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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這滿院子的高手,都變成了聾子瞎子,完全沒動靜呢?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眼前這個年輕女人不讓他們有動靜。

方才的一切,無論是一開始那不自量力的姿態,還是中途的色厲內荏,強行鎮定,都不過是一場表演,為的就是引誘她在她麵前使出那套她引以為傲的“男人見不得”

石觀音陡然意識到——羅敷做了這麼多是為了偷師!

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啊……但倘若她真的隻看了一遍就使出來了呢?

方才那一招“風卷流雲”,以鞭勢做劍招,以鞭法掩蓋劍勢,這不正是“男人見不得”中那奇妙的變化嗎?而鞭法上帶劍勢——這難道不正是一種羚羊掛角,完全尋不著蹤跡的招式麼?

再看她現在的架勢——

一手握鞭柄,一手握鞭身中段,起勢為九節鞭雙手握法。

九節鞭以“掄”為主要借勁手段,強調順勢打力,鞭花複雜,握中段為繳械手法。

然而……石觀音總覺得事情沒有那樣簡單。

倘若這條鞭子真就隻是鞭子那麼簡單,那麼方才那一招“風卷流雲”又是怎麼回事?

她自詡看遍天下武功,隻有彆人瞧不透她的身法,沒有她瞧不透彆人身法的道理,千年打雁,一朝卻被小雁啄了眼,這豈能令她開心?

況且,她的武學天賦未免太好了一點——隻瞧一次,就能從“男人見不得”的掌勢之中悟出這樣的鞭法劍勢,若再讓她多活三個月,那還得了?

刹那之間,石觀音溫柔的眼波,忽然變得比毒蛇更惡毒,比飛鷹更銳利,數個呼吸之間,她已做出了決定——今日就要取了她的性命,決不能讓她多活一天!

她已決定——待會兒將她擊退之後,定要當著這滿院子的高手麵前,聽著這小賤人的痛苦的哀求聲,毫不留情的將那一瓶比火還要更烈的毀容藥水淋在她的臉上!

一個呼吸間,石觀音已然再度出手!

輕雲出岫,芙蓉香榭內的一切花影與月影,都似乎被石觀音的輕紗切割成了

片片碎葉。石觀音人如殘影朝羅敷襲來,那飄飄的廣袖,在一瞬間將羅敷攏住,一個照麵,她竟同時出了七招,將羅敷所有的退路都完全封死!

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緊緊地盯住了戰場的中心,楚留香的心簡直要從%e8%83%b8膛裡跳出來了——!

在羅敷提出要和石觀音先“一對一”打一場時,楚留香有些猶疑……但他畢竟沒有真的見過石觀音,並不知曉這魔女的厲害,羅敷願意挑戰高手,他也沒有什麼話說。

這滿院子的人,豈非就是她的底氣?一旦落於下風,大家一齊攻上,怎麼也能將她救下來的。

……反正敵人來了,怎麼說都得大戰一場的。

然而,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卻發現這一場決戰比他想象得還要可怕得多!輕紗籠罩之間,羅敷渾身上下的七處命門,已完全在石觀音招式的籠罩之下!這正是判官筆的點%e7%a9%b4手法!

楚留香立即決定要出手!

然而就在此刻,白紗籠罩中,一朵黑牡丹忽然炸開——九尺長鞭被羅敷雙手截成三段,在瞬間打出極為複雜的鞭花,烏光在輕紗般的白霧中陡然炸開,隻好似一朵正迎風怒放的漆黑霸王花!

此刻,她的右手也握住了滿是倒刺的鞭身,將九尺長鞭由九節鞭架勢改為三節棍架勢,然而這三節棍的軟硬變化,卻遠比真正的棍更加靈活。

更可怕的是,與她交手的石觀音分明從那鞭勢之上,感受到了屬於“迎風一刀斬”的斬字訣刀勢!

這!

