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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想說什麼?”

教授說話的聲音很溫和,像一杯溫度剛好的溫開水,他說:“我隻是想告訴你,諾亞今天來不了,是因為我讓人找事情把他攔住,所以,他不會出現在你的桌子底下。”

☆、219|第十三彈 傀儡王座

宋觀聽了這話,臉色未變,隻維持著方才那有些嚴肅的表情說了一句:“老師,你說笑了。”

教授端著茶杯起身走過來:“我是不是說笑,你心裡頭應該有個底。”

宋觀沒動彈,他微垂了眼簾,卻是問了一句:“那老師你想怎樣呢?”

“我啊?”教授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會想怎樣?”

說時遲那時快,也就是這當口兒發生的事情,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宋觀突然抓過手邊的包,他手一抖,隻見幾個拳頭大的石頭從包裡滾出來。那些石頭落在地上發出了幾聲清脆的聲響,似乎與普通石頭無異,隻是形狀特彆規整而已。

然而異變陡生,也不知是什麼原理,這些個石頭所落處的地麵,霎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幾分,同時他們兩人所在位置的一側牆麵,更是詭異得宛如被高溫融化一般,呈液態流淌到地麵上,跟著這些液體又蜿蜒著如同什麼活物一般,快去向著那些石頭爬去。

所有的一切發生,不過都是一瞬間的事情。宋觀趁著異變乍起的這一刻將人唬住,他自己則是抓著手中的包,頭也不回地往邊上一躥,是直接就從牆上破開的那道口子逃走了。補習室裡吸飽了周圍石材的傀儡石頭人重新有了形狀,它阻攔在教授跟前,發出嘶吼聲,像某種神智未開的野獸。宋觀看也不看背後的戰況,他倒是沒覺得石頭人能打贏教授,反正他放出那些傀儡來,主要目的也不過就是為了暫且拖延住對方,好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他十分冷靜快速地跑下樓,同時從包裡摸出了一個金屬圓扣,這玩意兒是他之前幾天剛做出來的,能隱匿人的氣息,正好這個時候就就派上用場了。宋觀找了一個教室隨便就躲了進去,然後將教室的門關好恢複原狀。教室後麵有放打掃房間衛生的工具儲物間,宋觀輕手輕腳地拉開櫃子的門鑽進了裡頭,他安靜地在狹小的黑暗空間裡蹲下——就像所有人小時候玩捉迷藏那樣。

按照他之前和諾亞討論所得情報來看,蒙巴頓教授的武力值比較高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就目前實力情況來說,如果和教授正麵扛上,那根本就是自找死路的做法。他現在也吃不準教授現在是想乾什麼,但逃跑總不會有錯的,反正他躲在這裡,隻要等到諾亞來了就好了,至於接下來是兩人就這麼偷偷逃跑,還是如何,就要等再商量討論才能做決定。

整個過程,宋觀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心跳也沒有一丁點兒的加速跡象。他的呼吸很輕很輕,櫃子裡很悶,而且氣味並不好聞,有一種灰塵積累的特有味道,聞久了會讓人覺得鼻腔很不舒服。

宋觀就這麼安靜地縮成一團,四麵封閉的窄小櫃子裡沒有光,徹底的黑暗使得時間的流失變得像傾瀉的沙子那樣,讓人難以估量和琢磨。也不知道這般過去了多久,氣悶令人昏昏欲睡,而宋觀就是在這時,於櫃子裡聽到了外頭教室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第一瞬間的反應,宋觀覺得對方是諾亞。

因為有著隱匿氣息作用的圓扣,其實本來是“一對”的存在。它們最開始有兩個,一個用來隱匿氣息,一旦第一個圓扣的這個作用被啟動,那麼另一個圓扣就會有所反應。如此運作功用,簡單地概括來說,是有點像簡易的警報定位裝置的,而拿著另一枚金屬圓扣的人,則可以通過手上所持有的扣子,找到另一方所在位置——這就是宋觀會很放心地躲起來,並且沒有想要出去找人,或想法設法地去聯絡諾亞的原因,因為諾亞會知道他在哪裡。

