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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秀秀快穿筆記 嫚午 4253 字 2個月前

著體察民情的響亮旗號,鐘秀秀覺得機智如趙竹安,怎麼會隻是一個小小昏君。

趙竹安扮的是大商賈祝老爺,鐘秀秀自然成了祝夫人,祝老爺挑了幾個信得過的隨身丫鬟,整點了整點行裝,便坐著四馬紫幡車出城了。

鐘秀秀不明白此行意義,趙竹安深情道:“我想著到底留不住你,想送一送你。”

鐘秀秀頓悟,他這是想和自己培養感情。

穿越來這麼幾天,鐘秀秀也一直很躊躇,自己到底是循著原女主的感情路線,還是另辟蹊徑,打開男二新世界的大門。但是鑒於短短半年,鐘秀秀躊躇了那麼幾天就轉而去思考結局的事情了。結局麼,全滅吧。鐘秀秀在溫柔暖軟的床榻上祥和地憧憬著,全滅好,足夠波瀾,足夠壯闊。

*

趙竹安第一站要體察的民情是京城的民情。

紫色錦幡的馬車離了皇宮個把個時辰,停在了城郊一處破陋的小客棧前。客棧不遠臨著一家寺院,銅鐘幽沉的響聲自佛香氤氳出的霧氣中傳來,隻遺了綿長的尾音。

趙竹安倚著一扇邊角已布了苔痕的窗沿,手中自握了把白瓷酒壺,遠處是青山綠影,近邊可見築在高台上的鐘樓,碩大的銅鐘周身是繁密的經文,搖擺間正迎合上晚景的夕光。

臨窗陷煙寺,陋室一杯酒,趙竹安在一個配給文人騷客的意境裡,默默抿了口壺嘴,遠目著嫋嫋香煙,有輕敲木魚的滴答聲安靜傳來。他一個放慢了的吞咽動作,徐徐呼出一聲歎來,目光凝在一片煙白中,轉頭淡淡與鐘秀秀道:“少時我與長信常來這裡,寺裡住著一個道行挺高的老方丈,平日裡常有人來求他指點迷津。”又轉回頭去,神色惆悵,“算來我已有些年月不曾聞這香火氣味,竟覺得入世太久,連煙塵都刺鼻起來。”

鐘秀秀見他聞得甚是陶醉,就沒有發表什麼特殊看法。

趙竹安一腔憂愁無處訴,受不得沉默,又轉道:“說來當時,長信也提起過你,與方丈說起有個有慧根的姑娘,到底沒來得及將你也攜來聽一聽禪語。”溫婉笑出來,“明日,便結了這夙願罷。”

鐘秀秀對寺廟這地方倒是很熟悉,可顏初初是不熟悉的。鐘秀秀想了想,還是答道:“佛家淨地,我一個染了世俗濁氣的,還是算了罷。”

趙竹安低聲笑出來:“正好替你清一清五毒五蘊。”

鐘秀秀亦回了容笑顏:“這可不是長信的夙願罷。”

*

來鐘靈寺參拜的百姓不少,眉間大都安詳,目光大都悠遠,趙竹安看了很是開心。他一身鴉青的羅衣大抵低調,傳說中的老方丈也是曆了世麵的人,須臾便通徹了趙竹安今時把持的身份,未加寒暄便邀他入了裡院。

石台上奉著應身菩薩,鐘秀秀自跪坐在金線繡的蒲團上,虔誠地拜了幾拜。那邊趙竹安與老方丈不知說了什麼,片刻便進院中欣賞花牡丹去了。老方丈這邊走至鐘秀秀身邊,神色和藹地望了望她,立掌%e8%83%b8`前微微含%e8%83%b8。

鐘秀秀亦頜了頜首,垂眸:“方丈。”

老方丈自一旁的蒲團上跪下,手中佛珠一轉一停頓:“趙公子似是憂心女施主你煩擾纏心,讓老衲開解開解你。老衲倒覺得女施主一派秀骨才清,比趙公子處得更明白一些。”

鐘秀秀想顏初初長得秀骨才清和她又有什麼乾係,輕笑:“方丈不用抬舉初初了,初初不過一介女流,來這裡靜靜心氣罷了。倒是老爺他,還總憂心一些有的沒的。”

