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多半不會留宿,若在坤寧宮用晚膳,夜裡就不走了。
太子長大了,雖然還沒到要避嫌的年紀,但也不會再與皇上一同過來。
晚膳時,特彆是皇上在的時候,見到太子,郝如月都有些驚訝。
康熙也很驚訝,這不是他們父子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嗎,太子為何主動越界?
說是用晚膳的時辰,今日事忙,黃昏時分康熙才到,早過了用晚膳的點兒。
“保成,你過來有事?”太子做事向來有分寸,若無大事不會這樣,康熙對太子很有信心。
誰知太子卻道:“兒臣想汗阿瑪了,聽說汗阿瑪在額娘這邊,特意過來看看汗阿瑪。”
康熙覺得自己對太子有時候很肉麻,沒想到太子比他還肉麻。不過肉麻歸肉麻,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好啊,正好汗阿瑪也想你了,坐下來一起用膳吧。”
郝如月有時候會被這對父子肉麻到,不過他們很少在彼此麵前說。今日看見父與子對著肉麻,郝如月%e9%b8%a1皮疙瘩都起來了。
先是兒子對父%e4%ba%b2說,爸爸,我想你了,過來看看你,然後爸爸對兒子說,正好爸爸也想你了,坐下一起吃飯。
這些話放在現代,恐怕也不會在正常父子之間出現。
穿越前郝如月的父%e4%ba%b2和大哥見麵,除了說正事,話都很少,互相表達思念更是從來都沒有過。
餐桌上,有太子在的時候,三人話都很少,講究一個食不言。
在沉默中用過晚膳,康熙順手檢查了一下太子的功課,太子應對自如,康熙非常滿意。
又問起大阿哥來,見太子隻說騎射,康熙決定明日再忙也要空出時間去南廡房檢查一下。
康熙把該問的都問完了,天色已然黑透。按理說這時候太子應該告辭離開,可太子沒有,仍舊與皇後閒話,母子倆言笑晏晏,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讀書有多辛苦,康熙自然知道。太子也不是總有時間過來坤寧宮陪皇後,康熙也知道,於是又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
鄭經病死,正是收台灣最好的時機,康熙不願錯過。這段時間調兵遣將,吃住都在南書房。
掐指算來,他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皇後了,也是一個多月沒進後宮。
乾清宮後身本來有個圍房,他懶得進後宮的時候,便從裡麵挑人來服侍自己。
自從圍房裡出了一個衛常在,他便將圍房遣散了,連房子都拆了,宮女統一住到宮女該住的地方。
紮紮實實素了一個多月,此時再見皇後,感覺她比從前又美豔幾分。
用美豔這個詞形容皇後可能不那麼莊重,怪隻怪皇後比從前豐腴了一些。腰還是那樣細,隻增了上圍和下圍,哪怕穿著莊重的直筒旗裝,舉手投足間彆樣韻致,儘顯風流。
不僅身上豐腴了,臉色也不如從前素白,似乎染上了一層胭脂,看起來嬌豔欲滴。
如果說從前的皇後像一隻半開的芍藥,如今的皇後便是盛放的牡丹,妥妥一朵人間富貴花。
都說盛世出美人,如今美人在懷,他要做的便是締造一個盛世出來襯她。
然而等康熙的心都從盛世飛回來了,太子還在,霸著皇後不撒手。
“保成,還有什麼彆的事嗎?”康熙忍不住下了第二個逐客令。
太子聽懂了,卻沒起身,隻拿眼看皇上:“兒臣聽說汗阿瑪會給人診脈,兒臣想學。”
大晚上學診脈,康熙忍著才沒去敲太子的腦門:“想學,明日空了,傳太醫教你。”
康熙本人涉獵頗廣,天文曆法,外語算術,無一不精,還讀過幾卷醫書,也算粗通醫理。
診脈他確實懂一些,但不是每次都對,也怕誤了太子。
太醫通常是漢人,康熙對漢人還是有些防備的,所以他並不反對太子學醫。
不用很精通,能看懂藥方就好。
太子聽懂了康熙的第三道逐客令,仍然堅持說:“兒臣現在就想學。”
怎麼說著說著還杠上了,郝如月伸出手遞給康熙:“難得太子好學,皇上就教教他吧,臣妾給皇上練手。”
康熙:又慣著他。
好吧,兩人就這一個孩子,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了,慣著點就慣著點吧。
康熙學著太醫的樣子,抬起手。太子笑著湊過去,擠掉梁九功,%e4%ba%b2自給皇上挽袖子。
康熙摸了摸太子的大腦門:“看好了,今日隻教一次。”
太子笑納了今天的第四道逐客令,眼珠不錯地盯著康熙的手。康熙將手搭在郝如月的腕脈上,輕輕合眼。
很快眼珠在眼皮底下動了動,眉頭微微蹙起,繼而擰緊。
郝如月本來隻想當個工具人,這會兒見皇上表情凝重,不由緊張起來,輕聲問:“可有什麼不妥?”
康熙睜開眼,額上都見了汗:“換一隻手來。”
這麼多年朝夕相伴,除了在床上,郝如月從未見過皇上出這麼汗。
寒冬臘月……怪嚇人的。
郝如月戰戰兢兢地換了一隻手,康熙再次搭脈,再次合上眼,這回很快睜開,開口便是:“傳太醫!”
