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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繚亂 令尹天闌 4225 字 2個月前

景炎君哈哈大笑:“沒錯,等以後朕死了,就葬在這裡。”

圖蘭覺得這話不吉利,想去捂景炎君的嘴,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人生自古誰無死,在正常不過,不必顧忌。”

圖蘭不在出聲,低著頭跟在景炎君身後進入了那陰森的石門。看出了圖蘭心裡在打鼓,景炎君一抬手,便有侍衛上前點燃了墓道兩側的火把,搖曳的火光映明了景炎君棱角分明的臉,一把拉過圖蘭,大步朝深處去。

圖蘭並不是第一次違抗景炎君,但一動不動的不挪腳卻是第一次。

“怎麼,害怕了?”

“不是。”圖蘭的眸子中明顯有跳動的恐懼,但還是在嘴硬。“我不怕死,但你現在不能死。”

顯然,圖蘭是誤會了什麼……

景炎君一愣,“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讓你殉葬吧。”

圖蘭臉一紅,立刻彆過眼神不再去看景炎君。

景炎君再次大笑:“放心吧,繼續走下去,朕還要和你再定下一個承諾。”

又是承諾,圖蘭皺眉,顯然是不滿,但卻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隻好跟著景炎君繼續往下走。

圖蘭裝作不經意的望向墓道兩側牆壁上的壁畫,連貫起來,似乎正好能組成一個故事,但無非是帝王生前的豐功偉績,征戰場景,知道壁畫上出現了刺目的大紅顏色,圖蘭才停下腳步去仔細看。

“眼力真好,這便是你初入京城時嫁給朕的儀式場景。當時結彩十裡,普世歡騰,唯有丹青師的畫筆才能讓盛景流傳,這是朕的私心,一起帶入墳墓,就不用擔心來世會忘記了。”

會忘記……

圖蘭低垂著眼瞼,拉著景炎君的手微微顫唞:“你能……把我一起帶入墳墓嗎?”

“這便是那下一個承諾。”景炎君微笑,輕輕在那朱%e5%94%87上啄了一下,領著圖蘭繼續深入。溫情讓陵墓的陰森消失殆儘,隻要有他們二人的地方,即使是冥府,也絕不會孤寂淒冷。

王陵若是沒有機關的保護,恐怕用不了幾年就會被後人盜的片甲不留。景炎君小心翼翼的踩著腳下的地磚,雖然囑咐了圖蘭踩著他的腳印,但畢竟不可能一步不差。

圖蘭由於太過於小心,失去平衡而碰到了危險的地磚,機械高速運轉的聲音回蕩在悠長而黑暗的墓道中,景炎君也嚇了一跳,顧不得什麼機關,拉住圖蘭將他推到了牆壁的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微微顫唞的人。

圖蘭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不過並沒有出現預料中的□□之類傷人的武器,反而是兩人靠著的牆壁向內深陷,來不及反應,便順著階梯滑了下去。

“你啊,真是不想參觀朕的陵寢,這下倒好,直接掉到工匠設計的捷徑裡了。”景炎君用手臂支撐起身體,他身下的是毫發無傷的圖蘭。吐出一口混著塵土的唾沫,景炎君伸手拉起了圖蘭。

圖蘭一站起身便從上到下把景炎君摸了個遍,確定他沒有受傷才鬆一口氣,驚魂未定的縮進景炎君的懷裡:“你乾什麼帶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啊……”

“是你把它變得危險的吧。”景炎君的語氣依舊寵溺,隻是多了幾分無奈。

用隨身的火石點燃了主墓室牆壁上的宮燈,黑暗的空間一下子亮了起來,圖蘭驚訝的撫摸著那雕工精美,還鑲嵌著黃金與珍珠寶石的豪華棺槨,仿佛這不是用來放置人遺體的容器,而是一件驚世駭俗的藝術品。

“這是雙人的合葬棺。”景炎君內力深厚,不難想他能輕易舉起這沉重棺蓋的原因。

棺槨內裡用金線繡出龍紋的大紅錦被做內襯,空間容下二人綽綽有餘,不等圖蘭細看,景炎君就翻身躺了進去,仿佛這並不是棺槨,而是他的龍榻。

“你……”圖蘭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景炎君伸手抓了進來,疑問也被這一下忘到了後腦勺,隻能傻嗬嗬的問了一句:“萬一我胖了怎麼辦……那這棺材可就不夠用了。”

景炎君大笑,用力揉了揉圖蘭的頭發,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朕本想讓工匠打造的大一些,可又一想,若是你我胖成了力士的體型也是無用的。不如你胖了,便睡在我身下,下輩子你依舊是我的愛妻。若是我胖了,你便安穩的睡在我之上,這輩子你被我壓在身下吃的死死的,下輩子也該你折磨我了。”

那笑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隻是希望死後也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

“那,之前的諾言還作數嗎?”

“當然作數,若是你先於朕死去,待將你安葬在朕的陵寢之後,朕便攻打大漠,若是朕先於你死去,便放你離去。”

圖蘭沒再應聲,隻是靜靜的臥在景炎君的懷中,即使這個人再怎麼風光,再怎麼無情,真實的他也是脆弱的,希望有人陪的。從小,他因不是長子而不受寵,為了自保,他傷害了很多人,也注定要走一條沒人願意與他為伍的道路。

而他呢,他圖蘭什麼都不算,隻是他的愛寵。

即使如此,能留在他身邊,讓他不再孤獨也就足夠了。

不過再怎麼溫情,寢在棺材裡終究是不雅的,圖蘭渾身不舒服,執拗的將景炎君一並拉了出來:“回去,不要在這兒……”

