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便出了病房。
時間還早,上午十點。我打開微信在群裡發了條消息。
我:程軒你今天在理發店嗎?
他很快回我:在啊,我今天一天都在。怎麼,你要來嗎?
我:我下午出院,然後去你那剪頭發。
程軒:沒問題啊!隨時恭候!
我又開始無所事事,俞衡不在的時候我就格外無聊。我無聊的時候就容易犯困,等自己察覺過來,八成已經睡著了。
十一點四十的時候俞衡回來把我叫醒,我倆吃了午飯,他就開始給我收拾東西。
其實我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無非是幾件衣服和生活用品。我終於可以%e8%84%b1下醫院的病服,穿上我自己的衣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竟感覺有些陌生。
他把我放在輪椅裡,又下樓去給我取藥。雖然我現在不用吃藥,但為了以防萬一,大夫還是給我開了一些備著。等完全弄好已經一點多了,俞衡先把所有東西都放進車裡,才回來推著我出去。
在電梯裡我又好巧不巧地遇到了馮大夫,這貨果然要來嘲諷我一番,我早就被他嘲笑慣了,隻抽了抽嘴角,心說你們科的大夫都這麼閒嗎,怎麼到處都能碰到你。
雖然我不爽他嘲諷我,但還是要感謝他在電梯裡化解我麵對旁人的尷尬。
時隔三個月,我終於可以踏出醫院大門了,上次我大概是橫著進來,現在……是被人推著出去。
有些感慨。
我儘量不去管路人看我的眼光,始終低著頭看自己的%e8%85%bf。俞衡把我推到車邊,我一抬頭,看到他借來的那輛黑色路虎,怎麼都覺得有些眼熟。
我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於是驚訝地問他道:“俞衡,這車……不是停在你家樓下那輛嗎?”
他比我還驚訝:“你又知道?你到底跟蹤了我多久?”
我頓時閉嘴,心說自己這個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實在是得改改了。他把我抱上車後座,給我係好安全帶,把輪椅折疊起來放進後備箱。
他上了車才跟我解釋:“這是我妹夫的車。他現在自己創業,忙得家人都顧不上,好多天才回來一趟。你居然能看到他……我都不想問你到底在我家樓下蹲了多久。”
呃……
“也因為他經常不回家,我就得多陪著點俞微,幫她照看下孩子什麼的。可能因為這個,讓你誤以為我們真是夫妻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我這個喜歡主觀臆斷的毛病也是得改了。
快兩點的時候我們到了尚龍,俞衡把車停在門口,沒用輪椅,直接把我抱了進去。
我還是怪尷尬的,出事以後第一次去除了醫院以外的公共場合,說不緊張不忐忑那不可能。好在這個點人少,理發店裡隻有一個客人,而且我一進去,程軒就立刻迎了上來。
他衝我打招呼,又喊了俞衡一聲“俞總”,我實在不理解這個稱呼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不過我看俞衡不怎麼反感,我也就不去糾正他。
我偷偷瞄了瞄唯一的一位女客人,發現她也正從鏡子裡看我。畢竟就算我不是殘廢,讓人抱著進來,也足夠吸引人眼球了吧。
“來吧硯哥,我給你洗頭。今天一天還沒摸上剪子,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喲。”
我白了他一眼,心說這小子以前還不是這樣,怎麼當起了理發師,還變得更騷了呢。
俞衡把我放在洗頭間的躺椅上,程軒給我頸後墊上毛巾。其實以前來理發店,洗頭的時候都是最尷尬的,簡直不知道自己的手要往哪裡放。不過今天我倒沒覺得怎樣,畢竟我在醫院,透析和檢查時候的尷尬我都忍了,洗個頭還能尷尬到哪去。
程軒好像照顧我似的,用腳踹上了門。本來俞衡倚在門口看手機,被他嚇了一跳,瞅他一眼,自覺跑到外麵去了。
程軒給我把頭發打濕,我仰起頭想要看他,結果隻能看到他的胳膊和手。我問他道:“剛從醫院出來,你不會嫌棄我吧?”
“怎麼會。對了硯哥,你什麼時候洗的澡啊?”
“昨天晚上。”我生怕他嫌棄我,“怎麼了,我身上有異味嗎?”
他開始給我打洗發水,揉出泡沫,“不是不是,我是聞見你頭發上有洗發水的味道。還挺好聞的,比我們店裡的好聞。”
我放下心來。我還是挺怕身上有什麼味道惹彆人嫌棄的,不過俞衡會經常給我清潔,我自己也沒聞到有什麼不對。本來昨天做過透析是不應該洗澡的,因為怕針眼沾水會感染,但我實在被馬大夫摸得渾身難受,最後貼了兩個防水創可貼還是洗了澡。
“我還以為醫院不能洗澡呢。”他又說。
“能洗,就是水溫不太舒服。”我閉上眼,他給我抓頭皮還挺舒服,“要是不能洗澡,我待三個月不得臭了?”
他又繼續跟我聊天,末了道:“硯哥,其實我覺得你現在這樣還挺好的,我簡直不敢想象,有一天硯哥居然會在我手裡這麼乖這麼聽話。”
我看不到他的臉,都能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他有多開心多得意,“真的,我覺得你這個樣子老可愛了,我都忍不住快要愛上你了。”
“……滾。”
這幫人一個個都什麼毛病,我好的時候不喜歡我,我殘了反而愛上我了?
他給我衝乾淨泡沫,把頭發擦得半乾,然後衝外麵喊:“俞總!來搭把手!”
