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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掩蓋了血腥味。包紮的布都深入到傷口中了,好在沒有凝結,但因為失血而發白的皮肉看起來相當觸目驚心。

岑虞看著都覺得疼,但紀昀卻像是沒有感覺似得,甚至都沒有反射性的身體緊繃。

簡直……不像活人。

岑虞小心地用水給紀昀清洗乾淨傷口,然後才灑上傷藥,包紮傷口。等到終於打好了結,岑虞舒了口氣,才發現自己一頭是汗,反觀紀昀,簡直沒事人一樣。

紀昀就要下榻,連忙按住傷口上方,緊張道:“你要乾什麼?”按完,她才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有吃人豆腐的嫌疑,訕訕地鬆手道,“你現在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傷口會崩的。”

紀昀沉默片刻,道:“你去衣櫃裡拿一套衣服。”

果然是要換衣服,岑虞站起身來到衣櫃前,一打開衣櫃門就愣住了,裡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數十件一模一樣的白衣。

她沉默片刻,從裡麵隨便拿了一件遞給紀昀,隨後轉過身,等身後穿衣的聲音終了了,才回身道:“紀叔叔,我兄姐他們該擔心我了。”

“我已經跟他們解釋過了,如果路上沒出事的話,他們應該已經回到家了。”

這是在告訴她他們不會擔心她嗎?岑虞感覺自己有點笑不出來了。

紀昀又看了岑虞一眼,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無話,紀昀一路都閉目養神,岑虞自然不會沒話找話,不過她對今天的事情十分疑惑,在她的印象裡,京城可沒有發生過這檔子事情。

而且離紀昀受傷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該怎麼讓紀昀相信她的話呢?

岑虞揉了揉眉心。

用腦子……用腦子……

回到家裡,首先迎上來的是徐氏和岑翊舟,兩人關切地問了岑虞幾個問題,就讓岑虞回房休息去了。

岑虞也著實疲憊,洗漱完就要上床,卻見舟兒麵色糾結地看著自己。岑虞知道她有事要說,但她今天實在什麼都不想去想了,所以隻當自己沒看見:“你出去候著吧。”

岑虞的話剛說出口,舟兒%e8%84%b1口而出道:“那二少爺怎麼辦?”

岑岱?

想到岑岱的自作主張,岑虞心裡就有些生氣,她冷冷地掃一眼舟兒道:“出去。”

舟兒兀自想說話,聞聲趕到的采薇把她帶走了。

岑虞一晚上都睡的不甚安穩,所以第二天外麵的聲響很容易就把她吵醒了。

岑虞坐起身,緩了片刻,才開口叫人,進來的是眼裡含淚的舟兒,她見岑虞已經坐起身了,便有些慌亂地道:“姑娘醒了,要再睡一會嗎?”

“出什麼事了?”見舟兒這幅表情,岑虞有些心煩,她院子裡是該補幾個人了。

舟兒自然是不知道岑虞在想什麼,聽見岑虞的問題,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姑娘,二少爺發高熱暈過去了。”

“什麼?!”岑虞一驚,“你快給我梳洗!”

舟兒於是一邊給岑虞梳頭,一邊告訴岑虞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昨天晚上,岑岱回來之後,不知為何,一定要跪在岑虞房外,他為了不讓岑虞知道,特意跪到屋後。幾個丫鬟婆子忙了一夜,也沒能讓岑岱暖和幾分,天剛蒙蒙亮,他就一頭栽倒在雪地裡。

岑虞越聽越怒:“你昨晚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舟兒咬著嘴%e5%94%87點了點頭,岑虞見狀一聲冷笑,也懶得嗬斥她,隻道:“你自己去領罰吧。”說完,便站起身,頭也不梳了,隻自己挽個發髻,隨後往外走去。

院裡隻剩下兩個婆子,見岑虞出門便湊了上來:“姑娘,采薇已經去請大夫來了,您看……”

“你去主屋把這件事告訴老爺夫人,你去廚房要開水和薑湯。”岑虞一口氣分派了任務,隨後腳步不停地來到岑岱的院子。

岑岱的院子裡亂哄哄的,他院子裡隻有幾個掃灑的丫鬟和小武幾個小廝,以前倒還有個奶媽,但奶媽年紀大了,就沒有跟來京城。

岑虞掃了他們一眼,這些人多是知道岑虞厲害的,立刻變鴉雀無聲了,岑虞道:“該乾嘛乾嘛去,不要亂吵吵,更不要私下議論!”

岑虞又點了兩個丫鬟,讓她們去照顧岑岱。隨岑虞一聲令下,院裡的丫鬟小廝們輕手輕腳地散開。

岑虞走進屋,一眼便看見榻上臉色通紅的岑岱。

他身上的衣服都還沒%e8%84%b1下,就被塞進被子裡,一旁跪著同樣臉色通紅的小武,小武看著岑岱,一臉的淚水。

岑虞皺眉道:“小武,你也去休息吧。”

叫了兩聲,小武卻沒什麼反應,岑虞也顧不得什麼了,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探完眉頭一皺,又喚來兩人把小武抬回屋。

岑虞讓兩個丫鬟幫她一起把岑岱的衣服%e8%84%b1了,又換了一套被褥,剛換岑岱放平,就聽見外室的門被人推開,接著是徐氏的聲音:“怎麼了?”

岑虞在心裡歎了口氣,也沒起身,給岑岱掖好被角,徐氏和岑翊舟便已經推門而入。

徐氏帶來的人多,各個也都懂事,進了屋來什麼都不問,該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有條不紊的。

徐氏見岑虞在,心才放下半分:“虞兒,到底怎麼了?”

