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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擲一日,然而終究難以回報故人之摯情……”謝衣說及此處目光一黯。

“謝衣哥哥……”

謝衣見阿阮一臉不安的看著自己,衝她投以安撫的笑容,道:“無妨,夜深露重,阿阮早些歇息吧。”

“……嗯。”阿阮乖巧的點點頭,“那謝衣哥哥也早點睡。”

“好。”

阿阮回屋後,謝衣踱步至竹樓外,星河璀璨,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漆黑的夜空,清輝灑滿大地。

謝衣遙遙凝望那輪明月,輕輕%e5%90%9f誦:“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人類,你這是在自尋死路。”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顯出身形自暗處緩緩步出,每一步仿若帶有千鈞之力踏在靈魂上,而那一片輕薄的靈魂在他浩瀚的氣勢中似乎連一粒塵埃也不是。

謝衣不能自已的俯下`身,幾乎能夠聽到靈魂發出的悲鳴。

“閣下……意欲何為……”謝衣斷斷續續道。

他修眉一挑,顯得有些意外,道:“你竟然還能說話?”

謝衣臉色煞白,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順著兩鬢滑落,眼見就要不支倒下壓在身上的力量驟然消失。

“現在要讓你死了可不太好。”他道。

謝衣直起身拭去額上的汗水。

“怎麼,你不怕?”他問。

“怕。但是閣下若想取我性命,逃亦無用。”謝衣答。

“你很聰明。”他道。

謝衣巋然不動。

“可聰明的人通常活不長。”他又道。

“人生在世本就如浮遊一瞬,況且長短與否於閣下而言怕連微末也稱不上。”謝衣的語氣不卑不亢,眼裡透著明澈。

他的眼中掠過一抹讚賞,但很快就消失了,道:“確實,我來隻為了看看他。”

謝衣問:“未知是何人?我是否能幫到閣下?”

他譏誚的看了眼謝衣道:“你自己都一身麻煩還想來幫我?”

謝衣默然。

“我來之事莫要與人說起。”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恍若一場詭譎的夢境,唯獨那對散發著爍爍光華的蒼青色的龍角和金色的眼瞳震懾心魂。

謝衣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瞳

又過兩年

早春時節,流月城氣候仍是寒冷異常,族人的生活依舊平靜,除了往生態區扔的垃圾增多了。

數年前大祭司於神台開壇祭天,蒙外界使者降臨流月城,將與使者戮力合作,率諸城民破困而出,前往下界,繁衍生息。並且當場處死了三名意圖破壞合作的星位祭司。

七殺祭司殿一如既往的陰沉,殿內仆眾照常掃灑,看顧主人寶貝的蠱蟲。

殿主人將自己鎖進書房,至今半月有餘,期間未曾踏出門半步,若非烈山部人可不飲不食而活,恐怕早就餓死在裡麵了。此事連大祭司都被驚動,前幾日來過一次,不知那人與他說了些什麼,大祭司也聽之任之不再乾涉。

雖然從前也有過這樣的事,他甚至有時會以身試蠱,然而這一次卻有些不同尋常,仆眾隱隱覺得跟那個快要死掉的怪人有關係。

是的,那個怪人染上了一種很常見病,無數族人死於這種惡疾。

那個人是祭司大人許多年前帶回來的,那時候他滿身血汙,雙目缺失,似是被強行剜去,蜷在冰冷的地上瑟瑟發抖。後來他成為了主人的貼身侍從,說是侍從平素也不見主人驅使他做事,隻是跟在主人身邊,宛如一個木偶。

滿室灰暗,冰冷的石床上躺了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副披著人皮的骨架。他在睡覺,很安靜,像是死去了。

瞳走到床邊,掃視了一眼,緩緩道:“你快死了。”

他像突然還魂一樣,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是的,瞳大人。”

瞳其實沒聽清他的話,然而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了。

瞳略微俯下`身,問:“可有心願?”

他吃力的搖了搖頭。

瞳又問:“可有留戀?”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乾裂的嘴%e5%94%87翕動幾下,終是默然。

“為何不恨我,恨我或許能讓你好過些。”

“……不應有恨。”

瞳直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

他勉力出聲叫住了瞳:“瞳大人莫要再為我費心……我是個將死之人。”

“費心?不,隻是打發時間罷了。”瞳道。

“瞳大人高興就好。”他道。

“所謂人類,活著就是為了死去。”瞳凝視自己的手掌,緩緩道:“你看這偌大的城,每個人都在等待,不是嗎?隻有阿夜,為了挽回一個既定的答案,不惜放棄所愛。”

他靜靜聆聽,今天的瞳似乎有些不同。

“我自然不是說他傻,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瞳淡淡道,“你是我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雖說不好用,總也是我費了功夫和時間的,若不能使用到最後一刻,不能榨乾最後一滴血,我豈非虧了,你說是嗎?”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若死了我會立刻將你製成傀儡。螻蟻尚且偷生,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你應該不想在死前承受削骨割肉的痛苦吧。”

瞳走了,如他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瞳比床上這具骨架更像一抹幽魂。

他勾起一縷清淺的笑。

沒有誰比他更想成為傀儡的了,無論如何隻要能陪伴那個人身邊就是最好的,那個人是那般寂寞,寂寞得他想流淚。

然而他早已失去可以流淚的眼睛。

紫微祭司殿

沈夜倚坐於禦座內,單手扶額,陷入淺眠,眉峰緊蹙。一隻偃甲鳥悄無聲息的飛入廳內,輕巧的落在地上,它歪頭看了看沈夜,黑豆粒般的眼睛中閃過一縷光芒,很快沉寂,正打算振翅飛走,便聽得一個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

“瞳。”沈夜道。

“見你難得休息本不想打擾你。”偃甲鳥口吐人語,聲音卻是瞳的。

“無妨,本來也該醒了,找我何事?”沈夜坐直身體問。

偃甲鳥歪了歪頭,道:“你心情很差。”

“做了個噩夢,先說你的事。”

“我需要一批人。”

“……我會將雍門狄一族發往無厭伽藍,你又要煉蠱?”

