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頁(1 / 1)

嬌妾為後(清穿) 韓金書 4329 字 2個月前

,其實皇太極也是不放心的,可偏偏書信就是多爾袞給他看的,多爾袞都已經看過了,又確是濟爾哈朗的字跡,再想處置也是不成的了。

多爾袞何等精明,隻見皇太極多瞧了一眼,他心裡就有了計較,皇太極將書信放下,又說叫他收好的時候,多爾袞就笑了,將那書信都收攏過來。

關雎宮中其實設有焚燒宸妃衣物的地方,這原本就是祭典的一部分內容。但因為皇太極不許人進來,所以這東西放在那裡就是個擺設。

倒是多爾袞起來,當著皇太極的麵,將濟爾哈朗的那些書信都給燒了。

多爾袞道:“這些書信留著也是無用。臣弟人都已經回來了。還是燒了乾淨。”

多爾袞看見了,在火%e8%88%8c吞沒那些書信成為灰燼的那一刻,皇太極麵上的神情緩和了一瞬,他分明是不喜歡自己留著濟爾哈朗的把柄的,卻偏偏不直說。

便是不直說,多爾袞心裡也明白。他的這位好四哥,可真是護著濟爾哈朗啊。

這是生怕有人叫濟爾哈朗背鍋了。

多爾袞將書信帶來了,也沒打算將這一紮再帶回去,何況誰說了這就是全部的書信呢?他的這位好四哥心深似海,他總得為自己這裡留一手的。

皇太極垂目,開始冷淡趕人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出去吧。”

多爾袞隨意坐下,一眼就瞧見了皇太極手中不知用了多久的絹帕,上麵猩紅點點,再觀皇太極麵色,可比他走的時候要憔悴消瘦許多了。

“臣弟與皇兄半年未見,臣弟難得回來,難道皇兄就不想與臣弟多說兩句?”

多爾袞道,“事到如今,皇兄還想要立太子嗎?”

“立太子?”皇太極默然許久,才道,“朕已經有榮慧太子了。”

關雎宮中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大清堂堂皇帝,坐在寬大的床前腳踏上,身後是穿戴齊整的宸妃屍身,外頭是為宸妃故去日夜不休的做法事的聲音。

內室中彌漫著濃厚的檀香味,還有些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氣味的味道。

多爾袞瞧著這仿若生人住的活色生香的屋子裡卻擺著一個死人,他自來是見多了風浪的,不在乎這個,可要是不知情的人進來瞧見這一幕,嚇都要嚇死了。

便是這宮中,接受不了皇上與死去的宸妃待在一起這麼久的人,不是大把麼?

可偏偏有勇氣闖進來的一個也沒有。

多爾袞瞧著那邊熄滅了的火焰,淡聲道:“皇兄,榮慧太子已經死了。宸妃也已經死了。”

“外頭日夜不休的聲音都在告訴皇兄,走了的人皇兄留不住,是應當放手的。有了這些時日,宸妃知道皇兄情深,已經足夠了。再繼續下去,相擾宸妃靈魂不安,怕是再多的法事也無法讓她安心離去的。”

就算是叫濟爾哈朗和皇後到皇太極跟前來。多爾袞的這些話他們也是不敢說的這麼直白的,都是委婉相勸。

皇太極這樣執妄的性格,對於大清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再情深意重,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破執破妄,非如此直言不可。

皇太極隱忍怒意:“是誰讓你來說這些話的?皇後嗎?”

皇太極生氣,他倒是想發脾氣來著,但喉頭腥甜,若是情緒再有所躁動,隻怕他又有嘔血。

獨自一個人麵對宸妃屍身的時候,皇太極常常覺得痛徹心扉恨不得跟隨而去,隻要想到這一點便會心血沸騰。

可看見多爾袞進來後,看見了他身上的鑲白旗的普通兵士軍甲,就仿佛從煉獄回到了人間似的,多爾袞說的那些話,叫他鮮血橫流的心有了些活氣。

他感受到自己的精疲力儘,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他似乎不敢再生氣了。

多爾袞道:“臣弟說的是實話。不管是誰來說這些話,這都是皇兄必須要麵對的真實。皇兄留在這裡,不許任何人進來,是想留住什麼呢?”

“皇兄心裡很明白的,該去的都已經去了,也沒有什麼能留住。而臣弟回來的地方,才該是皇兄放在心頭上的東西。”

皇太極定定的看著他的十四弟:“多爾袞,你沒有心。”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人話嗎?”

“將心比心,若你落得與朕一般境地,你能灑%e8%84%b1的即刻放手?”

“你那樣愛重寧氏,彆以為朕不知道。若是寧氏這般如此,你就一點也不在乎?不過也難怪了。朕還當你是個知心人,以為你能懂得朕幾分。沒想到並不是如此。”

“朕與蘭兒數年相知相伴,你與那寧氏才幾年呢?如何能與朕和蘭兒相提並論?”

多爾袞原本是不計較的。

大悲大痛的人有時候可能也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多爾袞經曆過這樣的時候,雖然他沒有這樣的時刻,但是麵對過這樣的人。

但他的包容僅限於自己的%e4%ba%b2兄弟。當年阿濟格和多鐸誤會他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他都可以包容接納不計較。

但皇太極的不行。尤其是皇太極牽扯到了寧翹。

他活了這麼些年了,頭一回這樣喜愛一個女子,這會兒正是愛重的時候,容不得旁人說她一點不好,自己星夜回來都是擔心她嚇著了,結果皇太極竟然說這樣的話。

說他們數年相伴。可宸妃也是天聰八年入宮的,算起來至今不過八年,比之他和翹翹的六年又相差多少呢?

何況年份如何,又如何能算得清情意幾分重?

