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穿了“他們”的腦幹,就算無法完全殺死也足以影響行動。
祝槐望過去,目光在空中與對方有了一瞬間的交彙。塞繆爾沒有說話,他旁邊那個扛著榴彈發射器的褐發青年用力甩了甩被震麻的手。
“八點鍾!一直往前!”青年喊道,“直升機在那,往那邊撤!”
當務之急當然是盡快撤離,他們幾個循著對方製造出的空隙就往那個方向沖去。
大火已在身後熊熊燒起,留著殿後的兩人很快也追過來,直升機迫於地形,降落的位置有點遠——但至少群龍無首的島民們現在是沒有功夫再耗著追殺他們了。
一味的奔跑很容易讓人忘卻時間,等到終於到了那架夠坐十幾人的直升機跟前,四人裏隻有身體更好點的傑弗裏和薇拉沒有捂著發疼的肺上氣不接下氣。
機艙門打開,長發女人探出半個身子來接應,薇拉一瞧她的臉就愣住了。
“居然是——”她很快意識到不是敘舊的時候,幫著傑弗裏把體力不支的兩人推上直升機,自己也跟著坐到祝槐旁邊的座位上,這才有功夫問,“那爲什麽不幹脆是你跟我聯絡啊?”
“光聽聲音我可不確定。”
打扮幹練的長發女性勾%e5%94%87一笑,意有所指似的道:“見了麵我才發現確實是你。”
祝槐揚了揚眉,褐發青年在這時也上來挑了餘下空位坐下。塞繆爾留在最後,環顧一圈確認沒有任何風險後才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內除了駕駛員,還有零星一兩個手拿工具或者器械的——看上去是輔助人員,跟他們一樣身著特工製服的長發女人向餘下三人自我介紹道:“維爾萊特?納什。”
他們依次也一邊係著安全帶一邊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艙門關閉,直升機開始起飛,疲憊頓時隨著劫後餘生的解脫感湧上了每個人的心頭。
然而——這是以“世界樹”名頭而來的救援隊,卻唯獨少了一個本該在此的人。
直升機艙內一片安靜。
祝槐也沒有說話,薇拉側頭看過去,發現對方正凝望著窗外。底下火光映在她眼裏,薇拉突然有了種分不清她是在看這場火還是回憶起了什麽的錯覺。
“所以——”維爾萊特?納什打破了沉默,“你們在格拉德斯通莊園裏發現了什麽?”
她問的是兩個同事,“繼承人們”的狀況早先由南風彙報過,後來也有薇拉在準備過程的那二十多分鍾裏稍作聯絡,要確認的自然是現狀。
“路易?格拉德斯通死了。”褐發青年神色詭異地說,“他的‘身體’本來就瀕臨崩潰了,然後應該是由於外界製造的某種刺激也同調給了他,導緻哢吧——哢嚓,稀裏嘩啦。”
祝槐:“?”
原來電擊還能隔空傳染。
那應該是格拉基在本能中調動了自己最慣於使用的人類身體,路易禁不起這刺激就玩完了吧。
阿方索:“……??”
這都什麽形容詞!文字工作者不忍直視!
“……還有艾倫?阿狄森,”青年終於提起那個名字,“應該是當場死亡。也沒有時間和餘力帶他出來,所以隻能留下了。”
傑弗裏:“艾倫他——”
“約伯?弗尼瓦爾。”
塞繆爾突然打斷了他。
祝槐擡眼看過去。
“這個組織裏大部分人用的是假名,也有人用真名。”曾經一起在泉城共事過還成了對方上司的“警探”說,“我是後者,但他是前者。二十一歲,家裏隻有母親,之前一直住在密西西比州。”
她能猜到他的意圖。
大概是……
至少想讓見證了他死亡的他們幾個,知道他的真實情況。
但兩個名字都不是。
他叫江北然,在另一個世界還在讀大學,雖然失去了一次機會,但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無從獲知這些,對他們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無論如何,傑弗裏似乎稍稍鬆了口氣,薇拉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辦?”
“等島上的火滅下去,”維爾萊特說,“那些不死的屍體應該也毀得差不多了,但說實話,有點棘手。”
“真正的元兇還在湖裏,目前沒有已知的咒文,遣返希望很渺茫,不過理論上我們之後能組織進行一些應對和處理。”
她說:“可是島嶼的所有權在格拉德斯通手上,沒有人可以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登島。”
“惹到不該有的注意對我們來說也是件麻煩事,現在他死了,所有權更是不知道旁落……”
維爾萊特的話突然停住了。
祝槐長出一口氣,從隨身的包裏取出匆忙之下塞進去的檔袋,在他們麵前打開了裏頭有點皺巴巴的遺囑文件。
“看來有人死前想好自己的繼承人是誰了,”她眨了眨眼,“還爽快地和我一起把名字都簽了。”
路易?格拉德斯通——或者說格拉基,爲這場選拔早早準備好了協議,她離開家庭廳前趁勢問對方能不能把這事定下來。
當時被她忽悠得滿心都是賺錢賺大錢而不曾起任何疑心的管家大手一揮,路易就用最後一點力氣在文件上簽了名。
“那麽我就以路易?格拉德斯通唯一指定繼承人的身份和財産——”
祝槐說:“允許並委託你們解決掉島上慘不忍睹的遺跡了。”
“當然,”她補充道,“請務必直接用混凝土把那片湖給填了。”
第53章 羔羊頌(十一)
33號時常會想起自己應征上崗的第一天。
那一天, 他是怎樣地欣喜於從此以後可以怎樣玩弄人類於鼓掌之間,欣賞他們在絕望中掙紮的樣子——
如今就有多爲自己還沒多久就慘遭滑鐵盧的KP生涯而悲傷落淚。
——就比如現在。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格拉基混凝土倒模是什麽樣的!!!
