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少見,但的確出現過這種案例。交合誕生出的後代可能會比常人更美麗……也可能更醜陋,不過不管是哪種,如果血統足夠,就會隨著時間漸漸顯現出更多屬於食屍鬼的特徵,到最後徹底轉化。”
“可前提是足夠。”祝槐說。
她想起從食屍鬼兩兄弟嘴裏聽說的,它們說自己才誕生,卻又表現得封閉而一無所知,也就是這些年基本上應該是沒有由人類轉化的食屍鬼加入的。
看塞繆爾的神情,他們同時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要是不夠會發生什麽?
到死都不會變成食屍鬼,喜歡生食?口味也異於常人?
“……真是人傑地靈。”卡洛琳輕聲道。
“啊這,”南風結巴了,“別、別告訴我這滿城都……”
他飛快地偷偷瞥了祝槐一眼,祝槐知道他的意思,她倒是沒放在心上。作爲在場唯一真正和本地有點淵源的,盡管還不知道海頓家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但她的味覺很正常。
“無憑無據的也不能斷言什麽,”塞繆爾說,“還需要更多的事實來證明。”
“也就是去別的地方走訪?”
祝槐道:“但是時間不多了吧?”
“分頭行動,”刀疤說,“當然是這樣最省力。”
“我建議交叉分組。”卡洛琳道。
“既然大家兩兩關係更好,”她微笑著說,“還是打亂分開吧,畢竟這種情況不適合再隱瞞情報了,而我想這樣就會主動互相分享?”
“那——”南風看看刀疤看看卡洛琳,又瞧了瞧祝槐,“那我就和喬·瓦特先生一組?我們要去哪,既然那麽在意又和目標有關係,回海頓老宅?那裏總歸該有什麽線索吧。”
“我沒意見,”祝槐笑盈盈道,“夫人覺得呢?”
雖然實際上大概率是一起去欣賞她的蠟筆畫。
刀疤麵皮很明顯地抖動了一下,但還是默認了他的提議,卡洛琳倒反應如常,“隨你,可惜這節骨眼上不能去溫泉了,放在狂歡日也未免太遺憾了。”
“就教堂吧,”祝槐故作思考停頓了幾秒,這才拋出了她的答案,“這次有信教的夫人在,也許神父會更容易開口點?”
“你應該加個‘表麵’。”卡洛琳毫不掩飾地說,“我在這方麵可是很利己的。”
換句話說——什麽有用信什麽。
“反正隻要別在神父麵前表現出來就好了。”
祝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歪歪頭,“走嗎?”
出發的第一步當然是先回到地麵,這次塞繆爾當了打頭的,無論速度還是身手都相當敏捷,甚至連防護都沒用上。
等他上到最開始的坡邊,如說好的那樣搖晃了下繩子,祝槐才將末端在腰上係了兩圈,握緊繩段一點點往上攀去。
回去的路漫長但也不算太困難,隻要小心避開那些滑膩的苔蘚,安全係數還可以。
上方投來的光越來越晃眼,祝槐眯了眯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抓住了伸來拉她上去的那隻手。
“怎麽說?”塞繆爾問。
剛才其實沒有商量他的去向,祝槐也反應過來,“反正就按照該有的分隊來唄。”
警探瞥著她“嗯”了一聲。
“你也專門提到你去過教堂了,”她也趁機問,“當時和神父說了什麽?”
