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1 / 1)

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262 字 2個月前

有點累,去休息一會。”語落,折身朝裡屋走去,和衣躺在床上,頭一沾到枕頭便不省人事。

睚眥走到床邊,枕著他垂落一旁的手輕輕臥在地上。

“主人……”感覺他的指尖逐漸冰涼,%e8%83%b8膛則毫無起伏,一點微弱的鼻息細若蚊蠅,睚眥不敢離開一步,生怕出現什麼差池。

事實上,為了堅持到剛才,百裡已經耗費了自己近大半的法力,再加上咒術反噬,早已是強撐到了極限。他能夠感覺到睚眥%e8%88%8c頭一下一下%e8%88%94著自己手背所傳來的粗糲感,一雙眼皮卻重若千鈞,怎麼也睜不開來。眼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忽而有亂光一閃而過,他感覺身體沉甸甸的,似有無數雙手在拉拔牽扯自己的手腳,於無聲靜謐中,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想不到自己亦有今日。

忽地,身前冒起一撮微弱的青光,那是他丹田紫府中的陽火,陽火將盤踞在黑暗中的那些個魑魅魍魎一一驅散,又驀地隱入他腹中。

百裡這時,方才覺得身上輕鬆了一些。眼前出現淡淡光亮,隱隱有噪雜的人聲充斥進入耳內,逐漸地,光線越來越亮,而鼻尖嗅到一股誘人的香氣。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於在鬨市的小酒樓中,在二樓臨窗,低頭便可望見外頭車水馬龍,人頭攢動,而抬起頭,小二哥吆喝著遞上一籠剛出爐的熱氣騰騰的小籠包放在桌上,白姬坐在對麵,先是好奇地掃了一眼那白生生湯汁飽滿的小包子,隨後發現自己在看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眼。

此情此景,忽然令百裡恍惚起來,他心中一動,看著白姬問:“阿潯,我方才睡著了麼?”

白姬端起一小碟醋聞了聞,似乎是被酸到了,嫌棄地放下,隨口道:“是啊,我看你似乎很累,就沒叫你。”話說回來,看到百裡打瞌睡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呢。

原來是——夢麼?

百裡伸手去碰桌上的茶盞,杯身是溫熱的。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感覺全身上下都鬆弛了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揉了揉額角,無奈地笑。

“方才我似乎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白姬用筷子擺弄著小籠包,頭也不抬地問:“什麼夢?”

百裡望著她恍若新鮮蘋果般紅潤飽滿的臉頰,以及白嫩若蔥尖的雙手,總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恍惚間,心頭又湧來一陣淒迷哀傷的情緒,總覺得她離自己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就是一個噩夢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害怕說出來,噩夢會成真——他被自己逗笑了,低頭聽到白姬清冷中透著軟糯的低音:“噩夢要說破了才不會靈驗呢。”

是這樣麼?

百裡兀自把玩著杯盞,於澄色茶水中倒映出自己鋒銳深邃的眸子,他知道這隻是看似平靜罷了。

“我夢見你走了。”他自顧自地說道:“我滿世界地尋你,可還是尋不到你,阿潯你告訴我,你究竟去了哪兒?”

沒有得到回音,他隻是一遍又一遍不厭煩地問著:“你去哪兒了,哪怕告訴我一個方向也好,我想見你,很擔心你,還有許多的話沒來得及告訴你。”

好像白姬身上那若有似無的冷香還縈繞在鼻尖,然睜開眼,四周卻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百裡麵無表情地坐在原地,手裡攥著的是一枚小小的石頭,仔細看,那石頭邊緣已被磨得十分圓潤光滑,似乎是被人握在手中摩挲了數年,原本鮮亮跳眼的色澤被濃稠沉澱。

他將石頭緩緩按在%e8%83%b8膛。

睚眥感覺百裡的手微微一動,連忙將頭抬起,還沒說話,眼眶裡就滾出幾顆碩大的眼淚來,他用頭頂了頂百裡的身體,帶著哭腔道:“主銀,你終於醒啦!嗚嗚嗚,我見你睡了三天三夜不曾醒來,以為你要跟著小姐姐一起去了呢!”

