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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02 字 2個月前

”一道尖銳譏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切斷她哀痛的思緒:“好不容易得到一次生的機會,卻因為一個滿口謊言的男人而再度失去。”

白姬愣了一愣,本能地向後退去。

這是司南離的聲音,莫非百裡和判官沒有製服他?!

“不必慌張,我是來幫你的。”他的聲音陡地放低,變得輕柔,而極具蠱惑:“本來就是我和百裡之間的私怨,憑什麼要讓你一個無辜者來受累呢?作為百裡曾經的朋友,我不忍心看你像昔日的我一樣為他所蒙騙,今日,我便來助你看清他的真麵目。”

白姬臨河而立,長眉一擰,態度十分堅決。

“不必了,你害了那麼多人,被殺也是死有餘辜的下場罷了。”她側頭往川流的河水看了一眼,打定主意,若是司南離步步緊逼,她便索性跳入這江河之中去,一了百了!

“哦?”司南離語帶笑意,話鋒一轉,直直戳入她心肺。

“這句話本就是個悖論,即便我壞事做儘,死有應得,但也掩蓋不了你被騙的事實啊!還是——”他刻意地頓了頓,像是在吊白姬的胃口,又像是在她忐忑的心上寸寸淩遲:“還是你預料會發生什麼,所以你在害怕?”

看見白姬臉色倏然一變,他再度笑了起來。

“看來我猜得不錯,你心裡果然在害怕什麼——”他越發張揚的聲線就猶如一把鋼刀在她心弦上刮呀刮,“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我現在揭發,總比你泥足深陷後發現自己難以抽身要來得好,屆時你一定會感激我的!”他語落,白姬隻覺眼前場景漸次更迭,而後驀地黑了下來。

司南離的聲音始終在耳畔揮之不去:“首先,讓我們來到故事發源的開端,想來你應該對此處並不陌生。”他打開蒙在白姬麵前的手,勾%e5%94%87淺笑。

“恭喜你,到家了。”

行走於河岸邊,鼻尖盈來青草香,不遠處,映入眼簾的是一株株不知名的藍花,花瓣有碗口大小,三兩個幼童從身邊嬉戲跑過,他們看不見白姬,白姬卻能看見他們。放眼望去,青磚白牆的小屋分布得錯落有致,幾縷炊煙悠悠升起散入白雲間沒了蹤影。在這個村莊裡,無論男女老少,相貌都生得與尋常人有些許不同。白姬望著他們額角處晶瑩剔透的小角,一言不發,烏黑的眸子中劃過一束未知的情緒。

這時,司南離那輕挑的嗓音再度響起:“這是蛟族的族人,看見他們你有沒有感到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白姬下意識地往身側看去,空蕩蕩的,除了不遠處有幾個小孩淌水玩,%e8%85%bf上分布著一些淺淺的鱗片,在太陽的照耀下,水花四濺,亮晶晶的。

她不由一愣,說不熟悉那是騙人的,從走入這座小村莊起的那一刻,她便覺得眼前所呈現的景致與記憶中母妃所說的一切全部重疊,唯一不同的是,她從母妃口中聽到了回憶,而在這裡回憶卻變作了真實,真實到令她萌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正愣著神,視野裡驀地走來一名少女,她身穿淺色上衣,藕荷色的長裙,衣角上係著一溜彩繩,腳步輕盈,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望著她遙遙走來,滿臉的神采飛揚,白姬的%e5%94%87角不由自主染上幾分笑意,似被眼前的少女所感染,心情高漲了幾分。

忽然,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

“阿潯!”