“我剛下來的時候聽到了,就跟你告訴他們的差不多。”塞繆爾道,“但我發現他雖然隻是去和你們打了個招呼,卻一直都在注意那邊,所以可能真的知道點東西。”
怪不得他那會兒也要往這看。
祝槐了然地點了下頭,兩個人短暫的交頭接耳就也終結於同樣重新爬上來的刀疤,再之後是卡洛琳。
南風最後一個上來的時候賴於體質沒有氣喘籲籲,但也苦著臉揉起了被磨得酸痛的雙手,不過還是任勞任怨地去收了這一長段繩子好毀滅證據。
刀疤拔掉了木楔,幾人又像模像樣地把土給填回去,收拾得算是乍一看瞧不出來了。
司機還遠遠地靠在麵包車駕駛座上抽煙發呆,對客戶的所作所爲和回來時多了個人的事全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就在教堂後方,比起來自然是居民區更遠,所以用車的機會就讓給了另外三個人。
目送著車輛遠去,祝槐想想身邊人剛才的話,哭笑不得地歎氣,“真虧您還能惦記著溫泉。”
“看那些連通井底的洞,我可是懷疑這裏的水有點問題的。”甚至更早,所以她當時沖洗傷口都選了外地的,盡管這幾天吃住用的擺脫不了當地水源,但總比直接接觸創麵稍微好點,“誰還敢去泡趕在這節慶主打的溫泉啊。”
“所以都說過我早看淡了生死,”卡洛琳不以爲意,“人生苦短還不如及時行樂,不管之後如何,眼下享受到了就好。”
她們到教堂的路程走得再慢也左不過三五分鍾,一切娛樂設施免費開放的狂歡日哪裏最熱鬧自不必提,前兩天還有點人流量的教堂今日就完全稱得上門庭冷落了。
不如說來拜訪的根本隻有她們二人。
但建築的恢弘從不會因爲訪客稀少而減弱半分,推開大門,臨近晌午的光線將畫滿宗教圖案的彩繪玻璃照得透亮,隻是不管哪裏都不見神父的身影。
既然不在,卡洛琳這次也省了演戲的必要,“難道又來空了?”
“應該會在這邊吧……”祝槐思索道,“不然門就鎖了。”
“那就暫時在原地等等?”
卡洛琳提議,也率先向前走了兩步,就近找了個座位坐下,“折騰了一大早,我是懶得到處跑了,稍微休息一下?”
祝槐:“嗯……”
她看看側門和另一邊的走廊,“那兒標著懺悔室,起居應該也在後頭,這麽做是有點冒犯,不過也可以去試著敲敲門?”
“夫人等著也沒問題,”她說,“萬一真的外出了,也正好能趕上神父他回來。”
“好啊,我沒意見。”
卡洛琳淺淺打了個嗬欠,“麻煩你跑一趟了,不管哪邊到時候都用電話聯係吧。”
祝槐笑著點了點頭。
她沒有真的往那邊走。
在邁過卡洛琳身邊的同時,她若無其事地擡了手,也正是在這不經意間,讓一抹涼意貼上了對方的脖頸。
卡洛琳擡眼,瞥見了側方的那點寒光。
刀鋒牢牢貼緊了,隻消稍一用力,就可以劃破那層薄薄的皮肉,割裂底下正搏動著的動脈血管。
祝槐對上她的視線,毫不掩飾笑意,“那現在輪到我了。”
“喬·瓦特知道那晚的細節,兩種可能,一是他真的是本人,第二,就是他身邊有誰這麽告訴他了。”
她問:“互換身份的遊戲好玩嗎,‘傑克’?”
第26章 亡靈舞(十六)
刀刃所挨之處已經滲出了絲絲血珠。
兩個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得到它抵上去的力道, 正因爲她們都知道,但凡稍微鬆懈一點,等待她的就是殺手毫不猶豫的反製與暴起。
而祝槐是笑著的,但她的眼神很明確——
她真的會動手。
傷口本該是刺痛的, 卡洛琳偏偏揚起了%e5%94%87角。
“不錯的結論。”她懶洋洋地感歎, 明明是爲了扮作孀居而不施粉黛的嘴%e5%94%87, 此刻卻仿佛因爲神情染上了理應有的一抹豔色, “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親愛的。”
“介意跟我說說我們是哪裏露了馬腳嗎?”