方丈朗然笑道:“女施主何必謙虛,老衲行至今日,也算閱人無數,如今雖隻是虛浮出一絲氣韻來,但女施主達官貴相之態到底是藏不住的。”

鐘秀秀自覺這話聽著眼熟,仿佛每一篇小說的老和尚都是如此的閱人無數,隻不過:“方丈,您說錯人了罷,初初不過才疏學淺的女流之輩,與達官沾什麼乾係,與貴相牽什麼因緣?何況女子浮淺,如何為政?即便當真有那麼幾個異數,”她向著金刻的菩薩像拜了最後一拜,徐徐起身,又向著老方丈莊重一揖,“皇上他,也沒有那個心。”

身前老方丈沉沉歎了口氣,鐘秀秀垂了垂眸,覺得再無什麼好說,便起身走了。

院中趙竹安正四處看著風景,見著鐘秀秀走出來,又笑顏迎上去:“初初。”

鐘秀秀凝重著一麵表情,淡淡看了看他,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向著寺門走去。

趙竹安恍惚道:“初初,你這是怎麼了?”

鐘秀秀頓步回身,牡丹盛了天華,樹影中斑斑駁駁的圓點,古鐘安緩的聲音又傳過來,趙竹安立在朱漆的圓柱旁,神色有些慌張。鐘秀秀又不自覺地笑開,緋靨如花:“初初隻是在想,聽說先皇殘暴,又荒%e6%b7%ab無度,處事恣意妄為,百姓乃至朝官都受了不少苦,偏偏先皇自己到死都沒有弄明白彆人在怨恨他什麼。而今皇上雖於政事上無所作為,可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到底是一線期望,大抵還是很愛戴皇上的罷。”

趙竹安抿著嘴%e5%94%87,神情苦澀,啞聲道:“初初,你將我想得太好了。”

鐘秀秀仍是笑著:“皇上這是在愧疚?”兀自搖頭,歎笑,“初初有時,真搞不懂皇上。”

*

那天晚上趙竹安向客棧老板要了幾壇陳年酒,分斟在小杯裡細細地品酌,鐘秀秀看得勞心,便早早睡去了。客棧簡陋,夜裡滲進涼風,鐘秀秀儘力地將薄被裹實,朦朧中有一聲歉意,身上似乎暖和了一些,趙竹安的聲音響在腦頂,是自模糊中分離出的一線清實:

“初初,你變了許多。”

然後鐘秀秀便沉進一個夢裡。

她這個人平日思緒很多,卻並不常做夢。這次夢見的是一邊河岸,石橋空懸,她赤腳坐在近岸的圓石上,繡鞋提在一個儒雅的白衣男子手中。男子傍在石橋上,雙手搭在石欄外。他麵目模糊,她卻能自行描繪出來,俊麵細鐫,仙韻自起,眉間籠著雲墨,眸子必是幽深的,卻偏擷了零丁的星辰,她慣愛他%e5%94%87瓣輕挑的樣子,正應上彼時的春光熙攘。

她就仰著頭,細長的睫微微舒開:“公子,把奴家的鞋子還給奴家啊。”

白衣的公子便狡黠地彎起眼角:“叫你淘氣,現在要還,我隻好扔給你,看你接得接不得。”

她一點也不顯慌張,倒仍抬了抬眉毛,一臉有恃無恐的神色:“這鞋子是領著公子的賞錢買的,穿不得了也還是要公子再買給奴家一雙啊。”

公子淩厲起眉目來:“你倒是有理,連我的話你也聽不得了?”

她立時乖巧道:“公子不要生氣,奴家再不自己跑出來了。”

公子神色緩和些,語調仍是肅嚴:“你向來懂事,老先生博聞多識,你多聽一聽,以後也好。”

她眨了眨眼睛,甜聲道:“奴家知道,隻是太多時日沒見著公子,相見之心早夜難平。”又向橋上探了探身子:“公子,將鞋子扔給奴家啊?”

