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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闈庶殺 藍家三少 4259 字 2個月前

悠揚的清音繚繞梁間,大有凝結不散之意。便是華清宮門口,已能若隱若現的聽著,教人無比震驚,這般曲調隻應天上有,人間何曾幾回聞?

指尖陡然按住四弦,裂帛之音乍現,卻是一曲作罷。

幽然輕歎,葉貞抬頭去看門檻上坐著的月兒。

月兒陡然回神,眼眶竟有些泛紅,“姐姐彈得果真好聽,月兒此生都未聽過這般好聽的調子,若然九天玄女下凡,怕也彈不出姐姐的分毫。”

“你這油嘴滑%e8%88%8c的,便也跟著那些個宮娥太監學刁滑了。”葉貞起身,小心翼翼的將琵琶收好。而後撩起衣袖,定定的望著晚上的紅絲線發了一會呆。

外頭響起震耳欲聾的喊聲,“皇上駕到!”

眉頭微蹙,月兒一把抓住葉貞的手,“姐姐,皇上來了,我們……”

葉貞不做聲,隻是與月兒走出房門,雙雙在房外頭跪著。這是宮中的禮數,無論哪宮哪院,無論何種身份,鑾駕到此必定伏跪行禮,否則就是不敬。不敬之罪輕則廢身,重責杖斃,疏忽不得。

華清宮長長的青石正道上,浩浩湯湯的皇帝儀仗徐步走著。葉貞不敢抬頭,保持著恭敬無比的伏跪之態,她自然清楚的,宮門口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自己的房門口。自然,還是隔著一段路程,皇帝便是想看也絕然看不清楚她們。

事實上,此刻她並未想過要覲見皇帝,因為時機不宜。

故而葉貞儘量保持著謙卑,不讓自己看著突兀,免得引起皇帝的注意。但心中卻止不住打鼓,自己倒沒什麼,唯獨方才的琵琶音,怕是已經入了皇帝耳朵。

一旦自己被皇帝注意,這苦心孤詣的尹妃信任,又將土崩瓦解。

思及此處,葉貞不由的捏緊拳頭,手心一片濡濕。

不遠處的人影還是挪動,卻在正道中央又停了停,她陡然感覺到有道炙熱的目光從遠處襲來,正毫不閃躲的落在自己的頭頂。心,漏跳一拍。

前方的人影定格了許久,終於走進了華清宮的正殿,葉貞的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裡。

起了身,葉貞麵色微白,月兒不由擔心,“姐姐麵色不好了,怕是昨夜著了涼?”

葉貞眸色微轉,“月兒,你且去殿前看著,不許驚了任何,一有消息即刻告知我。”

月兒雖不解其意,仍重重點頭,美麗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月兒省得。姐姐你先去休息,月兒這去盯著就是。”

葉貞頷首,目送月兒快步離開的背影。

剛轉身回房,便傳來屋外頭清晰的腳步聲,葉貞不覺微微一怔,月兒怎的這麼快就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緣故?心中忖著,不由的抬步走向門口。

然葉貞剛到門口,整顆心霎時高高揪起,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連連後退了數步才站定。

墨發高聳,銀色的麵具,幽暗的瞳孔,那雙素白的手依舊按著腰間劍柄,冷劍隨時準備出鞘奪命。

是……他!是風陰。

“你在害怕?”他開口,卻不似夜裡的冰涼,徑直走進她的房內站著。頎長的身影堵住了門口,周身的溫涼將外頭的陽光悉數遮擋,房內陡然升起一種無形的壓力。

葉貞深吸一口氣,搖著頭迎上他的眸子。

心頭卻有種無法言說的怪異,這雙眼睛……是因為夜裡的緣故,還是因為白日的陽光,竟沒有記憶中的冰涼冷厲,反而多了幾分柔和。甚至於,看到這雙眼睛,竟有那麼一星半點似曾相識的觸動。

這是怎麼回事?

“我是風陰,殿前一品隨侍。”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葉貞頷首,淺淺行了禮,“風大人。”

仿若鬆了口氣,似乎他也擔心自己的妝束會嚇著葉貞,眼底的光清淺不定,微微漾開一絲流光,“你不該怕我。”

聞言,葉貞一愣,饒是聰慧也不明白這般沒頭沒腦的話語。

她的羽睫甚是漂亮,黑壓壓如鳳羽般濃密卷曲,卻是微微垂著,恰如其分的掩去眼底精芒,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神思變化。

“不知大人來此有何吩咐?”葉貞謙卑恭敬。

風陰握緊了劍柄,目光灼灼,“我來看看你。”

葉貞心頭一頓,這是……這是怎麼回事?腦子裡翻江倒海,愣是想不出原有。若是慕風華,她倒是認為利益交換,勢必要有接觸,但是對於這個殿前一品隨侍,她著實沒有半分印象。可為何他句句言語,都好似故人?

這樣的隨口一說,便如同千絲萬縷的情愫,好似他等了她良久。

耐著性子,葉貞謝禮,“多謝大人體恤,隻是此處唯大人與奴婢二人,多有不便,還望大人移步。大人護愛下屬之心,奴婢銘感五內。”

這廂不過是客套話,並沒有什麼意思,左不過是讓風陰出去,免教旁人見著要生出閒話詬病自己。須知一個是血氣方剛的禦前侍衛,一個是容顏俏麗的宮中女官,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風陰混跡宮闈多年,自然知道葉貞的弦外之音,隻是悵然若失的頷首。半晌才扯出一個字,“好!”