別說世界樹的成員了,連幾乎在一邊旁觀了全程的幾個同伴都有點瞠目結%e8%88%8c,愣是沒想明白披著路易馬甲的格拉基怎麽就一鍵入了土。
阿方索在這時想出了一個很應景的新聞標題。
——《因臨終前渴望家庭溫暖, 孤寡空巢老人中招被騙全部身家還倒搭自己》。
慘, 怎一個慘字了得!
傑弗裏:“……”
他現在覺得泉城那兩隻食屍鬼似乎隻是被說服了造反真是幸運到家了。
“——很好, 這樣就好辦多了。”維爾萊特很快回過神來, 接過她拿著的文件來仔細看了一番, “聽說你應該也不是路易?格拉德斯通親生的?”
“他們上次的行動沒有報告嗎?”
祝槐說:“我當然不可能是。”
“他才是在場唯一一個貨真價實的。”祝槐瞥了一眼傑弗裏, “這會有什麽影響嗎?”
傑弗裏嘟囔:“我可一點都不想當這個親生的。”
祝槐:“剩下的錢你也不要?”
“別別別, 千萬別給我。”前小偷就像對著個燙手山芋似的連連擺手, 滿臉都寫著嫌棄, “混蛋老頭的錢我拿著膈應。”
“——啊。”
他反應過來, “不對, 我還是要吧,到時候不用轉給我了, 處理方式聽我的。”
傑弗裏湊過來嘀咕幾句, 祝槐表示沒意見地聳聳肩。
“你們呢?”她問。
阿方索:“啊?”
“大功臣, 你不會是打算四等分吧?”薇拉問,“我拿委託人那份就夠了……他好像對遺産也沒興趣。”
阿方索也恍然大悟地“哦”了聲, “問題不大, 我用不著。”
錢財就像頭發一樣乃身外之物!
維爾萊特見他們討論完了, 就繼續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沒有, 畢竟是路易?格拉德斯通親自立下的遺産協議, 還有他自己的簽名……上麵有提到親緣關係, 但哪怕真需要親子鑒定也是很好做手腳的。”
“話說回來, ”她問, “雖然我們也有目睹,可爲什麽你覺得是填湖而不是別的方式?”
比如把湖水抽幹。^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那家夥帶著滿身刺的厚重外殼是難辦了點,但憑肉眼觀測,既然能對祂造成一定傷害,那相較於祂那些“同族”——也不是毫無辦法,就是損失可能會有些慘重。
“我覺得沒有必要去硬碰硬。”祝槐說。
“祂現在應該正在湖裏休養……?”她猜測道,“所以就趁機填掉好了。”
“我和祂——祂附身的人類有過談話,祂是靠在夢中說服人類靠近湖邊,再自己現身用脊刺將他們轉化爲僕從,然後再在這個過程中獲得力量,這樣循環往複下去。”
“——所以反過來想,隻要強行隔斷讓祂無法接觸,祂沒有辦法從人類那裏獲得生命力作爲力量來源,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直惡循環地衰弱下去。”
湖底是祂爲自己選的墓地。
就這麽煎熬地受著吧。
薇拉:“好狠。”
她喜歡。
KP:“……”
他不喜歡!!!
維爾萊特贊許地挑了挑眉。
“這的確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對我們也很有利,畢竟應該幾乎不會再産生人員上的傷亡。所以——接下來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她肯定道,偏偏又感興趣地問:“不過,冒昧地問一句。”
“你聽起來對那類存在有種超乎尋常的恨意,一般人可不會往這方麵想,是因爲海頓家嗎?”
……聽得出來嗎?
旁邊正半闔著眼的塞繆爾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祝槐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如果納什女士有問過你左手邊隔一個座位的那位先生,就知道我最討厭這樣的盤問。”她笑眯眯道,“但現在也不是不可以回答你,我自己是那樣的身世,又才因此失去了一位朋友,會恨他們應該不奇怪吧?”
維爾萊特馬上說了聲“抱歉”。
“我隻是感覺有些……好吧,我沒有惡意。”她歉意地笑道,“我是想問,既然如此,你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薇拉:“……哇哦。”
傑弗裏欲言又止,塞繆爾皺著眉似乎打算說什麽,祝槐先一步開了口。
“不,”她毫不猶豫道,“我不太喜歡接受任何人的管理,而且我還是個學生呢,當然是打算先完成學業了。”
雖然這個學生先成了食屍鬼的大股東又反手捅了格拉基一刀。
“的確。”維爾萊特本來也隻是習慣性問問,見她拒絕就不再勉強,“以你現在的家庭狀況也沒必要以身涉險——再說,犧牲率有多高這事都擺在你們麵前。”
“其實我反而不在意這點。”祝槐看看薇拉,“你好像不意外?難道說……”
“我也這麽問過她。”
維爾萊特坦率地承認道:“我和康登是在一起關於伊戈羅納克的案件裏遇見的——就是另一個和你們這次遇到的相類似存在的邪神,她當時的推理令我驚歎,所以我就在事後做出了邀請。”
“但我還是更樂意當個偵探,”薇拉說,“特工這樣要靠體力的敬謝不敏。”
祝槐:“……”
上次背了一堆槍的是誰?!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人各有誌——盡管從玩家的角度而言,反正都得經曆極端危險的性命危機,有一張能接觸“世界樹”這樣擁有前人留下各種資料的組織的角色卡總是會有好處的,但事到臨頭還是會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拒絕。
阿方索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