然而接下來聽到那人邁入教室裡的腳步聲之後,宋觀就知道對方不是諾亞了。

有時候熟悉一個人到某一種程度,哪怕是沒有看到對方的模樣,僅僅隻憑借對方走路的聲音,你就可以辨彆來者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這不是諾亞。

宋觀可以肯定。

那麼既然不是諾亞,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對方是蒙巴頓教授了。

儘管宋觀也希望對方是學校裡巡邏的警衛,或是彆的其他什麼人,可是抱著這種僥幸心理是最要不得的,因為這世界上的事情一直是這樣,你越是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它就偏偏越是要發生,人稱此為“莫非定律”。

所以櫃子的門被打開的之前,宋觀就已經做好了自己會看到教授的準備。

那串細微的腳步聲明顯沒有任何繞彎的,是很明確的,就這樣停在了一門之隔之外的地方。

屏息等待了一會兒,“吱呀”一聲,工具櫥的木門開啟並不那麼順暢,是有一點小凝滯的,外頭的光亮隨著長門的被打開,緩慢地挪進滿是灰塵的櫃櫥之內。宋觀揚起臉,他這個視角,正好能看到大片塵埃在半空裡輕飄飄起舞的樣子。

光影分割,要看清人,首先要越過那些塵埃,然後才是蒙巴頓教授的臉孔。

當宋觀果然看到蒙巴頓教授的時候,他心緒非常平和。慢吞吞地在對方的注視之下爬出了櫃子,宋觀站著拍了拍自己身上沾上的灰:“老師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的隱匿之術,的確很高明,不過——”教授微微低頭,倒是有問必答地溫聲解釋道,“不過,我之前已經在你身上做了一點手腳,”好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是沒有,“所以,抱歉了。”

道歉有個卵用,有本事彆找過來,有本事彆把人從櫥櫃裡挖出來啊!

看來以後得弄出個能清除自己身上負麵法術的傀儡。

宋觀暗暗琢磨著。

——當然,如果他有這個“以後”的機會的話。

將因為躲藏姿勢而翻起來的衣擺整理好,宋觀繼續問:“那麼老師,我的那些傀儡呢?”

蒙巴頓教授道:“它們很好,你不用擔心。”

宋觀點點頭,然後轉頭就要往外跑。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是逃不掉的,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宋觀被教授攔腰從後頭抱起來的時候,他又踢又踹,甚至毫無顧忌的,他連撓帶咬,是牙齒和指甲都用上了。用的招數非常無賴,宋觀用的是最小的力氣,但很能讓人覺得疼,他下手的角度和位置十分刁鑽,不愧是曾經的習武之人。若不是教授穿得厚,而且身手比較敏捷,估計這麼一連串下來,少不得也得遭點皮肉之苦。

最後兩手被反絞在背後的宋觀,氣喘籲籲地麵貼著桌麵。他被教授按在桌子上,一隻鞋在先前掙紮過程裡掉了,白色的高腳襪子一直被拽下來滑到腳踝,於是整隻襪子不合腳地從腳尖前端長長地拖下來一截。

“你怎麼跟個瘋子一樣的?”教授語氣難得褪去溫和的意味,顯得又冷又厲。

宋觀喘了兩口氣,再開口說話時很有些氣若遊絲的意思:“老師你不來抓我,我也不會跟個瘋子似的。”

教授手上稍微鬆了些力道,見宋觀又要開始掙紮,他是懶得再花力氣了,直接一個緊縛的咒語把人定住:“你知道我要做什麼?”┅思┅兔┅網┅

宋觀使勁掙了兩下,見實在掙%e8%84%b1無望,終於死心安分下來,他趴在桌上,平平地貼著冷硬的桌麵。宋觀此時說話的聲音都是發飄的:“老師你又不同我說,我哪裡知道老師打算要做什麼。”