舉個淺顯簡單的例子來說,羅敷這一次真的把鞭子當能絞肉的破壁機用了,而且刀片還不隻是在水平方向轉,而是三百六十度全旋轉。

打鞭花的手法本就快到眼花繚亂,石觀音一瞬出七招攻得乃是“點”,而羅敷一瞬打鞭花卻是仗著武器奇長無比,走的是“線”。

點可做線,線卻可連成麵,一整麵的迎風一刀朝石觀音斬去,使得那霧中黑牡丹在驟然綻放時,發出了一陣極其尖銳的呼嘯風聲,令聽者簡直覺得耳膜陣痛,牙酸心悸!

出岫輕雲瞬間散開,直麵刀花般旋轉的“迎風一刀斬”,石觀音心中的驚駭滔天而來,手上掌勢卻不停,轉起為刀勢,這刀卻不是刀脊纖薄的武士刀,而是力劈華山的□□!

□□對上武士刀——硬碰硬之下,誰會斷那簡直太明顯不過了!

可羅敷見招拆招地速度居然和石觀音一樣的快!

——那肯定啦,方才石觀音在她麵前演武的時候,這一瞬變七招的手法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現於她眼前的……所以說,錢該花的時候還是得花的,你瞧,這四萬兩白銀的「天下第一舞」是多麼的值得啊!

刹那之間,刀勢收回,長鞭軟兵的一麵又占據了絕對上風,而她此刻的握鞭手法——正是九節鞭中的繳械之姿態!

石觀音一掌劈下時,長鞭中段已套出個繳械的圈兒來,將這一掌圈在中間。羅敷雙手一絞,套圈快速縮小,已縮至人的手掌無法鑽出,長鞭倒刺已然要絞住石觀音那隻纖纖

玉手——

一般這個時候縮手,即便速度再快,也沒有意義,因為套圈既然已套上了人的手腕並迅速縮小,手掌鑽不過去,胳膊縮得再快又有什麼用呢?

石觀音的五指忽然緊緊縮了起來,掌在瞬間攥小,套圈收緊時,她的手已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蓮花花苞,從滿是倒刺的套圈中抽了出去。

一招過完,二人站定。

羅敷緊握長鞭,橫於%e8%83%b8`前,與方才的架勢並無區彆。

鮮血已染紅了她的綠袖,這是她自己手掌上流出的血。

石觀音寒著臉盯著羅敷,那隻一塵不染的白紗廣袖之上,竟多了幾道血痕,再一瞧她的手,血滴順著指尖往下落,好似上過桚子。

這不是羅敷的血,這是她自己的!

——方才那九節鞭繳械套圈成型時,鞭勢就變了,居然又成了劍勢,她的手從中急退時,簡直就好像是自己順著那劍氣劃過去一樣,從虎口到手掌,從指尖到手背……兩道血淋淋的傷口,已然出現在她的身上!

石觀音認為自己是完美的。

她的臉是完美的,她的身體是完美的,她肌膚的每一寸都如緞子一般光滑,如牛奶一般雪白。

武林中藏著一個具有神話色彩的傳說,傳說石觀音有一麵能照出天下第一美人的魔鏡——

鏡子是真實存在的,但那隻是一麵極其華麗的全身鏡,鏡子沒有魔力,她隻是忠實地,忠實地將她迷戀的那具身體展現出來罷了。

石觀音不愛丈夫,不愛自己的兩個兒子,不愛徒弟,不愛那些為她掃地的男人——她隻愛自己。

這份愛變成了極度病態的自戀,使得她無法忍受這世上有任何一個女人比她更加奪目,也使得她無法忍受自己身上任何一點缺陷。

現在,羅敷在她的手上劃出了兩道血口子。

石觀音的雙目忽然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

羅敷將長鞭平舉當%e8%83%b8——這依然是郭嵩陽十五斤重的鐵劍所愛用的起勢,她的長鞭重量其實也差不多,畢竟嵩陽鐵劍三尺,蠍尾長鞭九尺,用料還足足的都是精鋼玄鐵,無一點水分。

羅敷輕笑道:“你這就受不了了?你逼迫我自毀容貌,如今我不過在你手上劃了兩道口子而已,你就已受不了了。”

石觀音冷冷瞧著她,聲音簡直好似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你找死。”

羅敷臉上的笑意更盛,說出來的話卻極具挑釁與殘酷:“我要用鞭子——打爛你的臉!”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石觀音大怒!

