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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闈庶殺 藍家三少 4295 字 2個月前

幼帝終究長大,朝廷兩股力量相互製衡,卻彼此明爭暗鬥,皇帝儼然成了傀儡而無力挽狂瀾。整個皇朝看似風華無限,實則千瘡百孔。

慕風華是慕青義子,更是其衣缽傳人,故而在宮中能有這般出行儀仗,自然也不足為奇。要知道東輯事首座太監慕青出行,可是十足的半副皇帝鑾駕。

因為自小在魯國公府成長的緣故,對於這些,長兄葉年也常常與她閒話,若是尋常的宮女,隻怕不會曉得如此之多。

深知其中厲害,葉貞在慕風華跟前更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冰冷的護甲掠過她的臉,冰冷而鋒利,宛若隨時可以劃開她的皮肉,剝出她囫圇的皮麵。葉貞的心顫了顫,卻不敢加重呼吸,生怕驚了眼前惡魔般的男子。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葉貞溫婉的開口。

慕風華看著她,那眼神似乎要穿透靈魂深處。卻聽得他幽冷的聲音帶著幾分輕細,潺潺如冰泉入穀,鼻間冷哼一聲,“你這份心思,怕是常人難得。想必現下你已得到了想要的,果然了得。”

葉貞清淺回答,“奴婢有什麼心思,都逃不開大人的眼睛。”

倒是恭維得滴水不漏,眼前的小女子儼然是個泥鰍,算不得老奸巨猾,卻也尋常難擒。

徐徐坐起身子,慕風華睨一眼葉貞,“我救了你多回,上一次你已然生死相付,那這一次你又該還我何物?”

心神微怔,葉貞下%e5%94%87微抿,“奴婢孑然一身,性命早已交付大人,不知此身還有何物可以相付,望大人明示。”

慕風華冷笑兩聲,眼底的光如同他手中的白玉笛子,煞白無溫,“你這張皮麵尚且不錯,我這司樂監正好差一盞頭燈,許是能抵一抵光華。”

眸斂月華,葉貞跪身行禮,“奴婢遵命。”

“你倒不怕死!”慕風華驟然咬牙,仿若有些切齒的慍色。換做尋常女子早已嚇得肝腸寸裂,她倒好,竟然還敢說這樣的話。麵上絲毫沒有改變,好似根本不曾將他的話語放在心上。不由的讓他有種戲虐的挫敗,反倒著了這丫頭的道,自己落了個不愉快。

葉貞搖頭,“不,奴婢正是因為懼死,才敢應了大人的話。”

慕風華眉頭微蹙,“哦,你這話倒新鮮,且說來聽聽。”

她抬眼看他,眼角眉梢的墨色暈染,如同層層開儘的曼陀羅,眼底綻放著迷人的血色彼岸花。縱使她明白,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她退縮半步。

50.贈之人骨琵琶

深吸一口氣,葉貞娓娓道來,“奴婢並非不怕死,卻委實相反,正因為奴婢怕死,才敢應了大人。 大人權勢,奴婢卑微,若然大人能開口要奴婢這一身的賤皮賤肉,自然是因為奴婢尚有可堪利用的價值。能做大人的掌中棋子,總好過做宮中命若草芥的螻蟻。”

“那你倒是說說,你的價值到底在何處?”慕風華細細撫著手中的白玉笛子,容色專注。垂下濃密的羽睫,卻讓飛揚的眼線格外清晰淩厲。

葉貞眸色微轉,眼底流光清淺,卻隻說了三個字,“盈國公!”

手中的動作乍然停止,慕風華抬眸看她,眸光冷厲陰寒,“你可知就憑這三個字,我便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奴婢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葉貞伏跪在地,“請大人成全。”

他定定的看著她,眸子眯成狹長的弧度,幽暗的眸子掠過紛飛落下竹葉。竹林幽深,片片葉落在她的脊背,她保持著最恭謹的伏跪姿勢,不叫任何人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幽暗中,她聽著風路過樹梢的聲音,等著他最後的生殺決定。

她知道,自己邁過這一步意味著什麼,她更清楚自己說出這句話會招致什麼後果。東輯事向來是個有進無出的地方,入了慕風華的手底下,便是死了也再無自由。

可是娘,貞兒此生隻想為你報仇,不計一切代價!

頂上傳來冷冽的目光,她知道他正專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此刻她不能有一絲的慌亂,一絲的猶豫,否則在慕風華的眼裡就是陽奉陰違,就會招致殺身之禍。

四下的空氣宛若凝結成冰,隻聽得間林子裡葉落的嗖嗖聲,不帶一絲喘熄之音。

葉貞屏住呼吸,良久良久,終於聽得慕風華冰涼而靡麗的聲音說,“隨時向我彙報。”

高懸的心終於緩緩放下,葉貞磕了個頭,“是。”

“還有……”他的語速極度緩慢,慵懶之外多了幾分莫測的陰冷,“彆讓毒淬了你的皮麵,要是損了傷了,我這人皮燈籠怕是做不得的。”

“是。”葉貞收著他的警告,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這種事,隻可一不可二,她斷不會傻到有第二次。若然真有第二次,那隻能說明,她命數已儘。

指尖拂過白玉笛子,慕風華起了身子,一片竹葉掠過她的眉心,誰知他指尖微彈,竹葉霎時如飛刃般筆直射出,頓時穿透一根竹子。中空的竹子讓葉貞的心再次揪起,卻不敢表露半分驚慌與恐懼,隻敢保持最初的敬畏之心。