白姬下意識地回過頭去,而對方卻與她擦肩而過,越步向前,同時,身後響起清脆悅耳的應答聲:“叫我作甚?”心神劇震間,她回過頭去,先前那少女已笑著走到近前,平直的眉,烏黑溼潤的眼睛,宛若一汪清泉,她直直看向你的時候,你隻覺整個世界都亮堂了起來,鼻子小巧挺直,鼻尖微翹,薄薄的一片%e5%94%87抿出俏皮的弧度,粉嫩若花瓣。一番怔忪,少女已然越過她走到前麵,白姬適才回神,心跳若擂鼓陣陣,久久不能平息,眼前這少女生得竟與她有八分相似。

偏生,這時司南離的聲音好巧不巧地響起:“奇怪,怎麼你叫阿潯,她也叫阿潯,嘖,仔細看,長得倒也有幾分相似。”最後一句話如鐘鼓鳴響在她耳畔,白姬隻覺靈台轟地一聲,霍地轉過身。

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語,那名叫做阿潯的少女與同伴漸行漸遠,話語間依稀能聽到水祭的字眼。

司南離問:“還想繼續看下去麼?”

白姬咬了咬%e5%94%87,黑瞳中映出少女纖柔窈窕的背影,不知怎的就心頭一空,無由來地惶恐起來。這名少女的出現來得太快打得她措手不及。

“我說過,真相或許殘忍,然對於沉溺其中的人而言,卻是長痛不如短痛。”司南離蠱惑的聲音猶如畫外音在她心頭不斷地撩撥,明明知道他不可能這麼好心,這裡頭一定有什麼陰謀,然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慫恿著:看吧,看吧,都到臨門一腳了,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麼?

兩種聲音在不斷博弈中,白姬沉默了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似乎料定她一定會作此選擇,司南離的聲音浮現笑意:“好,恭喜你獲得了直麵真相的勇氣。”

畫麵一轉,轉眼身處稻荷花香之中,近處藍花搖曳幽香撲鼻,透過枝蔓縫隙,白姬看見一群少女在淺岸踏水嬉戲,白嫩如藕節的小%e8%85%bf上濺著水花,隱顯出一排淺淺的龍鱗來,顏色各異,眾人中,唯有一人的鱗片泛著淡淡的瑩白,如月光般柔和,白姬視線上移,看見一張熟悉到刺眼的笑容。

她最頑皮,輕快靈活地在池塘邊上踩水,濺了一%e8%85%bf的泥點子。人群中有人笑道:“阿潯,你這樣若是讓大祭司看去了,少不得又要被嘮叨一番!”

她停下步子,回身吐%e8%88%8c比了個怪腔,學著大祭司的聲音顫巍巍道:“身為女子,坐要有坐相,站有要站相,說話不可大聲,笑更不能露齒,行走要似楊柳扶風,輕柔婉轉,如此方是名門淑女之道。”語落,她一躍而起,白皙小巧的雙足重重踩在泥灘裡,兀自捧腹,笑得不能自已。

如此輕快肆意,如此飛揚灑%e8%84%b1,白姬遠遠望著,幾分豔羨幾分嫉妒,眼眶發澀,視線卻不能移開半分。

轉眼,大夥都散了。她一個人坐在湖邊,將精致刺繡的緞麵鞋擱在岸田上,她將腳浸在水裡慢悠悠地洗著,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這一幕白姬不知在哪見過,既感到熟悉,又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果然,少女洗著洗著忽然猛地從水裡站起,白姬隔著花叢看不分明,隻覺她臉上同時劃過震驚詫異羞怯的若乾情緒,隨後身子一晃整個往水田倒去。就在她快要跌倒在地的同時,前方有人影閃現,一隻手環住她後腰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藕荷深處出現一高大頎長的背影,他低垂著眸,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懷中的少女,而不遠處的白姬目睹這一切,隻覺得心一寸寸地涼了下去。

司南離輕笑:“哦呀,如今你臉上這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實在深得我心呐。”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因為鬱悶發了些小牢騷,不過好感動,得到潛水妹子暖心的回複,感覺

