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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薩與最近的城鎮也都隔著大片的原野和一部分丘陵,視野極佳,占據了高地連哪裏有個風吹草動也能看個清清楚楚。貿然靠近就是他們在明敵人在暗,別說進城了,可能在中途就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我們留在這裏等著接應趕來的特工,”老闆說,“至於你——老大剛剛也有消息來,說有急事得要你過去一趟,如果夠快,應該來得及到時候跟伽馬小隊一起回去托薩。”

阿貝拉皺起眉,“我——”

“大家都需要你的心靈感應能力,至少組織初期這段時間是得多使喚你了。”男人聳聳肩,“往好處想想,托薩還有佩特利諾家坐鎮,雖然你很討厭他們——但他們好歹是不惹事的和平派,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權力假手他人?”

阿貝拉盯著他半天,長歎出聲,“希望是吧。”

“麻煩總比人手多——”老闆嘀咕,“我們隻有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阿貝拉:“我知道。”

“聽你的意思,老大不在總部?”她往內間走去,“給個座標,再幫我的車加次油。”

“直接用後院的車吧,”老闆說,“費利克斯才改造過,速度沒話說。”

“辛苦了,維爾萊特。”

*

佩特利諾莊園,書房內。

從窗外淌進的黑暗與隻亮了幾盞的台燈共存,克裏絲汀?佩特利諾麵色不虞地站在書架前,想想之後要進行的談話就由衷惱火。

她對上父親的私生子總是沒有什麽好心情,更別提對方還惹出這種亂子,爲免第三個人聽見這醜事,幹脆連

僕人都遣散到了門外。

雖然他們也無一例外地信仰著伊德海拉,但畢竟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

書房門被推開了。

先前爲了躲避追殺而裝成流浪漢的雅各早就換下了他那套髒兮兮的行頭,盡管還因爲寄人籬下很是低聲下氣,但總比那時候整齊多了。

克裏絲汀還是看了來氣。

“你和戴安娜?博比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問。

“我剛來不是就已經說了嗎?”雅各到底是理虧,不然以他倆的關係,局麵還能再僵點,“碰巧認識了她,再之後約會、商量著一起離開托薩……”

“不止是這個。”

克裏絲汀冷冷道:“你不知道她和加爾?特裏的關係?”

“加爾?特裏?”雅各似乎也愣住了,“你說她和加爾?特裏——”

就在這時,他眼睛猛地一翻。

“我——咕——”

一雙眼球就這麽直直向上翻去,幾乎完全隻剩下眼白,他連站都站不住了,口中盡是含混又毫無邏輯的字句。

“今天天氣——我沒有——阿、阿撒托——”

克裏絲汀一凜,他們世代與神話中的存在打著交道,盡管雅各還沒有吐露出那完整的名諱,也足以讓她隱約意識到了不妙。

就在雅各跌倒在地的同時,他頭顱在地毯上的陰影突然變得狹長,像是有什麽能夠無端穿過人體組織的東西爬了出來。

那鴿子大的黑影在鑽出雅各的腦袋後,毫不停頓地向她撲了過來!

它飛得極快,半圓形的翅膀覆蓋了一層又一層三角形的鱗片,數不清的%e8%85%bf連帶著黑亮的觸手密密麻麻地盤踞折疊在下腹部。

那碩大的、圓滾滾的眼睛直盯著她,三張嘴都在蠕動著,她從未見過如此醜惡的昆蟲。

——夏蓋妖蟲。

白天才因外鄉人帶來的情報而惡補過的克裏絲汀當即反應了過來。

它的三張嘴可以說出不同的內容,也可以同時施展不同的咒語。在咒語生效前,克裏絲汀果斷擡起手,簡短又佶屈聱牙的咒文從她口中呢喃而出——她一下子收緊了手指。

剛剛趕得及。

那隻夏蓋就停在距離她雙眼隻有一兩釐米左右的位置,被束縛在空中靜止地與她麵與麵相對。克裏絲汀看著這玩意兒,隻覺得胃裏的晚飯都要翻湧出來了。

夏蓋蟲族爲什麽會在這裏?