百裡環視四周,發現自己還待在陰律司裡,耳畔傳來睚眥含糊的嗚咽聲:“我想叫醒你,但是判官不同意,他說你正在自我修複,若是打岔的話極有可能走火入魔,所以我沒敢動……”可這都過去三個日日夜夜了,這下要想找到小姐姐的魂魄就更難了,它這一想,不由悲從中來,心道:造化真是無常,相處這麼久的人,分明隻是一晚上不見,沒想到就那麼沒了……

這時,判官冷冰冰的聲調插/了進來。

“你再不醒,地府遲早要被這廝哭出來的眼淚給淹了。”

百裡朝他歉意地一笑,低頭想要安撫心情低落的睚眥,手掌伸出來,小臂上遍布青黑色的咒文,如同滕蔓一般遍布生長紮根在他體內。

睚眥淚眼朦朧地看他,心疼地問道:“主銀,你身上這疤還能褪得掉麼?”

百裡笑笑不說話,若是讓睚眥知道真相,恐怕又得哭得沒完沒了,好歹也是堂堂一介神獸,怎生這麼愛哭鼻子,他揉著它毛茸茸的腦袋,感覺既好笑又辛酸。

他注意到香案上又多了幾捧香灰,下意識地去看判官,而後者隻是麵無表情地與其回望,狹長的狐狸眼半垂,他兩手抱臂,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昏迷之時,判官替你找了幾次,可惜,還是沒有找到她。”

“多謝,”百裡眼中浮現一絲笑意:“叨擾不少時日,一點心意,還望判官你不要嫌棄。”

語落,他從腰際取出一個袋子遞給判官,袋口微敞,頃刻間,一室蓬蓽生輝,裡頭盛滿各色寶石,最大的有一顆鴿子卵那麼大,看得睚眥眼淚都不流了,隻是抬頭癡癡看著那寶石,判官倒也不客氣,直接撿了一顆最大的,對光一照,掏出帕子細細抹了抹,而後慢條斯理地揣進懷中。

這一顆就足夠將整座陰律司給盤下,睚眥心道。

百裡兩手作揖:“那麼,在下便先告辭了。”

“請便——”判官也不攔他,狀似隨意地問道:“你知道她在哪兒了?”

百裡笑笑,答:“放眼八荒,縱覽六界,唯有一處地方不歸地府管,換句話而言,它不受任何地方管束。”他看著判官緩緩說道:“你應該清楚我說的是哪裡。”

歸墟——一塊天不管地不管的化外之地,遠離六界的無儘荒原,無數上古陰靈在此漂泊,在那裡沒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分亦無時間,永生即永死。

判官心念一轉,抬眉:“你認為她的魂魄在那兒?”

百裡回:“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也要勉力一試,當日我承諾過白姬,不管生或者死,我都會和她在一起。”

更何況,歸墟之於司南離亦等同於第二故鄉,想來他極有可能將白姬的魂魄綁至歸墟,不管是真是假,他必須得去。

“那你須知,一旦去了,很有可能是凶多吉少,憑你現在這個模樣,恐怕連自己都很難%e8%84%b1身。”判官秉持著收人錢財,給人消災的精神,難得苦口婆心地建議了一句:“本官勸你,還是先解開咒術再考慮其他,你也知道,這咒術作用在身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百裡低頭打量了一下自身,抬眸,眉眼平靜得好似一幅山水墨畫,他風輕雲淡道:“我怎麼樣都不要緊,可白姬她等不了這麼久的。”

若她此刻真的就在歸墟,又怎能忍受得了那白日裡的淒風苦雨,夜間的鬼哭狼嚎呢?

