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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268 字 2個月前

聲音響起,他道:“我們現已進入泰山之境,隻要穿過這層結界,便可抵達目的地。”

泰山?!

“你當真準備殺那環水水君?!”饒是她一介凡夫俗子都知曉那裡乃神仙眷屬之地,即便道行再高的妖魔在泰山也不敢造次,想不到這敖恒竟如此膽大……

敖恒冷冷一笑,反問道:“怎麼?難道我殺不了他麼?”

白姬自然不知那環水水君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她隻知道能夠當得了神君的人肯定很有本事,敖恒此番,可不會像誅殺那孿頭蛇獸或許其他水妖那般輕鬆。

不過,有一點她始終覺得奇怪——為何他屠殺至今,對象大多以水妖河獸居多,莫非……她抬眸凝視敖恒那寬闊卻顯得瘦削的肩胛,莫非他是因為受了什麼傷才退回十四五歲的年紀,連妖力也跟著衰退了,而為了恢複自己本來的麵目,這才選擇屠殺奪丹這條路?!

不知為何,她認為這個可能性非常高。

這時,敖恒回過頭來,望著一聲不吭的白姬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白姬收了心神,與他對視,一本一眼道:“我是在想,倘若你真殺了那水君,恐怕其他神君知道後問責起來你也逃不掉。”

敖恒笑了,翠綠色的眸子微眯,宛如一隻慵懶的貓。

“這有什麼?他們要能殺得了我儘管來殺,成王敗寇,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倒是你這女人,此刻關心這些,莫非是在擔心我?”

“擔心?”白姬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我隻是在考慮你死後該如何向人解釋我並非同黨罷了。”

“哈,無情的女人,竟對自己的恩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談話間,木鶴已在顛簸中穿破密雲,微風拂開纏繞在其翅膀上絲絲縷縷的雲霧,而遠處,在那雲霞明滅煙濤微茫之間,青巒疊翠拔地而起高聳入雲,起伏連綿盤桓不止。

這便是泰山——白姬心生感歎之際,忽然又覺悵然無比,總覺得自己距離百裡越來越遠,當真有種回不了頭的痛楚。

木鶴盤旋而下在一麵瀑布前停下,敖恒抬掌,隔空對著水簾擊了三下。片刻後,簾後的石洞洞門大開,一纖細婀娜的身影漫步而來。

他衣袂紛飛,如同一隻輕靈的燕子翩然落在了幾米開外的草地上,打量了敖恒一眼,兩手作揖頗有禮節。

“閣下,便是寄給本君戰書之人?”

聲音清脆悅耳,宛若溪水飛濺,白姬遠遠瞧著,隻覺那水君分明是個男子,卻生得蓮花般清透,好似一株含苞欲放的白荷,通身都透著一股清澈淡雅的氣質,人美音更美,想著這樣高潔淡雅的人兒說不定會命喪於敖恒之手,她心底便就揪心般的難過。

“是我。”敖恒沒有過多寒暄的念頭,抽出劍來,對水君道:“請吧——”

“且慢——”水君那雙霧氣迷蒙的眸子倏然掠過白姬的臉,而後定了定,他細聲細氣地說道:“說好了一對一,你為何帶了幫手來?”

敖恒蹙眉,回頭睨了白姬一眼,好像她十分礙事的模樣,“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我讓她離開便是。”語落,便揮手讓白姬離開。

白姬巴不得遠離這血腥之地,抱起百小裡便往林子裡跑,遠遠聽到敖恒喊道:“不必跑這麼遠!”

這時,水君插話道:“不,依我看還得再遠一些。”他彆有深意地看了敖恒一眼道:“以防有詐啊。”

“哼!”敖恒冷哼一聲,倒是未再多說什麼。

白姬像是得了赦令,抱著百小裡鼓足了勁往密林深處跑去,就在剛才,她耳畔響起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那人叫她趕緊逃——

可是逃,該逃到哪兒去呢?!

遠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隱隱有刀劍碰撞聲傳來,應該是敖恒和水君打了起來,白姬腳不停歇地向前趕著,不知過去多久,便是連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她跑得兩%e8%85%bf發軟,忽然整個林中寂靜下來,不聞鳥叫,不聞風聲,一瞬間,什麼聲音都消失了……

白姬低頭與百小裡對視:莫非是那水君輸了?!

因劇烈跑動而撲騰猛跳的心臟逐漸冷卻,像是被水包裹住了般,又沉又重,喘不過氣來。白姬知道,一旦敖恒發現她不見,十有八/九會追上來,可她好不容易獲得一線生機又豈能輕易放棄……?!

她慌不擇路地朝前跑,卻未留意到腳下的碎石,竟一腳踩空,從那山崖上摔了下去!

白姬整個人在不斷地下墜。

是要死了嗎……

就在她萬念俱灰之際,下墜之勢忽然頓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忽然有雙手伸了上來將她穩穩托住。

☆、第81章 卿卿我心

白姬先是一愣,隨即重重撞入那人懷裡,一股熟悉的體香勢不可擋地鑽入鼻尖,她來不及多想,連忙從他懷中爬了起來,抬起頭,兩眼發花,隻能依稀看到對方的一點輪廓。他身著一襲白衣,居然隻有十一二歲的年紀,白姬看到他先是一驚,以為是敖恒來了,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隨後才發現他顯然更小一些。

她心道:不論那人看上去有多小,能在這泰山境內出現,身世定然不凡,或許是那飛升已久可永葆青春的避世仙人,於是便不無崇敬地感激道:“方才多謝閣下相救,還請問是哪位仙長,小女有一要事相告。”

水君與敖恒的這一戰定是苦戰,倘若敖恒贏了,那這泰山境內不知將發生怎樣的動蕩,屆時,第一個被殃及的人肯定是她,雖然敖恒屢次三番放她一條生路,但這次未必再會,即便會,以後對她看管的力度必會加大,如此一來,她當真成了籠中之鳥插翅難逃了。

所以,現如今,眼前這名仙人正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那仙人並不說話,白姬視線模糊,隻感覺他正默不作聲地盯著自己,那目光透著幾分打量,卻並未讓她感到任何不適或者厭煩,相反,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的眼神好像百裡……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嘴角:莫非是離開百裡太久,但凡見到氣質相仿之人,都會產生白衣類卿的錯覺麼?