莫說當事人郝如月,便是在屋中伺候的梁九功都嚇了一跳。
就在他轉身要吩咐人去通傳的時候,皇上又道:“把胡院政一並請來。”
聽見這話,梁九功腦門上也見了汗。
皇上學什麼像什麼,令人歎為觀止,皇上學醫就是跟胡院政學的。梁九功清楚地記得,胡院政說皇上學一月比旁人學一年。當時皇上忙著%e4%ba%b2政,好像隻學了藥理和診脈兩樣。
學成之後,皇上問胡院政自己能不能進太醫院,胡院政捋著胡子說太醫院怕是進不了,但在民間開個醫館不成問題。
當然裡麵可能有拍馬%e5%b1%81的成分,但那時候皇上拿他練手,所說症狀幾乎都能對上。
梁九功出去吩咐完回來,再看皇上的臉色,隻覺皇後這病大約是不輕。
郝如月收回手,感覺心跳都比剛才快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心跳加速的同時還伴有頭暈、惡心,想吐又吐不出來。
抬眼看皇上,仍舊眉頭緊鎖。
再看太子,倒是悄悄勾起了%e5%94%87角,還沒心沒肺地朝著她笑。
郝如月:“……”
忽然想起太子從前神叨叨說過的話,甚至為此%e4%ba%b2自把榮妃請來給她一通說教,郝如月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
但她不敢說,很怕又是一個烏龍。
今日正好趕上夏太醫當值,胡院政半退休之後,太醫院由夏太醫主持。
哪怕雪天路滑,夏太醫聽說是皇上在坤寧宮傳太醫,都沒時間叫人,提上醫箱便跟著乾清宮的人走了。
皇上在坤寧宮傳太醫,也不知是皇上有事,還是皇後有事。
皇上在坤寧宮的時候,屋裡伺候的人很少,大約梁九功吩咐的時候沒說清楚,問前來跑%e8%85%bf的小內侍隻說不知。
等夏太醫呼哧呼哧趕到,並未發現誰有異常,隻是屋中的氣氛凝滯到可怕。
皇上和皇後並排坐在起居室臨窗的大炕上,一個比一個表情嚴肅。太子坐在炕下的繡橔上,看表情還好,卻與對麵的皇上皇後相對無言。
從前這世上最尊貴的一家三口見麵,總是有說有笑,今天是怎麼了?
夏太醫被人領進屋中,便聽皇上沉著聲音說:“你給皇後診一診脈。”
夏太醫不明所以,他幾天前才給皇後診過脈,沒什麼異常。
皇上跟胡院政學過醫術,一連學了好幾個月,粗通藥理和診脈,整個太醫院都知道。
皇上愛重皇後,每回他給皇後開藥,藥方都要先呈給皇上過目,沒問題了才能照方抓藥。
見皇上的袖口還翻著,夏太醫額上就見了汗,莫非是皇上剛才給皇後診脈,診出了什麼病症?@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想著,夏太醫已然翻了袖子,將手指搭在了覆在皇後腕脈上的薄巾上,半晌不可思議地抬眸看皇上。
滑脈微弱,時有不穩,夏太醫生怕弄錯,又去診另一邊。
“是朕想的那樣嗎?”康熙忍不住傾身問,%e5%94%87角已然翹起,壓都壓下不去。
夏太醫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說:“微臣也不敢確定。”
康熙在心裡罵了一聲廢物,揚聲問:“胡院政到哪裡了?”
話音未落,胡院政已然呼哧爛喘地被人引進來,聽見這一句道:“皇上,老臣到了,老臣到了!”
人老精馬老滑,胡院政就比夏太醫多了一個心眼。聽說皇上在坤寧宮傳太醫,不但傳了夏太醫還傳了自己,第一反應便是皇後的肚子有情況了。
皇後的平安脈從仁孝皇後開始就是夏太醫的差事,夏太醫醫術精湛,從未出過錯,又是當年赫舍裡家想辦法塞進太醫院的可靠人,若皇後生病,隻傳夏太醫一個滿夠了,何至於捎帶上他。
皇後有西藏活佛保佑,手中天材地寶無數,他都是托了皇後的福,才活到了高壽的年紀,更何況是皇後自己。
皇後身體一直很好,這時候傳他過去,不是遇喜是什麼!
夏太醫哪裡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一點小事都緊張得不行。這會兒見了多年未有身孕的皇後一朝遇喜,必然不敢輕易下結論,總要拉了他過來才好。
所以聽說乾清宮的人來傳,胡院政連醫箱都沒帶,空著兩手便進宮了。
因他要時常進來給太皇太後診平安脈,皇上給了恩典,讓他將宅子遷到皇宮附近。
想了一路,當胡院政走進坤寧宮的暖閣,看見屋中情形,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胡院政所見都是細節,與夏太醫並不相同。
比如皇後沒穿花盆底,隻穿了平底繡鞋,這一點就很不尋常。
皇後是個端莊,且很在意細節的人,在外人麵前很少穿這種家常的平底鞋。
皇上讓胡院政給皇後診脈,胡院政走近一些,發現皇後與皇上之間的小幾上,靠近皇上那邊放著茶水,而皇後這邊是白水。
再看屋中陳設,所有帶銳角的家具都換成了圓角。
就連開花的盆栽都換成了隻長葉不開花的,或者乾脆用最保險的寶石盆景。
也就是說,很早之前,在沒有太醫確診的情況下,坤寧宮早早做好了準備。
手搭上皇後的腕脈,胡院政就知道夏太醫為何不敢確認了,滑脈時有時無,並不穩定。
診完脈,胡太醫又問過皇後的日常起居,這才給皇上和皇後道喜。
胡院政霸氣,這樣的脈象都敢一錘定音,夏太醫也不敢裝家具了,與胡院政一起恭賀。
康熙努力壓著%e5%94%87角,再三與胡院政確認:“朕要有嫡子了是嗎?”
胡院政:皇上粗通醫理,怎會問出如此不靠譜的問題。
夏太醫:天塌下來有胡院政頂著,他還是繼續裝家具好了。
莫說是胡院政與夏太醫,便是郝如月都聽不下去了:“皇上,現在看不出男女。”
說完下意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