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這裡最壞的一個。”
小姑娘流著淚,有些見生,往夜千燭身後避了避:“不會啊,大哥哥救我,是好人。”
水邊星有點不服氣:“把小妹妹你從樹上抱下來的,不是大姐姐我麼?”
小姑娘沒看她,繼續趴在夜千燭身上,嘟著嘴:“姐姐長得沒有大哥哥好看,一看就是壞人。”
水邊星僵在那裡,感覺有點傷心。
小姑娘埋在夜千燭衣衫裡,又悶聲抽泣起來:“嗚……好疼……好疼……”
鐘秀秀瞧著可憐:“小妹妹,疼什麼呀?”
小姑娘瞅她一眼,哭得更猛烈些:“嗚……來了個比剛才的姐姐更壞的姐姐……”臉在夜千燭%e8%85%bf上蹭來蹭去,“大哥哥,我害怕……”
鐘秀秀僵在那裡,感覺有點傷心。
夜千燭一邊安撫地拍著小姑娘的腦袋,一邊給他們解釋:“這事有些長,簡短說,閒池閣在暗地裡做些不正的交易,我受朋友之托查一查,還沒探到底,便有些打草驚蛇。本想著好歹將這小姑娘救出來,追至此處,那人便逃了,留了小姑娘在樹上。”
小胖子說:“我靠,師父千叮嚀萬囑咐說咱廣林閣早就%e8%84%b1出撫山三閣,讓咱們彆瞎管閒池閣和修亭閣的閒事,你怎麼不聽啊!”
夜千燭抿%e5%94%87:“這與我朋友扯上些關係,算是我分外之事,也與師父打過招呼了。”
小胖子有點氣惱:“你這是交友不慎。”
小姑娘仍在一個勁兒地流淚,哭聲有些痛苦,想抑製也抑製不住。夜千燭幫她擦著眼淚:“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這些未諳世事的孩童受這般苦難?”
小胖子跺腳:“那你就一個人跑?這事兒聽著就危險,你朋友還真敢拜托你。”想了想,“師父居然也敢答應!”
夜千燭看了看他:“小紹,你在擔心我嗎?”
小胖子翻白眼:“得了吧,我這是擔心連累師門。”
他來回踱了幾步,試圖沉靜一些,到底沒忍住,又跑到夜千燭麵前:“你知道這姑娘為什麼這麼疼嗎?”夜千燭一抬頭,有點疑惑地看他,他懷著怒氣,“因為她中蠱了!鎖年蠱。這種蠱蟲能繁衍到全身,以骨肉為食,但在食下的同時又能迅速複仿出新骨肉來,一經服下,這個人就注定隻能停在服下時的樣子了。”
天上月和水邊星聽著,臉色有點不好。
夜千燭也聯想到了什麼,大家一時有點沉默。
小胖子歎氣:“但是這種蠱蟲,是不吃十六周歲以下的孩子的骨肉的,這麼小給她喂下去,就是讓她習慣習慣時刻齧肉噬骨的疼痛,順便起個管製作用,一長到十六歲,會比現在更痛。”
梅沭言表情凝著:“小紹,你是如何知道這些?”
小胖子往地上一坐,抱臂:“因為我小時候被那群人抓過,他們挑長得好看的姑娘小子,我胖,就被略過去了。才等到師父過來,把我給救了。”
鐘秀秀聲音有些寒:“師弟,你看澤大哥,是不是看著並不像是隻有十六歲的樣子?”
天上月和水邊星齊聲說:“怎麼可能!”眸子裡都起了層水霧,“那……”
小姑娘哭得更重。
遠處倏爾傳來腳步聲。
夜幕已降,大家探頭一瞅,卻是某少年手中握著個青花瓷瓶,隨在卿子堪身後走過來。
鐘秀秀瞪了瞪:“這個……是我的瓶子……”
某少年笑說:“方才遇見卿公子,聽說這裡出了些事,便跟著來看一看。”
但是大家看見他,臉色都不是很好。
夜千燭見到他,有點驚訝:“你怎麼……”
某少年抬眉:“這麼巧,千燭,你也在這裡。”
小胖子看了看兩個人:“不會吧,就是他拜托你查這個玩意?”