那宸妃短命,皇太極自己作踐自己,他和翹翹還想長命百歲相守到老呢。

尤其是他前幾日才答應了寧翹的,要平安順遂的活下去,皇太極這話,是咒誰早死呢?

如此一想,多爾袞的神情越發不羈,眸中也暗含諷刺:“臣弟沒有心。”

“皇兄不是早就知道嗎?早在十幾年前,臣弟就沒有心了。”

“臣弟跟隨皇兄,一切都以皇兄為榜樣,事事都是跟著皇兄學的,原來這個就叫做沒有心麼?”

皇太極也知道自己一時情急話說的重了些。

隻是話已出口,再想挽回反而刻意。況且他是君是兄長,哪裡有皇上向臣子向弟弟低頭的?

何況多爾袞話中暗含諷刺,叫深埋在皇太極心中的一根刺跟著動了一動。他們兄弟之間並非光風霽月兄弟情深,他們是有心結在的。

隻不過這心結這些年都不常提起。但是誰都知道,不會這麼簡單過去的。

皇太極緩緩道:“朕聽你這話中之意,你對朕心有怨懟?”

他已將代善褫落,已追封阿巴亥為孝烈皇後。還要如何呢?

多爾袞道:“是皇上先說臣弟沒有心的。”

皇太極冷笑,所以這是兄弟之間的幼稚的回嘴爭吵嗎?

但事已至此,也再難進展,再說下去,恐怕當真要觸及些禁區,若果真翻臉,局麵還是很不好收拾的。

皇太極不想失去多爾袞這個好用的兄弟。但凡他老實些,皇太極也不會刺痛他。

皇太極道:“你也覺得朕是扔下江山社稷一心隻想著隨她而去的昏君?”

多爾袞不覺得皇太極是這樣的人。可他表現出來又很像是這樣的。多爾袞這時候反而有些拿不準了。

他謹慎的沒有回話。他也不是來和皇太極爭吵的,他是來叫皇太極看清現實的。若是這時候把皇太極氣出個好歹來,他是出氣了,可後續就麻煩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往下施展了。

背著個弑君把皇上氣死的名聲,可是不好洗清的。

皇太極如此發問,似乎也沒有想要多爾袞回應的意思。

多爾袞不答話,皇太極也並不在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隻是神情頗為寂寥哀傷,他甚至因為身體發軟而不能第一時間站起來,隻好慢慢的在原地騰挪著身體轉過去,變成麵對著床榻之上的宸妃。

皇太極眼底有淚:“蘭兒是閨閣女子,雖出身科爾沁草原,卻沒有那樣多的野心。她隻是想依靠朕,她也從來都是依賴朕的。朕所做之事,她並不如何熱衷,是朕願意一一為她吐露,偏偏就是這樣,這宮裡就是有人容不下。”

“奈何朕處處掣肘,許多事情都不能儘力去做,叫她失望了。可是她還是去了。丟下朕就走了。以後長夜漫漫,還有誰同朕依偎在一處,還有誰願意聽朕說話?朕往後所取任何功業,她都不在朕的身邊了。”

“十四弟,你不明白。站在這個地方,身邊空無一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這種高處不勝寒的恐慌,在海蘭珠於他懷中咽氣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驚嚇心痛,才叫他時時嘔血,將自己關在這關雎宮中,不願意麵對海蘭珠已經離開的事實。

他是想抓住什麼嗎?不是的。

皇太極不是要追隨她而去。是他太明白。是想去而不能去的焦灼焚心。

第132章 降爵

多爾袞靜靜道:“臣弟當然不明白。臣弟怎麼會明白呢?”

他的聲音極低。幾乎要被外頭做法事的那些念誦聲給蓋住了。

皇太極背對著他,看著坐在那裡的皇太極,多爾袞的目光帶著一種肆無忌憚的打量,這似乎是他頭一次這樣用審視的目光凝望著他的四哥。

但即便是這樣,這目光也隻有一瞬,隨即隱沒。

皇太極極其敏銳,哪怕是皇太極這樣失神的時候,多爾袞也不能讓皇太極發現他這樣的目光。

他從不覺得自己與翹翹和皇太極與宸妃有什麼相似之處。更沒有什麼可以類比的可能。

這世上的男子難道但凡有了心愛的女子就會和皇太極一樣弄得愛人早逝陰陽相隔嗎?那倒是未必的。

在這關雎宮中,瞧著皇太極還在那裡癡癡凝望宸妃的時候,多爾袞卻在心裡想著,他是一定會護好翹翹的。

他們兩個,怎麼就不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呢?絕不會如皇太極和宸妃這樣淒惶收場。

多爾袞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他等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又問道:“皇上之後,還要立太子嗎?”

既死不了,那就得繼續活。皇太極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可能永遠在這關雎宮中沉湎。遲早是要出去的。

這些事端,都是由皇太極與宸妃定要立十一阿哥為太子所起,如今宸妃和十一阿哥都沒了,皇子阿哥中再沒有皇太極所鐘愛的兒子。

朝野上下都盯著皇太極的動向,想勸他出關雎宮,實際上也是盯著未來太子的人選。

多爾袞一意追問也是提醒皇太極,此事沒有定論外間事端永遠難完。

皇太極最後深深望了一眼榻上毫無聲息的海蘭珠,慢慢的扶著床沿站起來,他已經頹軟的太久,一時身子沉重手腳發軟,忍著眼前發黑的境況,好一會兒才慢慢站直了身體。

皇太極轉身,走到多爾袞的麵前,與他對視一眼,然後手一揚。

洇染的猩紅一片的絹帕直接落入了多爾袞之前用來燒濟爾哈朗書信的銅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