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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秀秀快穿筆記 嫚午 4354 字 2個月前

片觥籌快語,鮮有人記得方才逝去的上界宮主。

月都循著自身的職責,在宮後尋了個較清靜的地方,點了燭香火祭靈。

不遠處的宮殿瓦頂上,立著一團熾火。火中的三足烏停在展翅的姿勢,像是隨時準備高飛。但它飛不走,因礙於三腳上金鏈的桎梏。那金鏈高高懸掛,延伸向不可知的天際,漸漸隱在一片金白的雲層之後。

那時的熒羅便穿著一身紅衣,自宴池中走出,停在那方宮殿之下。她抬了腦袋,望著定格在一刻的三足烏,幽幽而歎:“三足烏,我娘死了,我很傷心。”

三足烏不會回答她。

她仍舊自顧自地說著:“我很傷心,可流不了淚。三足烏,你替我哭一哭罷。”

鬼使神差,月都便想向她走去。

他走至她身邊,蘊著靈力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涼意一染,她眸中熾氣一凝,便在那一刻淌下一行淚來。

她怔怔地望著他,呆了片刻,綻出一方笑顏來。

那笑意溫潤,晃進她眼裡,映在他眸中。

*

那日他倏忽間就想起她來,央孟節去畫願,籃中繪花繽紛,他想起那日她的衣著,卻無論如何挑揀不出一種滿意的紅豔。

她卻在那時出現在月宮門口,穀雨不明所以,她便攀著穀雨的胳膊笑嘻嘻道:“好姐姐,我是新來的。”

籃中明色忽而一閃,他伸手,捧出一朵燦花來。夏芷在一旁笑得深切:

“這花確然最襯了。”

他看她自階下步上,紅晃的衣衫,似是一團溫婉的焰火,心中如同適時揉進了一種融暖的情緒。他孤冷慣了,倒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她行至他身側,便抿著%e5%94%87角向孟節道:

“畫願罷。”

*

那些年裡的春日宴酒,月宮總會籠上一層歡喜。

夏芷與他說起兩相酒,明眸裡皆是狡黠:“熒羅丫頭還不知道兩相酒是月宮裡祖輩傳下來的定情酒,不過看她那樣的心意,知與不知倒是無所謂了。”

他不置可否,不過心裡尚留有一絲期盼。

熒羅的兩相酒釀了很長久的一段歲月。

有時他坐在月宮中央,正對著滿圓的一輪孤月。那種時候他就會莫名地想起她,會想著去算一算兩相酒釀成的日子。也是那種時候,他隨手采一些星輝月露,開始精心雕琢起一方暗月色的錦盒。他想起她常與他說天宮裡的寂寥,說日宮那樣熱烈的地方,內裡卻還是冷的。

月宮也依舊寒苦,他沒有辦法予她溫潤。他隻想起他們的初見,他想他隻可解她這樣一個桎梏了,起碼自此之後,她不必再讓他人替她落淚。

月都七千歲生辰時,她滿眼歉意地空手而來,說隻好允他一個承諾來補。他便將那方錦盒遞給她。他看到她眸中水波一蕩,漾出濃濃的溫情。她說:“月都,你其實是歡喜的罷。”

其實如何,他並不是特彆清楚。

隻是那日的生辰宴尤其熱鬨,熒羅較之以往顯得更加開心。她說:“月宮與日宮,當真是兩個完全相反的地方。”

他望著她,想不出以後會如何,卻想著總要在此刻留住些什麼。

所以他便與孟節說:“畫願罷。”

*

夏芷淡淡地望著跪坐在雲上的北極星君,輕聲說:“我那個時候真不明白,月都,她待你那樣好,你卻為何會為了升神走火入魔到那種地步。”

北極星君%e5%94%87瓣翕動,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麼。

鐘秀秀道:“因為天宮終究排月宮在外,你總不希望單憑著這樣一個身份便將她留在身邊。”

北極星君猛然抬眼看她。

鐘秀秀又冷然道:“所以如今便是你想要的樣子了,月宮,終究隻是了月宮。”

北極星君眉間哀慟,又望向夏芷:“熒羅她……可還記得這些?”