斜眉挑看葉貞,慕風華青衣拂袖,長長的衣擺拖在竹葉上,發出窸窣的聲響。就好似司樂監裡低低嗚咽的冥音,更似活剝人皮時發出的皮肉撕裂聲。

葉貞隻覺毛骨悚然,十六歲的年紀,早已懂得剝皮拆骨的痛楚。眸子重重合上,整顆心因為夢魘中母%e4%ba%b2的鮮血,而止不住顫唞。

袖中五指蜷握,死死攥緊了衣角。

慕風華漸走漸遠,卻有一隨行太監將一個精致鑲紅寶石的錦盒遞與葉貞手上,尖銳的聲音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悚然,“咱家爺可是頭一回送人,這可都是爺的寶貝,你要好生收著。若是丟了,嗯哼……”

也不顧葉貞應與不應,直接塞進葉貞的手裡便大搖大擺的走開。

葉貞的手,終於開始輕微的顫唞,冷汗終於涔涔而下。

麵色微白,她幾乎是連跑帶奔的回到華清宮,跨入自己房門的那一瞬,葉貞幾乎癱軟在地。月兒剛從外頭回來,驚得險些叫出聲來,連忙攙了葉貞上榻,麵色與葉貞一致青白。

葉貞身子顫得厲害,死死握著手中的錦盒,眉峰凝成一條線,若十分懼怕盒子裡的東西。

月兒不解,猶豫了一下,終於取過葉貞手中的錦盒,“姐姐,這是何物?”

說著,便作勢打開了錦盒。

“不要!”葉貞驚呼,卻已經來不及。

一枚精致的白玉琵琶若掌麵大小,上頭竟分外彆致的以西域天蠶絲作四弦,鑲嵌的寶珠琉璃,竟與俞太妃的彆無兩樣,儼然就是縮小版。

月兒喜上眉梢,“這般精致的東西,姐姐是從何處得來?果真是極好的東西,還是玉做的,真當有心呢!”

葉貞看著月兒,而後將所有的視線都投注在月兒手中的白玉琵琶上,深吸一口氣,可見正竭力平複自己亂到極致的靈魂。

望著月兒驚喜的模樣,葉貞眸中之色寸寸幽冷無光。

良久,她才斂了眸色,一字一頓道,“月兒,你可知這是什麼做的?”

“姐姐莫要小氣,不過是拿來看看,雖說精致無比,但是月兒絕沒有占為己有之意。”月兒渾然不覺,隻是覺得這白玉琵琶置於掌心竟有種冰冰涼涼的感覺,甚是喜歡。左右把玩,更是愛不釋手。

葉貞深吸一口氣,“那不是白玉琵琶,那是人骨!是白骨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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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不以為意,還癡癡笑道,“姐姐這廂唬我,真道月兒淺薄,這分明是白玉的,哪裡是什麼人骨……人、人骨?”

喉間生生吞了口水,月兒瞪大眸子,臉上乍青乍白,%e5%94%87角止不住抽[dòng],“人骨?”下一刻她如見鬼般將琵琶丟會錦盒,身子重重靠在床柱處,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不錯!是人骨!

慕風華以人皮為燈,人骨為飾,這些不過是萬中之一。他不過是要她記住,這張皮,這一身的骨,皆屬於他。若然她食言,他必要她拆骨剝皮,做他這掌中耍玩之物。

葉貞平複了不少,容色漸漸如初,口%e5%90%bb平靜而清冷,“看這骨色,想來生前必定風華絕代。能被雕琢成如此精致之物,必然也費了不少心思,少不得精湛的技藝,果真是極好的!除了司樂監,天底下怕也尋不出第二件!”

月兒的眉愕然挑起,“司樂監?姐姐你不要命了?司樂監豈是好惹,那可是有去無回的地方,你怎麼可以?”

低眉苦笑,葉貞蓋上錦盒,“我本就沒打算活著走出去。”

房內驟然寂冷無音,月兒再無言語。

尹妃被人下毒之事舉宮皆知,有人惶惶不可終日,有人隻恨尹妃命大。說到底,也不過都是小女子的心思。

乾元殿內,風陰單膝跪地,銀色的麵具倒映著冰涼的寒色。

屏風後頭,帝君身影浮動,聲音糜冷清寒,“起駕華清宮。”

風陰的眸色漾開無溫的涼薄,“皇上三思。”

稍許,一聲低沉的冷哼,乍然如盛開在幽冥地府的彼岸花,透著徹骨的冰冷,“風陰,彆讓朕說第二次!”

心頭一顫,風陰默不作聲的起身,徐徐走向殿外準備鑾駕。

隻是華清宮裡的那個她……

51.殿前隨侍——風陰

妃嬪險些被害,作為帝君著實要去關慰,即便不是關慰,也該做做樣子顯一顯帝王風度。

有人在後宮恣意妄為,荼毒皇妃,勢必要嚴懲。

因為葉貞餘毒未清,尹妃也不教葉貞出來,隻道是好生將養,到底她身邊如今也隻有葉貞一人堪與重任。葉貞也難得好生養著,心裡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行走。

思到糾結處,便想起冷宮中的俞太妃來,想著出冷宮甚久,倒是不曾回去看過。待晚飯後悄悄去一趟,到底也喚她一句師傅,自己這條命總歸也有她的功勞。打定了主意,葉貞便抱著琵琶素手撥弦。

四弦清音,繚繞人心。

月兒從外頭進來,竟入迷的坐在門檻上,晶亮的眸子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葉貞。一人一琵琶,四弦儘蕭瑟。悠遠綿長,無懼無畏,無恨無情。左不過紛繁一場,落花散儘又有誰堪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