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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自己身中蠱毒的事,一方麵是擔心他關心則亂,另一方麵,也是不想他到時候束手束腳。

噬靈蠱仍然在不斷啃食著她僅剩的精力,所以現在即便是離開了未央殿,沒有再接觸蠱毒引子,可是單純這樣靜坐著,她腦海中那種莫名其妙的轟鳴聲都仍然是一陣強過一陣,她老是會恍惚地聽到莫須有的聲音,像是午夜沉睡時擾人的細微噪音,攪得她頭腦昏沉,心緒變得越來越煩躁。

沒事,沒事,隻要殺掉縱蠱人就好了,反複心理安慰無數遍之後,房間外響起了腳步聲,蘇蕎神色一凜,藏於指尖的銀針泛著刺骨的寒光。

房間門被推開,在她指尖銀針飛出的前一秒,看到進來的人,蘇蕎驚愕得小叫出聲,“師傅?”

進來的人,一身白衣,劍不離手,不是林硝是誰?

怎麼會是他?

“師傅你來乾什麼?”措手不及之下,蘇蕎故作輕鬆地朝著林堂主笑了笑,握著銀針的手並沒有放鬆。

“小蕎,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林硝神色有些凝重,他尋了凳子在她身側坐下,看著臉色略顯蒼白的小姑娘,沉聲開口,“宮主近日因練功導致身體不適,受到重創,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借你身上的墨塵令一用?”

林硝簡單輕巧的一句話,仿佛一記驚雷,不輕不重地敲打在蘇蕎的心上,她感覺什麼東西%e8%84%b1離她的掌控了,唰地一下站起身,“你怎麼知道那東西在我身上?”他這麼明明白白地開口“借”,坦蕩並無遮掩,究竟是說明他就是給她下蠱毒的人,還是他隻是碰巧得知了她身攜墨塵令的事情?

林硝顯然沒想到小姑娘反應會這麼激動,安撫道,“小蕎你彆緊張,我知道墨塵令對你的重要性,但是相信你也不希望宮主走火入魔,再者宮主待你極好,定不會做出有借無還的事情來。”林硝性子本清冷含蓄,讓他厚著臉皮來跟小姑娘”借“東西,說實話,若非衛宮主言辭懇切,確實非要墨塵令不可,這種事情他是打死也不會做的。

見小姑娘仍然直直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嚴肅得近乎凝重,林硝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依然從容地解釋道,“墨塵令最後消失在武林的時候,它的擁有者是二十多年前在江湖上鬨得風風雨雨的‘千麵聖手’蘇妙音,也就是……你娘,所以……”他將上次偶然前往鄉下發現蘇妙音墓碑的事情說了出來,也算是一半解釋了他為什麼知道墨塵令在她身上的原因。

蘇蕎沒有想到事情會朝著如此詭異的方向發展,男神師傅成了第一個來撞槍口的人,不等她開口更多的試探,她麵前的林硝周身氣息驀地一冷,低嗬,“什麼人!”

一道黑影迅速竄入寒冰閣,見到林硝,黑影動作一頓,下一刻毫不猶豫地持劍朝著蘇蕎逼來,招式雖毒,卻似乎並不想取她性命。

“靠後。”林硝將蘇蕎往身後一帶,長劍唰地出鞘,發出一聲刺耳的銳鳴。

潛伏著的血影衛無聲地落地,迅速形成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將黑衣人團團困住,尖銳的兵器交接聲劃破沉寂,好像安靜了許久的池塘終於被投下一塊塊巨石,蘇蕎站定在包圍圈外,忍著眩暈感,狠狠咽下到口的腥甜,看著在林硝劍下明顯被逼得節節敗退的黑衣人,心下覺得古怪,急忙指揮暗衛首領,“先抓活的。”

仿佛為了驗證她心中的猜測,就在她話音剛落的片刻,園子外麵立刻傳來激烈的打鬥聲,越來越近。

又一個黑衣人!