景炎君發現,自從圖蘭對他敞開心扉之後,他就越來越想大笑,如果早知放下心裡的芥蒂就能獲得幸福的話,當初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圖蘭陷入那麼危險的境地的。

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們的餘生來補償……

呼吸著不同於陵墓中的新鮮空氣,圖蘭感覺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臉一紅,便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早知道你來不及用膳,禦廚房已經做好了你愛吃的蓮子粥,都在食盒裡溫著,快去吃吧。”景炎君將圖蘭推進馬車,吩咐侍從將圖蘭送回將軍府,而絕塵卻是跟著景炎君回了宮,這些天不在宮裡,李文時昨晚就已經瘋了似的向他哭訴這群沒良心的官員怎樣怎樣,不過他昨天是需要休息才將李文時趕了出去,今天又起了個大早了卻一樁心事,接下來,就該剔除朝中的禍害了。

先皇在世時並未打壓外戚,所以現在朝中大臣分為幾派,表麵上齊心為他效力,實際上都打著各自的算盤。景炎君為人太過強勢,且深得民心,活著的時候他們起不了大風大浪,那麼死後他們一定會有動作,為了鞏固自己與後代的王權,他再不做些什麼的話,這江山豈不是要易主。

“朕今日有一決定,”景炎君望著座下的眾臣,語氣十分強硬,“容不得任何人反駁。”

沒人敢應聲,此時的金鑾殿中,哪怕是掉一根針會聽得清清楚楚。

“朕要……徹查先皇生前的所作所為,還原曆史。”

景陽的的確確是杪筠最愛的人,也是最愛杪筠的人,甚至死前都念念不忘,景陽是一個合格的夫君,但卻不是一個稱職的愛人,否則是絕不會一次次將圖蘭推入火海的。

如果我現在補償,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叁拾壹〕宮廷之變

圖蘭腰酸背痛的跌在榻上,仰頭望著深紅色的帷帳,在心裡催眠著自己。明明累得要命,合上眼卻睡不著,亂七八糟儘是一些回憶的片段,理也理不出頭緒,亂成了一團。

圖蘭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亂,反正也睡不著,索性出門去散散步。

白瑪見他臉色不好,就拜托將軍府的廚娘給圖蘭熬了一鍋人參湯,正好圖蘭也沒有吃東西的心情,隻能喝些湯水,兩人便到花園的石亭裡坐著聊天。

為了防止圖蘭受涼,白瑪還特意取了一張軟墊,鋪在冰涼的石凳上,望著圖蘭優雅的一口口喝參湯,之前對這位主子的小不滿也都像霧散一樣消失了。⊕思⊕兔⊕在⊕線⊕閱⊕讀⊕

“王爺,”白瑪用指尖輕點石桌,隻可惜,不管表現得多麼嚴肅,在圖蘭麵前都像是開玩笑一般。“你……是不是真的愛上那個暴君了。”

圖蘭拿碗的手一抖,裡麵的參湯差點潑了出來,白瑪立刻穩住他的手,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白瑪立刻手忙腳亂的轉移話題,可圖蘭卻像沒聽見他的補救一般,薄%e5%94%87微微顫唞:

“是啊……已經回不了頭了……”

“可是申屠羯呢,你不去找他了嗎?”

圖蘭又是一驚。

白瑪不是那種喜歡揭人傷疤的人,他隻是不懂情感方麵的事罷了,見圖蘭眼中跳動的不安更加強烈,他就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主子,記得都快哭了出來。

“他是……景炎的弟弟。”這一點白瑪早就知道,聞言也沒表現的太過驚詫。“我沒有侍二夫的想法,也沒打算讓他們二人都留在我身邊,做人不能太貪心了不是嗎……”圖蘭牽強的笑看的人很心痛。

“如果要我選的話,我一定會留在景炎身邊,即使他欺騙我要比景淩更甚,但總好過……我會不幸福。”

“那你不回大漠嗎,可汗他也在等著你啊。”

“我雖生長在大漠,父兄對我有養育之恩,可身體已經給了景炎,即使回去,我的心也是係在景炎身上的。”

“可汗會傷心的,畢竟……”

圖蘭歎了一口氣,抬眼望著晴朗的天空微微笑著:“我相信兄長會成為一個帶領大漠走向繁榮的好可汗,他的身邊也不會缺有能力輔佐他的美麗王後,哪兒有我的位置呢。說到底,我不過是一個從小到大一直在為他們添麻煩的無用王子和王爺,能作為溝通兩國的橋梁就該謝天謝地了不是嗎。”

“你並不是一無是處的,至少你……”白瑪一停頓,想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令人信服的話。

圖蘭笑了:“你看,想不出來吧。沒必要哄我的。”

“……總之,大漠沒有你就是一件很困擾的事。”

“我知道王兄當初允許你和我一起來,就是為了能在我打不定主意的時候勸我回大漠,可我愛上景炎卻是他想不到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倒不如就隨我開心,讓我留下來吧。”

白瑪一聽這話立刻變得激動,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帶著些委屈的哭腔問道:“王爺,你不相信我?就算可汗再怎麼隻手遮天,命令不容人違抗,可我的主子是你,要是連自己的主子都不能效忠,我還有什麼臉麵繼續活下去啊!”

圖蘭一愣,隨即伸手將白瑪重新拉回石凳:“是我出言不慎,你彆放在心上。”

白瑪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沒哭了,胡亂抹了一把臉,淚痕亂的活像一隻小臟貓,圖蘭笑了出來:“彆這樣,男子漢要頂天立地,不要哭啊。”

白瑪偏過臉去,噘著嘴不滿的說了一句:“你哭的次數可要比我多。”

此話一出,雖然圖蘭還是笑眯眯的,不痛不癢,可白瑪卻有些後悔,畢竟圖蘭遭受的,是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