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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93 字 2個月前

跳入甕中。隻聽呲呲幾聲,一股皮肉燙熟的味道傳遍整個大廳。

煉油鍋。

走到這裡,白姬一行不過是窺見了地府的一隅罷了。刑罰司的懲戒手段無數,不僅有方才所見的淩遲、下油鍋、亦有走刀山火海,簡直就是將十八層地獄中每一煉獄的情景集中在了一處,當真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姬不著痕跡地前後打量一圈,垂眸,左側右側皆是鬼差,要想逃走恐怕難於登天。

難不成,真要坐以待斃……?

黑雲壓境,枉死城外陰風怒號。

一名鬼差正於城樓上巡邏,忽有一股強大的威壓淩空而下,他慌亂中錯身,被迎麵而來的青衣男子一把扼住咽喉高高舉起。

“唔……啊……”

他痛苦掙紮,瀕臨窒息間隻看清來人一雙蘊滿淩厲殺氣的眼眸,如出鞘利刀鋒芒儘顯,隻需一眼便叫人心生顫栗莫敢不從。

男人開口,“你可曾見過一名白衣女子?”

鬼差張了張嘴,嗚啊了兩聲。

男子眉峰一抬,鬆開手。

鬼差啪地一下摔在地上,來不及疼,便被他猛抬一腳踩在右肩上。男人居高臨下地看他,一字一句地重複道:“你可曾見過一名白衣女子?”

鬼差忙不迭地回答:“沒有!沒有!”

一瞬安靜,緊接著頭頂蓋下一大片陰影,男人麵朝他半蹲下來,臉上露出與其暴力行徑完全相悖的柔和笑容。

“不要害怕,那我換句話來問你——你們今日所抓的死魂都被關押在哪兒?”

他聲音放得極輕,大有幾分君子如水溫文爾雅之感,然%e5%94%87角綻放的殘酷笑容卻在提醒那鬼差,隻要他膽敢有一句欺瞞,下場便隻有死。

鬼差幾乎是本能地回道:“刑罰司!所有人都在刑罰司!”

“刑罰司?”

男子眸子一動,折身朝城內看去,眼底映照出一片茫茫黑夜,深邃迫人。月光下他一襲青衣於風中獵獵作響,風神磊落,眉目如畫,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雋逸出塵。

“你不會說謊吧。”他低沉地笑笑,“我的時間很有限……”

鬼差搶白道:“我說的句句屬實!押解的人剛走沒多久,你循著氣息過去,很快便能找到!!”

男人側眸看他一眼,%e5%94%87角勾起:“但願如此——”

忽然,抬掌懸於那鬼差頭頂。

鬼差連滾帶爬地往後退,“不要殺我!啊——”話說到一半,忽然頭一歪倒在地上。

百裡青鋣笑容滿麵地收回手,彎身自他懷中掏出一枚黑漆漆的令牌來。使了個障眼法將那鬼差藏在角落,自己則搖身一變化作他的模樣。

“要勞煩你委屈一陣了。”

他笑了笑,縱身一躍消失在城牆底。

☆、第24章 逃離

閻羅殿外,一鬼差正翹首以望。

他心想:這連三也真是,明明昨兒答應他這時候來換班,居然還敢遲到!繡春樓的鶯鶯姑娘好不容易答應見上他一麵,若是被這小子給攪黃了——

正想著,遙遙望見一個人影向這走來,看身形——可不就是連三!他跺了跺腳,衝上去,指著來人鼻頭罵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才來!”

百裡青鋣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麵前大發雷霆的鬼差,回以一個歉意的笑容:“對不住,來時耽誤了些時間。”

“哼!”那鬼差瞪他一眼,氣鼓鼓地自腰際解下一個令牌拋給他:“我走了!”言罷,一跺腳急匆匆地離開,臨走丟下一句:“沒有時間觀念,以後再也不找你換班了!”