俞衡把我抱出去,放進椅子裡,程軒給我圍上圍布,問我:“硯哥要剪什麼發型?要不要給你來個我這樣的……”
“彆彆,”我連忙打斷他,“你給我剪短點,不擋眼就好。千萬彆給我剪成你那樣。”
他頓時十分委屈,一張娃娃臉都要皺起來:“就這麼嫌棄我的發型嗎……硯哥你也忒沒追求了,以前你可是什麼新潮剪什麼的。”
現在跟以前能比嗎?我要是還能跟你似的蹦躂,我也剪個你那樣的。
“我沒追求,你也彆給我往有追求了剪。”
“那好吧。”
俞衡看了我一會兒,突然道:“我頭發也有點長了,要不我也順便剪剪?”
我本來還想說你就這樣挺好,好摸。結果程軒比我心急:“好啊,沒問題,服務俞總天經地義。”
他一回頭去叫另外一個理發師:“趙!來乾活了!”
那個理發師聽見他喚,順口損了他兩句:“我說程,自從你換發型,一周之內已經被顧客吐槽八遍說難看了。你再不把它換掉,人家顧客都不敢來我們理發店了,一看理發師都整得這麼難看,誰還相信咱們的技術。”
“……閉嘴啊你!”
俞衡坐在我左手邊剪頭發,我忍不住從鏡子裡看他,結果他閉著眼睛不看我。他越不看我,我就越想看他,最後程軒看不過去了,對我說:
“硯哥,你彆看了,我看你乾脆把眼珠子摳出來貼他身上算了。你看看我不行嗎?看看我。”
我衝他翻個白眼,心說你有什麼好看,你先把那發型換了再來跟我說話。
我沒理他,他還閒不住嘴,非要找話題跟我聊。
“硯哥,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頭發這麼軟啊,好軟啊真好摸……好像擼我家貓的感覺啊哈哈……”
媽的,這家店的老板到底是怎麼收留他的。
姓趙的理發師咳了一聲,提醒他道:“注意形象,老板不在你撒了歡了你。”
……我突然有些後悔來這剪頭發了,還不如回家讓俞衡給我來兩剪子。
好不容易挨完了程軒的荼毒,我在鏡子裡照了照,還行,正常發型,沒剪得人神共憤,就是突然短了有點不適應。
俞衡那邊還沒剪完,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過來抱我。程軒連忙製止他,道:“我來我來。”
我還沒讓除俞衡以外的人抱過,不由有些怔愣。不過看他這麼熱情,我也不好拒絕,隻好勾住他的脖子。結果他好像沒這麼抱過人,第一下居然沒起來,第二下才撈到我%e8%85%bf彎。
“一看你就沒對象,公主抱都不會。”我挖苦他。
“明明是你太高好吧!”
我心說我哪高?我挺直了才181,俞衡比我還要高上五公分呢。⊥思⊥兔⊥網⊥
現在這幫後生仔都是吃什麼長大的,一個個跟竄天猴似的。我記得當年我還上學那會兒就已經挺高了啊。
他把我放在沙發上,竟然還累得喘了口氣。我不放過任何能損他的機會,道:“不行啊你,該鍛煉了。我才120斤不到你都抱不動,將來怎麼抱你老婆?”
“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咕噥,“硯哥你居然瘦了這麼多啊。”
是唄,彆人生病骨折都長膘,我蹭蹭往下掉肉。
我窩在沙發裡玩了會兒手機等俞衡,結果越玩越困,一個沒忍住就把腦袋歪在沙發背上打起了盹。
“睡著了?你這秒睡技能點了max啊!”
我聽見程軒跟我說話,並很想理他一理,然而實在擋不住困意,後麵他再說什麼我就一個字也沒聽到了。
Chapter 20
我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到家了。
俞衡正在收拾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把臟衣服都扔進洗衣機,看到我醒來,便道:“醒了?地下車庫沒你家車位了,我一會兒把路虎開走。”
“啊?”我有點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沒車位?我那小跑還停著呢?”
他點點頭,“修好以後就一直放在那,也沒人動。”
“你怎麼不開?”我還以為他去借車,是因為已經把小跑賣掉了呢。
“我開不慣跑車,而且,心裡有點……”
我聽懂了他的話。
也是……要我我也不想坐那車了,現在想想我都覺得腰疼。
雖然不是車的毛病我才出車禍,但總要不自覺地去往那方麵聯想。當時車禍認定,本來大卡司機要負全責,畢竟他快車道停車,結果因為我超速,還是判了一部分責任給我。最後大卡司機和保險公司都賠了我錢,但當時我正昏迷著,不知道俞衡怎麼跟他們協商的。
錢全都直接打進了我銀行卡,不過在我銀行卡餘額裡顯得微不足道。我也不在乎他們賠我多少錢,因為不管有多少錢,也都不可能治好我的%e8%85%bf,更不能治好我的腎。
……好像又往消極的方麵想了,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我又抬頭對俞衡說:“那你隨便找個空的車位停唄,反正車位那麼多,你停一宿也不會有人管的,明天再開走吧?”
“不,我答應妹夫用完了就還他,他明天上班還要用。”俞衡按上洗衣機,“你先自己在家裡待會兒,先彆上床,我回來給你洗澡。”
我點頭答應。
從醫院回來,是得好好洗洗。
俞衡拿著鑰匙出了門,我自己轉著輪椅在一樓溜達。我自己的家,居然沒法自己上二樓。
幾個月不見,我感覺我家裡都變得陌生了,但家具什麼的還都很乾淨,好像俞衡會經常回來打掃。
自從俞衡說接下來一段時間要住在我家,我就莫名興奮。我渴望跟他同床共枕已經很久了,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想讓他跟我一起睡,但他害怕床太窄半夜壓到我或者擠到我,就一直不肯。
他打算跟我住,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照顧我,另一部分還是因為他妹妹跟他吵架,說兩年內不想看見他,否則就搬出去住。他家又有老人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