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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有疾 火山子 4329 字 2個月前

一眼,挑著眉頭應下了。

月色半斜,宮中極是冷清,連偶爾刮過的晚風都帶了秋意的寒涼,長樂宮東麵有一座六角亭,掩在半叢翠色的修竹裡,陸瑾佩尋了一處石凳坐下,笑眯眯地道:“郡王妃有何事?”

“請太後娘娘恕罪,臣妾一心隻為了皖之,斷然不敢造次。”郡王妃整理了衣裙,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郡王妃請起來說話。”

“娘娘,臣妾不敢,今日臣妾和娘娘說得皆是肺腑之言,若是娘娘有怒意悉數對臣妾便好,莫要怪罪郡王和皖之。”

陸瑾佩撐著下顎點了點頭。

“娘娘,臣妾知道,您自小便垂青皖之,皖之不惜福,本就是他的不是。李代桃僵一事,自然不敢與郡王相商,便是臣妾這個做母%e4%ba%b2的為了皖之才將陸三小姐給藏匿起來。如今,皖之他悔過,自從娘娘進宮後,日夜不安,時時刻刻想和娘娘重修舊好。男女之事本就是沒有錯處……”

郡王妃膝行幾步,又磕了一個頭道:“可是,那日皖之收到了娘娘自宮中賜下的玉佩粉末,皖之大醉一場,醉酒間作畫高懸房中,全是娘娘,悔恨之意無以複加;醒酒之後,和他父%e4%ba%b2頂撞,不管不顧要入宮給娘娘做男寵,郡王大怒。臣妾這個做母%e4%ba%b2的,哪能看著孩子痛苦至此,臣妾厚著一張臉皮來求娘娘,即使您千般不願,也懇請您體諒臣妾一片愛子之心,規勸皖之,旁人的話做不得數啊。”

陸瑾佩笑笑:“哀家和世子早已形同陌人,規勸,怎麼規勸?勸世子回頭是岸麼?回頭要是個懸崖,你也讓他一頭撞上去麼?”

郡王妃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間也怔住了。

☆、姍姍來遲的表白(大修)

安平郡王妃從袖中拽出了一份紙卷恭敬地呈上:“娘娘若是不信,您請看。”

陸瑾佩展開,傅堯徽的筆跡她曾是熟稔於心,清俊雋永的行楷書了一闕詞: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當時相候赤闌橋,今日獨尋黃葉路。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欲暮。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粘地絮。

她隻知道傅堯徽從頭至尾秉持君子之道,中庸情懷,讀的是論語孟子,修的是家國天下;幾時生了如此纏綿悱惻、滿是小兒女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懷,這種舊情難忘的惆悵相思,倒真是教人萬分感慨。

陸瑾佩起身,不動聲色地將那首詩還了回去,扶起了郡王妃笑道:“如今聽聞郡王妃如此說,也隻好給世子配一門當戶對的婚事,好教世子收一收心,有個女子操持,也不必郡王妃如此日思夜想,寢食難安。這件事,哀家會找個機會同陛下商議,郡王妃好自為之。”

“太後娘娘……”

“郡王妃,”陸瑾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淒婉又哀傷的雍容婦人:“世子文武雙全,心思深沉,哀家才疏學淺,一介粗鄙之人,哪能理清這中間的曲折婉轉,自然不能強求。家族情仇還是家族名聲,如何選擇,郡王妃是個明白人,更深露重,還請回吧。”

如今一闕詞,當初一把劍,誰疼誰知道,哪能那麼容易就能勾起七情六欲、五迷三道,哀家可是個小心眼記仇的人。

秋夜寒涼,月色清冷,四周寂靜,燈火昏暗,隻有路邊草叢裡時有時無的小蟲嘶叫,這樣場景很適合埋伏偷襲,調?戲姑娘占便宜。

於是,形單影隻的陸太後就被偷襲了。

被人從身後環在懷裡轉了半圈藏進樹影裡,兩隻手交叉疊在腰腹之間,自然還是在那人懷裡,臉頰邊儘是清新的檀香,陸瑾佩還饒有興致地瞧見自己青色的裙擺優雅地飄了個勾人的弧度。

此時此景甚好,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太後被人調?戲。

“傅堯徽,你想死麼?”陸太後生氣了,武功不好不是彆人的錯,但是有人仗著自己武功好來欺負她就是彆人的錯。

“阿佩,我隻是想和你說句話。”身後的人話音極是正經,正經到陸瑾佩都不太好意思胡思亂想。

“你說話就說話,有必要動手動腳麼?”傅堯徽可比他娘實在多了,不會拐彎抹角地,一上來直奔主題,先把人逮住再說。

“我沒動腳。”身後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瑾佩無語望蒼天,蒼天也不語:“……你還是直接說罷,什麼事?”

“我故意任公主帶至長樂宮,就是想找個機會見一見你。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會不會來,你究竟會不會關心這件事。若是你來了,我會很高興,說明你是在乎我的,不要我和彆的女子在一起;可是我轉念一想,若是你真的來了,瞧見我和公主在一處,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誤會。若是,你不來,這些誤會都不會再有,但是我就無法見到你。我希望你能來,可是我又害怕你來,阿佩,其實,在長樂宮每一刻都很煎熬。”

陸瑾佩:“……”這也太直接了點吧。

身後的%e8%83%b8膛暖暖的,說話之間起起伏伏,不穩的氣息就在她耳間徘徊,淡淡的猶疑和恐懼。

“你還是來了,你推開門的時候,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高興,我以為你還是在乎我的,在乎我和彆的女子在一起;哪怕現在不會原諒我,我還是滿懷希望的認為我傷害了你,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去彌補。但是……”

身後的人低低地笑出了聲,有什麼東西啪嗒一聲掉在了她肩頭,她回頭去看,卻被他捂住了眼睛,哀求道:“彆看,隻這一次,不要回頭。”

緩了半刻,傅堯徽又道:“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錯,家法倫理綱常,字字句句發人深省,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處,對公主的勸誡我竟然不敢猜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還是……可是阿佩,我多希望你說的是違心的話,你隻是為把我從長樂宮中領回來,才說的那些,隻要一出宮全都不作數。但是我沒有在你的眼睛裡找到一絲的違心之意,你是心甘情願的要給我們賜婚,甚至你看著我和看著她沒有絲毫分彆。”

傅堯徽又把手緊了緊,低低地歎了一聲:“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我為什麼要出那個主意,為什麼要李代桃僵,為什麼要你去替陸三?”