他必須找到她,然後守在她的身邊。

☆、第67章 溯回尋之

“隨你。”判官瞥了百裡一眼,兩手插袖。▃思▃兔▃網▃

百裡無奈地笑了,倒不是笑他反應冷淡,而是覺得以判官這個素來水火不侵軟硬不吃的秉性,幫忙幫到這裡,倒也是極不容易了。

他心中感激,常言道,都說錦上添花妙,豈知雪中送炭情,與判官也算認識多年,從來隻覺得他性子古怪,沒想到也有這般有人情味的一麵。

判官似有所感覺,抬眸看了百裡一眼,蹙眉:“莫要拿那種惡心的眼神來看本官,”他頓了頓,眼中劃過一絲不自在:“本官隻是不習慣欠人人情罷了。”他抱臂而立,倚在門邊:“倘若我沒有誤了時辰,恐怕白姬她也不會出事,這件事算我欠你的。”想起那一日在他麵前打開的紅色大門,思及此,判官千年冰封般的冷峻麵孔上頭一次浮現起難以抑製的厭惡之色,如同跗骨之蛆盤旋腦畔揮之不去。

“病苦——”他在心中默念著,不得不佩服司南離行事之縝密,算計之陰狠。

百裡一目了然,知曉他定是在七殺鎖魂陣中看見了什麼,觀其表情即知一定不是什麼好的經曆,他裝作沒看見,岔開話題道:“對了,臨走前,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判官回神:“你說。”

“走之前,我想給白姬好好清理一下,換一身乾淨的衣裳。”百裡淺琉璃般的眸子裡透出淺淺的寵溺,他凝視著白姬平靜的睡眼,輕聲道:“雖然她不說,但我知道她素來愛乾淨。”

“這有何難?”語落,判官擊掌,自外頭喚來兩個丫鬟將白姬的身體抬進裡屋,吩咐道:“用溫水替她擦洗乾淨身子,另外換一套簇新的衣裳來。”他倒是想得周到,回頭問百裡:“她平日穿什麼顏色的衣裳?”

白色——話到嘴邊,百裡卻又搖了搖頭,他笑了笑,眉眼勻淨:“拿套眼下最時興的衣裙來,顏色豔麗一點。”這個時候,一身縞素不吉利。

判官給侍女們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

百裡朝他作揖:“多謝。”

判官手一揮,“小意思而已。”話音剛落,便聽到“呀”一聲低呼,原是方才進去的侍女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判官大人!那姑娘她——”

判官蹙眉,似乎對她上躥下跳的反應很不滿:“好好說話,她怎麼了?”

侍女舉起鮮血淋漓的右手,哭喪著臉道:“那位姑娘身上有結界,我碰不得……”

結界?!語落,百裡霍地抬眸,心中突突一跳,有種如獲轉機的心情蔓延開來,大跨步地走入裡屋。“哎,不行!那位姑娘還光著身子呢——”睚眥一爪子將那礙事的侍女拍到一邊,感覺她實在不會看眼色:“我主銀連小姐姐洗澡的樣子都見過,還怕她沒穿衣服?!”

侍女:“……”她驚訝得目瞪口呆,判官立在一旁神情自若,他悠悠朝外一指,慢條斯理道:“此處有本官在,你先出去吧。”

白姬躺在那裡,頭微微左側,背朝上,一片白皙細膩的肌膚映入眼簾,百裡先是一愣,隨即立刻解下外衣朝前一拋,正正好好罩在她%e8%a3%b8/露的身體上。回過神來,適才發現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金光之下,百裡剛欲走近,那金光便驀地一下放大,刺目耀眼,逼得他生生後退一步,這定睛一瞧,看見一柄長劍虛影緩緩出現,盤旋在白姬的身體上頭。

“這是——”睚眥跟著撲了進來,迎麵便被一股強悍凜冽的罡氣頂推出去數步,一個跟頭栽倒在判官腳邊。判官低頭,目光輕蔑地掃了它一眼,薄%e5%94%87裡溢出一句:“不中用。”抬腳繞過睚眥往屋裡去。

睚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