“你知道我會說不介意。”祝槐說,“就像你早就把人選鎖定在了我和阿狄森之間,現在又肯定猜到了我是誰,隻是沒想到我會在這裏直接下手。”╩思╩兔╩網╩
“的確,我就喜歡隱蔽點的地方。”卡洛琳語氣輕慢地點評, “我還以爲好好市民也是。”
“爲家人複仇的時候可管不了那麽多。”
祝槐又加重了點力氣, “再說, 當然要趕在謊言戳穿之前。”
卡洛琳笑笑,“真狠心哪。”
“手上沾過血嗎?”她眨了下眼,“你清楚我問的是什麽。”
“我保留不回答的權利。”祝槐回之以微笑,“我隻告訴你, 如果我有殺你的必要,我會馬上這麽做。”
“那我認爲我們是同一類人, ”卡洛琳若有所思,“要是換成喬或者阿狄森就不會……不, 喬應該還是會動手的, 就是得經過一定的猶豫之後了, 就像我拜託他的時候那樣。”
“聽上去喬·瓦特先生和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太一樣。”
祝槐不甚關心道:“現在可以聊聊你的上一個問題了, 因爲‘傑克’的作風和性格都跟你更像。”
“以及, 真正的‘傑克’不會去現場第三次。”她道。
“哪怕第二次很倉促,第一次踩點去裝感應器完全足夠檢查當年的遺留物,再去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在我暗示了時間不夠之後也不反駁阿狄森的提議……那我隻能認爲人最信任的終究還是自己,不然就會懷疑別人是不是有所缺漏,還是得親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卡洛琳饒有興緻地問:“難道就隻憑這些?”
“不,”祝槐說,“事實上,一開始的導火索是你的邀約。”
“身爲同性這個理由明麵上似乎合情合理,但在已經懷疑大家來這裏是各有目的的情況下就完全像是托詞了。”
“我看不出我們有什麽非得一起行動的必要……直到昨天晚上的那一槍。”
“你在事前就知道自己會在當晚盡力傷到回到海頓家來的目標,如果是我,你可以趁機察看我身上有沒有傷口,就算我找藉口拒絕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證實了。而如果是阿狄森——”
“我今早從前臺那裏聽說,”她說,“貝克酒店昨晚也停電了,不巧也是電閘出了問題。”
“你去湯尼他們住的汽車旅館取來了照片,那我可以問問,你在酒店又做了什麽嗎?”
聽著她的話,卡洛琳一怔,怔然隨即變成了止不住的笑。這笑起初是無聲的,沒過幾秒就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誇張,進而連由低轉高的笑聲也帶著身體在不住顫唞,根本無謂於正橫在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有些尖銳的聲音回蕩在空蕩教堂內,等她終於笑夠了,這才施施然重新投來了視線。
“是,就是你想的那樣。”卡洛琳說,“紅外攝像頭太容易被發現了,所以我在他的房間裏裝了竊聽器。”
“其實還有一點。”
祝槐道:“你一直是這樣的打扮,我想你可能本來就準備以這個角度來僞裝……決定和喬·瓦特交換身份是跟他合作之後的事吧。”
“所以——你打那個電話的時候,我也順理成章地看了他的手機。”她說,“雖然沒有查看裏麵的內容,但我看到他的鎖屏是和另一個陌生女人的合照,合照上的性格確實和表現得不太一樣……這也是我猜測你們兩個互換而不是你隨便編了個來的原因。”
“精彩。”卡洛琳贊歎道,“我會記得找他算暴露我這筆賬的。”
“願賭服輸。”
她不顧架著脖頸的刀刃地向後一靠,任由刀鋒劃出一道血痕,也隻是用單手托住了另一側的臉頰,笑容美豔不可方物,“我輸得心服口服。”
“現在要動手嗎?”她問。
祝槐觀察著她的表情,“第一次?”
“第二次,”卡洛琳說,“上次是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
“但就算是第三次,我的態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