這時,那白衣的年輕仙人竟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白姬甩開腦中那些胡思亂想,一聲大喊:“且慢!”見他步伐略微遲疑,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兩手抱袖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仙人,小女冒昧,實在是有一要事相告,還請您留步!”

未等他答話,她便直接說道:“小女剛從水君洞府經過,看見他正與一男子在門前交戰,那男子出手尤其狠辣,招招致命,小女恐怕水君無法招架,遂跑出來想要尋求救援,不巧跌下山崖幸得仙人所救,如今不知戰事如何,小女懇求仙人移駕隨我前去一看,萬萬不能由得那人在泰山境內作祟!”

一番話畢,她等著看那仙人的反應,此刻因由高空墜落而造成的暈眩感稍稍減輕,視野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一麵清瘦的背影,透過衣服可以看到微微聳立的肩胛骨,瘦削中透著一股孤高卓絕冥冥出世的疏離感。忽地他轉過身來,隨風而起的黑發絲絲盈動,隔絕那清冷的視線,他麵龐清雋,眉眼如畫,眼角生了一顆殷紅的淚痣,顧盼間幾分妖冶幾分憂鬱。

白姬睜大了雙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使勁地揉了好幾下眼,直到眼角被揉得生疼發澀,然而眼前的人卻紋絲未動,隻靜靜地看著她。

此刻的他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這般大小,青澀稚嫩,然而他的臉,他的眼神,卻是化成灰她也認得的,幾回魂夢,這張臉便在她心底盤旋,時不時地從她腦海裡跳出來,叫她想忘不能忘,想忘也忘不得……

白姬後退一步,看著他幾乎失語,酸澀喜悅震驚幾種心情交織在心頭,千言萬語化作一個顫唞的音節:“你……”

“你、你怎麼在這兒?!”

百裡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你認識我?”▃思▃兔▃在▃線▃閱▃讀▃

百裡看著白姬,眉頭微蹙,他近來因八苦咒的反噬而功法逆流,神智常有混沌之時,發作起來身邊人一個也認不出來,眼前這女子顯然也是陌生的,可不知為何,看著她,他好似失而複得般心裡湧上了莫大的喜悅——沒見到她時被挖空的心在她來了以後又被重新填滿了,好像她是自己人生中唯一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又道:“我中了咒術,發作起來時很多人或事都會不記得,你認識我麼?”

話音落下,目光裡頭的白姬像是微微一愣,隨即沉靜的臉上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神情,她像是要哭了,晶瑩的淚水打濕了睫毛,卻死死咬著嘴%e5%94%87沒讓眼淚落下來。

白姬紅著眼圈看向百裡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百裡眉心微蹙,“你是指我中咒的事?”

她點了點頭,幾乎壓抑不住喉頭的悲鳴。她不知道他暗地裡竟受了這麼大的苦,若是知道,打死她,她也不會選擇離開的……可是百裡他竟、竟什麼也沒說,而是選擇一人承擔,這讓她如何不愧疚,如何不心疼,如何才能再下定決心離開他?!

“不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傷心吧。”

他背手思考了一會,如是答:“我雖記不得你的臉,然心裡卻隱隱覺得你是我身邊很%e4%ba%b2近的人。”轉眼看見她眼裡無聲地落下一連串淚珠,他蹙眉,心裡像是被針紮了般刺痛不已。

白姬低下頭,淚水狂飆而出,似乎是在遇見百裡以後,她的眼淚便越發多了,成天哭,好像哭得沒完一樣。

“就是知道你會哭,才不告訴你的吧。”臉頰上斑駁的淚水被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拭去,久違的溫柔,她不敢抬頭,隻是哭得更凶。

那隻手起初隻是溫柔地擦拭著,而後力度變得越來越大,最後,看她實在哭得沒完,百裡眸子一斂,伸手攬住她脖頸將她整個腦袋往自己懷中按了過去。

“彆哭了。”

聽聲音似乎有些不悅。

白姬哭聲微頓,仰頭看他,見縮小版的百裡踮著腳,正試圖將她整個人完整地擁入懷抱中。

她:“噗——”

他立即低頭:“不哭了?”

剛想教育一番,卻發現她的臉貼得極近,烏黑的睫毛根根分明,上麵還掛著一串串淚珠,微紅的眼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心中一動,有些心猿意馬,攬著她脖子的手改摸後腦勺,指尖劃過那細軟的發梢。

而白姬看著百裡近在咫尺的臉,心裡又泛起一陣辛酸苦澀:他是一個素來要強的人,也不知這些日子是如何渡過的……

這時,“汪汪汪!!!”

百裡手一頓,低頭看著圍著他%e8%85%bf又撲又跳,又打轉的小黑狗麵無表情道:“你的狗?”

“啊不……”白姬微愣,隨即答道:“準確來說應該是你的狗。”

這下百裡不說話,他兩道斜飛劍眉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