夏芷搖了搖頭,微顯諷刺道:“你也知道被珍重之人奪了外魂,是件多麼傷心的事。我如何舍得讓她那樣傷心。”她望向遠處月宮大殿,染著蒼白色焰的琉璃盞漸次羅列至冰階之前。她眸光有些悠遠,回憶了幾句,“你存了日宮宮主的內外魂,天宮那群人定然不會如何罷休。熒羅她來讓我想辦法掩一掩,我便悄著去司命那裡,在命冊中障了幾個幻景。她最不想的是讓你記得,我覺得她單獨記得也是可憐,便一並幫她隱去了。”

想了想,又補充:“你的外魂之力被她封住了,”又遠目了一下月宮晶瑩流光的大殿,“她行將升神,封印大抵要沒有用處了。不過她當初一番心意,你還是自己封著些,省得天宮那些人瞧出什麼端倪。”

北極星君沒有說話。

遠處月宮天上濃密的月色裡,倏爾白光一現。

北極星君微微一勾嘴角:“聽說上仙升神時,內外魂合一,前塵舊事成空,化成一方夢境,若不及時尋回,便會終消散於寰宇之中。熒羅她升神,化的是她的夢境,還是我的夢境呢?”

他周遭倏爾白光乍起,暖焰紛擾裡,他緩慢閉了眸子。白光聚攏,慢慢收縮成一個光點,連帶著北極星君那方湛藍的身影一並吞沒。

耳邊隻殘存了他輕聲的一歎:“千錯萬錯……”

*

熒羅的夢裡有昴日宮終年不變的熾光,卻倏忽一轉,轉到月宮中一片墨藍,幾點蒼白焰色點綴其中。熒羅坐在冰階之上,身旁是月都寬闊的紫衣鋪展。

月宮千裡宮宇,並無什麼大致差異,尋常仙者至此,也不會將這個地方當成怎樣一幅難忘的風景。不過熒羅坐在那裡,看得十分愜意。

這是他們認識哪一年的光景,北極星君不太記得了。

不過他還記得起,熒羅側臉看他時的麵容,細描的眉,溫水的眼,櫻%e5%94%87輕勾。一身紅衣在月宮中尤為顯眼。月宮中的星主們也並不是總一身單調冷清,可到底還是籠了月宮的孤煙,然而熒羅不同。

那身紅色,鮮豔到破開縈繞月宮千裡的素凋,總是攜著暖意而來。

他看著她側了腦袋,柔柔一笑。

他見她潤%e5%94%87輕啟,脆聲喚道:“月都。”

夢境裡朦朦朧朧,那景象倏然便遠去了,隻餘下影影綽綽的一方紅豔仍虛浮飄渺著,漸向天際淡去。北極星君走在煙霧繚繞裡,有些茫然無措。

遠處一襲絳紫色的衣裙漸次出現在視線裡,女子冰雕的麵容沉了寒霜,寬厚的裙沿拖曳在地上長長一路。

北極星君頓住,不知該喚她什麼名字好。

她見到他,卻再沒有多少表情。見他向自己走近,眉間顫了顫,%e5%94%87畔一抿,仍舊無話。

北極星君終究一笑,喚了一聲:“熒羅。”

女子眉間淡淡,聲色清冷:“哦。”

北極星君心中酸澀,猶猶豫豫幾回,又道:“你升神之後,不如解了月宮中人的幻景。我也再不會來攪亂了,每年的春日宴酒,你……”

女子並未等他說話,便打算回身離去,清泠的嗓音沒什麼情緒地回道:“我升神不過是想看一看當日究竟如何,既然知曉了,這夢境也就無用了。你若是喜歡,便拿去罷。”

北極星君麵色顯白,啞聲:“……無用?”