陸瑾佩掙了兩下也沒掙開,乾巴巴地道:“大概當時,你是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好大的笑話。陸三在我麵前哭,自從得了這個消息就一直在哭,我照顧她那麼多年,分不清當時是什麼心情,後來絳鸞嫁進了宮裡,我才明白,都是自己的妹妹,舍不得。我恨不得有人替她受這份折磨,先皇當初是什麼樣的情景……阿佩,每日煩躁間,我眼前閃現的都是你,或笑或鬨,蹦蹦跳跳,你永遠那麼快樂,我以為那是厭煩你,討厭你,才會在那麼痛苦的時刻想到你,我以為隻要把你送出去我就解%e8%84%b1了……”

“我甚至覺得,隻要看不見你,你就不會在我眼前。你不願意替她嫁人,我都明白,當時,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用拿把劍刺你,一邊是你,一邊是她,當真是煩躁得過了頭。”

陸瑾佩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知道,你是情之所至。”

“……原以為以你快樂的性格,自然不把這當做一回事;何況,你又對我言聽計從;大不了,到時候想方設法給你出一口氣便好。可我刺傷你的時候,就覺得,你以後再也不會原諒我,那種恐懼是前所未有的。我害怕、畏懼,夜夜從夢中驚醒,我要去陸府尋你,可是父%e4%ba%b2怕因此惹上這件欺君之事,斷然不肯叫我出府,甚至那日送你進宮的人,都是父%e4%ba%b2教人易容成我的模樣。”

“阿佩,等我再見到你,你穿著鳳袍,坐在那道簾子後麵,模模糊糊的,再也瞧不分明。我抱著僥幸,你喜歡我那麼多年,我走開了一小會,你還能在原地等著我,如今,便可能還有一點點位置存在你心裡;我自私地以為隻要我對你好,守著你,你總有一天會原諒我。可是,總會高估我自己,阿佩,你連這樣一個機會都不曾給過我。”

傅堯徽低低地笑,一直笑到哽咽:“阿佩,你生得那樣好,明媚快樂,見過便使人難以挪開視線,縱使你不%e4%ba%b2近我,總有那麼一天,我瞧見了你,也會此生不忘。傅家容不下奪我心魄的女子的存在,所以我畏懼,連帶著也容不下你在我身邊半分。我以為這一輩子隻有陸三那樣乖順的女子才能稱為妻子,可是我控不住自己,阿佩,我真的控住不住自己,自從你進了宮,那樣的情感隻會越發的難以抑製,我隻想陪著你,縱使天下人嗤笑,男寵也好麵首也好,隻得一個你,隻得一個我,一生一世。”

陸瑾佩望了一眼地上搖曳的樹影,斑駁陸離,清冷淡漠:“傅堯徽,我們,回不去了。”-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身後的人溫潤地笑了一聲:“我知道,大概重新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這個念頭,隻是我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罷了。你是個光風霽月的姑娘,一旦轉身便永不回頭。今天,母%e4%ba%b2將我的手稿給你,我看見了,我什麼都能明白,再不甘心,也隻能作罷。所以,阿佩,不要給我賜婚,不要讓我有妻子,不要讓我連再看你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可你,終究是要娶妻……”

“噓。”傅堯徽一根修長的手指擋住了她出口的話,“我如今沒有那個念頭,把誰指給我都是耽誤人家,何必呢,父%e4%ba%b2和母%e4%ba%b2由他們去說好了。”

“你這又是何必?”

“阿佩,太容易得到的都不會珍惜。如今皇上喜歡你,難道你都不需要一個人暫時替你們……遮掩一下麼?”

陸瑾佩皺了皺眉,剛要回頭,就被他輕輕擋了回去:“阿佩,不要回頭,再也不要回頭,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千萬不要讓我後悔。”

陸瑾佩看不見他的表情,有些不安:“傅堯徽,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傅堯徽也不應她所問,徑自道:“如今你和皇上的關係,若是傳出去隻會授人以柄,皇上江山不穩,你孤立無援。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僅此而已。若你懷疑,我也不解釋,隻是日久見人心,這一次我再不會放任你不管。”

“傅堯徽……”

“娘娘,更深露重,莫要傷了鳳體,微臣恭送太後。”

他一點一點鬆開手,低低的聲音道:“不要再回頭了,娘娘,臣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陸瑾佩順著那條昏暗的卵石小道,撥開繁茂的垂柳,慢慢地踱回宮道上,再也不曾回過頭,隻是身後的目光,如影隨形,沒有片刻離開過。

作者有話要說:  憂傷的柿子,多麼的可憐……遁走……

☆、太後你給個說法(大修)

東鵲不知道打哪過來,恭恭敬敬地候在路邊等陸瑾佩,見她往這邊走,小跑著迎了上來,扶著她一塊往壽昌宮回。

“娘娘,郡王妃怎麼神神叨叨的,在您走後瞧著她直往地上磕頭,念念有詞謝天謝地的?”

陸瑾佩眉眼笑得彎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