方才徒手製住宋觀,蒙巴頓教授頗費了一番力氣,以至於出了一身薄汗。鬆了鬆自己的領口,他有點後悔自己先前為什麼不直接上來就用法術,明明這小鬼看起來是稍微用力捏一下就能捏死的樣子,哪想到鬨起來那麼叫人頭疼。這樣想著,他俯身攥著宋觀的頭發將人拉扯起來一點。這個動作倒也不是很疼,但是頗有點羞辱意味:“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跑什麼?”

宋觀心說我不跑,難道還傻坐在那兒來等你弄死我嗎?

當然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所以他乾脆就不說話了。

不過蒙巴頓教授也沒有非要聽到宋觀回答的必要,他直接將宋觀扛起來。那麼個姿勢之下,教授走路時候肩部就一直頂著宋觀的胃,宋觀差點沒被頂得吐出來。偏他動也不能動,幾步之後宋觀頭昏眼花身上出了一層冷汗,隻能開口求饒:“老師,我難受。”

教授本來不想理會宋觀,隻是宋觀那聲音聽著確實虛弱得很,他又走了兩步之後還是將人放下來。因宋觀臉上還一圈一圈地纏繞著繃帶,也看不出氣色好壞,教授掐著宋觀的下巴看了一會兒。上回他見著宋觀的模樣是屬於意外暴力拆封,這回教授他沒打算這樣,他手繞到宋觀後腦那兒摸到了繃帶尾端打的結,食指將那個結扣挑開了,他將不緊不慢地將宋觀臉上的繃帶一圈圈拆下來。

這個過程很繁瑣,教授拆的時候問宋觀:“你每天都這樣綁了再拆?”

宋觀閉目沒有什麼力氣地“嗯”了一聲。

其實也可能是繃帶纏在臉上之後就一直不拆下來——除非特殊必要。但蒙巴頓根本不覺得有這個可能性,他直覺宋觀就是每天早上綁好了出門,再晚上回去拆一遍的。儘管這事聽起來麻煩得不可思議,似乎尋常人不會這樣做。指甲蓋長度那麼寬的繃帶繞在手上,教授覺得很有趣,他覺得拆繃帶的過程很有意思,像拆一個禮物盒,由此他不免想到更深一點的東西——如果纏繃帶的主意不是其本人想出來的法子,而是另有其人的話,那麼這個“另有其人”,一定懷著點什麼讓人很值得探究的心思的。

但到底如何,他並沒有想要細究的興趣。

繃帶儘數拆卸下來,教授將宋觀打橫抱起。宋觀先前說自己感覺難受,並非誇張玩笑,他身上出了許多冷汗,一張臉更是煞白。教授將他抱著一路走去,這路上他一直閉著眼,一直到最後被放下來,他才吃力地睜目看了一眼四周。

是個畫室。

宋觀連驚訝的力氣也沒有,隻是木著一張臉。

“隻是畫張畫而已,你以為呢?”將人安置在椅子上之後,教授說了這麼一句。他毫不介意地單膝跪在宋觀跟前,將宋觀上下打量了一番,蒙巴頓總覺得宋觀這身衣服不太合身,應該換一身著裝。不過他手頭也沒什麼可以換給宋觀的衣服,所以他最後也隻是替人理了理衣領。

宋觀坐在木頭椅子上,覺得身上硌得慌,他心裡想著蒙巴頓教授是不是腦子進水,口中道:“老師如果早點這樣跟我說,我也不會跑的。”

教授替宋觀整理完衣襟,他起身從一旁工具盒裡拿起了一支畫筆,毛刷的筆尖雖然是早就洗乾淨了的,但仍舊看起來有種臟兮兮的錯覺。執筆俯身在宋觀臉上畫了一道,蒙巴頓教授看著宋觀那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