女子向回緩步,淡淡:“不過是些陳年舊事了。也並不是如今的我如何值得記得的事情。”

北極星君上前幾步,想要追上她,卻終究頓住了身形,緩緩一笑:“這樣。”

他望著他身前的那抹紫色,如同方才璀爛的紅一般,漸漸消失在一片霧靄沉沉之中。

北極星君停留在原地,苦笑一聲:“你不想要我了,我也不想要我自己了。”一歎,“這夢境,讓我就此隨它隱去如何?”

霧色漸深,那抹藍色終究也陷進一片蒼茫之中。

*

雲上一點白光漸弱,北極星君自此再沒出現過。

鐘秀秀覺得心情甚快,可以浮一大白了。

夏芷在一旁移了移眸子:“現下便剩姑娘的事情了。”

鐘秀秀心下一虛:“我?……有什麼事情?”

夏芷溫婉一笑:“姑娘不是冬至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鐘秀秀想了想,一點頭:“對,我不是此間之人。”

夏芷略顯驚訝地抬了抬眉毛。

鐘秀秀覺得這個星主有些%e4%ba%b2切,好心道:“其實這是本小說來著,我是來懲惡揚善的。”

夏芷回味了一下,有些費解。

鐘秀秀覺得開始頭暈,便沒再多說:“總之正義我伸張完了,便就此彆過。一會兒這身子一暈,怕是要載到雲下麵去,姐姐好生照看一下冬至姑娘哈。”

說完眉下一沉,意識便飄忽而走。

***

鐘秀秀在自家床上醒來。

窗外仍舊是肅殺的冬天,天空灰蒙蒙一片,鐘表指針走過兩點二十五。冬日的下午沒什麼暖意,鐘秀秀將身子探到書桌上,搗鼓了一會兒手機,看見了三條短信。

一條是洛容:“我去找紫楊了。回來後還想去什麼地方,直接找季舟商量吧。”

一條又是洛容:“如果實在沒有彆的辦法,我這次就不再回來了。當初雖然是陰差陽錯,你也算是我救下來的,可不能讓我白救啊,保重。”

一條是季舟:“我去看一看洛容,你要是想去什麼彆的地方,直接在開始的那封郵件裡打上就可以。”

鐘秀秀心裡不免有些鬱氣。

不過轉而便釋然了,既然大家都這樣積極地追求真愛去了,那我也……

想到這裡又不由得一頓。腦中閃過一個身影,本有些帶著玩笑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耳邊仿佛又是幻景裡姑娘的那句問話:

那麼,究竟是什麼呢?

鐘秀秀平躺在床上,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又坐到電腦麵前。

在本來清空的“嗶聲”後麵,篤定地打上了“不邪”兩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不真

“千古江湖一指遙,疏狂可去骨未消。懷問淩雲何處訴,縱橫風雨認今朝。”

鐘秀秀自一片昏沉中醒轉,木樓中糾糾纏纏的茶香,雕花窗迎向一片湖光山水,傍晚的餘霞錯落在斑駁畫影上,於澄鏡裡自開了另一番天地。說書人醒木一扣,眾座熙攘而應,窗邊慣有的黑罩紫衫之人今日誤了時辰。說書人悠悠然望向那張空蕩的木桌,眸中顯露出一點深沉。

有人便叫嚷:“今日便來一段《旬景話夢》如何!”

一旁折扇一斂,有少年之音唏噓而起:“閨閣之音,不足為聽。先生還是給我們講一講千水流風樓的事情罷。”

那廂又有人鼻尖一嗤,笑諷一句:“這小子,不會是又在做他的千秋大夢吧!”

說書人聞言亦微微一笑,麵色祥和地望向方才出聲的少年,滿有循循而誘之勢:“小兄弟,這位兄台所言非虛,這千水流風樓,百年一開,少有人見。那裡麵也不知蓄著的都是哪間的人物,便是有幸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