卿子堪疑惑地望著一眾神色各異的大家:“你們這是怎麼了?”
水邊星抬眸看了看他,到底沒有說話。
某少年走到小姑娘身邊,小姑娘仍舊在抽噎,自夜千燭衣衫裡探了個頭,瞧了他一眼,立馬改撞進某少年懷裡:“大哥哥,我疼!”
某少年溫柔地撫了撫小姑娘的腦袋,自小瓶中倒出一粒冰晶玉透的珠丸,緩聲:“彆哭了,乖,吃了這個,就不會痛了。”
夜千燭覺得聽著不太對,想擋住:“這什麼?”
小姑娘已經不理他,徑自接了藥丸,聽話吞下。黑雲遮月,一陣明暗斑駁裡,小姑娘眉頭緊擰,眼睛瞪了瞪,自眼中,耳中,嘴中,所有可觸及的肌膚上,安靜滲出墨沉的黑水,晃進月光裡,須臾就如煙霧彌散開,消沒了身形。
小姑娘眼角還停著珠未落的淚水,她左右張望了張望,撲進某少年懷裡,咧嘴一笑:“大哥哥真的是好人,一點也不疼了。”
小胖子看愣了:“啥?我怎麼聽說,鎖年蠱沒有解藥啊?”
某少年幫小姑娘擦著淚痕,隨意:“興許是年月變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期
小姑娘拽著某少年的衣角,不想放他起身。她眨了眨水靈的眸子:“大哥哥不要離開我。”
某少年輕柔地將她托起在懷裡,小姑娘還是不滿意,牢牢環住了某少年的脖子。
某少年溫和地與她碰了碰額頭:“乖,大哥哥不離開小妹妹。”
小姑娘仿佛安下些心來,把腦袋墊在他肩膀上。
水邊星扶額:“又撿一個……”
天上月向鐘秀秀道:“葉姑娘,你們軟鈴穀還收小師妹嗎?”
鐘秀秀莫名:“大概……收罷……”
小姑娘卻仿佛感受到了危機,吵嚷:“我哪兒都不去,就跟大哥哥在一起。”
天上月又望到卿子堪。
卿子堪過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有什麼不好?這姑娘挺可愛。”
小姑娘躲了躲,殷切地看著某少年:“大哥哥,我可愛嗎?”
小姑娘%e5%94%87紅齒白,小臉有點消瘦,眉清而修長,眸子玲瓏如玉。某少年柔柔笑著:“可愛。”
小姑娘才有些滿足地甜甜一笑:“大哥哥說我可愛,我才是可愛。”
卿子堪的動作僵了僵,眸光有點危險。
鐘秀秀很是擔憂,小姑娘,你把各路人都惹了個遍,這可怎麼辦呢。她說:“要不,讓我師哥帶罷,估計他們很合拍。”
小姑娘敵視她:“不去!不去!”
鐘秀秀勸導:“小妹妹,我師哥也很好看啊。”
小姑娘:“有大哥哥好看嗎?”
鐘秀秀:“……”
小姑娘一扭頭:“不去!”
某少年低聲笑出來:“罷了,就讓她隨著我罷。”
夜千燭遲疑:“……葉澤,可還要我繼續追查下去?”