百裡望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莫名地撓了撓後腦勺。

修長的手指圈著令牌係繩轉了一圈,他氣定神閒地跨入閻羅殿中。

刑罰司,正廳。

一名頭戴黑色高帽的男子飄然而至,他身形頎長步伐飄忽詭異,恍若踏風而來輕靈之至。一頭長發儘數攏在帽中。眉目冷峻,麵色蒼白,一雙細長的狐狸眼微眯,眼尾上揚,猩紅薄%e5%94%87輕抿成一條直線。

他身穿一襲黑白相間的寬袖拖地長袍,下擺一掀,人在大廳中央的紫檀木太師椅上落了座,兩條%e8%85%bf交疊在一起,修長有力,一張臉雖生得冷豔,然舉手投足竟是說不出的寶相莊嚴。

太師椅兩旁各立有一名鬼差,看打扮倒是比先前那些來得地位高些,皆是一副腰板挺直,目不斜視,端得莊嚴肅穆的模樣。

其中一名喊道:“來人,將囚犯押上!”

白姬刻意放慢了腳步,慢吞吞地走在人群最後,而那男孩卻收了眼神,低垂著頭,一聲不吭地走在她身側。

鬼差在旁恭敬道:“回判官大人,逃犯皆已帶到。”

判官不言語,隻用視線往下一掃,眾人登時便覺到一股審視的目光緩緩劃過自己麵龐,不輕不重,卻冷得足以叫人心生寒意。

他悠悠開口:“依照地府律令,凡私逃者原該於刑罰司服刑一百年。然爾等趁地府紕漏之際趁亂而逃,罪加一等,應被判入孽海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判官頓了頓,旁邊遞來一盞茶,他接過押了一口,繼續道:“但閻王仁慈,念在爾等初犯,讓我網開一麵。所以你們就留在這刑罰司服刑,服到忘川河逆流的那一日起罷!”

語畢,白姬開始琢磨忘川河逆流是個什麼事兒。

“除非海枯石爛滄海桑田,否則忘川河絕無逆流一日。”少年的聲音在耳畔驀地響起。

白姬頭上冷汗涔涔流,判官此舉,跟判人死刑有何不同?

“對此裁決,爾等可有異議?”

眾人低頭不語。

判官又道:“那便如此,你們都退下罷。”

白姬渾渾噩噩地跟在大部隊後頭,沒走兩步,忽聽他猛地喊了一聲:“停下!”

眾人回頭。

白姬對上一雙幽邃無波的雙眼,忽然那眼瞳裡劃過一絲精光,判官張開他那形狀姣好的紅%e5%94%87,慢條斯理地朝著白姬方向喊道:“你過來——”

我……?

白姬一愣,呆滯地回望過去。

判官蹙了蹙眉,嫌棄道:“不是你!”這時,白姬才注意到他的視線全部膠著於自己身畔的那個孩子。

而那個孩子,隻是靜靜立在原地。

一聲冷笑自其%e8%83%b8腔蹦出。

“不愧是判官,火眼金睛,任何伎倆都瞞不過你去。”

男孩周身忽然被一層霧騰騰的黑煙籠罩,身形隱匿其中。白姬睜大眼,還不知該作何反應,身邊卻陡然一空。有陣凜冽烈風直奔判官麵門而去。

判官好整以暇地端坐於太師椅上,背心光芒大漲,一隻判官筆懸空而起,不過瞬間,烈風便被結界抵在外頭。

“沒想到你真的會蠢到自投羅網。”

半空中傳來男孩冷漠的聲音:“廢話少說,快將我的兵器還與我來!”

