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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56 字 2個月前

……不許進去!”他護主心切,心心念念覺得除了主人以外不能被彆的男人看到小姐姐衣衫不整的模樣,於是伸出前爪大義凜然地拽住判官衣角。

判官步伐被打斷,挑了挑眉,一個過肩摔將它扔了出去,拍了拍手,冷聲道:“我對這種小女孩一點興趣也沒有。”

走入屋中,他看見白姬整個人已然被劍的虛影所放出的金光所籠罩,“這是——”他凝神一看,耳邊卻已響起百裡平靜透著一絲不穩的聲音。

“這是梵天……”

判官折身回望,不錯,眼前這柄通體雪白,鋒芒流銀的長劍正是梵天無誤,雖未見過實物,可他曾在神劍圖鑒中一覽梵天之姿,畫麵中的神劍與眼前一般無二。

可是,梵天怎麼會出現在白姬的體內?!

“我猜——”百裡悠悠開口,%e5%94%87角浮起半分微笑,這一笑罩在暗淡的光裡頭,顯得落拓而又辛酸。垂落的視線釘在白姬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他道:“梵天被封印在了阿潯的身體裡。”

“不可能。”語落,判官眉頭驀地一跳,毫不猶豫地反駁道:“這不可能,從未有過將神劍封印在一個凡人體內的先例!”

百裡抬眸,悠悠望了他一眼,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提醒他般說道:“你忘了,她體內有山神夙光賦予的一半神力。”

判官仍是一臉不置信的模樣:“你的意思是說,神劍認她作為了主人?”這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要知道神劍乃仙家寶器,區區一介凡人即使繼承了山神一半的法力亦是無法承受的。

“有可能的。”百裡望著白姬蒼白的麵孔,眼露憐惜,“她雖然無法承受神劍所帶來的法力,可因為山神的力量在,神劍亦不能傷害她分毫,因而他們之間演變為了相互依存,無法割舍的關係。”

睚眥在旁聽得稀裡糊塗:“什麼相互依存,什麼無法割舍?小姐姐和這把劍難分難舍做什麼?”

凝滯的氣氛因它的發問而變得有些古怪。

判官鄙視地瞅了它一眼,轉頭道:“你的意思是說,她變相成為了保存神劍的劍鞘?”

百裡頷首:“可以這麼說。”

“嗬,那豈不簡單。”判官伸手朝背後一抓,手心驀地出現一支判官筆來:“人與器交流或許困難,器與器溝通卻沒有障礙。”他手朝前一指,判官筆化作一道玄光衝入那金光中去。

兩種法光碰撞在一塊,發出金戈嗡鳴之聲,判官筆圍繞著神劍梵天不停旋轉,須臾後,飛回他的手中。

判官撫摸著筆身,時不時地頷首,睚眥見他神神叨叨的樣子不免好笑,然側旁的百裡卻是一臉嚴肅的表情,害得它想笑笑不出,隻得哼哧哼哧地憋著。

百裡問:“它都說了些什麼?”

判官道:“神劍說,大抵是它衝撞進來時的威力太過巨大,使得殘存在白姬體內的一半神力為自保將她的魂魄與元神封印在了一塊,劍靈徘徊在外,亦無法和白姬的魂魄取得聯係,又護主心切,所以守著不讓外人靠近。”

“那有無解決的方法?”百裡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倒也奇怪,方才走投無路之時候都沒這般緊張,而今可謂是柳暗花明絕處逢生,可他卻變得患得患失,小心謹慎起來。

判官筆劇烈搖晃起來,判官也隨之搖頭:“不行,強行闖入解開她元神封閉的話,輕則損傷魂體,重則她有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為今之計——唯有等待。

而等待卻又格外漫長,漫長到能夠將一顆期待的心緩緩揉碎碾磨然後變成一灘灰白的齏粉,隨風而逝。

白姬立在一座臨河的小村莊前,耳畔傳來淙淙流水聲,她四下一打量,當視線落在岸邊一大叢勃勃生長的藍花後驀地冷了下來。

她對著空氣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又想做什麼?”