岑虞把從舟兒那裡聽到的又說了一遍,又說了昨晚的事,隻隱去了自己差點葬身車轍的事情,隨後歎口氣:“也怪我,我該聽舟兒說完的。”

岑翊舟輕輕摸著岑虞的頭發道:“不怪你,你也不要自責,一切等岱兒醒了再說。”

岑虞點點頭,又看向岑岱,他身上溫度太燙,岑虞便讓人拿了冰塊去給他敷上。

岑虞給岑岱號脈,但他脈象虛虛實實的,岑虞隻探出來他肺臟間好像有些問題。岑虞有些焦躁地收回手,看著岑岱有些不知所措。

她太蠢了,天賦不及岑岱,聰慧不及顧璿。

為什麼偏偏重生的是她,上輩子她的蠢帶累了一家人,這輩子她還是沒辦法力纜狂瀾啊!

她總是乾些蠢事,比如自作聰明地讓車隊繞路,反而碰上匪盜,再比如放走顧璿,讓她攀上大臣解了顧家的難。

岑虞閉上眼睛,袖子下的手死死的握緊,指甲深深陷入肉裡,疼痛提醒著她,不能在這裡失態。

索性這個時候,大夫來了。

來的是個有名的老大夫,沒有絲毫廢話,老大夫直接來到岑岱床邊給他診脈,隨後翻看他的眼瞼和%e8%88%8c頭,沉%e5%90%9f片刻後道:“倒也沒有大礙,老夫開兩張方子,這頭一張,每隔一個時辰給他灌下去,等醒了就喝第二張方子。”

岑翊舟連忙答應,等老大夫寫了方子,再恭敬地將老大夫送出門。徐氏接著照顧岑岱,而岑虞,則拿著方子去熬藥。

岑虞三人輪番守了岑岱一天,第二天半夜,岑岱終於醒了,而岑虞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早上了。

見岑虞進門,岑岱的眼神就有些不知道該往哪放,等岑虞走近了,岑岱立刻就要坐起身來。

岑虞伸手壓住岑岱的肩膀:“你要乾什麼?”

岑岱喏喏地說不出話來,岑虞接著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身子養好,其他的,以後再說。”

看見岑岱醒來,岑虞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的,這一天她眼前反複浮現的都是岑岱死在她眼前的畫麵。那些事情,她一想起來心就突突地疼,整個人都沒力氣了似得。

還好,還好……

☆、第45章 55

+思+兔+在+線+閱+讀+

“書院來人,說明天開課,你才剛好,還是在家裡歇著吧。”徐氏有些心疼地看著岑岱。

岑岱的病倒真的是沒有那麼嚴重,他雖然年紀小,但畢竟從小習武,加上精心照顧,小半個月便也就好了。隻是現在就讓他去上課,徐氏還是有些不放心。

岑翊舟皺起眉:“怎麼不能去了?不過是在書院裡坐上一天,還能累著他嗎?不行,必須要去!”

徐氏瞪了岑翊舟一眼,又忙去撫慰岑岱:“你彆聽你爹的,他就是個渾人,哪裡知道讀書要用的力氣,可比他舞刀弄槍用的力氣大多了。”

岑翊舟還要說話,岑岱開口道:“娘,我已經好了,可以去學院了。”

徐氏哪裡舍得,但她還沒說話就聽見岑岱接著說道:“爹說的沒錯,我的身子還是太弱,我決定以後都跑著去書院。”

徐氏下意識地道:“不行,必須坐馬車去書院!”整整一個時辰的路,還是馬車,這一路跑過去,誰能受得了。

岑岱還想說什麼,但徐氏已經強硬了起來:“聽娘的,書院可以去,但必須坐馬車。”

“……那好吧。”岑岱有些哀怨地說道。

一旁的岑翊舟沉默了片刻,決定不讓徐氏反應過來:“岱兒明天就去書院了,咱們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連哄帶騙的把徐氏給帶走了。

屋裡安靜下來,岑岱無意識地撥弄著手指,片刻後問守在一旁的小武:“我姐呢?”

“姑娘這會興許在練字。”小武好的比岑岱還快,不足十天,他就活蹦亂跳的了。

“嗯……”岑岱忽的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坐下。坐下沒一會又起身,反反複複折騰了好多遍。

小武在旁邊實在看不過去了,開口道:“少爺,你想找姑娘就去找唄,姐弟倆還能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啊?”

岑岱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麼?!”

小武太熟悉岑岱的脾氣了,知道這是岑岱拉不下臉的表現,立刻說道:“都是小的想找姑娘,那天若不是姑娘,恐怕小的也不能這麼快就好,如果少爺不相信的話,可以看著小的跟姑娘道謝。”

……岑岱又躊躇了片刻,才開口道:“好吧。”

這時辰岑虞的確是在練字,隻有在練字的時候,她才能平心靜氣地回憶上輩子的事情。

每多回憶一些,就能讓岑家少一分危險。

儘管上輩子跟這輩子,已經出現了一個微妙的偏差,但這個偏差是建立在岑虞所知太少上的,如果她上輩子知道的東西再多一點,或許每一步就能走的更好一點了。

太子收攏禮部……厲王染指兵部……德成帝駕崩……

岑翊舟到底是個將軍,朝堂上的事情岑虞再不關注,也會在不經意中聽在耳朵裡,更不用說那些鬨的滿城風雨的事情了。

也還好,上輩子的岑虞對女兒家的事情關注不多,反而這些朝堂大事,都知道一些。

岑岱來的時候,就看見岑虞一手執筆,懸於紙上,麵容卻帶著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