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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樹木的一部分。她半閉著雙眼,身軀仍如他們當時看到那般的起伏,顯然依舊是“活著”的。

在那段樹枝的周圍,垂落著遠比其他枝條更粗壯堅韌的東西,它們圍成像人類肋骨一般的繭狀,將中央的母體牢牢保護在內。

他們都明白那些所謂子嗣倉皇逃離的原因,原先柔弱的被害者,恰恰成爲了這個洞%e7%a9%b4內最危險的存在。

路婉婉:“這下……”

到是到了,可接下來又該——

蜂窩隻在他們的報告裏表明了免疫血清會對母體起效,沒有驗證過劑量也沒有說明過該如何使用。

望舒咬牙,“……我去。”

“我去試試,”他說,“先拿一部分,你們收好剩下的。”

“總有誰得當這個人。”麵對其他人或遲疑或意圖製止的目光,他隻道,“爲什麽不能是我?放心,有動靜我會馬上躲的。”

可也不是躲就躲得過的。

他們都清楚這點,問題是望舒本人還更清楚,直接後果就是勸也不可能勸得動,而他說的又恰恰在理。最後隻得看著他真解下那鼓鼓囊囊的背包,從裏麵抱出了一捧裝灌了免疫血清的試管來。

樹中的少女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她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望舒觀察了幾秒,也就壯著膽子一步步地向那邊靠近。地上的根枝比起他們所到過的任何地方隻密不疏,他再謹慎小心也不可能避過,而在他踏過其中一根之時。

就像是邁過了某個不可逾越的邊界——

少女倏地睜開了眼睛。

“——,——。”

空氣中震蕩開的音波完全不是他們可以識別的語言,她也並不像是在用嘴巴和聲帶發聲,而是用另一種人類難以理解的方式直接傳入了腦海。

“——,——,——!”

不好。

在頭腦反應過來前,望舒已經本能地先向後倒退了一步。生死訓練出的條件反射讓那根倏然要將他撕裂兩半的藤條隻是擦著鞋尖掠過,但這還不算完,地麵的起伏明示著另一層危機。

腳下的不穩連帶身體也失了平衡,他硬是用後背抵消倒地沖擊,好護住懷裏抱著的那些血清。

然而這終究沒能換來該有的回報,另一根枝條緊隨其後地一把將他掃向一邊,細長的玻璃容器也盡數摔了個粉碎。

比起試圖又落空的搶救,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同望舒自己一樣,落到了下方。

刺穿腹部的尖銳根須似乎判斷對方已經失去行爲能力,緩慢地向外抽出。

血珠從須尖滴落,隨之就是肉|體重重栽倒在地的聲音,還不等他們趕過去救援,那些比武裝戰甲還厚實的藤條先攔在了衆人麵前。

少女完全蘇醒了。

或者說,她本就是在觀察著他們打算要做什麽。

這個答案讓她相當不滿意。

那些肋骨般的枝條散開了,落向的方位相同又不同,每個人都有三四根高懸在頭頂,隻待猛然落下的那一刻。

【可以過敏捷。】

KP說。

[貝蒂(路婉婉)]進行敏捷檢定,12/70,極難成功。

[羅曼]進行敏捷檢定,45/55,成功。

[亞爾培特(望舒)]進行敏捷檢定,46/50,成功。

[邦妮(鬱雙)]進行敏捷檢定,78/75,失敗。

鬱雙:“……”

數據最高的反而會失敗這道坎是過不去了嗎?!

她避之不及地直直望著迎麵甩來的藤蔓,甚至已經做好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卻有誰在這時猛地推了她一下。向前沖去的萊昂扔出的血清砸了個空,他自己也被攔腰卷起,就這樣到了半空之中。

誰也不知道——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麽做是爲了也許有救的妻女,還是出於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悔意。

響徹在他們耳畔的隻有他的慘叫,在真正挨上之前,未曾有人料想得到那護住母體的“肋骨”有著超乎尋常的腐蝕性。

衆人眼睜睜地看著他融化了。

的確是在融化。

皮肉像蠟油一樣向下淌,整個人溶得隻剩一副骨架。隨即連本應最堅固的骨頭都成了半液半固的白色。他早在中途就沒有了聲音,但那透出的痛楚仿佛還回蕩在他們的耳畔。

比那更淒絕的是少女的尖利呼喊。

融化的皮肉一滴也沒有漏下,似乎完全被枝條所吸收,最後盡數彙流到了她的體內。

屍體提供的不僅僅隻有養分,還有那支注射進去的血清,免疫血清肆意破壞著她僅存的那部分生理結構,一陣陣翻滾出超乎想像的劇痛。

他們聽不懂她的話語,可那痛苦、恐懼、不解還有掙紮完完全全地從那不明聲波裏浸透到了內心的最深處。

是的,她隻是在自保,在報複那些傷害過她的“研究人員”,至於這過程中是否一葉障目是否禍及他人,誰又在乎呢?

爲什麽?

爲什麽要這麽對她?

“甯甯……”路婉婉喃喃道,“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還完好無傷的隻有她。

不僅是因爲那個極難成功,還因爲她站在最後方,作爲後援幫助隊友留存剩下的那些血清。

敏捷躲過了最淩厲的攻擊,卻依然難逃之後的一係列追擊。

一個人倒下就要有另一個人補上來,羅曼掄圓胳膊試圖盡可能近地將裝有血清的試管擲向母體,後者已經完全瞭解到那東西對自己的危害,所以結果就是他的%e8%85%bf骨以一種古怪的角度

彎折著,想再撐起身都無法。

就連有人替著擋了一下的鬱雙也疼得抱住了自己被折斷的胳膊,連一口完整的氣也喘不上。

“——!——!”