儘管司南離並未顯露出真身,然自他身上散發而出令人如鯁在喉的氣息卻揮之不去如影隨形,果然,虛空裡傳來他低沉而又充滿蠱惑的笑聲:“莫急,現在才是好戲的開場,魚蟲尚且溯源,你難道就對自己的身世一點都不感興趣麼?”

白姬蹙眉,經曆先前種種,她隱隱覺得司南離做的不隻是讓她看到真相這麼簡單,難道——她看見河邊駛來一艘規模宏大裝飾瑰麗奢華的兩層畫舫,心頭驀地一跳,很快,畫舫裡走出一個人,器宇軒昂華服麗裳,他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走到船頭,相隔甚遠,然白姬卻能依稀辨認出來人的五官,雖然此時他正值壯年,意氣風發,然那雙鷹眸裡透出的虎狼之色和勃勃心機卻叫人難以錯認。

父皇……白姬的十根指頭一根根攥緊。

“時逾百年再度看見自己的父皇,心裡是不是感慨萬分?”

她怔然抬眸:“你什麼意思?”與父皇有關的回憶實在屈指可數,而自從母妃去世後,更是一年都見不著幾回麵,記憶中她離父皇最近的一次,是在他殯天以後的靈台吊唁時,她和父皇之間,從來未曾%e4%ba%b2密過,而今再見,也隻是惘然大過於傷懷罷了。

這時,蒲團大小的翠綠荷葉隨風擺動發出撲簌簌的響聲,蓮池深處緩緩駛來一艘小舟,持槳的是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正躬身將光潔的小臂探入水中采摘蓮藕,垂落在後背的長發如同黑綢般亮麗,絲絲分明,她側對著白姬,隻隱約看見半張婉約的輪廓,然僅是這遙遙一眼,卻令白姬怔立當場,呆若木%e9%b8%a1。

眼裡映照著女子忙碌的背影,心裡的某一塊忽然毫無預料地塌陷了。

☆、第68章 恨又相逢

白姬嘴%e5%94%87微顫,想要發聲,喉頭卻似被人緊緊攥住一般乾涸得發不出任何音節,隻能兩眼定定地望著前方,眼神留戀地投在女子婉約窈窕的背影,眼眶漸漸泛紅。

娘%e4%ba%b2——

船行漸近,女子收了木漿,彎腰提起滿滿一籃嫩藕準備朝岸邊走去,忽地一陣風經過,將她包發的帕子一下吹起,倏然朝河那邊飛去。

女子折身,伸手想要勾住那方布帕,奈何那風越吹越遠,載著帕子一路飄啊飄,倏然落在那畫舫的甲板之上。一時寂靜,而後響起腳步聲,一雙流雲暗紋蟠龍黑靴出現在眼前。

來人躬身拾起那帕子。

四四方方的小帕,邊緣繡著藍花,花葉栩栩如生,蕊心中停著一隻鵝黃色的蝴蝶,惟妙惟肖得仿佛下一秒便要撲扇著翅膀飛向天空。

男子捏著帕子抬眸,恰好與對岸的她遙遙相望。

采荷女和真龍天子的相識曾成為一段風月佳話在民間流傳,然卻無人知曉,眼前這位新晉妃嬪的身份豈止是漁家女這樣簡單,她是上古水族的後人,又將這份血脈傳承給她的女兒。

原來娘%e4%ba%b2竟也是——水蛟一族?!

白姬隻覺心弦激蕩,恍惚間,有幾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冒了出來,卻又好似嗶啵四濺的火星一樣落在地上轉瞬沒了痕跡。她知道自己還抱有一絲幻想,幻想著自己與百裡之間尚存哪怕那麼一絲的聯係,如此卑微地祈求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在此時,背後忽然被人猛地一推,她望著越來越近的深不可測的湖麵,噗通栽了進去。

不對,她在水裡掙紮撲騰著,同時想道:之前自己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目睹這一切,為何此時卻被人推入水中,而且這緊迫%e8%83%b8腹的窒息感並非幻覺,而是真真正正地在一點點擠壓她的生命,不過須臾,她便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上衝,頭就好像要爆炸一般,眼前冒起片片飛星,耳朵嗡嗡作響,忽然轟地一聲,眼前一片黑暗。

“太醫,阿潯她還有沒有的救!?”