☆、第60章 情竇初開

白姬不理他語氣中的嘲諷,隻是近乎呆滯地看著前方四目相對的兩人,直至許久,一道涼風打河岸經過,花葉搖擺時驟然發出的響聲拉回了她飄離的思緒。

回過神,少女阿潯已經將百裡推開,她故作鎮定地打量站在麵前的男子,隻見他收回了手,兩%e8%85%bf交叉,兩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她,青衫軒昂,清雋倜儻。眉若刀裁斜飛入鬢,英氣逼人,他正垂頭打量自己,鳳眸半垂,眼尾微勾,陽光下,眼瞳裡好似琉璃,淡淡,輕若無物,又暗藏神秘。

少女阿潯愣了一愣,隨後眼露警惕,後退半步,手握在腰際,朝百裡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百裡不作回答,先是悠悠掃了四周一圈,然後才漫不經心地道:“在下迷了路,還望姑娘告知我此處何地,如何出去?”

話雖如此,然舉止悠閒自若,倒像是來此處散心的旅人,絲毫看不出有半點迷路急躁的情緒。阿潯乍一打量,除了發現此人皮相生得過於俊美之外,竟探不到他任何底細,至於他如何能突破村外結界來到這裡,她凝神片刻,蹙眉:“你是從哪兒來的?擅闖我族是何居心?”

“居心?”百裡挑了挑眉,看著眼前這個矮他不止一個頭的少女說道:“姑娘此言差矣,初來貴地,滿腹疑慮的應是在下才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阿潯這才注意到他的發梢正往下不斷地滴水,連衣裳也是濕漉漉的,半乾不乾地貼在身上,她仔細一瞧,不得了,那青衫上好大一片暗色血跡!“你——”她剛要拿起彆在腰際的號角來聯係族人,豈料他動作更快,一個彈指,便從她手中奪了過來。

“遇到身處困境的人非但不施予援手,反而還通風報信落井下石,姑娘,這樣做可不對。”百裡勾%e5%94%87一笑,頗有幾分邪氣,小巧晶瑩的號角被他往高處一拋,再度抓回掌心。

阿潯眉頭一擰,絲毫不屈服於惡勢力,手向前一伸,道:“還回來!”

百裡不依:“我又不傻,還給你,你豈不是要通知族人來抓我了?”

“是又如何?反正你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好人!”她急了,兩頰緋紅,頭上兩枚晶瑩的小角頓時長了幾寸,倔強而張揚。

百裡笑了,反問道:“就算我不懷好意,請問你們這裡有什麼值得我偷或者搶的重要寶物麼?”語落,視線環顧四周,一臉高深莫測。

阿潯被他嗆得一哽,接不上話。

白姬遠遠望著,眸中不由自主染上無奈的笑意,想她死後再次遇見百裡時,也受到了這般待遇,看上去溫溫雅雅的一個人卻偏生伶牙俐齒,%e8%88%8c燦蓮花,隨口一句話都能噎得人半天喘不過氣來。

百裡看阿潯頭上那對肉突突的小角很是有趣,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被她靈活地一避,對上少女羞中帶怒的眼神,他聲音裡也不由得染上幾分戲謔的笑意。

“敢問姑娘芳名——”

她無情打斷:“乾你什麼事?!”眼珠骨碌一轉,折身向後跑,跑出去大概十幾步,正準備大吼一聲吸引族人的注意力,忽然聽道他低聲問道:“姑娘,可否贈在下一些傷藥?”

傷藥?

阿潯愣了愣,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折身回望,他立在太陽底下,遍體鱗傷,有些地方已結成了血痂,在原本青色的衣衫上形成大片暗黑色汙漬。而他神情平淡,眼露桀驁,如同傷重卻仍不肯低下頭顱的猛獸,雖敗猶榮。她心驀地一軟,不由自主地妥協了。

“好吧,但你保證你隻能站在這裡,哪也不許去。”

他笑了,瞳仁裡映出她烏黑善良的雙眼:“我保證。”

真相就如同結了瘡疤的傷口,你明知道扒開來看或許會感染引發潰爛發膿,卻還是會忍不住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地,毫無顧忌地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