小胖子搶先:“不要了!葉公子,夜千燭這個人心眼多,但是功夫不是特好,要去,我看就找我們師父罷,他現在閒著沒事兒,淨想著要歸隱,正好給他找點事乾。”
夜千燭就說:“那我還是再跟過去看看罷。”
小胖子瞪他。
夜千燭笑得有點無奈:“小紹,我好歹虛長你兩歲,總不會衝動到要你擔心。”
小胖子又白他:“誰擔心你。”
某少年將手中瓷瓶遞過去:“千燭,帶著些這個,若遇見像這小姑娘一般的,便喂他們吃。”
夜千燭點點頭,接過。他向山石後麵走,牽馬離開。馬蹄聲起,踏在滿地黃土上,融於夜色裡,終於不見。
某少年向小胖子說:“柳公子也不用太過擔心,我與千燭之間借信鴿往來,他若出了什麼事,我自會立時知曉。”
小胖子仍然不太高興,但語氣輕鬆了很多:“誰擔心他。”○思○兔○網○
這一天過得實在漫長,幾個人沿著山勢向下,自後院門回到禦湘閣裡。
*
鐘秀秀躺在方迄間裡,覺得床褥能擷來天邊棉雲,舒服愜意得緊。夜色卷著困意,自小窗探進來,須臾便將她帶進夢境裡。
她這個夢做得很雜。
她夢見了絳藍衣裳的姑娘,姑娘這次年歲尚幼,倒仍穿著素喜的色澤。她麵前立著個大花燈,背景裡燈火繁華,笑語紛榮。她執著杆狼毫,對著燈麵上的素紗,眉目顯得苦惱:
“刁刁姐,該給個什麼樣的詞好聽呢?”
鐘秀秀覺得自己走過去。
她問姑娘:“這詞如今能夠好到彌足珍貴,可若是以後,那麼長年月裡,你或許可以做出更好,或者再也做不出這樣好,你又該如何呢?”
姑娘停了筆,長睫一斂,淡淡笑出來:“為何該去如何呢?我隻需它如今可以這樣好便夠了。”
鐘秀秀以為自己會再夢見某少年,她沒有。她以為自己會再夢見趙竹安,她沒有。
她夢見了紫衣衫的公子。
公子立在荒野裡的孤墳麵前,有風撩動他衣袂,發絲隨風而揚,眉宇攬塵,恍然若仙。
她輕緩地走過去,四圍寂靜,連風聲都顯得沉默,她卻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
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響在一片闃靜裡。
她跟他說:“其實,若曉得你會這樣傷心,可隻要能夠救朝朝,我大抵還是會死。”
她跟他說:“可我若曉得,我死以後,你會做這麼多蠢事,生生把自己逼死,我若曉得,事情會這樣不好,我興許便不會了。”
她向他笑:“其實,我隻是希望你們好好活下去啊。”
公子沒能聽到她說話。
他隻是哀沉地望著那一塚孤墳,望得要流下淚來,卻被風澀了眼睛。
他歎:“是我做錯了麼?我隻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啊。”
那話音低沉,帶著她許久不曾想念的聲線。她怔在當處,%e8%83%b8中酸苦,突然有些感動。仿佛模糊許久的事物倏然被清晰掀開了一個角,她想去握住,卻並不很容易。隻是她突然意識到,她想要去化解悲傷的那些人,其實再無法重來了。
*
早霧攏在窗欞間。外麵有點嘈雜。
鐘秀秀迷迷糊糊地起來。
外間仿佛是有一線挺熟悉的聲音,在說:“不成,他都長得這麼好看了,再住這麼好的房子,天理難容啊。”
一旁水邊星在勸:“小公子,你長得也很俊啊。”
那聲音不依不饒:“我長得當然很好看,可是他比我長得更好看,還比我住的房子好,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我以為名字已經會是我最後一件恥辱了。”
鐘秀秀將房門一開,花衿站在通藝房旁邊,水邊星正擋在門前,正巧某少年也將房門打了開。
某少年笑道:“花公子想住便住罷了,不過間屋子。”
花衿一聽就不太樂意:“那我就不住了,我要住甲字間。”
水邊星為難:“小公子,甲字間向來是留給蕭樓主和巫公子的,平常空蕩時尚不能怠慢,如今貴客既至,斷不可周轉了。”
花衿皺眉頭:“什麼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