“回稟蓮妃娘娘,這……帝姬溺水,本來施救及時擠出腹中積水便可安然無恙,可這都過去幾個時辰了,恕老臣罪該萬死,以老臣的醫術實在無力回天呐!”

白姬於渾渾噩噩中感覺一隻手急切有力地按在自己的額頭上,那雙手指尖冰涼,顫巍巍地劃過她麵頰而後頓住,她聽見娘%e4%ba%b2熟悉的嗓音響起:“可是她還有呼吸啊……”蓮妃不顧禮儀,兩手緊緊攥住太醫的衣袖,此時她不是作為一個妃子,而是作為一個可憐的母%e4%ba%b2,乞求他人能夠給予她女兒生的機會,哪怕隻有一線生機……“太醫,就算我求你,救救阿潯吧,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娘%e4%ba%b2溫熱的淚水打在她冰涼的臉頰上,辛酸哀慟,白姬四肢無力地躺在床上,朦朦朧朧間感覺自己被她抱在懷中,她低聲喚著自己的%e4%b9%b3名,將苦澀的藥汁一遍又一遍地灌了進來。

“娘的孩兒,乖乖喝了藥,喝完藥身體就能好了。”

可惜毫無用處——白姬根本無法吞咽,娘%e4%ba%b2喂來的藥灌進去又從她嘴中流了出來。她覺得自己的魂魄深深埋陷在這具軀殼之中,就連撫去娘%e4%ba%b2臉上淚水這樣最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

痛苦簡直要將她摧毀,而深埋在她腦海深處的記憶卻在一片廢墟中拔地而起,白姬腦中忽然一亮,所有回憶如暴雪般紛至遝來。

是了,她年幼時的確跌入過水中,卻因為隨侍的婢女玩忽職守,生生延誤了施救時機。等到母%e4%ba%b2發現她失蹤,派人在池塘裡尋到她的時候,她臉色煞白,小小的肚子裡漲得鼓鼓囊囊,隻見出氣不見進氣了。那時,父皇早已有了新寵,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隻吩咐太醫儘力醫治。太醫在娘%e4%ba%b2的苦苦哀求下,答應勉力一試,然而也隻是用補藥延長她的性命罷了。

最終,母%e4%ba%b2是如何救活她的呢?

入夜,蓮妃遣散所有宮人,獨自闔上搖光殿的大門。她點燃了一隻火盆,寂靜的大殿裡,隻剩下火燒瓷盆發出的嗶啵響聲,蓮妃出神地看著那搖曳燃燒的火焰,忽然從袖中掏出一疊龜甲扔了進去,就在白姬好奇她究竟想要做什麼之時,蓮妃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在拇指上劃了一道,血珠滴入火盆的那瞬,火焰噌地一下升高。

整間大殿中彌漫著一股%e4%b9%b3白色的煙霧,而蓮妃隻是靜靜端坐在蒲團上,雙眼直直朝著那扇緊闔著的大門。忽然,吱呀一聲,有人推開大門緩步走了進來。

來人的身影在這騰騰煙霧下顯得尤其高大,一襲青衣顯得飄渺若仙,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蓮妃,狹長的眼眸裡劃過一束莫名的光,“是你召喚的我?”他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卻似響雷般轟地在白姬耳畔炸裂開來。

蓮妃頭也不抬,平靜道:“邪神,我求你救我的女兒。”眼前的男子,來自歸墟荒原,那片無儘之地,若非走投無路,她萬萬不可能將靈魂出賣給邪魔。可如今,她救女心切,即便眼前是萬丈深淵刀山火海,她亦要闖一闖去的。

“救你的女兒?”迷霧中看不清邪神的臉,隻聽見他輕蔑中略帶低嘲的嗓音響起:“可以,但你用什麼來交換?”

“一命換一命。”她堅定道。

“一命換一命?”邪神緩緩重複她的話,隨即輕笑道:“可是你的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