沈夜皺眉看著偃甲鳥,瞳一語不發,沈夜與他相交多年自然知曉他這態度就是默認。

“我從未見過你對誰這麼上心。”沈夜道。

“……我記得謝衣那一族也有很多人。”瞳緩緩道。

沈夜向偃甲鳥投去一記淩厲的眼神,似是警告。

“如此愛屋及烏,你又何嘗不是……”瞳意味深長道。

“你怎麼變得跟華月一樣。”沈夜不悅道。

“嗬,大祭司莫惱,屬下這便告退。”偃甲鳥衝沈夜躬身。

沈夜執起手邊的卷文仔細批閱起來。

“阿夜,你真的就放他自由了嗎?”瞳離開之前問道。

“……放他走的是你和華月,不是我。”沈夜冷冷道。

“若不放他離開,你會殺了他。”瞳肯定的說。

“難道他逃到下界就可以免去一死嗎?”沈夜反問,語氣幾乎能結出冰碴子,“本座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希望你來日莫要後悔。”瞳道。

“你後悔嗎?”沈夜問。

……

偃甲鳥兒展翅高飛,倏忽間不見蹤影。

沈夜放下手中卷文,踱步至廊簷下,負手而立幽幽凝望暗灰色的蒼穹。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他與瞳是一樣的人,都是自私自利到極點的混蛋。

一切似乎沉澱下來,又好像正在醞釀一場更猛烈的風暴。

紀山

謝衣近來經常外出,有時是兩三天,有時是半個月,每次回來都會帶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把自己關進偃甲房,一待就是許久許久。

阿阮知道他在做偃甲,曾好奇的問過,他隻是神秘一笑。

小熊趁謝衣不在,偷偷跑進去一回,屋子裡偃甲器具拆卸一地,圖紙書冊東一處西一處,除了他先前做的偃甲未見彆的,倒是角落裡那個被白布蒙著的東西勾起了小熊的興趣,看輪廓依稀是個人形,正打算湊近一瞧謝衣就回來了。東西沒看著,反而挨了一頓揉。

後來謝衣便把偃甲房鎖起來了,除了他誰也不能進去。

後來的後來,謝衣不做偃甲,也不翻新屋子了,除了在書房研究絹帛,偶爾出門兩天,就是陪小熊和阿阮在紀山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斜陽西下,謝衣抱著小熊席地而坐,阿阮坐在他身邊雙手托腮聽他用平緩溫和的聲調講從前的故事,落日的餘暉灑滿山頭,渲染出一幅靜謐美好的畫卷。

歲月寧靜安和。

作者有話要說:

☆、西行

沙漠的風,粗獷而猛烈,風中夾雜著的細沙刮得人臉生疼。

無邊的黃沙蔓延在這片無邊的土地上,白衣青年行走於茫茫沙海,恍若閒庭信步,懷裡的小熊埋著腦袋,風吹得它睜不開眼睛。

謝衣抬手給小熊順了順茸毛,小熊舒服得直眯眼蹭蹭他溫暖的掌心。

“昔日遊曆時,我依稀記得這裡有個綠洲,等到那裡我們便稍作休息。”謝衣安撫小熊道。

小熊蔫噠噠的點頭。

謝衣失笑,加快了腳步。

“軟笨蛋怎麼沒跟來?”小熊問。

“阿阮有些不舒服,我讓她留在桃源仙居圖裡休息。”謝衣回答。

“哈哈,笨蛋也會生病!等你辦完事,我們趕緊回去吧,那個笨蛋沒人看著肯定不好好休息到處亂跑。”小熊道。

“……好。”謝衣揉了揉小熊毛茸茸的腦袋,目光悵然。

說話間悠遠清脆的駝鈴聲遠遠傳來,一隊商隊緩緩行來,隊首是個絡腮胡子的老漢,駝隊停在謝衣身旁。

老漢打量了一眼謝衣,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話問道:“年輕人,你四迷路了嗎?”

謝衣略微搖頭,緩緩道:“我在尋找附近的一處綠洲,未知老丈可知道?”

“綠洲?”老漢先是一愣,突然一拍前額,回答道,“你嗦那個地方,來晚啦,早就米有了嘛!”

“沒有了?”謝衣驚訝。

“大概四五年前吧,水源乾涸了,綠洲當然就沒有了嘛!”老漢道。

“……多謝老丈。”謝衣微微躬身。

老漢擺擺手,憨厚道:“謝個啥子嘛,又米有幫上忙,年輕人你四要去哪裡哇,大漠裡可不能亂走哇!”

“我在尋找一個地方,捐毒國老丈可曾聽說過?”謝衣問。

老漢聞言一驚,詫異的問:“你要去那裡做啥子?”

“有件重要的事得去辦,而且我素來聽聞西域風景壯闊瑰麗,若有幸一睹,實為幸事。”謝衣道。

“風景哪裡都有滴看嘛,做啥子要跑到辣個地方,辣個地方商隊都不去,老嚇銀咧!”老漢提起捐毒眼中明顯透著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