痛苦令羅敷深深地明白,為什麼詔獄裡折磨人都會使用辣椒水。

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臉色蒼白,額角已浮出一層冷汗,與石觀音的決戰,又將她身上的每一絲內力都用儘了……

荊無命忽然動了,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他為什麼動,他一把扶住了羅敷,羅敷像是沒骨頭一樣地倒在了他身上,荊無命想都沒想,一把橫抱起了她。他身上沒有多餘的味道,隻是滾燙——有點太滾燙了一點——

羅敷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邊痛得直發抖,一邊盯著荊無命那雙死灰色的瞳孔。

荊無命抱起羅敷就往屋裡奔……走到門口還猶豫了一下,因為羅敷自己的屋子木窗全碎了,現下一片狼藉。

他的腳拐了個彎兒,進了隔壁的自己屋。

等他把羅敷放在榻上的時候,對方已經痛暈了……其實這隻是荊無命的以為罷了,羅敷隻是太累了,與石觀音的打鬥把內力完全耗費光了。

荊無命瞧著她,拎起她的手看一看。

想了想,他先伸手去扯羅敷的衣襟——這件衣裳的袖子被血完全染臟了,他想先把臟衣裳除下來。

卻聽金靈芝道:“你做什麼呀——你,你先出去行不行?金錢幫的人,嘖!”↘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荊無命一隻手“撕拉”一聲,直接扯開了羅敷的衣襟,扭頭去看金靈芝。

陸小鳳大呼小叫地端著一盆井水衝進來,道:“水來了,先把手上的辣椒水洗掉!少爺讓讓!”

荊無命挪到了旁邊,給陸小鳳讓開了位置,那雙死灰色的瞳孔之中沒有任何情緒,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金靈芝。金靈芝立刻就覺得渾身上下湧起了一陣憋悶,難受,幾欲嘔吐的恐怖顫栗感。

荊無命冷冷道:“金錢幫的人——”

金靈芝身子抖了一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荊無命逼近一步,繼續逼問:“——怎麼了?”

金靈芝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楚留香溫聲道:“荊少爺,你去瞧瞧廚房裡有沒有什麼吃的,芙芙餓了,她醒來的時候一定想吃點東西。”

荊無命麵無表情地站著,半晌,他不再看金靈芝,轉身大步踏了出去。

金靈芝的聲音卻在此刻在他身後響起。

現在江湖上都在說,是金錢幫要害芙芙,你不知道麼?”

荊無命的表情在瞬間扭曲,他霍然回神,目光如毒蛇一般咬緊了金靈芝,冷冷道:“你說什麼?”

金靈芝的牙齒都在打顫,楚留香及時扶住了她,喝止道:“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荊無命的目光緩緩滑到了楚留香的麵上,凝住。

他冷冷道:“你說。”

楚留香:“…………”

楚留香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慢慢道:“除了上官幫主,無人有能力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芙芙第一美人的名聲傳到大漠去。”

荊無命好似已經凝固在了那裡。

半晌,他冷冷道:“他們之間沒有仇恨。”

楚留香心道:傻孩子,仇恨就是你啊!

現在,他已經完全理解了荊無命這個人——他是一把殺人的刀,一把極其鋒利的刀,得到了這把刀的人就可以無往而不利,而作為一把刀本身……他並不需要太敏銳,他甚至都不太聽彆人講話的!

楚留香深深地歎息著。

荊無命的目光又緩緩自屋中的每個人臉上滑過——他似乎終於學會了觀察彆人痛苦顫唞之外的表情。

他表現得再不像個人,他也畢竟是個人,一些人類的基本表情還是能看懂的。

現在,他已完全明白了,卻又完全不明白,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塑,亙古不變,可以就這麼站到天地毀滅之時。

金靈芝忽然歎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是不是……為什麼不當麵問問上官幫主呢?”

荊無命死灰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半晌,他慢慢地轉過了身,似乎已無法忍受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