暗衛們確實訓練有素,再加之有林堂主助陣,而且與黑衣人交手的時候,林硝自己也覺得詭異,因為對方明顯是在有意地隱藏慣用招數,每每出擊都顯得生僻又繁複,甚至似乎對方用劍的姿勢都生澀而不熟。

“兵!”猛地擊落了對方手中的長劍,林硝劍尖狠狠刺入了對方的臂膀,勝負立顯,兩名暗衛迅速上前製住黑衣人,場麵暫時安定下來。

“夫人說要活捉……”血影衛統領剛出聲,瞬間眼神一變,“夫人呢?”

林硝回神,隻來得及看見暗夜中一道黑影%e8%84%b1窗而出,黑影的一隻手臂夾著嬌小的少女,幾個騰躍,朝著後山的方向迅速掠去。

“放開我!”被捉住的黑衣人沉沉地喝了一聲,林硝頓覺這聲音無比耳熟,橫劍挑開黑衣人的麵巾,大驚,“柳堂主?”

眼前滿臉怒容與羞憤的男子,不是青龍堂堂主柳白是誰?

“你來這裡乾什麼?”林硝問。

“你他媽來乾什麼老子就來乾什麼!”重重捂住溢血的傷口,柳白橫了他一眼。

“墨塵令?”林硝一聲輕喃,隨後臉色一變,“糟了,小蕎。”他剛欲拔劍追去,卻轉身就迎上了渾身煞氣衝進來的男人,被迎麵鋪天蓋地而來的寒氣生生逼退兩步,定住了腳步,林硝聲音變了一個調,“宮主?”。

衛青寒是以一種極其不優雅的姿態提著今夜第三個黑衣人進來的,進屋後,他將手中的黑衣人狠狠摔在地上,長鞭一抖,重重的一鞭子甩下,地上黑衣人一聲悶哼,麵巾掉落,呈現出的,是沈寒香那張多了條猙獰紅痕的姣好麵容。

“寒香?”柳白看了看自己的黑衣,又看看林硝,再看看地上狼狽的沈寒香,頓時明了。

得,以為是什麼秘密,原來瞎子都知道了墨塵令在蘇蕎身上。

等等,四堂主還少了一人?

“她人呢?”衛青寒目光迅速一掃,沒見到蘇蕎的身影,盯著三人的眼神瞬間寒了八度,他握著鞭子的手蒼白極了,因為過度用力,絲絲縷縷的血管呈現出烏青的痕跡,暴露在他瘦削的手背,在此刻看起來竟有幾人嚇人。

柳白從沒見過如此堪稱陰戾的衛宮主,當即連手臂上的傷勢都顧不上了,卻誤會了衛宮主口中的“她”,連忙解釋道,“屬下沒見到慕堂主。”他以為宮主口中的“他”指的是此刻“缺席”的慕流音,之所以說是缺席,那是因為他們一起得到墨塵令在夫人身上的消息,按常理推斷,慕流音不應該不來才對。

沈寒香也知道情況不對,捂著臉跪地,“宮主明鑒,屬下絕無傷害夫人之心,今日之所以犯上,也全是出於擔心宮主。”

還是林硝首先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沉聲道,“那個黑衣人一定是慕堂主無疑,他帶著小蕎朝後山方向去了。”他話音剛落,眼前黑影一閃,衛青寒已經消失在原地。

“柳長老,這到底怎麼回事?”那股刺人的寒氣消失,沈寒香戰戰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火辣辣地疼,心裡擔心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毀容了,“宮主哪有半點像練功走火入魔的樣子?”

柳長老還沒來得及開口,星夜羅大步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兩名侍衛抬著一具早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跨入,而且那屍體明顯是才從土裡麵刨除來的,隱約可見白骨,散發著的腐臭讓幾人都退避三舍。

“你小子又搞什麼鬼?”沈寒香遷怒。

林硝謹慎地看了地上的腐屍一眼,皺眉盯著星夜羅。

“此人才是真正的白虎堂堂主慕流音。慕堂主一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因是一種奇異的蠱毒,他被人埋屍在盤龍園,昨日雪麒意外刨出了一小截%e8%85%bf骨,屍體才得以被發現。”星夜羅儘職地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他隻會裝八卦的腦容量暫時還處理不了這具屍體背後隱藏的巨大信息量。

林硝三人頓覺背脊發:一年來,跟他們共事的那個人,卻原來一直都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個人?

