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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秀秀快穿筆記 嫚午 4249 字 2個月前

裡,會不會換做錦繡鋪張。

他身邊,又會不會如昔日熙攘。

作者有話要說:

☆、身外

大廳中一片空落,冷清的日光自玻璃牆一層過濾,剩在房中隻零星的幾縷。幾張木白的桌子散在房間中央,坐在椅子上的是個穿著灰色圓領衫的男孩,大概不過四五歲年紀,卻失了正常年歲時應有的活潑,一副筋疲力儘的模樣,正趴在桌麵上閉眸養神。

門外也有些熱鬨的歡笑聲,倒沒有人注意到此處。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叫了一聲:“0285。”

他本是向著我的一張臉瞬時埋進胳膊裡去,我覺得有趣,仍舊拽著他單薄了些的袖子,搖了搖手:“0285,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沒有理我,身子都往遠離的方向挪了挪。

老爸尋來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兒,而他有些不同,他是被父母送來的。他父母如何知道老爸這裡缺孩子的,倒是不得而知,不過既然養了這麼大,卻又生了丟棄之心,大抵比一早便被拋開的要寒心一些。他似乎悲觀得可以,又不知道哪裡來的執拗,慣於遊離在人群之外,偏偏老爸又說他腦中色相開闊,彆人覺得他特殊,也不太愛理他。

好在色相開闊的還有我一個,我想我們之間處得應會很合得來。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手上拽著他胳膊,並沒有打算放開。我歪了歪頭,將腦袋往桌子上躺了躺,自顧自地說起來:“我是0023,不過我還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洛容。老爸說你是被父母送到的這裡,那麼你也應該有你的名字對不對?”

他沒有理我。

外麵的吵鬨聲漸漸冷靜下來,大概是到了午睡的時間。

我眨了眨眼睛:“你不想有名字也沒有關係,其他人本來也就有個代號的。不過老爸不太喜歡那麼叫,所以才給他們起了些名字。”我故作深沉地歎了一口氣,“但是呢,你卻不願意告訴老爸你的名字,可你本就是有名字的,老爸也不要隨便給你起,就一直叫著你代號。他每次叫的時候都好不情願的。”

他的胳膊微微收了收,臉又側回來一點,露出半睜半掩的一隻眼睛。他睫毛有些長,眼白還透著淡淡的藍色,聲音悶沉沉的,還有點啞。他問我:“洛容?是怎麼寫的?”

見他應了我,我有些開心,掰過他的手來,他並未有多少抵觸,我認真地在他掌心寫下我的名字,又將自己的手掌遞到他麵前,笑嘻嘻地說:“喏,該你了。”

他眸光在我手上頓了頓,卻將手收了回去,恢複方才環抱的姿勢,半垂著一張眼,良久才費勁地拚出兩個字來:“檀楊。”

我不滿意:“檀楊?什麼檀?什麼楊?”

他仿佛有些不太耐煩,皺了皺眉毛,就簡短地提示了一下:“木。”

我滿眼的驚訝,誇張地張大了眼睛:“這麼個檀楊?可這是什麼楊?我就聽說過白楊,青楊,黑楊,難道楊不都是帶顏色的嗎?”我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擰著眉毛認真地思索著,“你爸媽叫你楊,怎麼能不帶顏色呢?是不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

他大抵也看出我是故意而言,不太打算理我。我不依不饒地追著問過去:“哎,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顏色?”

他已經又把頭埋進胳膊裡,我嘟嘟嘴:“哦,你不答我?那我就按著我的喜好,叫你紫楊成不成?”

他沒出聲,我霸道地自作主張:“哦,原來你這是同意的意思啊。紫楊。”

他又抬了抬腦子,甩出一句:“不是。”

可到底沒有阻止我叫他紫楊。

*

洛容又在做那個夢了。

夢裡她和檀楊還是最年幼的模樣,夢裡他們才通了姓名,未來在眼前,仿佛能夠延展出無限多的可能。我在一片黑暗裡,看著夢中情景緩緩逝去,能感受到洛容心上狠狠揪拽出的悲傷。我不覺得有多累,可自身的意識已經在無可挽回地淡去。

木窗外的豔陽被樹蔭隔開,仲夏的時節裡,草間還貼心地添上了蟲鳴。有鞋履摩攃石道的聲響,響得輕微而小心。洛容在這時候緩緩地斂開眸子,眼中有一處朦朧的惺忪之意。外間走進的人今日著了一身灰白的袍子,金絲的邊線遊走在日景之中。

洛容才支起身子,正回攬著神識,來人坐在榻邊,扶住她肩膀,似是歉意道:“我來的不巧。”

洛容睜了睜眼睛,將那人麵容悉數映進眸中,也令我看得真切。那張臉仍舊餘剩下檀楊濃重的影子,隻是眉目都柔軟了一些,便是抿著嘴的樣子,也能生出幾絲%e4%ba%b2切。那其實是洛容希冀過的模樣。

洛容淡淡地揚了揚嘴角:“你來得很巧,子暘,我方才正夢見了你。”

那人挑了眉毛,%e5%94%87畔綻出些光華來:“哦?夢見了什麼?”