它們爲什麽沒有去追殺那些混血夏蓋?

又是什麽時候寄生到雅各?穆尼的身上——

是從工廠被帶回來的時候嗎?不,那時尤蘭達也見過他一麵,真有應該會發現的。是也隻會是那之後,雖然還不知道具體來源……

但她倏然明白了有著心靈感應能力的佩特利諾家族成員去警局也瞧不出來異樣的原因。

夏蓋妖蟲可以在人類的大腦中爬來爬去,在植入記憶産生影響之前,當它們休眠的時候,被寄生者仍然是可以擁有自主意識的——直到它們醒來,夏蓋才會左右宿主的思考。

她叫道:“來人——”

後方書架上的幾本書忽然動了一下。

細長觸須從書脊間探出來,緩慢地探向了她的後腦。

在那觸角挨上的前一瞬,克裏絲汀似有所感地猛然回過了頭。

——然而已經晚了。

藏在書架上的那隻夏蓋迅速地鑽進了她的腦袋,克裏絲汀兩眼瞬間也失去了焦點,但緊接著,她的手指突兀地扣在桌麵邊緣上,用力到連指尖都泛了白,和入侵者爭奪著自我意識。她的意誌力顯然很強悍——這搏鬥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期間,門外始終沒有別的動靜傳來。

直到那掙紮漸漸

褪去,克裏絲汀長出一口氣,露出了一種此刻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無波無瀾的神色。她活動了一下手指,像是在重新適應這個身體。

終於有女僕推開了書房門,“家主,您剛才叫我嗎?”

“沒事,”她平靜地說,“盡快把其他人叫過來,我得進行一次緊急會議。”

“是。”

女僕恭順地應道,屈身退出書房之時,陰影中,她後腦處也有觸須一閃而過。

由沒有佩特利諾血脈的外人宿主帶入——進而寄生能更近距離接觸家主的家夥,一步步達到最終的目標。

計劃成功。

*

現在才是淩晨三四點,複活節剛剛在零點後落幕。連環殺人案的陰雲仍籠罩在人們頭頂,但他們對節日的喜悅也同樣體現在那些散落在街頭還未打掃的禮花彩條上。

兩個身量相近的身影在空曠街道上穿行,也轉進了路燈燈光企及不到的、平時因爲那些糟糕風傳而無人造訪的小巷。

鬥篷帽子遮去了“女僕”那過分美麗的麵容,傑克十一忍不住又往旁邊瞥了一眼,她在到達佩特利諾莊園後聽說了這個家族的真正秘聞。

阿貝拉在幫她接頭以後就騎著自己的機車離開了,她又在會客廳內等了一陣,等來的就是穿戴了鬥篷的那位女僕,據說是要親自與對方進行會談。

……事實上有這種存在坐鎮,她似乎是不用對那個暗殺任務擔心什麽。

統治著當地白道的佩特利諾家的薄麵是特裏家都要敬上一分的,更不用提還未做大的“灣鱷”。

停在那扇門前時,裏麵一直觀察著動靜的小弟就不怎麽友善地開了條門縫,直到她們亮出家徽——他頓時換了副表情,狗%e8%85%bf地表示自己去請示一下頭兒,然後很快又一路小跑回來,將她們請進了最裏頭的寬敞辦公室裏。

“瞧瞧,瞧瞧,”胖子呲著他那顆金牙笑道,“佩特利諾家的貴客。”

以尤蘭達的神色——以及傑克十一自己拿到的資料來看,他就是“灣鱷”本人。

他直接去出演這題材的電影也毫無違和感,男人膘肥肉厚,十根手指頭上戴滿了戒指,腰帶艱難地勒在肚皮底下,連他%e5%b1%81%e8%82%a1底下那張皮椅看起來都隨時可能不堪重負地塌下去。

也許是因爲夜間才是黑手黨最樂於活動的時間段,他神采奕奕,不見絲毫困倦,一見兩人就熱情地起身迎接。

“晚上好,二位,”灣鱷態度熱烈地問,“不知大駕光臨是爲了什麽?”