判官仍是不緊不慢,“我說過很多次,白骨杖並不在我手中。”

男孩顯然不信:“不在你手中還能在誰手中?!”話音才落,數道無形利刃淩空而至。

判官巍然不動,一旁鬼差紛紛拔刀上前。然那利刃來勢洶湧,不過須臾,便將來人儘數擊飛,一刀一準,鮮血飛濺,不留一個活口。

場麵亂了套,大敵當前,鬼差無心管束手下囚犯。

白姬見機欲逃,不想卻被人緊緊箍住兩肩。

來人力氣很大,一把將她整個人帶入懷中,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自鼻尖盈來,白姬抬眸一看,一張陌生的麵龐映入眼簾。

“誰?!”

來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平凡無奇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附到她耳畔低聲道:“先不要說話,快跟我走。”

言罷,未等白姬答應,展臂環住她的肩將她半抱半拖逃離現場。

跟在男人背後走著,白姬幾番遲疑。?思?兔?網?

“你是……百裡青鋣?”

百裡回頭,撤去臉上的障眼法,眉頭一蹙,眼神無奈地望著她,語氣失落:“怎麼,阿潯竟連我也認不出了麼?”

見到他,白姬心中很是高興,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這股發自內心的雀躍從何而來。她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將這歸咎為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安慰,怎麼說百裡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e4%ba%b2近的人。

她想了想說:“你的臉變了樣子。”

百裡眉頭一展,眼波彎彎:“無論我外表變作甚麼樣子,但內心總是不會變的。阿潯,你要學會透過現象去看本質,否則很容易被人騙哦。”

白姬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悟地點頭。

恩,我就是被你騙的,她如是想。

“你啊——點頭倒是點得勤快!”百裡蹙眉,麵對白姬,他語氣無奈:“臨行前我都跟你說了什麼?無論如何都決不能回頭。”他歎氣,“答應得到快,轉眼就忘得乾乾淨淨。怎麼樣,如今嘗到教訓了吧?”

白姬蹙眉:“你真囉嗦。”

百裡吃了個癟,不由訥訥:“……時辰不早,我們還是儘早離開。”

白姬步子一頓,折身去看那夜色下的閻羅殿:“就這麼走了?”

這一日在地府經曆得太多,如今得知馬上即可離開,心下倒生出幾分不實際的感覺來。

“怎麼?”百裡折身,嘴角一勾:“難道你還想留下?”

“……不想。”

“那便走啊。”百裡笑得漫不經心:“且讓這地府鬨騰去,也該讓他們嘗嘗火燒眉毛的感覺。”

白姬:“……”聽這話,某人似乎對地府意見頗深呐。

百裡笑意加深:“世間如何,上天自有定數,他能讓你端坐於蟠龍金椅坐享萬人朝拜,亦可令你褪下霓裳鐵衣碾落成泥。”

“這一切看得,不過是老天爺的心情罷了。”

回想起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幕,白姬蹙眉:“那也忒隨心所欲了些。”

百裡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忽然莞爾一笑,說道:“白姬,你真有意思。”

白姬意外道:“我看這實在算不得什麼稱讚。”說話間,她忽見前方野地裡像是趴伏著一個什麼龐然巨粅,連忙拉住百裡的手道:“快看,前方有什麼東西!”

百裡的視線卻倏然下移,定格在她的手腕上那道金色的瘢痕上。

神印——

他抓住她的胳膊向上抬,“你這手腕是怎麼回事?”

白姬本想著回去同他談談自己這番奇遇,可眼下顯然不是什麼談話的好時機,於是她喊道:“先彆管這個,你看那裡伏著的像不像一條……一條龍?!”

龍?

百裡攥住白姬的手,將她拉至自己身後:“我們過去看看——”

“呼呼呼——”

似有什麼在沉重喘熄。

白姬走近一瞧,不由愣住,眼前巨獸龍身豺首,通身金鱗,雖是頭回%e4%ba%b2眼所見,然形狀模樣卻渾然不陌生。

百裡青鋣眼睛一亮:“沒想到在地府竟能遇見一隻睚眥獸!”他折身對白姬道:“阿潯,快把匕首拿來!睚眥鱗片無堅不摧拔