伴隨著少女憤怒又悲哀的哭喊聲的是她無差別的攻擊,血清的攝入似乎讓她褪去了淺淺一層怪物的外衣,“呃啊啊啊……!”

“……姐……”

路婉婉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個字眼,可她願意相信那不是幻覺。

她搖晃著站起身來,也許是神色已經出賣了她,迎來的便是三個人緊盯著的注視。

“路婉婉,”羅曼第一次用如此嚴肅的聲音叫了她的真名,“你想做什麽?”

望舒:“喂!”

“住手!”他話還沒說完就咳了一口血,“你瘋了嗎?!”

路婉婉嫣然一笑。

下一秒,她抽出另一管血清的針筒已經緩慢地推進了自己的胳膊。

“因爲我很弱嘛。”她說。

“要是能更強一點就好了,要是幫得上更多的忙就好了……以前的我應該會這麽想吧。”

“但是,”路婉婉平靜地說,“現在我覺得,一定也有隻有我才做得到的事。”

“話說回來,其實棄醫從武也不錯。”她忽然道。

如果祝槐在這裏,大概能聽懂這個笑話。

如果祝槐站在這裏,那一定……不對,她現在已經不會這麽想了。她做出的就是自己認爲最正確、最力所能及的選擇,不求助於他人,她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不,”望舒咬著牙,他連挪動一下`身體都會湧出一汪血跡,頭腦開始因爲失血而暈眩,“至少你不能……”

“如果其他人可以犧牲,”路婉婉用他的話反問他,“那爲什麽不可以是我?”

“剛才的話是開玩笑,我還是很喜歡當醫生的。”她說,“你們又拿什麽來阻止我?明明都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吧。”

有些事情就算不挑到明麵,字裏行間的感情、無意間流露出的態度總會揭開真相的一角,哪有感覺得不出來的呢。

“我還有兩次啊!”鬱雙咬破嘴%e5%94%87,勉強壓製住胳膊的劇痛,“婉婉姐,你別——”

“怎麽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想起來了。”

路婉婉失笑,“你就更不行了。”

“離開以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那才是希望。至於這裏……作爲一個醫生,作爲一個姐姐,”她說,“是我,也隻會是我。”

這是隻有她能做到的事。

“……路婉婉!”

“抱歉啦,大作家,”路婉婉笑道,“名譽權的損失等到來世再算吧。”

她扔掉了針筒,“這些肯定是緻死量,現在你們要阻止也來不及了。”▽思▽兔▽網▽

腳邊滾滿了被抽空的試管,路婉婉已經能感覺到耳鳴和暈眩,連向前邁出一步都變得極爲困難,她還是堅定地走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夠不夠,但這應該是人體能承受的極限了。

她聽到朦朧的呼喊聲,卻無力去辨明那究竟爲何,隻是純粹地一步步走著,與此同時嗅到了死亡來臨時的冰冷溫度。

……好想活下去啊。

想和交好的同學一起去逛逛學校門口的夜市,烤香腸和魷魚再不健康也有最焦脆軟嫩的口感。

想和新認識的朋友做一些更輕鬆更自在的事,不是爲明明很簡單的活下去而發愁,哪怕隻是聊聊天笑一笑也很好了。

想……帶久病在床的妹妹去看看這個世界,她還有很多未曾見過的景色。

那些枝條茫然地滯留在空中。

人類的軀體掩蓋了流淌在其中的劇毒,它們

沒能嗅得出其中的危險,在主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潛意識下停住了攻擊。

就像是感知到熟悉氣息的臨近,少女沒有推阻沒有抗拒,有一些猶疑,有一些期待,靜靜地看著那個身影來到自己麵前。

對方張開手,給了她一個很親切很親切的擁抱。

但一切終止於接觸的那一刻,遠比方才更甚的痛楚席捲而來,可她所有的掙紮全都被困在了樹皮裏,隻有聲音在此時竟然吐出了幾個依稀能辨的字來。

“姐……姐……”

“好……疼啊……”

“……沒關係,”路婉婉同樣疼得想落淚,安慰道,“馬上就好了。”

於是少女真的乖乖窩在了懷裏,她早不是那個縮在床上也隻有一小團的孩子了,樹皮的粗糲擦傷皮膚,好在路婉婉自己已經感覺不到那疼痛了。

她親手帶來死亡,而她甘之如飴。

纏繞在背後的枝條究竟出於自衛還是久別重逢也因此不再重要,路婉婉忍受著那炙熱的融化感,靜靜收緊了雙臂。

一個人在走馬燈的時候會想起什麽?

其他人的答案並不重要,她想起消毒水的味道,床頭櫃上的兔子燈,還有一角潔白得晃眼的被子。

“都說了我要聽故事了。”

“幼不幼稚啊,該上中學的人還聽什麽兒童睡前故事?”

“不管,就不管,我要聽我要聽我要聽——”

“行吧行吧,你要聽哪個?白雪公主?海的女兒?三隻小豬?”

“不要拿講過幾百遍的來糊弄我好不好?有了,我要聽你編的!”

“……路甯甯我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

“全世界隻有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歡姐姐了!”

“你嘴再甜點家裏都用不著買糖了!那、那就兔子家族……?”

“那是什麽?”

“大概就是很久很久以前——”

“好老土的開頭。”

“愛聽不聽。”

“聽聽聽,講嘛講嘛。”

“很久很久以前的森林裏,兔子小姐答應了兔子先生的追求,他們在所有朋友的見證下完婚,並且那之後也非常相愛,還誕下了一對兔子寶寶。”

“就叫她們……大兔子和小兔子好了,比起大兔子,小兔子的身體很虛弱,總是時不時地在生病,所以隻能羨慕地趴在窗戶上看著其他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