“再好的表演都會有破綻,怎麼會有人能如此精妙地假扮另一個人,而且一扮就是一年?”柳白心存疑慮。

“有一個人能做到。”柳長老彎下-身查探地麵的腐屍,果然在屍骨的心臟處發現了一條條已經乾枯的小蟲,“是魔教右使慕千嵐。此人刀法霸道,與慕堂主乃一路,且精於飼蠱,其中有一種記憶蠱,就能利用子母蠱作用,將兩人的記憶共享。”

“他一定是用了這種方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慕千嵐抓了夫人,定是魔教得到了墨塵令的風聲,宮主有麻煩了。”

林硝率先出門朝著後山方向而去。

……

【二】:

茂密而森寂的樹林之後,青緬宮的後山都是懸崖峭壁,接近淩晨時分,樹林中霧氣厚得似乎連聲音都穿不過,鳥雀蟲鳴聲幾乎沒有,蘇蕎被男人健碩的手臂夾著,險些將五臟六腑給顛出來。

意料之中地被抓了,也是意料之中的,院子外暗衛遍布,且衛宮主因擔心她的安危定會%e4%ba%b2自守候在寒冰閣外,所以要將她帶走,逼她交出墨塵令,這人隻會選擇一個方向,峭壁與樹林遍布的後山。

隻是她沒想到,內奸會是平日裡跟她基本沒有交集的慕流音,原本以為那位漂亮的神仙美人嫌疑最大的,蘇蕎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美人的肚量。

她被麵色陰沉的男人重重摔在懸崖邊上的空地上,咬牙忍住了痛,蘇蕎沒有丟形象地嗷嗷叫,她從地上爬起,在爬起的過程中,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距離她左腳不遠處貼近崖邊的一個小小凹槽,心下微定。

那是個機關,能夠幫助她%e8%84%b1險的機關,不過前提是,她得先解決掉此刻讓她腦袋止不住轟鳴的蠱毒。

“交出墨塵令。”慕流音,不,該說是易容後的魔教右使慕千嵐,他手中金刀的刀刃還沾著未乾的血漬,此刻刀尖抵在蘇蕎的脖子,血腥味讓她一陣反胃,卻好似令她體內的蠱蟲更加興奮了,腦海中嗡嗡的聲音此起彼伏得洶湧,蘇蕎一根金針狠狠刺入指尖%e7%a9%b4位,額上疼出冷汗,心緒稍定。

她道,“我不識字,也不知那東西是不是你口中的什麼令,但我將它交給衛宮主了。”

“少巧言令色。”對方暴虐之氣更重,刀刃都險些割破她的細皮嫩肉,淩晨的山風吹來,蘇蕎身後的懸崖傳來類似嗚嗚的聲音,令人心驚膽顫,慕千嵐道,“若他得到了墨塵令,怎麼還會練功走火入魔?”

刀鋒再次逼近。

“少俠冷靜!”蘇蕎指尖顫巍巍地抵住了對方的刀背,剛想說點什麼,卻意外注意到了刀柄上一個小小的掛墜——那是一個魚形小掛墜,秀氣而精致,仿佛姑娘手工編織而成,蘇蕎竟覺得有幾分眼熟。

“我想起來了。”她臉色突然一整,“是木瑤,那個墜子是木瑤做的。”

當初她還在司衣閣的時候,認識了那個怯懦的小丫鬟,小丫鬟性子軟和膽怯,出不得眾,但手工活做得特彆好,那種長條形的小掛件更是信手拈來,因為兩人都是眾多丫鬟欺壓的對象,所以蘇蕎對她印象特彆深刻,還曾經不止一次出手幫過她,可惜人不可貌相,她還是看走了眼,她以為的單純小丫鬟,卻原來是個奸細,為了偷取她身上的墨塵令,意外死在衛宮主的手上。

“你跟木瑤究竟是什麼關係?”蘇蕎心臟猛跳,因為她看到了男人眼中深刻的怨毒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