羅敷的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白紗已變成了一道殘影,飛快地朝羅敷掠去,她的招式如狂風驟雨,水銀瀉地一般急促,旁人出七招的功夫,她已能出十招,旁人能出十招的功夫,她的一雙手掌恐怕已能生得出二十種變化!

羅敷剛剛硬接了石觀音的招式,此刻氣勢正狂,不退反進,正麵迎上石觀音,鞭花在一瞬間也已變出了十招的變化,防守得密不透風,軟鞭難纏,能變換出劍勢,刀勢的軟鞭更難纏,這

又何嘗不是一種縱觀天下武學,觸類旁通的新奇招式呢?

更氣的是,石觀音清清楚楚,這難纏的鞭花,就是從她方才的演武之中學會的!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是氣得想殺人的感覺!

密集攻勢中,白光與烏光相互交纏,爆發出陣陣令人牙酸心悸的恐怖風聲,羅敷一鞭揮出,又是一招“鞭長駕遠”,將一棵古樹生生抽斷,漫天碎木之中,這夜半的聲勢浩大有煌煌之威!

高亞男與金靈芝自然早就來了!

不僅如此,由於近日這事兒鬨得沸沸揚揚,羅敷又是江湖中風頭最盛的新秀,雙美相爭,毀容陰謀……這幾個元素疊加在一起,若無人趕來姑蘇,那才不正常呢!

所有的人來了姑蘇拜訪羅園,羅敷都是來者不拒的,因而此刻羅園之中的武林人士並不少。

——遊龍生從保定離開後,聽說羅敷有事,特趕來助陣。

——金錢幫有第八舵舵主向鬆。

——郭嵩陽自與李尋歡一戰之後,消失許久,不過他的表弟,人稱“小鐵劍”的郭定,此刻卻在現場觀戰——他的表情略有些奇異,大概是因為從羅敷的鞭法中隱約瞧見了自己表兄的慣用劍招吧。

一點紅的目光緊緊追隨著羅敷與石觀音,羅敷再次展現出了對陣公孫蘭時的強大學習能力——雖然這學習能力時靈時不靈的,但無可辯駁的是,自今天開始,她於武道之上,已又邁進一個新階段了。

月影之下,碎木橫生,煙塵籠罩,飄動的白紗少了仙子的清姿,多了肅殺的恐怖。綠衣與白紗交纏著,掌勢與鞭花激戰,羅敷的一雙手掌已被長鞭倒刺緊緊咬住,血珠飛濺而出,落在她自己的臉上……也落在石觀音的臉上。

到目前為止,羅敷所受的傷大約比石觀音還是要重一點的。

她的招式用得愈發爐火純青,變招之精妙迅捷,招式之無跡可尋,都與石觀音呈現出了極大的相同,這“男人見不得”由石觀音使出,好似輕雲出岫,絕色仙姬,而由羅敷本人使出時,卻多了幾分朝陽般的氣勢,鞭花好似戰舞!

那麼,這二人的戰勢孰優孰劣呢?

現下來看,平分秋色,然而人的外招與內力是相輔相成的,頭前的二十招還未曾顯出,等五十招後,內力深厚的那一方,自然要現出優勢來!

石觀音年過四十,習武超過三十五年,羅敷卻是年輕,內功的累積無論如何也越不過石觀音去的。

但她卻越打越急!因為她沒有主場優勢!

她仗著自己武功奇佳,橫行無忌,闖進彆人的地盤來,此刻滿目皆是敵手,又被羅敷拖住了陣腳,假使此刻這些高手一擁而上,她又怎能活命?是以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她們二人的對戰凶險異常,無法令他人橫插進來。

羅敷厲喝一聲,鞭梢化出刀勢斬訣,橫劈向石觀音的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