“我們代表佩特利諾家前來。”

尤蘭達徑直說:“想談談未來的合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傑克十一一愣。

對方在此之前並沒有與她通過氣,但她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大概是有自己原因吧,畢竟談妥之後再幫他們換個老大也是完全可以的。

“哦?”胖子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請她們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回去,雖然習慣性地夾了根雪茄,但一臉禮貌地沒有點燃。

“我記得貴家族一向是與特裏家關係更好,”他說,“怎麽突然想起微不足道的‘灣鱷’了?”

“出了點微不足道的小摩攃。”

尤蘭達平靜地說。

“所以這是你們的機會,”她道,“一家獨大對我們也並不有利。佩特利諾可以扶持你們發展到可以對抗特裏家族的程度,平時的一些事務也會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唯一的條件是終止你們的毒品交易,家主不希望這片土地走的到處都是軟弱無能的癮君子。”

傑克十一:“……”

她聽著這話像在保證食品安全。

這條件實在是十分優厚,連她聽了都有點心動,空氣靜下來,似乎她們隻需要再等對方的一聲

同意。

“不,”灣鱷突然撣了撣雪茄,“我拒絕。”

他問:“你以爲我們會在乎你高高在上施捨的那些所謂豐收與富貴嗎?”

“好吧,好吧,也許我以前會在乎這些狗屎!”胖子哈哈大笑,一雙眯縫起來的細眼似乎已經看穿了她們的僞裝,“但我現在可以說,在盲目與混沌麵前,它們什麽都不是!”

“你們——”高傲的夢之女巫第一次露出了恍然又驚怒的神情,“愚蠢的、不知好歹的人類!”

空氣在震動,哪怕連還在狀況外的傑克十一都感受到了她的震怒,神明的怒火透過那單薄的人類軀殼傾灑而出。

但比那更快的,是從地毯之下亮起的光芒。

“剛愎自用的佩特利諾家主——”

灣鱷高聲叫道:“是啊,是的,我當然從一些可愛的貴客的嗡鳴聲中知道了你們隱藏起來的秘密。恐怕連你也想不到這裏——還有很多備選的地點早就做好迎接你的準備了吧?”

這間大辦公室足有幾十個平方米,遣返的法陣已被啓動,禁錮住了那不斷扭曲晃動著的人形。

她的身影開始漸趨模糊,並接連膨脹——直到撐破了那具肉|體。伊德海拉憤怒的尖嘯幾乎要刺穿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那些褻瀆的肉塊不再擁有動人心魄的魅力,跟著冒出的觸手雜亂無章地瘋狂揮舞著,無差別地試圖將能夠到的所有東西全都拖進來隨自己一同被驅逐出這片土地。

“我們會好好接管托薩的,”灣鱷早躲進了一排排手下的背後,冷笑道,“你們不再成爲我們迎接天父的阻力。”

他狠厲地命令道:“抓住那個小妞!”

還難以從眼前驚駭一幕中回過神的傑克十一耳中忽然捕捉到了這句話,轉頭就見幾個打手直直向自己沖來。

她輕盈地躲過他們的拳腳,再一個翻身,鞋跟處的機關一動,刹那間飛射而出的細小箭矢刺穿了每一個靠近她的人的喉嚨。

而最後一根——

穿過來抓捕她的家夥和觸手造成的缺口,毒箭穩而準地紮進了灣鱷的脖頸。後者猛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領,臉頰漸漸憋成了醬紫色,哪怕馬上就被簇擁來的手下打了可能有效的解毒劑,氣息還是無可救藥地弱了下去。

仍然有被伊德海拉報複到的打手在慘叫,傑克十一將這一切留在了身後。

她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