這便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語罷竟快速離開,著實將她的話放在了心頭。

葉貞一頓,委實沒有理出頭緒,這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52.冷宮之行1

葉貞在房中良久,直到午飯時辰將過,月兒才急急忙忙的跑回來,滿頭的汗泠泠而下。 見著葉貞也不說話,徑自將壺中的水喝了個乾淨,這才緩了許久道,“姐姐,皇上正與娘娘用膳,我怕你著急便先行回來。”

“看你這一頭的汗。”葉貞憐惜的用絹子替月兒拭去額上的汗珠子,“你且慢著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之事。”

“我不曾見著皇上的麵,倒是見著了皇上的背影,便想起了姐姐說的那句話。”月兒眼神有些欣喜若狂,大抵她不曾見過如此尊貴的人,在她的記憶裡最最尊貴的也不過是入宮這幾日見著的太監姑姑,還有就是尹妃。

月兒清了嗓子,學著葉貞娓娓道來的模樣,“爍爍其華,灼灼其夭,若春風拂麵綻若桃花,似謫仙臨世堪與負手天下。”

葉貞莞爾輕笑,便在月兒的腦門上敲了一下,“我何曾說過這番話,胡言亂語。”

“有的有的,便是姐姐受了傷在冷宮昏迷時說的,不然月兒豈會說得出來。”月兒急忙辯解,麵色脹得通紅。

聞言,葉貞眉睫閃爍了一下,“有、有嗎?”

手,不自覺撫上腕部的紅絲線。

月兒沒讀過什麼書,自然是說不出來的。月兒生性秉直,自然是不會說謊的。那麼,真當是她說的,那時候她的腦子裡,隻盤旋過他的影子,大抵是……

斂了神思,葉貞正了麵色,“以後這話,切莫再說,免得招來災禍。”

“哦。”月兒頷首,“姐姐,皇上與娘娘寒暄幾句,也沒有什麼大事。倒是皇上身邊的人,頗為奇怪,成日以麵具遮臉,也不知是何緣故。”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說起這個,葉貞不覺凝眉,“此人可有什麼來頭?”

月兒想了想道,“月兒悄悄問了一個小太監,說這是殿前一品隨侍,皇上走到哪都隨身帶著,武功奇高數次救駕有功。在宮中可堪行皇帝令,便是朝中大臣也要禮讓三分。”

“既然如此,為何要帶著麵具?”葉貞想著風陰方才怪異的行為舉止,便想瞧一瞧他麵具底下的真容,難不成是自己熟識的某個人?但……她一直與母%e4%ba%b2和兄長住在國公府北苑,鮮少與人接觸,除了墨軒,身旁再無接觸過任何人。

見著葉貞蹙眉不語,月兒也是心生納悶,“左不過是傷了顏麵,所以不肯以真容示人吧?恩,定然是這樣的,否則好端端的何至於無顏相見?”

葉貞挑眉,隻當月兒說得有理,但理智告訴她,事實也許並未想像的這般簡單。

且不說殿前隨侍的身份,隻這帝君麵前戴麵具,便是大不敬之罪。然宮中各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不由的更讓人生疑,其中莫非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變故?

見葉貞不說話,月兒撇嘴道,“我私下問過,可是誰都不肯相告。便是宮中的老人,也是看著驚嚇,實實不肯說。”

“如此諱莫如深,必定有異。”葉貞冷然,“月兒,以後不許再打聽此事原委,便當不知情罷了。明白嗎?”

葉貞鮮少這般凝重,除非遇著危險才會這般叮囑。月兒趕忙頷首,“月兒省得。”

想必事關重大,若然月兒不知輕重去追問,勢必要生出禍端來。

既然不可得,便不去問,自然不會又意外之災。

隻一項,葉貞糾結了良久都沒有答案。何以夜裡冰冷如鬼魅的風陰,白日裡卻是這般的溫順柔和,分明是一人,卻有種判若兩人的錯覺。

用完午膳,鑾駕便離開了華清宮。

臨走的時候,葉貞又看見風陰扭頭望著這邊觀望,心頭的迷惑越發加深,遲遲沒有找到答案。直到皇帝離開,她才算鬆了口氣。

所幸尹妃也沒有傳她,大抵皇帝不過是來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寒暄關慰也是走走過程。尹妃雖然大喜過望,但今兒個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皆是宮規規定的貴妃侍寢日子,故而她也沒奈何,自然是留不住皇帝的。

如此一來,尹妃心頭的怨憤更加濃烈。

原本初一十五是皇後侍寢的,奈何後位空懸,卻白白教貴妃占了便宜。

吃過晚飯,葉貞心中惦記著俞太妃,等著尹妃寢殿的宮燈都暗下去,想著她已然睡下,便與月兒兩人悄悄出了華清宮。

葉貞抱著琵琶,小心翼翼的走在宮道裡。月兒在側,略帶驚慌的打量著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的宮燈,明滅不定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跳躍。冷風吹過耳際,宛若陣陣冥音,越靠近冷宮,這樣的詭異氣氛便越發濃烈。

放緩腳步,葉貞扭頭看了月兒一眼,“害怕嗎?”

月兒微微點頭,眉目間暈染著清淺的懼色,“姐姐,你怕嗎?”

冷宮本就陰鬱,如今入了夜,愈發的陰森恐怖。時不時還有女子低低的嗚咽,細碎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