公子挑眉,倏爾笑開,手上一拋,她伸臂一接,本是一個穩當的動作,她一時得意,還未拿穩重心便躊躇滿誌地仰頭一笑,水波清淺,身下青石舒斜,她微微一傾,便滑進潺潺涼徹之中。橋上公子啼笑皆非,須臾便至岸邊,她濕著裙擺站在不深的河水裡,雙頰羞紅,腳下文采流光的卵石有些紮腳。

繡鞋又換至公子手中,白衣的青年扶住她的手臂,歎了一聲:“疼不疼,我背你回去。”

她記得她伏在他頸側,依稀是喚了一聲。那沉久的餘音纏繞良許,卻模糊在了歲月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

虛浮中,鐘秀秀聽見趙竹安挺擔心的聲音:“初初,初初?”

鐘秀秀睜開眼睛,窗外墨色已浮開一層青白,她覺得臉頰上有些乾澀,趙竹安隻著了層中衣,坐在床邊望她,眸中似是晦暗:“初初,你方才在喚誰?”

鐘秀秀不太知道自己喚成什麼樣子,也不太知道趙竹安聽成什麼樣子,隻好斂了眸子:“初初不記得了。”

趙竹安悲戚地望了望她,又輕輕一拭她頰上的淚痕:“初初,你夢見長信了。”

鐘秀秀一瞬怔忡,旋即笑道:“興許罷。”

趙竹安手一頓,似是觸了什麼尖銳,悻悻收了回去。鐘秀秀惆悵道:“初初還記得第一次見長信,是在一家的席筵上,那時候爹爹才升了官,長信瞧不起一個貧寒出身的姑娘,初初看不過去,便大膽奏了一曲《漢宮秋月》。”淒婉一笑,“現在想來,當時彈奏得仍是粗淺,也太過爽朗直率,全沒有將這曲子解釋清楚,倒愧得長信會喜歡。”

趙竹安麵容煞白,目色仍持得溫和,鐘秀秀想趙竹安的男配之路真是屈苦又艱辛。他兀自回憶了一會兒,輕聲:“你的性子,確實不適合《漢宮秋月》,還是《嶽陽三醉》更得當一些。”

鐘秀秀悵然道:“哦?原來初初還撫過這樣的曲子,”微斂了眼睫,尾音延展得喑啞而悠長,“初初都不記得了。”

片刻靜默,趙竹安幽幽道:“天色拂曉,我們走罷,初初。”

*

三日後他們抵達了鹹州。鹹州這個地方,若說山水,比上範陽還差得一截,不過若論商賈繁茂,大抵無處可及。世族貴胄熟悉此處,大多是因著可以炫富一把儘情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不過趙竹安大抵尋思著自己買回去的珍玩玉器早晚也被廟堂下那群貪宦們分割乾淨,就現買現用,分發給瀕危人士救急去了。

鐘秀秀實在體會不出趙竹安的心境,看得很是矯情,直到一個受了惠的小乞丐眼巴巴地拽著他的衣擺不走,誓言當牛做馬也想找個安生的地方時,鐘秀秀為難地掰開姑娘的小手,替她擦了擦顏上的汙漬。孩子的眼睛很聰靈,鐘秀秀想若將她精心打扮一番,興許也能生出一方造化來,猶豫了些許,還是將她哄著離開了。

趙竹安望著鐘秀秀的眼更是揉了一些暗沉,鐘秀秀涼著眼神回過去:“老爺到底也幫不了他們什麼,再慷慨這一絲的希望,反倒顯得殘忍了。”

趙竹安搖頭苦笑道:“初初,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的?”

鐘秀秀微微垂眸:“難道初初說的有哪裡不對?”悲道,“老爺若無心,便應決絕一些,若有心,便應作為一些。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到最後兩廂苦痛,又為的什麼呢。”

趙竹安未有答聲,鐘秀秀一瞬也不知自己深淺拿捏得準不準,心忖是否說得過度了一些,抵著閣瓦間濾下來的煦景,堪堪望了回去。趙竹安正立在石黃的矮木樓前,束著便常的靛長衫,手中藍布包袱已變得空落。今日他們走了挺久的一段路,沿途許多零散的商販,鐘秀秀挑了些新奇的賞玩,餘下便一路流散出去了。大抵是常來此巡遊,趙竹安對這裡算很熟悉,鐘秀秀見他兀自整了整手中的藍布,心下萌生出一個想法,便因隨著蔓延出一味道不出的悲涼來。

她攏了攏秀眉:“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