她向他的肩膀靠去,眉目淺淺的,掩去些哀重,隻留了懷想:“小時候的事。”

我能看見他眸光盛著的溫婉流光,可她所說的那些都是些他不曾記得的事情。他還算不算是檀楊,其實都沒有個說法,然而洛容心裡開心便好了。雖然我從前不曾想過,可如今卻越來越覺得,他該想起來,那樣的結局總該好一點的。

但我已是無能為力。洛容她舍了我。即便她不舍我,那樣千億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該是屬於我的。我本便是猶疑下留存出的不儘完滿的一個部分,如今又更加殘破了。

而若不是見過我完滿的樣子,我興許連自身的存在都不會明白。

*

如果我當真有一個名字,那大概是0023。

我一直想著我是洛容。

畢竟起初,在她還小的時候,我們之間本就沒什麼分彆。

大概誰也沒想過,對接輸入的信息能在腦內自行組裝成另一個人格。而這個人格明明是依照其本身的人格而附著起來的,卻又說並不是她。

這些事情,在最初就有過伏筆了。

第一次遇見季舟的時候,他藏在檀楊的身子裡。不過那一副懶散的眉目與檀楊相去甚多,我須臾便瞧出端倪。我帶他偷跑進老爸的資料庫裡翻找關於宇宙論和世界關聯的資料,他卻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隨手翻著幾遝紙張,突兀地問了我一句:

“那麼多東西跑到你的腦子裡,你受得了麼?”

我不明所以,但是想到自然是有人受不了的,老爸找來的那些孩子,接受的大多不多。而我既然全數照收,那應該就是受得了的情形,況且事已至此,怎麼又要問出這樣的問題?

後來我才想通,我受得了不過是因為年歲太小,等洛容越長越大,我與她的分彆就越加明顯。到有一天她當真受不住我,興許我和她便成了兩方完全獨立,然而沒有到過那一天,她將她受不住的事物刪刪減減,隻留下我半吊子地宿在她腦中這片空間裡,實在想不明白自己該是個怎樣的存在。

而我意識到這些,也是很晚的時候了。

幼時,季舟來得很勤。我度過的時間是一個軸線,卻不知道於他來說是什麼個情形。他說他總回到他的世界中的同一個時刻,有時他也不能清楚他回去的是不是他本該的世界。

他來的時候我們大半都消耗在資料庫裡,有時他翻資料時的表情是獨有的認真,我陪在旁邊,其實沒什麼事可做,卻又不太想找來什麼事去做,想到檀楊的身子裡宿的竟然是另一個靈魂,而我與他可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和他相處的時間裡,每一個時刻我都不太想錯過。

再想一想,那段時候真是一段神奇的光景,隻是當時的我還沒有鬨明白,我在洛容身子裡,也近乎一個相當的存在。

有一陣子我恍惚地意識到,其實我有些盼著他來。雖然是借著檀楊的身子,不過他比檀楊話多一些,但總歸是我話最多。我甚至有那麼一刻在想,若是季舟當真逃出來,他會是個什麼模樣。他所描述的那本小說,當時還沒發表開來,有幾年我偶爾就會在網上找一找,而這樣明顯的期冀感,卻被我忽略掉了。對著檀楊的時候,我知道心裡是歡喜的,可意識上卻沒什麼波瀾,在我有些盼起季舟的時候,心中卻沒有了什麼動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那些都是轉瞬即逝的東西,我怎麼注意得到呢?

後來檀楊丟了,而季舟他並不常來了。

要找檀楊,這幾乎是作為洛容的一種本能。

找不見他的世界,便試圖去捕捉些遊離的意識,荒謬地想著興許便有什麼奇跡在裡麵。

而這時我遲疑了。

我覺得並非我在想什麼。

捕捉過的那些意識裡,大多十分短淺,一股執念維持不了許久。隻在剛開始的一段時候裡,攬回過一個姑娘的神識,她宿在一個七歲的女孩身子上,那女孩被撞過腦袋,已昏迷不醒很久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滿眼的茫然神色,還有些驚懼,險些嚇得要再暈過去。我儘量和善地出聲安慰說:“彆怕彆怕,我是好人,這是好地方,你安全得要命。我叫洛容,你有沒有什麼名字?”

她轉著眸子思索良久,才遲疑地答了一聲:“我叫秀秀。”

我感覺到自己微微挑了挑眉毛:“喔,秀秀?就隻是秀秀?沒有姓?”

她似是拘謹地搖了搖腦袋。

我就聽到自己輕笑了一聲:“啊,這樣。雖然彆人也不太叫我的姓氏,可單叫秀秀總覺得好彆扭。要不你姓鐘怎麼樣?不是總說鐘靈毓秀麼,鐘秀秀是不是聽著還不錯。”

大概是在那麼一刻我第一次清晰地覺得不太對勁。

因我第一句話明明很想問她“你是不是也來自什麼小說”。就算並非每個人都那樣明白自己身處彆人的戲文裡。

秀秀的小說那時候也還沒有開始。

到後來,我終於在書本上看到季舟的名字。那真不是多好的一個故事,我想他在那裡麵呆的肯定很無聊又很無趣,可我仍然把書留在了我身邊。隻在閒暇的時候拿出來翻一翻,在想他會通常回到哪一個時刻去。

而那時候,老爸的宏圖剛完成了一個小角,實驗樓裡的大家紛紛湊熱鬨做內測,我問起秀秀要不要去一個子世界練練手。

她想了幾天,說到季舟的那個世界。

於是我便又恍惚起來了。我想到,我竟然把一本沒什麼嚼頭的書看了許多遍,興許還是挺想他的,既然挺想他的,其實我也可以進去看一看他。可我這麼想著,卻突然發現,如今再不是我想,便能夠付諸在實踐上了。

秀秀進到季舟的世界裡,我隱隱存了點期望,想季舟沒有逃出來,也許隻是差在一個契機。而今,秀秀或可成為那個契機。

我一直在等秀秀回來,而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卻來了另一個人。

而我已然隻剩下一個意識,正剛剛試著接受把自己和洛容區分開來。

洛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